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西幻）死灵法师的日常 作者：君不弃 作为一名合格的死灵法师，你需要熬得了血浆，念得了诅咒，剖得了尸体，削得了骷髅，此外，还需熟读《抓捕恶魔的一百零一种方法》、《如何防治木乃伊受潮霉变》、《常见幽灵图鉴》等专业书籍，实在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高端职业 这是一个五讲四美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穿越后努力成为死灵法师的故事，除此之外，她还肩负着拯救不靠谱老师、升级打怪、铲除邪恶（？）、保护世界的重任 本文又名《小法师寻师记》、《2B青年异界生存手册及泡汉纸宝典》 男主：瘫着脸手捧骷髅毛骨悚然笑的法（bian）师（tai）、不死生物爱好者、不会看气氛星人 女主：吐槽役、哈哈哈党、怕鬼但是命运的轮子要她成为死灵法师的苦逼青年 还有梦想是成为全大陆乌鸦小姐选美比赛冠军的公乌鸦一只 所有人都是愚蠢的人类在哥的盆骨下颤抖吧高冷骷髅一具 呀妈妈那是蟑螂吗好可怕软萌骨龙一条 如此丰富多彩，你值得拥有 本文1V1，HE，男女主双C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莉莉丝┃ 配角： ┃ 其它：痴汉，逗比，全世界都有病 ================== 　　☆、第1章 穿越 莉莉丝穿越了。 一觉睡醒睁开眼，自己正躺在陌生的chuang上，入眼所见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墙壁、陌生的幽灵正飘荡在chuang边，朝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等等，陌生的幽灵……幽灵？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嚎什么嚎！嚎什么嚎！”娇小的乌鸦旋风般从门外卷进来，一翅膀扇飞那个飘在半空傻笑的幽灵，趾高气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醒了？” 莉莉丝愣愣地点头。 “那就快去干活。” “干活？……哦，对了，干活……” 被莉莉丝占据的这具身体，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从小在贫民区长大。长到十八岁时，忽然被一位魔法师大人看中，要收她做学徒。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跟着魔法师大人的魔宠回了家，才发现那位魔法师竟然是邪恶的死灵法师。可是贼船已经上了，后悔也没有用。 魔法学徒没做上一个月，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就被穿越者占据了身体。 莉莉丝试着去感应身体原主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只有她十八年的记忆，灵魂显然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这可怎么是好啊……” 让莉莉丝苦恼的不仅仅是眼前糟糕的局面，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穿越前的事了。确切的说，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除此之外的记忆却一清二楚，仿佛那个叫地球的地方根本没有出现过她这个人。 这样也好，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少女刚转过这样的念头，就看到迎面飘来一只披头散发的怨灵，长长的舌头拖在地上，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刺骨的寒意一闪而过，莉莉丝似乎全身都被那一下冻得僵硬了，她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指：“鬼……鬼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飞在前面的乌鸦恼怒不已，“你是死灵魔法学徒，死灵魔法学徒怎么能怕鬼！”它话音未落，就见莉莉丝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 有什么在灵魂深处涌动，她感到自己被拉扯着，压缩着。想要飞到更高的地方去触摸那一层光幕，意识却又渐渐沉入深海般的幽暗里。 等等，等等我。 莉莉丝拼命地呼喊着，发不出声音，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她挣扎，努力地想冲破阻碍。 眼前似乎越来越亮了，要看到了，莉莉丝迷茫地想，猛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一天内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多萝西的语气无奈又生气。 是的，这只跋扈的乌鸦名叫多萝西，是这座魔法塔主人的魔宠，塔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由它一手掌管。也是原本那个莉莉丝待了一个月后，见到的唯一一个活人，不对，活物。 多萝西有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此刻，莉莉丝在它的眼里看到了红果果的嫌弃：“你怎么突然怕鬼了？之前找你回来的时候没这毛病啊。” 莉莉丝连忙堆出谄媚的笑容：“那个，我就是受了点刺激，没什么的，真的。” 开什么玩笑，眼前这只乌鸦可是死灵法师的魔宠。虽然看起来没有特别之处，但它后面站着的绝对是个变.态。 在原主的记忆里，死灵法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他们一律穿着黑色长袍，布料从头遮到脚。每天的工作就是缩在阴暗的魔法塔里解剖死人的尸.体，玩.弄活人的灵魂。到兴起处，还要发出桀桀桀的怪笑，简直是反人类反社会。 基于这样的原因，发现自己被忽悠后，原主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然还能怎样，虽然不知道那个死灵法师是什么位阶，哪怕是个初阶魔法师，弄死她也跟弄死只蚂蚁一样。 况且…… 莉莉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座魔法塔和周围的土地自成一个空间，除非有主人的允许，谁都无法轻易闯进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特么可是传说中的半位面啊！想拥有半位面，至少也得是*师级的人物。 想到这里，莉莉丝不由把脖子缩得更紧了。她乖乖地跟在多萝西身后，去做魔法学徒的本职工作，那就是打杂。 魔法塔非常大，从外面看起来只是栋两层的塔楼，里面的空间层层叠叠，诡异莫明。多萝西极为熟稔地在塔里飞来飞去，不停指挥着死灵仆役们工作。 东边是一个木乃伊正在熬药，巨大的陶瓮里发出咕嘟咕嘟的药水翻腾声，不断飘来刺鼻的难闻气息。木乃伊缠满绷带的胳膊举着根木棒，专心致志地搅拌着药水，让莉莉丝怀疑那些不断晃荡的白色布条下一刻就要掉进水里。 西边是一个骷髅在制作标本，它认真地端坐在实验台前，只剩骨头的鼻梁上还煞有介事地架着副眼镜。感觉到莉莉丝在看它，骷髅抬起头骨，咧开满是骨刺的嘴巴，给了莉莉丝一个疑似友好但看起来吓死人的笑容。 少女打了个寒噤，一队排列整齐的僵尸从她面前走过。它们无一例外都缺胳膊断腿，迈着僵硬的步伐，还有一两个只剩一条腿的是蹦着走过去。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帮家伙还挺滑稽的……莉莉丝忍不住嘴角抽搐。 “汤姆。”多萝西叫住领头的那个僵尸，“带你的人去把墓园清理一下。” 僵尸汤姆回过头——这对僵尸来说是个高难度的动作——脖子随即发出磕巴磕巴的刺耳响声。它青灰色的脸上木无表情，黑洞洞的眼窝里慢慢流出两条血痕……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妈妈这里真的好恐怖qaq…… 大概是为了避免莉莉丝再次鬼哭狼嚎，幽灵们都识趣地没在她面前飘来飘去。 多萝西对她突然冒出来的毛病也很头疼，乌鸦转着小脑袋想了想：“算了，你去打扫卫生吧，把第一层到第五层的每个房间都打扫一遍。”说完丢给莉莉丝一把扫帚，就要慢悠悠地飞走。 “等等，多萝西……” “叫我多萝西小姐。” “多萝西小姐，第一层到第五层共有多少个房间？” “一百四十一个。” “都都都，都要我一个人打扫吗？！” 多萝西又一次露.出嫌弃的眼神：“你不会用魔法吗？我记得你之前已经学过这种基础魔法了。” 对啊，莉莉丝后知后觉地想到，借着原主的光，她现在已经是会用魔法的人了。听多萝西这么说，难道是要她用类似“清洁一新”的神奇玩意？ 莉莉丝在原主的记忆了扒拉了一番，结果，都是些什么初级诅咒术、幽灵图鉴、魔药熬制基础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一一个看起来和打扫房间沾边的，就是初级操纵术。 该不会，是要我操纵扫帚去扫地吧…… 莉莉丝苦逼着一张脸，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多萝西“就是这样”的眼神。好吧，至少比自己去扫要轻松一点。 她认命地拿起扫帚，开始在灵魂内构建魔法模型。 诞生于混沌纪元的魔法，已经在这片大陆上发展有千万年了。经过无数次的演变融合，如今的魔法共分为两大派系八个类别。分别是光明系的光、地、水、火、风，和黑暗系的死灵、星象、幻形。 而任何一个系别的魔法施放，都需要精神力作为支撑。精神力不仅有强弱之别，还有偏重之差。有天生死灵系精神力出众的，一般来说，他的光系精神力就会很弱。 同时，在施放魔法之前，还需要在灵魂内熟练构建魔法的模型。程度较为高深的魔法，更需要同时诵念咒语。 魔法师学习魔法，就是锻炼精神力、掌握魔法模型和咒语的过程。 莉莉丝将意识沉入到灵魂里，依照原主的记忆一步步构建模型。黑色的线条依次闪现，在她的脑海中画出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将精神力集中到魔法阵上，只见光芒大炽。她仿佛听到了啵的一声，扫帚飞离手中，稳稳地悬停在了空中。 成功了！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次（？），莉莉丝喜滋滋地指挥着扫帚在空中飞来飞去。唔，好像挺简单的嘛。 说是打扫房间，其实整座塔里都挺干净的。从第一层到第三层，是各种实验室和藏书室。 不死生物们在其间走来走去，他们不像人类，还需要吃喝拉撒。除了走着走着突然断掉的胳膊，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眼球，完全不会创造任何生活垃圾。既节约了资源，又保护了环境。 到了第四层，则没有生物在这里活动了。莉莉丝站在走廊上，两旁是一扇扇紧闭的大门。多萝西并没有说这里是禁区，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左手边的第一扇门。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墙上的火把砰的亮了起来。 黑暗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莉莉丝只看到高高的架子，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架子上是一具具摆放整齐的骷髅，按大小、类别、颜色依次排列，排满了整整三面墙壁。 这应该是很恐怖的场景，莉莉丝只觉得一阵蛋疼。 特么为什么骷髅还会有颜色差别啊！那个绿色的是什么鬼！发霉了吗！还有那个金色的！你一个骷髅能不能低调点！好好地做一个安静的白骷髅不好吗！ 莉莉丝淡定地关上门，推开左手边第二扇门。 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黑暗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排满三面墙壁的高架子，架子上是一具具摆放整齐的僵尸，按大小、类别、颜色依次排列。 莉莉丝推开左手边第三扇门。 火把亮了，房间里是排满三面墙壁的高架子，架子上是一具具摆放整齐的木乃伊，按大小、类别、颜色依次排列。 莉莉丝推开左手边第四扇门。 火把，架子，架子上是一具具摆放整齐的食尸鬼标本，按大小、类别、颜色依次排列。 …… 直到莉莉丝推开第二十三扇门，她已经彻底麻木了。 敢情这个神秘诡异吊炸天的死灵法师是个chu.女座！还是个有重度强迫症和晚期收集癖的chu.女座！ 莉莉丝满心无语地晃悠下去找多萝西，乌鸦小姐拍拍翅膀：“都打扫完了？” “嗯。” 多萝西看少女神态轻松，精神力饱满，不由啧了啧嘴：“还算不错。” “多萝西小姐。”莉莉丝踌躇着凑到它面前，“老师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呢。” “主人怎么会轻易现身。”多萝西的语气嘚瑟又鄙夷，“他可是站在大陆顶端的人物。” “当然了，老师那样的人就是用来仰望的存在啊。多萝西小姐你是老师的魔宠，一定也很强大。”莉莉丝狂拍多萝西的马屁，“老师肯定是*师！” “嘁。”多萝西一脸你太小家子气的表情，“主人怎么会是区区*师，他可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天才死灵法师，传奇魔法师‘冥界主宰’阁下。” 传奇魔法师！ 虽然早就猜到那个把原主拐上贼船的家伙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传奇魔法师！ 魔法师的位阶一共分五个，分别是魔法学徒、魔法师、魔导师、*师、传奇魔法师。传奇魔法师，就是实力顶端的那种存在，个个都有毁天灭地之能。 整片大陆上亿生灵，能够达到传奇境界的不过区区四十几位，传奇魔法师更是只有十几位。 想到那一排排整齐的尸体标本，果然是越强大的人物越变.态吗…… 原主的记忆里可是有这位“冥界主宰”的，近十几年声名鹊起的天才，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怪物！ 说不定这家伙可能就蹲在魔法塔的哪个角落里，莉莉丝的笑容有些僵硬。那啥，魔法师阁下，刚才我吐槽你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那老师他人呢？在魔法塔里潜心研究吗？”莉莉丝试探着问道。 多萝西垮下脸：“事实上，主人不在塔里，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太好了！ 莉莉丝满脸遗憾：“这可真是不巧，我非常希望能目睹老师的风姿。” “多萝西。” 忽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彻整座魔法塔。耀眼的光芒浮凸在半空，一个繁复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了莉莉丝和多萝西面前。 “主，主人……“多萝西颤抖着落在地上，吧唧一声跪了下来，让莉莉丝怀疑它那两条细细的脚爪能不能承受如此重量。 这，这就是那位“冥界主宰”了？不是吧，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莉莉丝紧张地看着魔法阵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慢慢地，浮现在了她眼前…… 　　☆、第2章 老师 到底魔法阵里的人长什么样？是满脸褶子的阴沉老头子，还是只剩白骨的恐怖巫妖…… 莉莉丝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努力瞪大眼睛。光芒渐渐散去，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现出身形。布料从头遮到脚，兜帽下是幽深的阴影，根本看不见来人的脸。 好嘛，根本和原主的脑内小剧场一模一样。 莉莉丝又是失望又松了口气，要是这位*oss是个血肉模糊的僵尸，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主人，您怎么回来了？”多萝西的声音谄媚极了，和它在莉莉丝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是我的投影，你不会愚蠢到没有看出来吧。”冥界主宰的声音嘶哑刺耳，仿佛钢刀刮过玻璃，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没等多萝西回答，他就将目光转到一直在旁缩小存在感的莉莉丝：“你就是那个学徒？” “是的，阁下。”莉莉丝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准许你称呼我老师。” 莉莉丝猛地抬头，冥界主宰这是……承认自己了？ 要知道之前莉莉丝称呼冥界主宰老师，不过是和多萝西套近乎的话。她是冥界主宰的学徒，却不是他的学生。 学徒的作用就是打杂，学生，可是能学到冥界主宰的魔法的。要是哪天冥界主宰陨落了，身为他学生的莉莉丝可以继承他的一切遗产。 多萝西的眼神闪动了一下，马上殷勤地道：“主人，既然如此，需要我安排莉莉丝小姐正式开始学习魔法吗？” “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冥界主宰沉吟片刻，“事实上，我正面临着非常危险的局面。我的学生，莉莉丝，我需要你的帮助。” “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完成。”莉莉丝满脸堆笑。 冥界主宰没有计较莉莉丝话里的小花招，他似乎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我和一个仇家对上了，用了点手段才脱身。现在他受了伤，我的情况也不太好。莉莉丝，我需要你去深夜沼泽里的一处黄昏遗迹，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用那样东西恢复我受损的灵魂。” “什，什么东西？”顶着冥界主宰凉飕飕的眼神，莉莉丝小声发问。 “这你不用在意，到了深夜沼泽，我自然会联络你。” “老师，那个，就我一个人去吗？” “我只有你一个学生。” 冥界主宰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莉莉丝心里已经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擦嘞有没有搞错！让我一个人去深夜沼泽，大哥，不对大爷，你造不造深夜沼泽离这里有多远啊！一个在最北一个在最南！ 她已经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到，这片异界大陆被称做不知名大陆，以灰风峡为界，大陆被人为地划分为东大陆和西大陆。冥界主宰的魔法塔，就隐藏在东大陆最北边的人类王国欧西瑞安的边陲。 而她的便宜老师要她去的深夜沼泽，位于西大陆最南端，是一片杳无人烟、充满各种危险的死亡区域。 “老师，您愿意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深感荣幸。但是，我现在只有魔法学徒的水准，让我一个人去深夜沼泽，会不会耽误您的要事？” “我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冥界主宰压低声音，“整座魔法塔的禁制会向你打开，除了核心的魔法阵中枢，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的研究资料和魔法卷轴任你取用。” 莉莉丝眼前一亮，这样啊，那她不就可以待在魔法塔里，安心地把等级升上去，然后再出门打怪？ 冥界主宰话锋一转：“魔法塔会在三个月后自动关闭，到时候，你就要出发了。” 等，等等。三个月？三个月可以干个啥啊！新手村都没法出好吗！ “老师，三个月是不是……” “那样东西非常重要，你要尽快到达深夜沼泽，找到它，我才能尽快从虚弱的状态里脱身。” 莉莉丝不敢争辩，只能在心里恨恨地想，三个月就三个月。等她多卷一点魔法卷轴，三个月后出了魔法塔，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把你的精神力沉入灵魂。”冥界主宰忽然道。 莉莉丝恼怒又莫名其妙，迫于眼前人的yin威，她只得将精神力沉入灵魂内。就像构建魔法模型时那样，一个耀眼的魔法阵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繁复程度远远超过冥界主宰投影的这个魔法阵，透着说不出的神秘奥妙。 “感觉到那个魔法阵了吗？这是我铭刻在你灵魂里的。”冥界主宰的声音冰冷漠然，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猛地打了个寒颤。就听到他幽然说道，“一旦你有一丝一毫逃跑的想法，这个魔法阵就会立刻发动，让你魂飞魄散。” “听懂了吗？” “听懂了……” 冥界主宰似乎很满意莉莉丝的表现：“那么，我的学生，我期待你的表现。” 魔法阵再次放射出耀目的光芒，阵中的人影一阵晃动，瞬间消失无踪。 “……”莉莉丝沉默半晌，猛地朝天竖起中指，“冥界主宰，我哔——哔——哔——！！！” # 先贤（？）曾经告诉我们，假如生活强哔了你，你无法反抗，就只有乖乖受着了。 莉莉丝此时就是那个被生活强哔的可怜少女，多萝西对她的态度倒是改善了很多，乌鸦小姐扑扇着翅膀：“能够被主人看重，你应该高兴才对。” “呵呵，我很高兴。” 高兴你个蛋啊！ 莉莉丝翻看着冥界主宰珍藏的魔法卷轴，亡魂束缚术、恶毒诅咒术、恶魔召唤术……特么全都是死灵魔法啊！ 大爷，虽然你是个死灵法师，但好歹也要涉猎一下其他系别的魔法吧。如此专一，到底是闹哪样…… 同样是传奇魔法师，但莉莉丝知道，光系传奇魔法师和死灵传奇魔法师在东大陆上的处境有着天壤之别。 自从两千多年前的“诸神黄昏”结束后，大陆就被分为了东西两部分。占据大部分土地的东大陆拥有七大人类王国和若干精灵、矮人、人鱼的领地。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无论任何种族，都信仰着名为光明神教的庞然大物。他们以光明神为真神，一切不符合光明神教教义的生物都要被猎杀。 以邪恶恐怖著称的死灵法师首当其冲，是教廷最主要的猎杀对象。除此之外，同样被划分为黑暗派系的幻形系魔法师和星象系魔法师——被民间统称为黑法师——也是教廷的敌人。 而西大陆则与东大陆截然不同，号称光之土地的东大陆是所有光之子民的家园，西大陆就成了黑暗子民们的栖身之所。 西大陆的面积远远小于东大陆，居住着信仰黑暗神的人类、血族、狼人、巨人、妖精、兽人……各种黑暗种族横行其间，不用说，自然是死灵法师的老巢。 想到这里，莉莉丝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冥界主宰抽什么风，竟然把自己的魔法塔放在教廷掌控下的欧西瑞安王国。 要知道，如今虽然不是几百年前黑法师如丧家之犬的时代，但教廷对黑暗子民的打击依然没有放松。尤其是位于北部的欧西瑞安，正是教廷掌控的核心地带。 不仅遍布光明神教的圣堂，民间信仰更是虔诚牢固。一旦在人前显露出黑法师的身份，不用那些牧师来抓你，民众自然会去圣堂举报。 更坑爹的是，东大陆和西大陆间隔着重重山峦叠嶂，唯一可以通过的关口就是位于加莱公国的灰风峡。 莉莉丝要想去深夜沼泽，必须一路穿过三个人类王国，横跨大半个东大陆，简直就是故意在教廷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大爷我是潜行不是旅游啊摔！ 要是一不小心被教廷抓住了……莉莉丝根本不敢去想那画面有多美。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少女灵机一动：“多萝西，魔法塔有没有收藏别的派系魔法？不是老师的研究资料，就是白法师们用的那些。” “当然有，主人的藏书可丰富了。”多萝西骄傲地摆一摆翅膀，“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那帮白法师，战斗时只会放圣光，哪有死灵魔法的攻击力强大。” 和攻击力强大比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 莉莉丝想好了，反正冥界主宰也管不了她学什么，她学一点光明系魔法防身，就不怕露陷后被教廷抓起来了。 多萝西没有吹牛，藏书室里的果然有很多其他派系的魔法书籍，不乏一些高深的魔法模型图解。 莉莉丝先从初级的开始，她现在是魔法学徒，还只能构建初阶火球术这类的魔法。早在使用初级操纵术的时候，莉莉丝就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天赋不错。虽然人的精神力有偏重，但总不至于自己一点光系的精神力都没有吧。 现实总是残酷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记下了魔法模型，莉莉丝努力在灵魂里构建着，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具现魔法阵。 “大概是光系的不行，没关系，我再试试地系的。” …… “地系的也不行吗？没事，还有火系的。” …… “火系的不可以？呼……还有水系的呢。” …… “……不要气馁，还有风系的，风系的一定可以！” …… 折腾到最后，莉莉丝连幻形系和星象系的魔法都尝试了一遍。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除了死灵系魔法，所有魔法她都没办法施放出来。 精神力探入魔法模型中，立刻石沉大海，就仿佛她是个普通人一样。可是一旦开始构建死灵魔法，特么就和泉涌一样，止都止不住！ “天要亡我吗……” 我穿越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除了扶晕倒的老人，我什么好事都做过啊！ 多萝西一脸鄙视：“主人看重你，当然是因为你的死灵系天赋，主人是不会错的。” 莉莉丝吸吸鼻子：“可是我很怕鬼啊，这样怎么学死灵魔法？” “那些没有智慧的白痴有什么好怕的。”多萝西恨铁不成钢，“你应该多和亡魂接触，习惯了就不会害怕了。” “不，还是免了。” “唔，这个主意挺好的。”多萝西用翅膀抚着自己的下巴，这个动作颇具人性化，“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去叫几个幽灵过来陪你。” “多萝西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莉莉丝试图打消它的念头，“我平时看看什么骷髅木乃伊之类的，就挺好了，真的。”她指着面前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僵尸，“这位僵尸先生多帅啊，我一点也不怕他。” 僵尸先生听到了莉莉丝的赞美，他是个很懂礼貌的僵尸，连忙转过身道谢。莉莉丝强忍着不适冲他笑了笑，僵尸先生咧开嘴，露出鲜血淋漓的两排牙齿。 忽然，一只白色的幽灵从他嘴巴里疾冲而出，径直朝莉莉丝飞来！ “……鬼啊啊啊啊！” “嚎什么嚎？！”多萝西头大如斗，就在此刻，那只幽灵从它身体里一穿而过。 乌鸦小姐昏头涨脑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莉莉丝抡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中那只不长眼的幽灵。幽灵在空中翻了个个，砰一声击在了它的脑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此时，莉莉丝的尖叫划着尾音从空中飘过。 昏过去之前，多萝西迷迷糊糊地想：妈蛋，怎么没人提前告诉我一声，那个怕鬼的怂包，她的力气好大啊…… 　　☆、第3章 开始 这片大陆已经存在不知多少个春秋了，第一个有史可考的纪元，被称为诸神纪元。 那是神明们还生活在陆地上的时代，天地初分，世界尚且荒芜。或许是无聊，或许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热闹点，神明们开始创造生命。 “伟大的光明神，至高无上的真主，祂，创造了沐浴神恩的光之子民。”莉莉丝手里的这本《大陆纪元》是诺多王国著名史学家希罗多德的大作，教廷认证，绝对的政.治正确。 上面充满了各种对光明神和光明神教的赞美，以及对黑暗神的攻讦和唾骂。 按照这本书的说法，光明神创造了光之子民，黑暗神创造了黑暗子民。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只有光之子民才能沐浴在光明神的神恩下，学习光明系的魔法。 而黑暗子民则是世所不容的存在，必须被剿灭。光明与黑暗就像水与火，壁垒分明。 莉莉丝不是天真不解事的小姑娘，这本书的政.治倾向太重，在她看来，教廷的说法现在就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身为欧西瑞安王国国民的原主莉莉丝理所应当的是光之子民。可是她被冥界主宰忽悠，开始学习死灵系魔法，按照教廷的说法，她就是黑暗子民了。 既然光之子民和黑暗子民是天生的，那后天转化又是什么说法？神明赐予的性质还会突变吗？ 当然，眼下这些都不重要。要是被教廷抓住了，他们可没有耐心玩辩论。 莉莉丝是个很干脆的人，既然只能走上死灵法师这一条路，硬着头皮也要去。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冥界主宰的笔记开始学习。 冥界主宰虽然近十几年才开始暂露头角，但以大陆上晋升传奇魔法师一般都是三四百岁的情况来看，那个变.态一定是个老头子。 多萝西很不满：“主人英明神武，怎么能叫他老头子。” 莉莉丝趁机问它：“那老师到底长什么样？” 多萝西自豪地一挺xiong：“主人那么伟大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把真容显露人前。” 好嘛，敢情你也不知道那老头长什么样…… 莉莉丝翻阅着冥界主宰的魔法资料，从魔法学徒时的笔记开始，一直到传奇魔法师阶段的研究材料，全都一丝不苟的保存在实验室里。按时间顺序排放，分重点、次重点、非重点，简直和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一样。 这家伙chu女座没跑了，何止是完美主义，已经到完美洁癖的地步了！ 托他强迫症的福，莉莉丝学起魔法来事半功倍。 正如多萝西所说，死灵系魔法有许多攻击力强大的招数，譬如魔法师级的“灵魂抓捕”，是可以从灵魂层次上攻击对手的大杀招。类似这样的招数，其他派系的魔法师达到魔导师级别才有能力施放。其余的召唤术、诅咒术，更是层出不穷。 死灵法师攻击力强大，同样也难以彻底杀死。 莉莉丝看着书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复活手段，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啥？ 将灵魂分割成几部分后，即使一部分灵魂被毁，也可以凭借剩下的重生。大哥，这样不会人格分裂吗？你以为你是欧阳少恭啊。 对身体施加特殊的魔法，只要是身体的一部分，都可以通过发动魔法阵获得一个新身体。我勒个去，这不是伽椰子吗？ 与孕期的雌性生物建立魔法契约，通过特殊的仪式，可以将雌性的胚胎转化为自己的身体，并以新生儿的状态降生。这是夺舍吧，那生你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亲妈…… 所以说不怪莉莉丝不愿意做死灵法师，实在是既有风险，也不美型啊。她可是二十一世纪颜控协会会长，想到自己未来说不定会成为身披黑袍，桀桀怪笑的鸡皮老婆子，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一死算了…… 多萝西很鄙视她的这种行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位阶的？” “……” “*师？魔导师？魔法师？该不会还是魔法学徒吧？” “……”乌鸦小姐气得七窍生烟，“你，你你你！” 以前那个安静听话的美少女去哪里了！眼前这个翘着脚一脸嘚瑟的女流mang实在太讨厌了！而且她还怕鬼！她怕鬼的时候不是一边尖叫一边躲到chuang底下，而是一边尖叫一边对鬼和鬼周围五百米内的一切生物拳脚相加！ 乌鸦小姐觉得，自己最艰难的鸟生来临了。 莉莉丝懒得理它，自从发现多萝西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后，她就彻底放开了。每天在魔法塔里招猫逗狗，不对，是招尸逗鬼。 今天扯一扯木乃伊身上的裹尸布，明天把人家骷髅的腿骨敲下来藏起来。那些幽灵现在也不敢在莉莉丝面前晃悠，前几天有只吊死鬼不信邪，被她操纵着扫帚打了个满头包，连舌头都被打了三个蝴蝶结。 此时，她正一脸无敌寂寞的表情坐在大厅里，看见塔里的那只骷髅狗颠儿颠儿地走过来，懒洋洋地招了招手：“拉布拉多，过来。” “它不叫拉布拉多。”多萝西的脸色很臭。 “叫什么？” “狗。”多萝西一脸深沉。 “……哎，拉布拉多你跑什么啊。” 被莉莉丝随便冠名为拉多拉多的骷髅是一条体型很小的狗，据多萝西回忆，它是当初冥界主宰组建亡灵大军的时候从土里捎带的，之后就一直住在魔法塔里。 拉布拉多给了莉莉丝一个不屑的眼神，潇洒地一转身，用它大大的耻骨对着旁边的一人一鸦，屁股后只剩三截骨头的小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好一条高冷的狗……” “嘁，你知道这条狗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吗？” “什么？” 多萝西示意莉莉丝跟在拉布拉多身后，只见小狗悠闲地走出魔法塔，停在了半位面里的一处黄土地里。 它开始吭哧吭哧地咬自己身上的骨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咬下了一根肋骨。然后叼着那根骨头，拉布拉多又开始兴冲冲地刨坑。 莉莉丝看着它将那根自己身上的骨头埋进土里，还认真地在填好的坑上踩了两脚。之后，又晃着三截尾骨悠闲地往回走。 “接着看。”多萝西发现莉莉丝欲言又止，连忙补充道。 回到魔法塔后，拉布拉多蜷成一团，正打算好好睡一觉。它的前爪不小心碰到缺了根肋骨的地方，顿时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开始满地乱转。一边打转一边狂叫，焦急的情绪不言而喻，那架势，是在找自己缺的那根肋骨？ 特么那不是被你自己埋起来了吗…… 莉莉丝嘴角抽搐：“不是我想的那样的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多萝西冷笑两声，“这个白痴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自己的骨头埋在土里，然后再满世界去找！” “……” 还好除了拉布拉多，塔里其他不死生物的智商还算高，好吧，是在正常水准以下。他们虽然蠢了一点，但都非常听话。 多萝西翅膀一挥：“汤姆，带着你的人去外面晒晒太阳。” 僵尸汤姆一边双眼流血，一边领着他身残志坚的同伴们去魔法塔外晒太阳。 “杰瑞，还有你的人，跟在汤姆后面，也去晒太阳。” 杰瑞就是第一章那个做标本的骷髅，他应该是个死宅——此处死为实指——兴趣缺缺地站起来，活动着那身喀拉喀拉响的骨头，手里还抓着没做完的实验标本。 莉莉丝十分不解：“僵尸和骷髅，还要晒太阳？” 说好的黑暗生物呢？太阳那是敌方的boss啊。 多萝西总算找到了可以鄙视莉莉丝的地方：“看来你的学识还是不够，适量吸取阳光，能够有效防止骷髅骨质疏松和僵尸受潮霉变，这都不懂，哼，真是辜负主人的期望。” “……” 这篇文不应该叫《死灵法师的日常》，可以改名为《不死生物养生大全》…… 更加毁三观的事还在后面，莉莉丝对着满本天书一样的蝌蚪文，彻底傻眼：“这是啥？” “符文。”多萝西言简意赅。 特么符文到底是啥？！！ 简而言之，符文就是一种用来念诵和解读魔法咒语的语言，是魔法师的必备技能。 “你现在学习的都是比较简单的魔法，暂且还不用念诵咒语，等晋升魔法师位阶了，就必须要掌握了。” 也就是说，仗着原主的记忆解决了穿越后成为文盲的问题，现在你告诉我还得学门外语！我四级还没过呢！ 多萝西才不管这些，随着莉莉丝的精神力逐渐提升，乌鸦小姐已经感觉到她快要晋升了。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要到少女被迫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多萝西忙着打包行李：“这些卷轴很重要，要带上……这是主人赐给我的，一定要带上……啊，我心爱的包包，伊林城罗莉斯洋行全大陆限量款！绝对要带上！” 整理了三堆仿佛小山一样的行李后，多萝西又开始挥洒不舍之情：“汤姆、杰瑞，魔法塔关闭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汤姆忙着安自己掉下来的眼珠子，杰瑞……他的腿骨又不见了。 “还有这片主人亲自整理的墓地，真让我舍不得。” “一片破墓地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莉莉丝吐槽。 “没见识，这片墓地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主人从大陆上搜罗到的百年古尸，充满了浓郁的死亡气息。在经过无数个日夜的窖藏后，纯度、酸度、腐烂程度都达到了极致……这是大自然的恩赐，是尸中之王！” “……你是在给葡萄酒做广告吗亲。” “诶？” # 正如多萝西感觉到的那样，莉莉丝晋级的日子很快到来。大概真的是原主天赋高超的原因，虽然没有老师手把手的教导，莉莉丝的魔法进境依然飞快。 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开始鼓噪了，于是沉下心来，开始在灵魂里构建一个魔法师级的魔法。 勾勒魔法阵，将精神力凝聚其中。三个月的时间，这些步骤莉莉丝做了无数遍。她熟练又流畅地完成魔法阵，只剩最后一步！ 鼓噪的精神力瞬间高涨，化作耀目的黑光，全部投注到魔法阵上。嗡的一声，厉风席卷，化作一把黑色的风刃，径直削向墙壁。 塔里的禁制微微一闪，很快就黯淡了下去，那把风刃也消失无踪。 “和传奇魔法师布下的禁制比起来，我的魔法就像汇入大海的水滴，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那是自然。”多萝西依然是那种欠揍的语气，“晋升魔法师了？” “嗯，现在还是初阶啊，魔法师总共分为四阶，要想成为魔导师，还有得磨呢。” “哼，还算不错。”眼看莉莉丝一副“我去这是见鬼了吗，不对我每天都在见鬼”的表情，多萝西顿时恼羞成怒，“我才不是在夸你呢！这是主人的命令！” “呵呵。” “笑什么笑！快走！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我记得老师没说要你和我一起去深夜沼泽的。” “这是主人的密令！” 看着多萝西仓皇的背影，莉莉丝慢悠悠地跟上乌鸦小姐。 在她的身后，魔法塔的大门缓缓关闭，一层一层的禁制依次亮起，这片广阔的半位面即将陷入沉睡，而少女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第4章 罗伊 落日西垂。 莉莉丝从魔法塔走出来后，身后的空间一阵水波似的扭动，很快就消弭在了空气里。冥界主宰的半位面坐落在一片寂静的森林里，此时太阳将坠未坠，树林里幽暗难明。间或有虫子从灌木中飞掠而过，发出几声窸窸窣窣的轻响。 “这样的氛围，很有邪恶黑法师出场的感觉啊。要是我再穿件黑袍，拿根骨杖，啧啧，和吟游诗人的小说里写得一模一样。” “你能不能少看一点乱七八糟的冒险小说。”多萝西很是不满，“那些只会吹牛的金毛小白脸，写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你自己不是偷偷地在看罗曼小说。” “这两件事根本就不一样。”多萝西显然很自豪于自己是个玛丽苏言情爱好者，“像我这样有教养的淑女，看那些是陶冶情操。” 莉莉丝忍不住打量着自己肩上的这只乌鸦，小脑袋、小眼睛，一双小短腿上支撑着圆胖胖的身体，不像只乌鸦，倒像只猫头鹰。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身黑得发亮的羽毛，在月光下还会放出biubiu的蓝光。 “……你那是什么眼神？” 眼看多萝西有暴走的趋势，莉莉丝见好就收：“没什么眼神啊，你看错了。话说，这是什么鬼地方？” “哼。”多萝西转动着脖子四处张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片森林外十几里有一座小镇，似乎叫灰岩镇。” “十几里……” 莉莉丝虽然荣升魔法师，但只是个初阶的小菜鸟，还远远达不到可以学习飞行类魔法的程度。更不用说这里是东大陆，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做空中飞人。 一人一鸦只能徒步，莉莉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多萝西闲聊，一边琢磨着之后的计划。 她和多萝西的行李都放在空间戒指里，她带了足够多的钱，还有一堆魔法书籍和施法材料。冥界主宰的好东西很多，但多数都是莉莉丝没有能力使用的。 除此之外，就是原主留在魔法塔里的一双手套和一个石头吊坠。小姑娘以前的日子是过得真苦，之前那些陈旧的衣服都被多萝西给丢掉了，只有这两样东西一直保存得好好的。手套密密地压在枕头下面，吊坠则是贴身戴在脖子上。 想到那个无辜的灵魂，虽然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觉，莉莉丝心里还是有点怅然。 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在天黑透的时候，他们总算到了灰岩镇。 这座小镇就像它的名字，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虽然已经夜深了，小镇里依然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和莉莉丝想象的边陲地带不同，欧西瑞安王国的边境并不荒凉。因为边境周围丰富的矿产，这里常年来往着大量商队和佣兵。灰岩镇虽然是个小城镇，依然有不少外地客在此逗留。 莉莉丝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白衬衫、黑裤子、短皮靴，一副冒险者的普通打扮。她带着多萝西走进小镇，除了城门外守灯的老头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是个好现象，莉莉丝求的就是低调。 除了几个大众的基础魔法，她学的全部都是死灵魔法，一旦和人起了争斗，三两下就要暴lu底细。就连多萝西，她也千叮万嘱不要在人前开口说话，虽然魔法师不少见，还是小心为上。 镇上只有一家旅店，还兼营酒馆。莉莉丝推开旅店的大门，一股带着酒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明亮的室内，划拳声、说话声、欢呼声，一片嘈杂。就在莉莉丝踏进大厅的那一刻，整间屋子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很快，喧嚣声又如旧响起。 莉莉丝咽了咽口水，努力支撑着发软的双腿，目不斜视地朝吧台走去：“老板，一间房。” 她掏出几枚铜币——这是离开之前特意要多萝西找出来的，冥界主宰是个大土豪，金币宝石都是成堆堆在仓库里的。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用，分分钟被人抢劫啊。 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抬了抬眼，声音平板：“三枚铜币，二楼左转第三间房。” 莉莉丝点点头，就要抬脚上楼。 “喂，这位小姐，这么早就要去休息吗？不如坐下来喝喝酒，这杯我请你。”靠窗的一个络腮胡男人忽然开口，不怀好意的眼神很是明显。 莉莉丝微微一僵，她知道自己的身形瞒不了人，斗篷下的背影纤细窈窕，一看就是个女人。还好她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不然更麻烦。 无他，这具身体是个超级大美人。黑发黑瞳，五官娇媚，身材火辣，莉莉丝自己照镜子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她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正犹豫着要怎么礼貌坚决地回绝，就见另一桌的一个男人冷冷地道：“约翰，别惹事。” 这男人似乎是这里很有地位的人，那帮鼓噪不安的家伙听见他开口，顿时都悻悻地安静了下来。 莉莉丝不由松了口气，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多待，匆匆忙忙上了楼。 一进房间，多萝西就刷一下从斗篷里飞了出来：“呜哇，憋死我了，这么久不说话，真难熬。” 莉莉丝满面愁容：“才出门就遇到这种事，要不是那个男人帮我说话，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魔法也不能用，我又不是真的冒险者，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觉得你可以找个同伴。”多萝西想了想。 “同伴吗？要找到可以信任的，也不简单吧。”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帮自己解围的男人，要是那种家伙的话，似乎还不错。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 莉莉丝在房间里布下防卫的魔法阵，累了一天的她很快就抵不住睡意，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 第二天却是个阴雨天气。天空乌云密布，雨点零零沥沥地落下来，镇里的小道一片稀泥。 距离灰岩镇最近的城市是南边的拉尔城，莉莉丝打听了一圈，也没有商队要去那里。 她的计划是去拉尔城跟着商队南下，沿莱马商路到达诺多王国境内，然后再穿越诺多去往加莱公国。 可是这第一步就卡住了——欧西瑞安王国边境到处都是崇山峻岭，矿产多，魔兽比矿产还多。 莉莉丝虽然是个坚强的女汉纸，此时也忍不住心情烦躁起来。正在愁眉苦脸，只见昨晚那个帮她解围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要去拉尔城？”男人说话的风格就和他的人一样。 “呃，是的，请问您……” “正好我也要去拉尔城，顺路吧。” “这个……” 男人明白莉莉丝的顾虑，他示意莉莉丝朝门外看：“还有五个同伴，都是去拉尔城的，都是陌生人。” 那五个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两个明显是祖孙的人站在一起，还有一对青年的夫妻，最后是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 莉莉丝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谢谢你了，我是说昨天晚上。”她此时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是个典型的面瘫美男，“我叫莉莉丝，你怎么称呼？” “利尔恩。” 他们五个人租了两辆马车，祖孙俩和小夫妻坐了一辆，莉莉丝则和利尔恩、黑衣人坐在了一起。 另两个显然都不是多话的人，利尔恩冷着一张脸，安静地驾着马车，只剩下莉莉丝和黑衣人大眼瞪小眼。 不对，这家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眼睛。 多萝西在心灵连线里嘀咕：“我说，这家伙和你的打扮一模一样诶，该不会也是个女人吧。” “怎么可能。”从身材上看就是个男人，虽然不够魁梧，还是挺高挑的。 莉莉丝想了想，决定和他搭个话：“你好，我是莉莉丝，请问怎么称呼？” “……” 无言的冷场…… 莉莉丝尴尬地清咳两声：“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哈。” “现在在下雨。”利尔恩冷道。 特么你就不能装作没听到吗！ 多萝西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别丢人了，白痴。” “事实上，我认为下雨并不等同于天气不好。” “哈？” 那个一直窝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忽然开口：“从你们的对话里看，莉莉丝小姐认为今天天气不错，利尔恩先生则提出现在在下雨，也就是说，利尔恩先生将下雨等同于坏天气，而我认为这并不是绝对的。对出行的人来说，下雨当然是坏天气，但对急需雨水浇灌庄稼的农人来说，下雨显然是他们期盼的天气。因此，利尔恩先生的这句话应该加上一个前提条件，也就是‘我认为’。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看法，两位可以不采纳。” “……” “对了，莉莉丝小姐。”黑衣人的声音低沉又悦耳，“在你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沉默以对，并非是我对你有意见。因为我的行事标准就是这样，没有产生交集的陌生人不会交换姓名。所以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但是现在，因为我就你和利尔恩先生的对话进行了一番探讨，所以，我们已经有交换姓名的必要了。” 在莉莉丝和利尔恩的沉默中，他冷淡地道：“我叫罗伊，幸会。” 　　☆、第5章 心水 好半天，莉莉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干笑了两声：“……幸会。” 罗伊矜持地点了点头，再次沉默了下来。 我擦擦擦擦擦，这人谁啊！！！莉莉丝心里一万头骨龙正狂奔而过。 “一个脑子有病的白痴。”多萝西在心灵连线里断言。 莉莉丝忍不住偷瞄了罗伊几眼，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仿佛一只黑色的幽灵。只是那身代表神秘和诡异的黑色长袍，在莉莉丝眼中，已经变成了蛇精病院专用病号服。 因为他的打岔，马车上的气氛更加尴尬。利尔恩看起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莉莉丝这会也没心思活跃氛围了，开始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由于不时会有商队来往，灰岩镇到拉尔城的路修得还算平坦。雨势渐渐开始变小，在雨水的冲刷下，道路两旁的树林灌丛更显葱茏幽绿。 正是初春时分，这一片高山之中，到处都是耀眼的新绿。原主在这里长大，记忆里，对这片土地的映像自然最为细致深刻。 欧西瑞安王国是整片大陆上第二大的国家，位于东大陆北部，北临汪洋海，西接威法里公国，南面则与诺多王国和安南王国接壤。 王国内地势崎岖高峻，多山地林地。由于地处最北部，冬季时间较长，边境地带更是气候酷寒。 自然的原因造就了欧西瑞安人粗豪的性格，他们大都身材高大、勇猛有力。成年男子中，成为武士的比例要比成为魔法师的高的多。 黄昏纪元时，这里曾是神圣辛迪拉帝国的领土，教廷长达千年的统治让欧西瑞安人的信仰虔诚无比。包括原主，在发现自己被死灵法师拐上贼船后，整天惶惶不安，生怕自己被光明神厌弃，受到传说中的神罚。 此时，后一辆马车里的那个老头，就在给自己的小孙子讲邪恶黑法师的恐怖传说。由于几人租借的马车质量堪忧，透过薄薄的壁板，莉莉丝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传说啊，这一片森林里，住着一个杀人如麻的死灵法师。他每天都要杀一个人，然后做成自己的死灵仆役。”老头子刻意压低声音，配合着马车外阴沉的天气，倒是很有惊悚效果。 他的小孙子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那对年轻夫妇里的妻子更是发出尖叫声。 “胡说八道，死灵法师的死灵仆役都是用墓园里的尸体炼制的，刚死的人生气太浓，容易失败，而且也不利于尸体的二次利用。”多萝西颇具专业态度地反驳。 尸体的二次利用是什么鬼…… 那老头转而说起吸血鬼：“吸血鬼是最恐怖的黑暗种族了，传说他们不仅靠吸食鲜血为生，还喜欢用鲜血洗澡。”他顿了顿，“特别是年轻女人的血。” 年轻的妻子已经开始小声抽搭了，她的丈夫一边驾车，一边还得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还有专门吃小孩手指的狼人，他们的牙齿锋利无比，咬一口手指，嘎嘣嘎嘣响！” 为什么这个传说很有即视感…… “爷，爷爷，你别说了，我害怕……”小男孩结结巴巴的，已经被吓得发起抖来。 莉莉丝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嘴上在吐槽，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普通民众畏惧的，害怕的，就是包括她在内的黑法师。 不管她是基于什么理由走上死灵法师的道路，从学习死灵魔法的那一刻起，她和这些人之间就多了一条深深的鸿沟。就像光与暗，死灵法师莉莉丝，和那对祖孙、夫妻、利尔恩、罗伊，无法成为同伴。 做了十几年守法好市民的莉莉丝，第一次尝到了人人喊打的滋味。 “偷听他人谈话是一件很没有教养的事情，虽然不想多嘴，但我还是想说，这位老先生的故事太过荒诞。”一直沉默的罗伊忽然开腔。 莉莉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面容难以被人窥见，罗伊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他只是平淡冷漠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人附和，也不是和人讨论。 “就狼人的习性来说，他们是杂食动物，有吃人肉的可能，但没有吃人肉的爱好。而且据我的统计，从光明历789年至今，四百五十四年内，东大陆总共发生53起狼人食人事件，以狼人的总数而言，概率低至0.0003%。再加上教廷没有记录在案的，概率可以增加到0.00032%。” “至于西大陆的情况，我没有准确的数据，所以无法断言。仅从东大陆的数据来看，狼人在欧西瑞安王国边境大肆吃人的情况，发生的概率不会超过0.000006%。” 似乎发现莉莉丝在看自己，罗伊朝她颔了颔首。 “……那个，冒昧地问一句，罗伊先生您是做什么的？” 罗伊难得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道：“从目前可以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还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歉。” 特么这是什么回答？！你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莉莉丝打了个哈哈：“呵呵，没事。” 被他这么一打岔，莉莉丝伤春悲秋的心情顿时飞到了爪哇国。吓哭了人家的老婆后，老头子总算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年轻的丈夫正软语安慰自己的妻子：“亲爱的，没什么好怕的，那些都是故事而已，之所以在附近流传，不过是因为这里以前有黑暗种族生活过。” “真的吗……”软妹纸抽抽噎噎。 “嘿，小伙子你还挺有见识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不多了。”老头子显然又来了兴趣，“咱们这块地方，黄昏纪元的时候是神圣辛迪拉帝国的领土，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在神恩沐浴下了，但‘诸神黄昏’尚未结束，黑暗势力依然强大。” “就在教廷开始猎杀计划之前，这里生活着大量的黑暗种族。不是老头子我故意吓你们，吸血鬼狼人只是小节，当时这里啊，据说传奇死灵法师的半位面都有好几个呢。” 呵呵，现在你隔壁就有一个传奇死灵法师的半位面。 “可是，那些坏家伙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他们不是应该住在西大陆吗？”小男孩好奇地发问。 “黑暗种族，并不是一开始都生活在西大陆的啊。”老头子的声音透着沧桑，“‘诸神黄昏’之前，黑暗种族们散居在大陆的各个地方，光之子民，其实是和黑暗子民生活在一起的。” 原主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历史，因此，莉莉丝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光明纪元开始后，大陆被一分为而，教廷统治了东大陆全境，他们要将真神的神光洒满整片土地，自然不能再容许黑暗种族生活在东大陆。猎杀计划开始后，大量的黑暗子民被杀死，原本居住在东大陆的黑暗种族也开始向西迁徙。其实在战争结束前，迁徙就已经开始了。要不然，只会有更多的黑暗种族在猎杀计划中死去。” 老头子叹息一声，马车里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不过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听一个吟游诗人说的，说不定他是瞎扯的呢，哈哈哈。” “……” 哈你妹啊！还我的惆怅和伤感！ # 马车很快到达拉尔城，这是座不大的城市，但非常繁华。在街头和临时同伴们分手后，莉莉丝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便打算去城里的马车行。 “利尔恩？”巧的很，正好碰见才分开不久的面瘫美男从马车行里走了出来。 “来租马车的？” “嗯，你已经租好啦？” 利尔恩点点头：“有个七人的小队，去皮诺城的，正好一起。” 皮诺城，莉莉丝沉吟了一下。那是莱马商路上重要的商业城市，自己也要去那里的。 利尔恩想了想：“可以加上你一个。” 莉莉丝有些不好意思，她心里当然是愿意和利尔恩一起的，毕竟是熟人。利尔恩应该是已经和人商量好了，临时加上自己一个，算是欠了人家一个小小的人情呢。 天已经放晴了，雨后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得石板路上一片耀目。莉莉丝仍然戴着大大的兜帽，阴影下露出一点小巧可爱的嘴角，在暖阳里划出明媚的笑纹。 “那我请你吃饭吧，唔，我没有来过拉尔城，你知不知道哪家饭馆还不错？” “啧啧，有人发qing期到了。”心灵连线里的多萝西语气酸酸的。 “你想多了……”莉莉丝无力扶额。 不过在魔法塔里和一大堆僵尸骷髅生活了三个月，她真的需要一个可以聊聊天的同伴——而且必须得是活的。 吃过饭，和利尔恩约好明天早上在城门树林外见面后，莉莉丝心满意足地去旅店睡觉。 要是有几个朋友就好了，为什么自己是个臭名远扬的死灵法师啊…… 特别是某个话不多的面瘫男，莉莉丝得承认，自己最心水这一款。 “洗洗睡吧。”乌鸦小姐总算可以用嘴巴说话，它一脸嫌弃地看着莉莉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有这种想法，除非你愿意去试一试教廷的火刑。” 莉莉丝已经完全免疫多萝西的言语打击了，她笑眯眯地道：“睡之前，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一只英俊的雄乌鸦？” “……无耻！下.流！变.态！” # 天刚蒙蒙亮，莉莉丝就出门了。为了尽早到达皮诺城，利尔恩和莉莉丝约定的出发时间在清晨。 此时的拉尔城还未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莉莉丝走过安静的大道，穿过城门，很快，就在黎明的白雾中看到了利尔恩隐隐绰绰的身影。 “早上好。”她高兴地打了一声招呼。 “唔。”利尔恩上下打量了莉莉丝一番，“早上好。” “怎么？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利尔恩的眼神有些怪异，莉莉丝一边问，一边朝四周看去，“咦？其他人呢？不是说还有七个同伴吗？” “哦，他们啊，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为什么？” 等等，莉莉丝猛然反应了过来，利尔恩看自己的眼神，她其实很熟悉。那是僵尸汤姆看食物的眼神，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为什么？”利尔恩笑了笑——这是莉莉丝遇见他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第6章 借尸 “我说，这到底是抢劫还是别的什么？难道是我死灵法师的身份暴lu了？还是老师惹的仇家？”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纠结这些！”多萝西呼啦一下从莉莉丝的斗篷里飞出来，“你脑袋是被巨人踩了吗！”因为太过激动，它后一句话是用嘴巴喊出来的。 利尔恩已经拔出了匕首，此时眉头微微一皱：“魔宠？看不出来，居然是个魔法师。”他冷笑一声，“这样也好，魔法师身上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呢。” “果然是抢劫啊……” 特么还以为遇到了命定的小伙伴，没想到人家是混黑的！ 利尔恩的身形动得飞快，莉莉丝眼前一花，雪亮的匕首已经递到了眼前。 “去死吧！” 少女似乎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利尔恩以为自己一击得手，忽然，他眼前的空气一阵诡异的扭动，一只白骨爪凭空伸出，险险挡住了他的匕首。 “死灵法师？”利尔恩双眼一黯，手中匕首回撤，居然就要逃走！ “呼，好险……”莉莉丝毕竟还是缺乏实战经验，显.露.了自己的死灵法师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利尔恩就这么跑掉。 “暗之束缚！” 魔法师级死灵魔法“暗之束缚”，通过营造小范围的黑暗领地，可以有效防止敌人逃脱。只见莉莉丝脚下的土地飞速变黑，浓郁的死气冒出来，化作一缕缕黑色藤蔓，紧紧缠住了利尔恩的双腿。利尔恩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挣扎，一边看着莉莉丝将他的匕首夺了下来。 “是把不错的匕首。”多萝西啧嘴。 连它都觉得不错的，看来是真不错。要是当时被这么划上一下，莉莉丝估计立刻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少女皱眉：“你可真是歹毒，就算是求财，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哼，死灵法师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莉莉丝顿时火冒三丈：“我虽然是死灵法师，但从来没有干过伤人性命的事，你呢？那七个同伴，到底是你说来骗我的？还是已经被你杀掉了？” 利尔恩冷笑：“哦？难道你现在不准备杀我？” “我……”原本想说自己绝不会杀人，但莉莉丝却愣住了。就这么放了利尔恩，他立刻会向教廷举报，到时候，迎来的就是麻烦的追杀了。 在教廷的眼中，信仰光明神教的强盗和从没伤过人的死灵法师，永远都是后者更该死。 “杀了他吧。”多萝西的语气从没有这么冰冷，“可怜他，只会害了你自己。” 握着匕首的手猛然颤抖了起来，莉莉丝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哪怕是在打斗中杀了利尔恩，她都可以安慰自己并不是刻意的。但现在，现在…… “冒昧地打扰一下，如果莉莉丝小姐你难以抉择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低沉又悦耳的男声忽然响起，剑拔弩张的三人悚然一惊，莉莉丝僵硬地转过身。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雾气中，黑色长袍，遮住大半面容的兜帽，正是那个奇奇怪怪的罗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罗伊的回答言简意赅。 “……” 多萝西不耐烦地挥挥翅膀：“管他为什么在这里，一起杀掉！” “哦，两位也要杀我灭口吗？”罗伊的声音十分平淡，“确实是这样，我也看到了莉莉丝小姐你施放死灵魔法，杀我是正确的选择。” 大哥，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逃命吗…… “不过我注意到莉莉丝小姐并不愿意杀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采取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很简单，施放一个可以消除利尔恩先生记忆的魔法。魔法师三阶级别，不知道莉莉丝小姐能不能施放？” 莉莉丝现在还是初阶魔法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只有使用第二种方法了，施放魔法让利尔恩先生陷入沉睡，只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按照每小时五里的步行速度计算，三天后，莉莉丝小姐最差也可以到达瓦多城。除非教廷出动骑士团，否则是追不上莉莉丝小姐的。显然，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普通魔法师大动干戈。”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还是作案手法不够熟练。不过……”莉莉丝眯了眯眼，“解决了利尔恩，你怎么办？” “杀了。”多萝西明显看这个话唠很不爽。 “事实上，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莉莉丝小姐你。” “哈？” 虽然看不到罗伊的脸，但莉莉丝发现他变得严肃了起来。不是说之前吊儿郎当，而是他现在给人的感觉，非常慎重。 “什么问题？” “我需要再确认一遍，你是死灵法师吗？” “嗯。”莉莉丝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罗伊深吸了一口气，刷一下掀开头上的兜帽。莉莉丝看到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此时隐隐放出绿光。 “莉莉丝小姐，拜托了！借我一具尸体吧！” # 如果有一天，一个刚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拜托你借给他一具尸体，你会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此时，莉莉丝的表情很是精彩。 她刚开始是茫然：“啥？” 罗伊严肃、认真、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请借给我一具尸体，拜托了！” 然后是了然：“哦。” 接下来是大惊失色：“啥？！” 罗伊好像现在才觉得自己的要求很不妥，他有些迟疑地皱了皱眉：“不行吗？也对，毕竟莉莉丝小姐和我还不太熟。” 我擦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好吗！ 多萝西对变.态的接受度要高一点，乌鸦小姐晃晃悠悠地飞到罗伊面前：“你借尸体干什么？”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罗伊的声音柔和了下来，“能够有一具尸体供我观察、抚摸、研究……”他仿佛是想到那副场景，“真是太美妙了。” 莉莉丝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变，变.态啊！ “你是死灵法师？还是学徒？”多萝西落在罗伊的肩膀上。 “我只是个普通人。”罗伊似乎有些沮丧，“学习死灵魔法也是我的愿望，仅次于研究尸体。” 多萝西转了转小小的眼珠子：“学习死灵魔法也可以研究尸体嘛，说起来，你这是去哪里？游历大陆？” “我打算去西大陆，这样就可以正式地学习死灵魔法了。” 着啊！ 多萝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它忙在心灵连线里说：“这小子可是现成的苦力，你不是一直吵着嚷着要一个同伴吗，就他了。” “这样不好吧……” 我是要一个普通同伴，不是要一个恋尸狂同伴！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他，普通人，没有威胁。也是去西大陆的，正好顺路。热爱死灵魔法，不会出卖你。重点是人还这么傻，完全可以在紧要关头充当炮灰！” “……你果然是看他不爽吧。” 莉莉丝心里其实也有一点意动，就像多萝西说的那样，她确实很想有一个同伴。 眼前这家伙，人是奇怪了点，卖相还是挺不错的。 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头顶上还有几根不甚服帖的呆毛。五官俊美，但又不女气，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身形颀长高挑，标准的衣服架子。一双蔚蓝色的瞳孔幽深美丽，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莉莉丝。 怎么觉得，有点像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大狗？ 莉莉丝清咳两声：“罗伊，你也明白，你知道了我的死灵法师身份，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我们的目的地都是西大陆，既然如此，你就和我一起吧。到了西大陆，随便你去哪，我绝对不会限制你。” “我可以向你学习死灵魔法吗？” “不行！”多萝西干脆地拒绝，它在心灵连线里对莉莉丝说道，“那些都是主人的研究资料，不能透lu给外人。” “那我可以借一具尸体吗？” “不行！”莉莉丝果断出言，眼看罗伊的蓝眼睛一黯再黯，虽然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身上的气压都要低到海底了。莉莉丝抽了抽嘴角，“不是我不借给你，出门在外，我怎么会带着具尸体。” “没有死灵仆役吗？” “我现在是初阶魔法师。” “唉。”罗伊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妈蛋你小子是瞧不起我吗！ 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等到莉莉丝小姐你可以炼制死灵仆役的时候，去墓地可不可以带上我？不需要你借我，我自己动手就行了。” “……多萝西，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家伙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特么bian态处处有，为什么自己遇到的特别多！ 最终罗伊还是和莉莉丝一起上了路，他们先用魔法让利尔恩睡了过去，然后把他塞进树林的山洞里，又重新回城租了辆马车。 莉莉丝现在也不想找人组队了，有罗伊这个奇葩在，组队的风险明显更大。 更令人发指的是罗伊的态度，莉莉丝问他：“你是欧西瑞安人？” “从目前可以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还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歉。” “你的家人朋友呢？” “从目前可以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还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歉。” “你信仰光明神吗？” “从目前可以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还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歉。” “你是复读机啊！“ “？？”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失忆了？” 她不觉得这家伙是在忽悠自己，因为罗伊的态度实在太认真了。就像他自己说的，无法给出答案，大概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罗伊难得地露.出苦恼的表情：“确切的说，应该是记忆缺省，我怀疑是灵魂受到了损伤。” 莉莉丝眯了眯眼：“你不是不会魔法吗？为什么一副很了解这些的样子？” “这是一种感觉，我知道就是这样，我也知道很多知识，但是……”他的眼睛黯了黯，“我想不起来最重要的那部分。” 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的吧，还是有个倒霉鬼穿越失败了？由于这种情况太有即视感，莉莉丝不由地在心里犯嘀咕。 “那你想学习死灵魔法，也是那种感觉？”多萝西在一旁插话。 “这不是感觉。”罗伊挺直背脊，两眼闪闪发光，“这是爱！” “……算了多萝西，我们还是把这家伙扔下吧。” 和恋尸狂在一起，心，真的好塞…… 　　☆、第7章 恳求 圣城伊林，诺多王国王都，光明神教教廷所在地。 恢弘壮丽的光辉大圣堂矗立在蓝天之下，正午的暖阳中，亿万道光芒洒落下来，让这座人间至圣的白色建筑愈发圣洁出尘。 穿着白色圣袍的牧师们来来往往，他们面容恬淡，或面带微笑，或露.出深思的表情。普通民众只是匆匆一瞥，无不感受到圣徒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宁静之意。 这里是教廷的核心，也是教皇所在的地方。 圣堂最深处的一间书房里，金发青年安静地坐在窗边。他身形瘦弱，面色苍白。即使是隐约的病容，也无法掩盖那双湛蓝色眸子里的璀璨神光。 “奎利诺安，你做的过分了。”他轻轻开口，声音柔和又动听。 在他的下首，正垂头站着一个黑发中年人。闻言只是略动了动，却并不答话。 青年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冥界主宰向来隐世不出，从不插手我们和黑暗联盟间的事，是一贯的中立派。你出手偷袭他，势必会对现在的局势造成影响。”他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有七成，是坏的影响。” “冕下若要惩罚我，我无话可说，毕竟是我不听调令在先。”这中年男人显然就是青年口中的奎利诺安，他的声音沉重粗粝，便如其人，是个十分坚忍的武士，“但如果还有下次，我依然是现在的选择。” 他态度虽然恭敬，却隐隐透着不容动摇的强硬。似乎全然不在乎自己面前的青年，就是教廷的执掌者，教皇尤利西斯一世。 尤利西斯并不动怒，他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圣城苦修吧。加莱教区主教的职责，我会让弥尔顿去接管。” 弥尔顿吗？ 奎利诺安眉头一跳，但教皇做出的决定，他是没有权力置喙的。眼见尤利西斯露.出困倦的模样，他便顺势退出了房间。 花园里，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早就等在了那里。他身穿教廷制式的白色圣袍，只是在衣领、前胸和袖口边缘处，镶着亮眼的金边——和奎利诺安的打扮一模一样。 “弥尔顿会接任加莱教区主教一职，代替我掌管整个教区。”不等那男人开口，奎利诺安就直接道。 “弥尔顿？这可不妙啊。” “当初我出手的时候，你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了，迪西斯。” 迪西斯笑了笑：“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奎利诺安。以失去一个教区的代价换来冥界主宰重伤，这笔交易看起来是我们输了，但后续发展如何，还未可知呢。” 奎利诺安也笑了起来：“正如我们这位教皇所说，我偷袭冥界主宰，有七成会对现在的局面造成坏的影响。不过，这个坏是相对于他，对我们……那可就难说了。一位传奇魔法师倒向黑暗联盟，温和派的那帮家伙，恐怕坐不住了吧。” “派弥尔顿接掌加莱教区，应该就是为了安抚西大陆的那群老鼠，他可是冕下的心腹。” 奎利诺安看向教皇书房的方向，似乎能透过重重叠叠的屋宇墙垣，看到那位静坐在窗边的金发青年。良久，他垂下眼帘：“一切……都还刚刚开始。” # “我觉得，带上那家伙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莉莉丝满脸黑线地望着街角，阴暗的角落里，摆着个小小的摊子，一个形容wei琐的老头正催促着眼前的人：“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收摊了。” 罗伊依然是一身黑袍，俊美的脸上木无表情。看似平静无波，但莉莉丝清楚地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小摊上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好！想！要！ “快点快点！”老头满脸不耐，“要是被城防队看到，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没有钱，所以，虽然我很想要这本《黑法师恐怖传奇一百则》，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我是买不了的。” 那你还看什么！？老头双眉一轩，就要出声赶人。 “但是。”罗伊面无表情地看向莉莉丝，“我的这位同伴有足够的金钱购买这本书，所以，只要我说服她借给我一个银币，我就可以买下这本书了。综合多方面的因素影响，我可以判断，她借钱给我的几率是70%。” “哦，不对。”罗伊发现莉莉丝抽了抽嘴角，“现在是64%。” 莉莉丝随即扬了扬眉。 “现在是52%。” 莉莉丝这回改成皱眉了。 “很不幸，现在已将降到了36%。” “34%。” “31%。” “27%。” “20%。” 莉莉丝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脸色黑如锅底：“怎么不继续往下降了？” “这20%是基础几率，建立在你对我相貌的欣赏上，除非我毁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失去的。”罗伊丝毫没有意识到莉莉丝已经有暴揍自己一顿的冲动，继续坚持不懈地作着死。 “……” “……算了，小伙子，看在你……看在你这么喜欢这本书的份上，我就把书送给你了。”老头怜悯地看了罗伊一眼，悄悄对莉莉丝说道，“小姑娘不容易，带着个脑袋有病的同伴，很辛苦吧。” 老爷爷你刚才是想说“看在你病得不轻的份上我就把书送给你”吧。 罗伊闻言，顿时双眼一亮。他先小心翼翼地把书捧在手里，那架势，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先掸灰，再吹气，接下来再细细擦拭。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细布，将书认认真真、完完全全地包好，轻手轻脚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非常感谢您的馈赠。”他周到地朝老头行了个致谢礼，随后正色道，“恕我冒昧，您对我的评价并不正确。虽然我现在的确因为未知的原因处于记忆缺省的状态，但和您口中的‘脑袋有病’不是一回事。‘脑袋有病’，一般是指……” “闭嘴！”无视了身后石化的老头，莉莉丝一把扯起罗伊，气咻咻地拽着他往前走。 “我的话还没说完。”罗伊试图挣扎。 “你要是想继续说，我就让你永远都不能说。” “的确应该管管这家伙了。”多萝西从莉莉丝的斗篷里飞出来——他们现在身处的皮诺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大城市。魔法师不少，魔宠自然也不稀奇。 “喂，小子。”多萝西用翅膀点着罗伊的脸，“你干嘛要跟那老头说你自己失忆了？不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的吗？” 罗伊沉吟了片刻：“……不知道。” “……” 我说他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把老底都给揭了！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该不会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贵族少爷离家出走吧。”多萝西在心灵连线里问莉莉丝。 “贵族少爷会狂热爱好恐怖故事和剖尸吗？” “……所以才说他脑子不好使啊！” 老实说，这个评价对罗伊来说是不公正的。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学识渊博、灵思敏捷，就是有点缺乏常识。嗯，莉莉丝瞅了一眼走在后面的青年，依旧是一张面瘫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还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逗比。 他们昨晚刚到的皮诺城，打算在这里补充一点物资。莉莉丝照旧找了家不起眼的旅店住下，两人刚跨进旅店的大门，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招呼道：“莉莉丝、罗伊，这里！” “欧文？”莉莉丝挑眉，“你睡醒了？” 靠窗坐着的金发青年灿烂一笑：“肚子饿了，所以就醒了。”他面前摆着几叠热气腾腾的面包，“你们也来点？” “唔，好的，等我回房收拾收拾。” 罗伊看起来有点意动，他踌躇了一下，立刻就被莉莉丝拎着衣领扯了过去：“先回房！” 欧文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又扬声替莉莉丝和罗伊叫了两份午餐。 这才是正常同伴的样子啊！莉莉丝为他的熨帖而感动。 欧文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吟游诗人，为人爽朗热情，处事细心周到，最大的爱好是唱诗歌和看星星。和身边这个沿途见到墓地就会两眼放光的变.态比起来，绝对是两个次元的人。 如果这家伙再这么不正常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连累！ 莉莉丝气势汹汹地关上房门，将罗伊按在椅子上：“以后不许再乱说话！” “请问‘乱说话’具体是指哪些内容？” “……我让你说你就说，不让你说就闭嘴！” “虽然你的要求很不合理，但鉴于我身无分文，必须依靠你才能去西大陆，好吧。”罗伊叹了口气，“我答应了。” “呵呵到底是哪个傻蛋自己把一整袋金币都弄丢了。”莉莉丝冷笑，“还有，以后不许再乱看！墓地！殡仪馆！人家家里的葬礼！都不许看！” “好吧。”罗伊依旧面无表情，但明显气压开始降低。 “不许乱买东西！把那本书给我！” “这是老人家送给我的。”罗伊不自觉地紧了紧长袍。 “给我！” “不给。” “你给不给？” “就不。” 眼看事情已经变成了幼稚园阿姨和小朋友的拉锯战，多萝西不得不满脸黑线地开口：“算了，不给就不给，但是罗伊你一定不能在人前拿出来。” 罗伊顿时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看了莉莉丝一眼。 “但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多萝西拍拍翅膀，“欧西瑞安的民众普遍信仰虔诚，只是买一本普通的灵异故事还好，要是稍微越界……教廷在北境的驻扎力量虽然不够强大，也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莉莉丝心下沉重，一路走过来，她至少看到了三起教廷抓捕黑法师的事件。那些黑法师无一例外是被人指证，然后遭到厄运。莉莉丝不敢去想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除了在心里无数次地唾骂冥界主宰外，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惶然缠绕着她。 一个怕鬼的女孩子，可以想见，她绝对不会对死灵法师这个职业有向往和认同。一切不过是因为莉莉丝别无选择，她无法学习其他派系的魔法，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路。 正因为这样，也让她对死灵法师这个身份更加排斥。现在，这排斥之外还要加上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 她心里烦躁又郁闷，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郁的安静，罗伊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话，却还是停住了。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巨大的扰攘。整齐的步伐震得地板轰然作响，几声惊呼后，大厅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然后，莉莉丝就听到脚步声开始往上。走上楼梯，穿过走廊，停在了隔壁房间门前。 那是欧文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少女压低声音。 “是教廷的人。”多萝西将门扒开小小的一条缝。 莉莉丝的心瞬间抽紧，这世界上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教廷的人！ “怎么了？”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随着那一个脚步声，更多的人涌上了楼梯。他们沉默又锋锐，安静又迅疾。仿佛一把把泛着冷光的尖刀，整齐地站在走廊上。 这是教廷的骑士团，是教廷捆缚世人的剑，斩杀敌手的刀。 就在他们中间，欧文被两把长剑抵住背脊，面色苍白，神情惊惶。 “欧文出事了。”罗伊也凑到门缝前，他的声音笃定又冷淡，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微妙。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莉莉丝有些茫然地想，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被教廷抓捕，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与黑法师有关。 她想到那个有着爽朗笑容的金发青年，他满脸沉醉的仰望着星空。 “今晚的星星真美啊。” 是了，黑法师，星象师也是黑法师。 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乱响，很快，有人走了出来。 “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黑法师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这是什么？” 莉莉丝此时也站在了门缝前，她把门拉得更开了一点。楼上、楼下，许多双眼睛望着白衣骑士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剔透的水星球，银光在魔法的催动下缓缓浮现。 “我……”欧文张了张嘴，他的脸更白了，灿烂的金发却黯淡了下去。他颓然地垂下头，“是，我是星象师。”又猛然拔高声音，“但我不是黑法师！” “狡辩。”领头的骑士冷笑一声，“有什么话，留着去和圣堂的审判牧师说吧。” “他会听我说吗？不，不会的……”欧文惨笑，“任何理由，任何说法，呵，黑法师……黑法师！”他的声音嘶哑愤懑，仿佛喷发前的火山，又像濒死的溺水之人。 “不服？”骑士的脸上满是猫戏老鼠的讥嘲，“放心吧，审判室会让你服的。把他给我带走！” 欧文被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莉莉丝就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相处愉快的同伴走上不归路。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个惨酷血腥的未来。 欧文……她想出声喊一喊他，恐惧却让喉头都冻结了。 欧文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恳求，有期盼，有不甘，和令人心悸的绝望。 “他希望你去救他。”罗伊的声音平淡如昔，“应该说，是求你去救他。” 　　☆、第8章 逃亡 自己会去救欧文吗？扪心自问，莉莉丝不会。 救他？拿什么去救？少女忍不住苦笑，哪怕是拼了这条命，她也没办法从守卫森严的圣堂救出欧文。 “不对，他为什么会希望莉莉丝去救他？”多萝西警惕地道——在欧文面前，莉莉丝一直自称是普通冒险者，乌鸦小姐有些怀疑地看了罗伊一眼，这家伙是不是想多了。 “我有80%的把握可以肯定欧文是在恳求莉莉丝去救他，原因分两种情况。”罗伊竖起一根手指，“一，人在面临危险时，会潜意识依靠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这座城市里，我们就是欧文最亲近的人。所以说，他看了莉莉丝一眼，希望莉莉丝去救他，但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二呢？” “二，他的确是期望莉莉丝去救他，虽然并不抱太大希望。原因……”罗伊顿了顿，“他察觉到莉莉丝是死灵法师，或者是盼着莉莉丝看在同为黑法师的份上，或者是抱定向教廷揭发我们的想法。” “这不可能！”莉莉丝脱口而出，“欧文不会做那样的事。” 她始终记得青年说到天上的星辰奥妙时那温柔的神情，他是真的热爱星象吧，和自己这个赶鸭子上架的魔法师不同。 “哼，天真。”多萝西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气，又露.出以往那种嫌弃的表情，“不要在这里废话了，谁管那个倒霉鬼怎么想，我们不可能去救他，也没有能力去救他。要是他真的向教廷出首……”多萝西乌黑的脸上一片阴霾，“收拾东西，我们晚上就出城。” “可是……”莉莉丝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已经决定不再管欧文的死活了，其他的话都是徒劳。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她不断安慰自己。和欧文不过是萍水相逢，谁会为了认识不到一星期的人去拼命。 少女的心里不敢去深想的，是由此及己的恐惧。要是有一天自己落到如此田地，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吧…… 她喉头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又觉得心烦意乱。 “我建议你出去走走。”罗伊平静地看着她，“适当的放松有助于改善糟糕的心情。” “你是在关心我吗？”莉莉丝苦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当我什么都没说。” 少女依言走出房间，旅店里已经平静了下来。人们三五成群，谈论着刚才的震撼一幕。 “真是没想到，那家伙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居然是黑法师。” “啧，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吗？越是和善的人，说不准心就越毒。” “谁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啊。” “妈妈，之前那个叔叔是坏人？” …… 流言就像长着翅膀的飞鸟，不过短短几十分钟，莉莉丝已经不认识他们口中的那个欧文了。她心里无奈气愤，但连这点气愤，都不能带在脸上。 “唉，这可怎么办啊。”旅店伙计的声音传入少女耳中。 “怎么了？”莉莉丝看到那个小伙子站在欧文住的那间房前，一脸愁容。 “莉莉丝小姐，日安。”小伙子周到地和莉莉丝打过招呼，“老板吩咐我来房间里看看，检查东西损坏得怎么样，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带着点畏惧，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厌恶，“这是黑法师住过的，我可不想进去……” 最后一句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莉莉丝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就像伙计厌恶的不是欧文，而是自己。 “原来是这样。”莉莉丝勉强笑了笑，“这样吧，我替你进去看看，你就在门外等着。” “这样不太好吧……”伙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殷勤地答应了，“真是太谢谢您了，莉莉丝小姐。您恐怕不知道，我是诺多人，以前住在圣城，实在是不想和这些黑老鼠扯上关系。” 莉莉丝胡乱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有听见伙计在说什么。她心里乱得很，走进欧文的房间。屋子里乱糟糟的，都是被骑士团翻找过的痕迹。 “马克！”老板在楼下大声叫喊，“你小子溜到哪里去了，快点过来招呼客人！” “这个黑心鬼，不是你打发我上来的吗？”伙计马克嘀咕了一句，他顾不得莉莉丝还在房间里，老板脾气火爆，绝对不能无视他眼下的命令，“莉莉丝小姐，我先下楼了，您要是看过了，就把门关上吧，谢谢了。” “唔。”莉莉丝随口应了一声，她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眼尖地发现了墙角似乎有个夹缝。 骑士团来去匆匆，当时的主要目标是证明欧文黑法师的身份，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夹缝。莉莉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夹缝外的伪装揭开，里面是一个包袱，鼓鼓囊囊。包袱的材料似布非布，似皮非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莉莉丝。”多萝西飞进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嗯？”它一眼看到莉莉丝手里的包袱，“这是什么？” “应该是欧文的东西，我在夹缝里找到的。” “噢？”多萝西顿时两眼放光，“说不定是好东西，快给我！” “你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拿走。” “这是欧文的东西……”莉莉丝有些犹豫。 “欧文都进审判室了，难道你要给他送过去。”多萝西不由分说地抢过包袱，它小小的身体摇摇摆摆，吃力地用两只翅膀捧着包袱，一副要歪倒的样子。看莉莉丝一眼瞥过来，立刻把包袱塞进了空间戒指。 “嘁。”莉莉丝对它这副贪心小气的模样很是无语。 他们几人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晚上出城。从欧文被抓走后到天黑，这段时间是变数最大的时候。但他们不能立刻就走，教廷抓人后，会留人在这里监视。只有趁夜溜走，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很快，天便黑了下来。 皮诺城的夜晚热闹非凡，莱马商路上大部分的城市都是这样。南来北往的商队、佣兵、冒险者，莉莉丝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矮人。 奇怪的是，原本这些三五成群的人开始慢慢往同一个方向汇聚，他们面上的神情透着微妙的兴奋，又夹杂着畏惧和厌恶。 “这位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走？”莉莉丝心中不安，忙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你不知道？”路人难掩激动，“下午被抓的那个黑法师，要被执行火刑了！” 火刑！ 莉莉丝心里一突：“在哪里？”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还隐隐带着颤抖。 “就在市政广场，所以大家都往那边走嘛。” 人群中到处充斥着类似的字眼： “是火刑吧？” “烧死那个邪恶的黑法师！” “咱们皮诺诚上次执行火刑还是在去年吧。” “黑法师真可恶，怎么烧都烧不完。” …… 少女眼前一阵眩晕，她茫然地放开路人的胳膊，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转身朝市政广场的方向走。 “出城。”罗伊一把拽住莉莉丝，他的手冰冷而坚定，平静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对，出城……不能再留下来了。” 欧文被执行火刑，要么就是审判室没在他身上榨出什么情报，要么就是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立刻被抛弃。 被罗伊拉着，莉莉丝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往城外走。皮诺城内仿佛陷入了一场狂欢，人人都去赶赴盛宴。在被信仰笼罩的心灵中，没有人会觉得看一个人被活活烧死，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黑法师都是有罪的吗？莉莉丝头一次生出这样的疑问。 其他人她不知道，欧文也无法保证。但她自己，是无罪的。 哪怕是想谋害自己性命的利尔恩，她也不曾下过杀手。这样的自己，又为什么必须得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像只老鼠一样永远潜伏在阴暗中。 教廷的《圣灵书》上说，黑暗子民是带有原罪的。可笑，谁又不是爹生娘养，为什么一生下来就必须得去死！ 天色愈加黑暗了，涌动的乌云翻卷不休。隐约有雷声传来，初春的夜里，风竟然开始刺骨。 离皮诺城越远，那些灯火和人声也就渐渐消失。莉莉丝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她忍不住回头看去，黑夜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再望向前方，依然没有一丁点光明。 “有点不对。”罗伊忽然停住脚步，他凭借超常的智慧思索着，“太安静了，这周围太安静了。” 莉莉丝猛然反应过来，的确太安静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风呜呜的呼啸。现在，连这一点呼啸声都消失了。凝滞的黑暗中，正昭示着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脖子上的吊坠，那石头冰冰凉凉，如同莉莉丝现在的心情。 突然，有什么动了。就在那片静止的黑暗中，仿佛粘稠的浆液开始慢慢搅动。一个个人影浮凸出来，他们腰悬长剑，头戴圣盔，亮白色的甲片好像蒙上了一层浓雾，显得晦暗难明。 “骑，士，团！”多萝西咬牙切齿，“那个家伙果然出卖了我们！” “还想逃到哪里去？”低沉熟悉的男声响起，正是下午抓捕欧文的那个领头骑士。 “逃？”前所未有地愤怒充斥了莉莉丝的声音，“既然逃不掉，那就拼命！” 　　☆、第9章 拼命 “暗之束缚！” 浓郁的死气快速腾起，莉莉丝脑中不停，几道黑色的风刃疾射而出——正是她进阶魔法师时构建的魔法“黑刃”。她精神力出众，连续瞬发几道魔法，并不感到吃力。 黑色的藤蔓一路生长，就要缠上那名领头的骑士时，他冷冷一哼，长剑闪电般削出，破魔的金光流星般划过，一剑就将“暗之束缚”的效力湮灭。 其余四个骑士纷纷出手，他们之中并没有魔法师，身上却带有牧师加持过的护符。黑刃破空而来，却只刺伤了其中两人的胳膊。 莉莉丝瞳孔一缩，藤蔓不再纠缠敌方，开始向她围拢——她是魔法师，不擅长近战，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防御自身。 与此同时，她唇间吐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咒语，右手在空中一抓，两块墓碑凭空从土里冒了出来。 “居然能够施放亡灵召唤术？” 这与三阶死灵法师可以驱使的死灵仆役不同，在战斗中短暂地召唤出亡灵，是初阶死灵法师就能掌握的魔法。只是这个魔法极为消耗精神力，一般的初阶死灵法师根本承受不起。 两只僵尸从墓碑里爬了出来，摇摇摆摆地朝骑士们走去。它们看似步履蹒跚，实际速度并不缓慢，挡在了莉莉丝前面，开始发动攻击。 莉莉丝本可以召唤更灵活机动的幽灵，但她天生怕鬼，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僵尸来御敌。 多萝西也动了，它双翅扇动，一阵毒雾飞洒而下。顿时，就有一个骑士倒地不起。 “你还有这一手？”莉莉丝不由惊讶。 多萝西很是得意：“那当然，我可是传奇魔法师的魔宠。” 可惜这点攻击远远不够，莉莉丝毕竟只是初阶魔法师，实战经验也不足。这几个骑士都是初阶的武士，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已经是二阶了。 虽然同等级较量中，魔法师的实力总是强一些，但一对五，莉莉丝明显开始吃不消。 黑色藤蔓越退越后，白甲骑士们也越逼越近。莉莉丝能够保护的范围渐渐变小，一个骑士眼尖地看到站在莉莉丝侧后方的罗伊。 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魔法波动，显然就是情报里说的普通冒险者。 他趁着莉莉丝自顾不暇，挥起一剑斩向罗伊。 “糟糕！”莉莉丝心念电转，想要回身去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看那道厉芒落在罗伊头顶，青年的长袍内忽然闪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幽光，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怎么回事？”心灵连线里的多萝西顿时愣住了。 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盛。化成一个人形的光球后，顶上的一点猛然暴起，凝出一道蓝芒，轰一声将攻击罗伊的骑士震飞了出去。 随后，道道蓝芒暴起，嗖嗖嗖宛如疾飞的流星，径直朝骑士们冲去！ “圣灵壁障！” 领头的骑士右手掌住心脏的位置，立刻发动了教廷派发的护符。 这是魔导师位阶的光系法师加持在护符上的魔法。金光骤起，无形的空气猛然扭动了一下，一面金色的光壁飞速展开。 蓝芒被光壁阻挡，只见金蓝两道光芒激烈角力，喀拉拉几声脆响，光壁马上就要碎裂！ 领头的骑士大惊失色，连魔导师级的魔法都无法抗衡……他厉喝一声：“走！” “不能让他们走掉！”罗伊的声音冷淡依旧，他似乎没注意到莉莉丝和多萝西讶异的眼神，口中的咒语古怪冗长，“骨链。” 他身旁的树枝立刻化成几条鬼气森森的骨链，一把抓向逃窜的骑士们。 “啊！”白骨深深扎进领头骑士的后背，他惨呼一声，颓然倒在了地上。 一阵毒雾飘然洒下，半空中的多萝西冷冷地看着骑士们一个个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 这一下兔起鹘落，不过短短几分钟，局势完全翻转。 黑色的藤蔓缓缓消失，莉莉丝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应该是个死灵法师。”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莉莉丝现在晕晕乎乎的，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貌似成了一场杀人事件里的帮凶，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罗伊的衣领：“你特么到底是什么人！？” “事实上，如果你怀疑我的身份的话，以我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杀掉你。”罗伊的目光落在莉莉丝抓住自己衣领的手上，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不过我没有攻击的欲.望，至于原因，暂时还没考虑清楚。” “你丫别转移话题！” 不能说是恐惧和后怕，莉莉丝的心情更类似于被愚弄后的气愤，她咬牙切齿：“失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从不说谎话。” “你不是说自己是普通人吗？怎么突然就成了死灵法师！” “身为一个魔法师，你应该能看出来，之前的我没有任何魔力。”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莉莉丝更加恼火，“我是初阶魔法师，你呢？你有三阶魔法师的实力！你要是想隐瞒，我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罗伊没有骗你，之前他的确没有任何魔力。”多萝西忽然开口，“我感兴趣的是那道蓝光，可以击碎魔导师级的‘圣灵壁障’，啧。”乌鸦小姐咂了咂嘴，“不简单啊。” 莉莉丝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一击绝不是罗伊可以发出的，难道这家伙身上藏着什么高级的魔法物品？ 她问眼神示意罗伊把东西拿出来，罗伊又看了一眼莉莉丝的手，一张脸上面无表情。 “哼。”莉莉丝瞪了他一眼，总算松开了罗伊的衣领。 罗伊施施然从长袍里拿出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那个骑士挥剑砍我的时候，戒指突然变热了一下，然后就发出了那道蓝光。” 莉莉丝把戒指拿在手里，说是戒指也不妥当，应该是一枚指环。环身光滑冰凉，呈现人骨的森森白色。她试着把精神力注入其中，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挡住了——显然是有人给指环下了禁制。 这家伙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莉莉丝心里打鼓，下意识地离罗伊远了一点。 “魔法呢？你突然有了魔力，难道也是这枚指环的作用？” “我也不知道。”罗伊的脸上这时候才露.出一点困惑，“我只感觉自己应该可以施放魔法，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了咒语、模型……” “你的记忆呢？”多萝西眯着小眼睛，神情很是微妙。 “没有恢复。” “我说，这家伙不会真是什么逃家的贵族少爷吧？西大陆那边的。”莉莉丝在心灵连线里问多萝西。 “是不是贵族少爷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个实力还不错的死灵法师。”多萝西沉吟，“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记忆和力量都没有了。至于那枚指环嘛，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有可能是师长给的。如果是自己的，说明这家伙的实力远远不止现在的程度，至少也是魔导师位阶，只不过还没恢复。如果是师长给的，那他肯定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莉莉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刚才她好像还冲罗伊爆过粗口……“我们还是别跟他一路了吧。”莉莉丝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以前是个软柿子还好捏，眼看要变成硬骨头，她可不敢欺负。 “你懂什么。”多萝西很鄙视莉莉丝，“要是有人来替罗伊撑腰，肯定早来了。现在还没有动静，要么就是没人知道他出了意外，要么就是没什么后台。没有后台，就说明这家伙的实力有待恢复。”乌鸦小姐嘿嘿笑了两声，“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这么个不可限量的护卫在，你还怕危险来的时候没人当炮灰？” 莉莉丝大惊：“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想要人家当炮灰。咱们三个之后再一路，肯定就是他反客为主了，杀了我们都说不定。” “我自然有办法。” 莉莉丝在多萝西黑漆漆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邪恶的笑容，只见它笑眯眯地转向罗伊：“罗伊，我刚才和莉莉丝讨论了一下，你应该是一名死灵法师，因为某种意外而失去了记忆。既然你本来就会死灵魔法，还打算去西大陆吗？” 罗伊思考了一会儿：“我想，我还是得去西大陆，毕竟东边可不欢迎死灵法师。而且……”他又露.出那种狂热的痴.汉表情，“西大陆一定有很多尸体可以用来研究。” 莉莉丝无声地抽了抽嘴角，一路上，这家伙只要路过墓地，都试图把人家的坟墓扒开，拖一具尸体出来瞧一瞧。 莉莉丝阻止，他还振振有词：“我只是看一看，并不会贸然剖开的，毕竟没有征得尸体家属的同意。“ 我擦你看的时候征得人家同意了吗！不怪死灵法师在东大陆的名声这么差，都是这帮变.态给害的。 “我们目的地相同，能一直同行自然是好，大家也熟悉了。“多萝西落在罗伊的肩膀上，”可是，罗伊你也知道，你身上疑团太多，和你同路，我和莉莉丝都有些不安啊。” 罗伊却不接话，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现在其实是自己占据了主导。 多萝西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之前就有意向的，像你这么有智慧的人，又十分热爱死灵魔法，主人的那些高阶魔法，就是教给你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伊顿时双眼一亮，多萝西就像只循循善诱的恶魔：“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怀疑你，就是……” “你需要我做什么？”罗伊直截了当。 “很简单，你和莉莉丝签订魔法契约，除非她主动攻击你，否则你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多萝西是魔宠，没办法和人签订魔法契约，不然这只乌鸦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罗伊笑了笑：“我要是不愿意呢？” 莉莉丝差点没被闪瞎眼，这可是同行十几天来，罗伊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很淡，但的的确确是在笑啊！ 原来这家伙不是面部神经失调啊，莉莉丝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眼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家伙明显是在坐地起价，多萝西冷哼一声：“我手上有一具三百年的僵尸标本。” 罗伊的蓝眼睛开始闪光。 “还有一只魔导师级的无皮狗。” 罗伊眼睛里的光已经形如实质了。 “只要你护送这家伙平安到达西大陆，事成之后，给你一只活的恶魔。” “契约呢？我要签！就现在！” 事后，莉莉丝偷偷问多萝西：“你哪来的僵尸标本、无皮狗和恶魔，老师的魔法塔里有是有，但我们俩都驱使不了啊。” “你总有一天会有能力驱使的。”多萝西笑得温柔亲切，“反正我是说给他，又没说什么时候给。” “……你果然是看他不爽吧，绝对。” 　　☆、第10章 宝贝 现在，莉莉丝和罗伊已经变成了生死与共的契约者了。这么说有歧义，应该是你不能阴我，我也不能砍你的契约者。 莉莉丝提着的一口气这时候才放了下来，她把那枚骨戒抛给罗伊：“喏，你的戒指，上面的禁制你解得开吗？” 罗伊尝试着将精神力灌注其中，骨戒里浮起一个蓝色的魔法阵。他的精神力沿着魔法阵的线条缓缓勾勒，深入到了骨戒内部。 “是个空间戒指，看来那一击只是附着在戒指上的防护魔法，用掉了就没有了。”话虽然这么说，多萝西的语气可没有一点可惜的感觉。它眼神狂热地盯着罗伊手上的戒指，莉莉丝一看就知道这个贪心的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果不其然，它急吼吼地飞到罗伊上方，“快，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有五堆书。” “呃。” “两箱子衣服。” “啧。” “四袋金币。” “嗯？” “一盒魔法药剂。” “哦！” “两张魔法卷轴。” “哦哦哦！还有呢还有呢！” 这下连莉莉丝都来了兴趣，戒指里的东西看来是越来越好啊。别看魔药和卷轴数量很少，这东西比金币可值钱多了，紧要关头可以保命的。 “还有……”罗伊却突然停住了，“还有……”声音竟然开始打颤。 “还有什么？！”多萝西激动得嗓子都破了音，罗伊一向淡定的很，连他都觉得惊讶，一定是很值钱的东西！ “还有什么？！”莉莉丝心里咯噔一声，罗伊一向淡定的很，连他都觉得惊讶，一定是很恐怖的东西！ “还有，还有……！”罗伊脸色煞白。 还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还有一具骷髅！”青年的脸上泛起痴.汉的笑容，“好~可~爱~” “……” 大哥你说话不带大喘气的啊！ 多萝西：果然是很值钱的东西，对他来说。 莉莉丝：果然是很恐怖的东西，对我来说。 罗伊满脸幸福的表情，把那具骷髅从戒指里取了出来。骷髅的身形不大，有尾骨，头盖骨上还有两个小小的凸起，显然不是人类。 “是妖精。”多萝西摇头，“不对，应该是恶魔的骸骨。” 此时，罗伊已经开始对着骷髅发出呵呵呵的怪笑了，他一边专注地观察着骷髅的腹腔，一边深情地抚摸着骷髅的腿骨，就像一个wei亵小萝莉的怪大叔，浑身散发着变.态的气息。 “死灵法师都这么wei琐吗？”莉莉丝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多萝西有些犹豫地开口：“……主人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魔法塔里那装满几十间屋子的尸体和标本，莉莉丝呵呵：“不，我觉得那个老家伙肯定更wei琐。” 虽然恶魔骷髅可以在黑市上卖到很高的价钱，但多萝西明显不能把这具骷髅占为己有。乌鸦小姐正兴趣缺缺，猛然间想到：“我们不是从欧文那拿了个包袱吗？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 它从空间戒指里掏出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递给莉莉丝：“打开。” 莉莉丝纳闷：“给我打开？”这可不像多萝西的作风，到它嘴边的肉还有往外送的？ 多萝西嘿嘿一笑：“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 我就不该指望这家伙良心发现！ 莉莉丝倒不认为这里面包着什么宝贝，她猜应该很值钱，不然欧文不会特意把包袱藏起来。但绝对不会是杀伤力巨大的魔法物品，否则欧文早就用来逃跑了。 用来做包袱的这张皮看起来有点奇怪，莉莉丝扯了扯罗伊的袖子：“这材质挺奇怪的，是什么？” 罗伊脸上陶醉的表情还没收起来，他笑眯眯地抓起莉莉丝的手，用一种晕陶陶的眼神盯着少女手里的包袱猛瞧。 完了，这家伙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青年的手指修长有力，冰凉的指腹贴在莉莉丝的手背上，让她不由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是独角兽的皮~”莉莉丝觉得罗伊说话的尾音都在打飘。 “独角兽？” “独角兽是光明生物，它们的皮可以隔绝黑暗魔法的波动，对黑魔法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 压制作用？ 莉莉丝心里直犯嘀咕，她这时候已经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独角兽是十分珍贵的灵兽，需要用它的皮来包裹的东西，十有八.九不简单。 多萝西眼珠子一转：“想知道是什么，掀开来看不就得了。”它话音未落，就一把扯下了那张兽皮。 莉莉丝猝不及防，下意识就要将手里的东西甩出去。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那东西竟像黏在了她的手上，纹丝不动。 “你想害死我吗！”莉莉丝气急败坏地冲多萝西大吼。 灵魂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阵眩晕后，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她的脑海中突然显现，其上银光闪烁。繁复的符文线条扭曲闪动，分成内外三圈的魔法阵开始缓缓转动。 糟糕！ 莉莉丝如坠冰涧，这正是冥界主宰铭刻在她灵魂里的魔法阵。当时那老变.态怎么说的来着，魔法阵一旦发动，立刻就会让她魂飞魄散！ 冤枉啊老师！我根本没想着要逃跑！ 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庞大的血色光芒潮涌般涌进莉莉丝的灵魂里，眨眼间就被魔法阵吸了个干净。她拼命催动自己的精神力，可惜都是泥牛入海，翻不起丁点浪花。 莉莉丝就如一只狂浪中的小舟，身不由己地在万丈波涛中颠簸上下，一个不慎，灵魂就要被风浪扯碎。 她咬牙切齿地去看手里那个害得自己如此危急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烛台正躺在她手心，氤氲的血雾环绕其上，那些雾气越聚越浓，竟隐隐形成了一滴滴血珠。 “不对。”罗伊蹙眉望向莉莉丝，“烛台正在凝聚魔力，血雾化为血珠，显然是魔力催发到极致了，它在攻击你？” 但罗伊和多萝西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魔法波动。 “好，像，不，是，这，样。” 莉莉丝根本没有余力回答罗伊的问题，她现在已经不再试图去阻止魔法阵吸收烛台的魔力了，而是全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使灵魂不至于溃散。 这烛台显然不是在攻击自己，而是身不由己地被魔法阵控制住了。就像任我行的吸星*，莉莉丝甩不开烛台，应该也是魔法阵的原因。 很快，度过了最开始的一阵疯狂后，魔法阵吸收魔力的速度慢了下来。烛台上的血珠逐渐黯淡，重新化为了血雾后，又一点点地消散在了空气里。 莉莉丝感到剧烈的拉扯消失了，大喜之下就要趁机把烛台扔掉。谁知魔法阵一个逆向旋转，再一次银芒大盛。 汹涌的魔力倾泄而出，这次不是朝着魔法阵，而是径直向她冲来！ 我哔哔哔啊！！！ 莉莉丝咬一咬牙，决心豁出去了！她调动全部的精神力，兜头朝那股魔力冲去。 魔法师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精神力会逐渐增长。一般来说，位阶越高的魔法师，精神力越强大。也有那些天赋极高的魔法师，精神力从一开始就十分充沛。精神力是灵魂之力，是魔力的源泉，当然也可以由魔力转化而来。 现在这股魔力来势汹汹，莉莉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转化为精神力，和自己的灵魂融为一体。 她无比庆幸自己曾在冥界主宰的笔记中看到过转化魔力的方法，此时一心一意，竭尽全力地驱使起自己的精神力。 那股魔力和莉莉丝的精神力缠在一起，奇怪的是，魔力的势头并不猛烈，被莉莉丝的精神力缠住后，速度放慢下来，竟顺势开始和精神力融合。 莉莉丝大喜过望，她现在也没功夫追根究底，连忙用起灵魂中的全部力量，加速融合着那股魔力。 随着魔力的融合，莉莉丝的精神力开始慢慢变强。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愈加坚固，力量逐渐增长，居然快要触到了二阶魔法师的壁垒。 而一直在转动的魔法阵开始缓缓停了下来，等到最后一点魔力被融合，她xiong口处一阵灼人的滚热，魔法阵光芒大炽，刷一下瞬间消失。 莉莉丝长舒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下来。此时，不过两三分钟时间。 “烛台上的魔力全部消失。”罗伊看着莉莉丝的眼神很微妙，“恭喜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稍稍一想就知道魔力是被莉莉丝吸走了。不过他不知道魔法阵的存在，以为是莉莉丝自己主动吸取魔力，不由心中诧异——从魔法物品上吸取魔力，这种能力只有*师才具有，更不用说烛台上的魔力还在莉莉丝本身实力之上。 但他从多萝西平时的口风里猜到莉莉丝的老师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而且这事和他关系不大，远不如研究戒指里的那具骷髅让他更感兴趣。因此脑中念头只是转了转，立刻丢开了手。 莉莉丝笑了笑，下意识握住了xiong口处的那颗石头吊坠。 刚才，就是这颗石头突然变得滚烫，但看罗伊和多萝西的表现，显然没有察觉石头的变化。 她不由猜测魔法阵忽然发动，是不是就和这颗石头有关。但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傻乎乎地说出来，按捺住心里的惊疑，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向多萝西：“多，萝，西！” 多萝西好歹也是跟着传奇魔法师混的魔宠，，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它立马想到了冥界主宰铭刻在莉莉丝灵魂里的魔法阵，心里一个咯噔。看来主人的那个魔法阵，不仅是为了束缚莉莉丝，也是为了保护她。 乌鸦小姐并不是有意要害莉莉丝，只是贪婪的本性发作，又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现在才反应过来——要是莉莉丝一不小心死了，自己岂不是坏了主人的事？ 它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小心翼翼地落在莉莉丝脚下，讨好地笑道：“莉莉丝，不对，莉莉丝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就原谅我吧。”说完，还捧着两只翅膀做了个揖。 莉莉丝怎么会想不到这只蠢乌鸦是财迷心窍，多萝西平日里对她颐指气使，现在好不容易抓到它的把柄，一定要给它个教训。 “哼！”她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过头。 “我给您赔罪了。”多萝西又颠儿颠儿地走到另一边，它眼珠子一转，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几个沉甸甸的袋子，“这些金币都代表着我的歉意，莉莉丝小姐，您就原谅我吧。” “嘁。” 多萝西无奈，只得十分肉疼地掏出几个魔法卷轴：“这些也是你的。”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 “这些。”多萝西又掏出几大盒魔药，“也是你的！”那个“你”字，发音极重。 莉莉丝鼻孔朝天。 “你你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多萝西只觉得心头滴血。 “把你的空间戒指给我，有什么好东西，我自己挑。” “不行！”多萝西立刻护住自己脚爪上的小银环，“你要什么我给你拿，什么都可以！” 不对啊，这家伙这么大方，戒指里一定有鬼。 “那我要……”莉莉丝作势沉吟，随后趁多萝西不注意，一把抓住它的翅膀，将乌鸦小姐拎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下.流的家伙！”多萝西拼命挣扎，试图护住自己的腹部。 莉莉丝大感无语，她将精神力探入多萝西的空间戒指中，好家伙，宝贝可真不少啊。她在各个箱子里翻检来去，不由有一种挑花眼的感觉。 “挑好了没有！”多萝西急得满头大汗。 这些东西值钱是值钱，但还达不到让多萝西这么焦急的程度。莉莉丝锲而不舍地翻找，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锁得严严实实的铁箱。 她一道“黑刃”劈开铜锁，箱子里叠放着整整齐齐的几张羊皮画卷。展开一看，画上一个黑袍青年，乌发蓝瞳，面容俊美，竟然是罗伊！ 她再打开其余几张画，画中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只有一张轻轻浅笑，俨然都是罗伊。 “这……”莉莉丝嘴角抽搐地看着多萝西，情不自禁地瞟了瞟正全神贯注地摆弄那具骷髅的青年。 乌鸦小姐顿时羞愤欲死，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不许说出来！”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只乌鸦脸红了！ 莉莉丝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扭曲：“……放心，嗯，我不会说的。” 不对，多萝西几次三番坑骗罗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他就要欺负他…… 　　☆、第11章 审美 莉莉丝身上的石头吊坠，是原主留下来的东西。 就着清冷的月光，她仔细地观察着这颗不起眼的石头。石头灰扑扑的，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被一条普通的细绳串起。不论是外表、手感、气息，全都没有出奇之处。莉莉丝尝试着将精神力灌注进去，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那一瞬间的灼热是自己的错觉？ 莉莉丝思前想后，她确信自己感觉到了石头的异动。不仅仅是忽然变热，虽然说不明白，但那短短的一瞬，石头就像突然活了过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石头吊坠是她被遗弃时放在襁褓里的。因为不是值钱的东西，也就没有被人拿走。原主对这个吊坠珍而重之，她从记事起就没有亲人，对这个和父母有关的唯一信物，实在是当性命一样看待的。 莫非，原主的身世有隐情？ 莉莉丝想到冥界主宰莫名其妙就要收原主做学徒，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的魔法天赋不错，但莉莉丝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决定不把石头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多萝西。 夜深时分，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浓重的阴影寂静冰冷，就像莉莉丝的前路。不管是去往西大陆的旅途，还是她自己的命运。 # 经过皮诺城的那一番战斗，莉莉丝三人星夜兼程，在山林间颠簸了几天后，他们到达了瓦多城北边的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并不繁华，由于几十里外就是商业城市瓦多，在镇上停留的冒险者并不多。罗伊先去镇上打探了一番，并没有他们三人的通缉令。教廷对那场战斗封锁得很严，连一丝流言都没有传出。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人的实力太弱，得不到教廷的重视罢了。 莉莉丝累得够呛，在山里风餐露宿了好几天，想到旅店里软和的被褥和热腾腾的饭菜，她就口水直滴答。 罗伊和她的反应截然相反，这个终日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的怪家伙十分讨厌人多的地方。此时他照旧瘫着一张脸，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幽深，唇线比平时更紧绷，背脊比平时更挺直——明显就是心情不好。 是的，莉莉丝已经能从这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读出微表情了，给自己点个赞。 多萝西也怏怏的，不知道是不是受罗伊影响。 想到这里，莉莉丝忍不住又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罗伊。一只贪财臭美的乌鸦暗恋一个面瘫恋尸的人类，这对人.兽恋实在是太前卫了。 罗伊自然不会知道莉莉丝已经在脑补自己和多萝西的旷世恋情了，在这种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他只觉得一秒都待不下去。 小镇上的街道狭窄肮脏，刚好一列车队走过，佣兵们身上浓烈的汗臭和皮革味袭来，熏得他差点没吐出来。还有许多路人偷偷地打量着他，虽然他们自以为目光很隐晦，罗伊却察觉得一清二楚。青年只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看的？ 在旅店里安顿好后，罗伊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将问题问出了口。 莉莉丝无语：“你没注意到自己的打扮吗？” 平静的小镇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袍裹身、兜帽遮面的家伙，谁都会多看一眼的好吧…… 这身打扮是死灵法师标配，实在太引人注意了。莉莉丝试图劝说罗伊：“别穿这身袍子了，不好看。” 莉莉丝的斗篷在树林里被勾破了，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把脸露.了出来，虽然也引来了不少注目，却远比不上罗伊的高调。要知道美女固然令人垂涎，黑袍的神秘人明显更可疑。 “我知道不好看。”罗伊的回答简洁明了，“在我看来，衣服的主要作用是御寒和保护人类脆弱的身体，而非美观。” 莉莉丝觉得有必要让这家伙了解点人情世故：“但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她指了指窗外的一个金发姑娘，“看到那位漂亮的姑娘，你不会觉得心情愉快吗？” “我认为她的长相算不上出众，甚至可以说是难看。” 这标准也忒高了，莉莉丝挑眉，又指着金发姑娘的同伴——一个身材火辣的褐发御姐：“那位呢？她很美丽，不是吗？” 罗伊面无表情：“比刚才的更难看一点。” 啥？ 莉莉丝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褐发御姐，五官娇媚，身姿窈窕，一般人都会觉得她比金发姑娘漂亮。他们正是刚才那个佣兵团里的一员，团里少见地有三个女佣兵，每一个都很出众。 莉莉丝锲而不舍，指着最后那个最漂亮的绿眼睛姑娘问道：“那个呢？” 罗伊的脸上隐隐划过一丝不耐：“你是在戏弄我吗？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莉莉丝想了想，有点犹豫地指向自己：“那我呢？” 罗伊言简意赅：“很丑。” “那你呢？” 青年罕见地露出一点失落之情：“事实上，我最不满意地就是自己的长相，实在是太丑陋了。”他一脸严肃，“我很早就注意到你对我的相貌抱有欣赏的态度，我无法理解，难道你偏爱丑陋古怪的男性吗？你可以坦诚地回答，我不会歧视你。” “……”莉莉丝觉得自己的审美观正摇摇欲坠，“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在你心里，到底哪种长相是最美的？”她犹豫再犹豫，终于指着一个秃头肥胖的中年大叔，“难道是那种？” “勉强可以入眼。”罗伊一本正经，“我认为人类的长相有先天缺陷，是除了血族和精灵外，所有种族中最丑陋的。尸体另当别论，越是腐化程度深的，越具有死亡的美感。不过在这方面，木乃伊也有别具一格的美。就死亡形态来说，死状越凄惨，亡灵的形貌越值得欣赏。” 在莉莉丝的目瞪口呆中，他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不过我也不是只欣赏不死生物，矮人就是十分美丽的种族，他们的厚前趾和勾鼻子，简直是大自然最可爱的造物。还有巨人，庞大的身躯和小而扁的脑袋合在一起，有一种不协调的美感。” “狼人嘛，只要不转化为人类形态，还是看得过眼的。至于精灵，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自傲于自己的长相。人鱼只有身上的鳞片有可取之处，恶魔们显然都很美貌，血族？我认为他们是八大种族中最丑陋的，比精灵还要丑。” 他一口气将大陆上的种族都点评了一遍，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死生物拥有最震撼人心的美丽，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被人欣赏。在我心里，最美丽的，就是没有任何血肉的骷髅，它们具有生命最本质的美。现在有不少死灵法师改造身体，这正是死灵法师追求美的一种体现。不过我虽然不满意自己的长相，却并不愿意局限于这种小部分的尝试。最好的选择是等到晋升传奇魔法师，再一举把身体改造成巫妖……”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沉醉的痴.汉表情，“这真是让人期待的事啊。” 不，我觉得你误会了，死灵法师们改造身体只是为了让自己更耐打…… 面对一个思维异于常人的变.态，莉莉丝的三观饱经摧残，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整天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不会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太丑了所以羞于见人吧。” 罗伊严肃地摇头：“当然不是，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过于丑陋的容貌可能会吓到普通人，一个有教养的绅士会主动避免给他人添麻烦。” 呵呵，大哥，你真的好有素质。 “我冒昧地建议你一句，莉莉丝你也应该像我一样。”罗伊语重心长，“毕竟你的长相比我还……”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怎样才能把话说的更婉转一点，不过这显然不是他擅长的，“这么说吧，你是我这一路上见过的相貌最有特色的女士，事实上，你之前的打扮就很好，为什么要把脸露.出来呢？” 莉莉丝：“……” 从某种角度看，这是一种夸奖吧。对，我一定要把这句话当做夸奖，一定要忍住暴揍这混.蛋的冲动！ “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莉莉丝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比罗伊的审美观还扭曲，她一眼瞥见正幸灾乐祸的多萝西，禁不住怒从心头起：“那多萝西呢？你是不是觉得它很美貌？” 乌鸦小姐大怒：“你什么意思！” 要知道，罗伊心中的美人，肯定丑得惨绝人寰。 不过，多萝西又不由地有点期待。要是罗伊真的觉得自己很美呢？呃，虽然这对它的自信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管他呢，它暗恋的是罗伊又不是其他人。 罗伊淡定地看了多萝西一眼，干脆回答：“抱歉。” 莉莉丝立马去看多萝西，乌鸦小姐的脸惨白一片。 罗伊深知自己经常在无意中言语得罪人，连忙加了一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太欣赏禽类。” 多萝西抖了抖，似乎已经要晕倒了。 难道还是不行？ 罗伊试图亡羊补牢：“不过要是尸体或者骷髅的话，还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 多萝西：“……” 莉莉丝看着多萝西的目光饱含同情：“我可以帮你转化成不死生物……不收钱。” 乌鸦小姐浑身的羽毛都在颤抖，它扁了扁自己短短的鸟喙，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莉莉丝：“……看你干的好事。” 罗伊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啊。” 这场闹剧最终以莉莉丝许诺了多萝西一大堆奇珍异宝才告终，之前从多萝西那敲诈来的好东西都还回去了，莉莉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乌鸦小姐哄高兴。 她对罗伊的怨念更深了，敢情这家伙还是个隐性毒舌。 出乎莉莉丝意料的是，多萝西低落了没多久，竟然又重燃了对罗伊的热情。小镇东边的山林里有一片沼泽，终年阴湿，据说有不少珍贵的药草。它察觉到罗伊对此很感兴趣，立即吵着要去沼泽采药。 多数魔法师都要学习炼制魔药，药剂的作用不仅仅是疗伤，有许多药剂还具有攻击性。大陆上专攻魔药，专职做医疗师的魔法师也不少。 对魔药来说，作为原材料的药草当然十分重要。盛产药草的土地多有以采药为生的农民，一支珍贵的药草，在黑市上甚至可以卖到天价。 小镇里往年也有镇民深入沼泽，只是那里遍布毒虫野兽，药草也不好找，出了几次事后，就再没有人愿意去了。 莉莉丝虽然不喜欢学死灵魔法，但魔药又有不同。她禁不住多萝西的巧舌如簧，心里也有点意动。就算没采到药草，以她现在的实力，沼泽里的野兽也构不成威胁，就当去冒冒险，玩奇幻rpg还得去野外打小怪呢。 两人一鸟商量了一番，决定晚上就行动。 多萝西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盏小灯，柔和的灯光照亮着林间的崎岖小路。树林里黑洞洞的，灌木丛间堆积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落叶，透着浓郁的陈腐气息。 莉莉丝不知道赶了多少夜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她忍不住拽着罗伊的衣袖：“走，走慢点。” 罗伊此时心情正好，还体贴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牵着我的手？” 莉莉丝一眼瞥见他脸上兴奋的笑容，更加觉得恐怖了。特么这不是就他每次对着那具骷髅碎碎念时的笑容吗，妈妈我好想回家qaq…… 她的神经高度紧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安静的四周。 忽然，前面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谁？！”莉莉丝吓得牙齿都开始打战了，但她并没有躲在罗伊身后，而是一边死劲扯着罗伊的袖子，一边抖抖索索地往前走。 一阵凝滞的寂静后，咔嚓，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出出出出，出来！”莉莉丝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厉害，“别，别在那装神弄鬼！” 罗伊的袖子都快被莉莉丝扯破了，他有些幽怨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袖，才冷淡地开口：“出来吧，阁下，我知道你在那里。” 又是一阵寂静，就在莉莉丝忍不住要尖叫起来的时候，咔擦，咔擦……有什么东西踩着枯枝败叶走了过来。 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第12章 男孩 那是个瘦高的人影，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过来，模糊不清的面容显得鬼魅难言。莉莉丝提着灯的右手不停颤抖，连带着灯光也摇摇晃晃。晃动的光亮中，她看到那人的手上，满是鲜血。 “鬼唔……” 罗伊一把捂住莉莉丝的嘴巴，青年的手冷冰冰的，莉莉丝一个激灵，开始拼命挣扎。 “别叫，你想引起镇上人的注意吗？”罗伊一只胳膊横过，将莉莉丝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低语间的吐息拂过少女的耳垂，莉莉丝觉得耳边一阵暖暖的痒。 “活，活人？” 就连罗伊这样的万年冰山也忍不住嘴角抽搐：“我当然是活人。”——虽然他非常想做个不死生物。 多萝西妒火中烧，刷一下飞过来拦在两人中间：“大敌当前，别废话！” “对，对。”莉莉丝连忙站直身体，虽然两腿发软，还是抖抖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魔法卷轴，就要朝那个人影扔过去。 那人见势不妙，慌忙出声：“别杀我，我没有恶意的。” “出来。”罗伊沉声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莉莉丝又扬起了手，才磨磨蹭蹭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服，裤子又短又小，艰难地吊在身上，一看就知道生活贫困。 这么小的孩子，晚上不在家睡觉，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干什么？莉莉丝的脑海里一瞬间转过阴魂上身、千年老妖等各种恐怖传说，心里更添警惕。 “你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眼见得不是鬼，她总算镇定了下来。 “我，我迷路了。”男孩眼神游移。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注意到，罗伊此时仍然搂着莉莉丝，多萝西正是不爽的时候，没好气地横了男孩的双手一眼：“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我是进山采药的，就是沼泽那边，想来碰碰运气……”他怯生生地瞄了一眼莉莉丝，又小声道，“然后，然后在林子里看到有一头野猪死在了陷阱里，我就想着带一部分回去，我没想都拿走。”男孩急急地补充，“这是别人的猎物，我只是……就是……” 看样子是个普通小男孩？ 莉莉丝正琢磨着，听到罗伊叹了口气：“这是人血。” “什么？”男孩愣了愣。 “你手上，是人血。”青年的面容平静无波，“从颜色和气味来判断，人已经死了三天以上。血味里还混杂着土腥味，是你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你身上应该带着刀吧，不然就凭一个孩子的力气，可没办法把已经硬了的尸体剖开。” 莉莉丝胃里一阵翻滚，小男孩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眼看莉莉丝眼神凶恶地朝自己看过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们，不要向圣堂举报我！我不是黑法师！我是有苦衷的！” 莉莉丝双眉一挑：“说！” 男孩吓得一抖，一双蓝色的眸子盈满泪水，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小男孩名叫希尔，是小镇上的镇民，幼时丧父，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过得十分贫苦。原本这也还好，小镇上像他们一样贫民并不少。 谁知祸从天降，希尔的母亲患上了重病，求医问药无数次，却毫无起色。据他专程从城里请来的大夫说，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希尔的哭声很小，“那个老大夫可怜我，告诉我魔法师大人说不定有办法。为了替妈妈看病，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我连普通的医生都请不起，哪有钱去请魔法师。” 大陆上少有高阶魔法师愿意去做魔药师，因为魔药并不是魔法师实力晋升的正途。踏上魔法之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天赋、勤奋，财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一个普通的家庭，能培养出初阶魔法师，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正因为如此，世人才愈加看中魔法师。 普通城市的魔药师和那些被贵族们供养的自然不同，但对希尔这样的贫民来说，仍然是相当于天渊一样的存在。 万般无奈之下，希尔只能去求圣堂里的牧师。 “被拒绝了？”莉莉丝的语气很讥诮。 “不是的，我连牧师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希尔看到莉莉丝脸上嘲弄的神情，不由一阵气闷，“要是，要是牧师大人知道妈妈的事，一定会来治疗她的！这不是牧师大人的错！” “冥顽不化。”多萝西最讨厌东大陆虔诚的信徒，“你这么信任教廷的牧师，怎么还想着学黑魔法？夜半深更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剖尸！” “我……”希尔脸上的神情既羞愧又惶恐，“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妈妈，妈妈她已经撑不下去了……我没有背弃真神，也不是信仰黑暗，我也没有学黑魔法。” 希尔原本已经走投无路，谁知机缘巧合下让他得到了一本死灵法师的魔法笔记。 在八大魔法派系中，光系和死灵系都拥有为数众多的治愈类魔法。与纯粹依靠精神力来治愈创伤的光系魔法不同，死灵法师们精研身体和灵魂的奥秘，因此开发出来很多靠物理手段来治疗伤患的方法。 莉莉丝仔细研读过冥界主宰的笔记，有很多类似的方法都已经开始向现代医疗手段靠拢了。这也是死灵系魔法中最不遭人诟病的地方，优秀的死灵法师，几乎各个都是出色的外科医生。 更重要的是，这些方法虽然被归为魔法一类，却不需要依靠精神力，即使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可以学习。 希尔知道自己没有精神力天赋，得到了那本魔法笔记后，他本来打算一把火烧掉的，却抵受不住治愈母亲的诱.惑，在无数次的挣扎后选择了学习里面的治愈类魔法。 他这也是急病乱投医了，要知道他母亲并不是外伤，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病症。学魔法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恐怕他还没学会，母亲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知道说不定有一线希望，又怎么甘心不去争取。 他一面害怕自己的妄行被人发现，一面又为自己背弃信仰而煎熬。或许是觉得自己死定了，一股脑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那这具尸体？” “人不是我杀的。”希尔慌忙解释，“我是在林子里发现的，应该是冒险者进沼泽采药，结果出了意外。” 为了练习魔法，希尔一直都是在深夜进山，用陷阱抓些小动物做实验。乍然发现一具无名尸，他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将那具尸体解剖了。 “你这是对死者的亵.渎。”多萝西冷笑。 希尔又愧又悔，闻言哭得更凶了。 莉莉丝忍不住白了多萝西一眼，使唤亡灵打扫卫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她心有不忍，想帮希尔，可又怕暴.露了死灵法师的身份，惹来杀身之祸。 这一路上，她看过太多被民众举报而痛苦死去的黑法师。并非都是人心险恶，而是信仰凌驾于一切之上。 希尔看莉莉丝并没有立刻要拉着他去圣堂，心里一松，又苦苦哀求：“尊贵的小姐，求求您，不要举报我，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向真神发誓！” 罗伊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忽然一把拉起莉莉丝的手，就要把少女拖到那具尸体所在的的灌木丛里。 “你干什么？”莉莉丝莫名其妙，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看到多萝西愤怒的眼神，而且随便去拉一个淑女的手这样好吗。 罗伊一脸严肃：“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让我不要在人前乱说话。” 所以你就一言不发地把我拖到这个疑似凶案现场…… 罗伊从来不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的人，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很想帮那个叫希尔的男孩。”——语气十分笃定。 莉莉丝顿时有点沮丧：“你也觉得我这种想法不好？明明自身难保，还老想着管东管西。” “我不会对你的想法做出评价，这是你自己的事。”罗伊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明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作为同伴，如果你做出决定，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 “什么帮助？等等……”莉莉丝猛然想到，“你是三阶魔法师，对了，我们大可以先帮希尔治好他妈妈，然后再施放一个消除记忆的魔法。”莉莉丝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连之前耷拉着的眼角都变得生气勃勃。 “在没有见到希尔的母亲之前，你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可以治好她。”罗伊泼她的冷水。 莉莉丝已经自顾自地兴奋了起来，虽然是不合时宜的怜悯，或许还带着一点因为欧文的事情而产生的愧疚。 她这个时候还记得自己的手被罗伊握着，抽出来之前抓着青年的手晃了晃：“罗伊，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夜空里的两颗小星星。罗伊十分不解：“你是根据什么事实得出这样的结果的？”他实在无法理解莉莉丝那毫无逻辑的思维。 莉莉丝已经奔向希尔了，故作凶恶地咳了咳，她正色道：“我们可以不把你的事告诉圣堂的牧师。” “真的？！”希尔的眼睛比莉莉丝的更亮。 “但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 “我不会再做了！绝对不会了！” “那你回去吧。”莉莉丝打算让他把尸体埋好，又想到某个恋尸成狂的家伙，随即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如果你真的很想救你的妈妈，可以去镇上的战斧旅馆找我，我是魔法师，或许可以治疗她。” “魔法师？魔法师大人！”希尔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我很想！真的很想！大人，您实在太善良了，真神会保佑您的！” 不，你们的那位真神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人。 打发走了希尔，眼看今晚的寻药行动也泡汤了，莉莉丝决定报答一下罗伊的好意：“你可以去研究那具尸体，我会帮你望风的。” 罗伊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尸体上拔.出.来：“还是算了。” “啊？” 我刚刚是听错了吗…… “这具尸体已经被解剖过了，对我来说，它是不完整的。” “……” 大哥，你这句话真的好有歧义。 罗伊的语气充满遗憾：“这具尸体保存得很完好，在幽静的树林里，不论是湿度还是鲜度，都比较出色。可惜了，被那孩子胡乱解剖了一遍，所有的美感都被破坏殆尽。”他伸手指着脚边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像在博物馆里品评一件艺术品，“那孩子毕竟是新手，刀工不好，出手也不利落。切割的伤口粗糙不平，把尸体表层的肉质都给浪费了，还有内脏……” “闭嘴！”莉莉丝忍无可忍。 “我们现在不是在人前。”罗伊的表情十分无辜。 我就不应该给这个变.态好脸色！ 莉莉丝十分后悔，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连忙怒气冲冲地扯着罗伊往回走。 “我们不把它埋起来吗？”罗伊试图挣扎。 埋你个大鬼头！ “这样对死者不敬。” 如果我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恐怕早就被你气活过来了好吗！ “我的袖子。”罗伊幽幽地望着自己再一次被莉莉丝攥在手里的衣袖。 “快走！” 莉莉丝才不管他，大力往前一扯，嗤啦，那只饱经摧残的袖子终于断成了两截。 　　☆、第13章 朋友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罗伊坐在莉莉丝对面，面无表情，眼神幽怨。 莉莉丝强忍着抽搐的嘴角：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 但是那个执着的家伙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心声，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莉莉丝，似乎这样，莉莉丝就可以给他变出一件衣服来。 旅店的大厅里闹哄哄的，佣兵们三五成群地喧闹着，却有不少人偷偷关注着靠窗的那一对男女。 无他，这两人实在太显眼了。 正埋头吃饭的是个身材火辣的黑发少女，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五官娇媚，肌肤白腻。虽然穿着长衣长裤，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就是这种禁.欲的美感，才惹得男人们频频侧目。 少女的对面坐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黑发蓝瞳，身材高挑。此时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少女，眼中的关切和情意不言自明。两人一看，就是对养眼的情侣。 如果莉莉丝能够知道旁人的心理活动，恐怕立刻就要气得吐血。 罗伊哪里是什么含情脉脉，从昨晚莉莉丝不小心扯破他的衣袖开始，这丫的就开始阴魂不散！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赔你就是了！”莉莉丝抵不住罗伊的瞪眼神功，终于败下阵。 “那你赔我。”虽然依旧是一张面瘫脸，但罗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字——不！高！兴！ “不是我说，你的那些长袍，不全都一个样吗？” 黑色的材质，宽大的兜帽，无一例外都是把人从头遮到脚。这种长袍，罗伊起码有一整箱，每天换一件，可以轮着换一个月。 “不，一，样。”罗伊一字一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截被扯烂的袖子，“这里绣着编号，每一件的编号都不同。” 莉莉丝定睛一看，在衣袖内侧的边缘，用银线绣着一个符文里的数字“7”。 “这就是你说的不一样？！” “当然。”罗伊一脸理所应当。 莉莉丝满脸黑线：“好吧，就当它们都不一样。但是这件袍子破了，你还有那么多件袍子可以穿，何必这么纠结。” “我说过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可是它们都一样！” “你为什么总是弄不明白。”罗伊的神情十分无奈，就像在包容一个脑袋转不过弯的笨姑娘，“被你扯破的那一件，是7号长袍，就是我最喜欢的长袍。剩下的，都不是7号长袍。”他看莉莉丝还是一脸呆滞，终于叹了口气，“算了，你也不用赔了，我和7号长袍应该是没有缘分。既然它已经破了，我也不会再眷恋。” “……”莉莉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除了7号以外，你最喜欢哪件长袍？你可以穿它。”莉莉丝觉得自己应该是傻掉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逗比的问题。 “18号。”罗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莉莉丝的建议，“我仔细考虑过了，也许7号的事是一个契机，是时候该接受你的意见了。经过我的观察，虽然偷看我们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但没有因为承受不住惊吓而晕倒的，或许我之前的担忧太过了。” 何止是过了，你和大家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好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于看你的脸。”罗伊以手支颐，“毕竟你比我的容貌要更惨不忍睹一点，长时间看到丑陋的东西，忽然出现一个丑陋程度较浅的，造成的冲击会成倍减少。” “闭嘴。” “哦。” 两个人无声地吃了会饭，莉莉丝忽然开口：“我说，你不会把所有衣服都编了号吧？” “没错，这样有利于我对衣服进行高效的管理。” “鞋子呢？” “也是这样。” “袜子呢？” “当然也有编号，事实上，我认为袜子是最需要编号的。毕竟它们比较小，而且是成双成对的。我采取的方法是按照固定标准编号，编码共三位数，第一位数代表袜子的排放次序，第二数代表袜子的左右，1则为左，2则为右……” “不对，袜子又不是鞋子，还分什么左右？” “如果第一次是穿在左脚上，第二次怎么能穿右脚。”罗伊的神情好像莉莉丝在说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充满了不容忽视的严肃。 “……你还是闭嘴吧。” “哦……” 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罗伊终于肯换了一身正常的打扮，结果……好吧，偷看他们的人更多了，尤其是各种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妈。 就在第六个假装摔倒想歪在罗伊怀里被他干脆无视了的姑娘路过后，莉莉丝终于怒了：“给我回房间待着！” 罗伊如蒙大赦，立刻一头钻回了房，临走前还饱含感激地给了莉莉丝一个笑容。 莉莉丝：“……” 特么这种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多萝西语气酸溜溜的：“哼，他都没对我笑过。” 莉莉丝八卦之心大起：“我说，你到底看上那家伙什么了？不会就因为脸吧？” “有脸就够了。”多萝西双翅捧脸，一副娇羞少女的模样，“况且，罗伊的身材也很不错。” 身材？ 不得不承认，罗伊身形高挑、四肢修长，脱了那身臃肿的黑袍子，长腿细腰的还是挺耐看的。 多萝西神秘兮兮地凑到莉莉丝耳边：“我跟你说喔，罗伊他，有肌肉的。” 莉莉丝大惊：“你不会是偷看他洗澡了吧？” “我怎么会做这么羞耻的事！”多萝西云淡风轻地扇扇翅膀，“我就是趁他睡觉的时候溜进去看了看。”它一脸yin荡的表情，“我看到他脱衣服了，嗯哼，真的挺不错的。” 妈蛋那声意味不明的嗯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周围的家伙都这么wei琐吗！ 莉莉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多萝西的好闺蜜，听乌鸦小姐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它夜探香闺（？）的勇敢经历。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看到了哔、哔和哔而已，差一点点就看到哔了。”多萝西扼腕叹息。 罗伊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多萝西连续夜探了半个月。从一开始在窗外偷偷瞄一眼，到后来躲在角落里全程围观，偷.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老实说，罗伊的生活够乏味了。每天待在房间里就是看书、研究魔法和摆弄他的那些标本，但陷入爱情中的乌鸦小姐依然乐此不疲。 “他还喜欢和那具骷髅聊天。”多萝西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醋味，“每晚都聊。” “啥？！” 莉莉丝深深地为罗伊的心理健康担忧，她特意找罗伊谈了谈这件事。 罗伊一脸理所当然：“我和德克士聊天有什么不对吗？它是我的朋友。” 这个回答槽点太多莉莉丝不知道怎么吐，只能语重心长地劝告他：“骷，不对，德克士它毕竟不会说话，和我们聊天不好吗？” “我并不认为你是我的朋友。” 莉莉丝的脸一瞬间全黑了。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但是我们还不是很熟。” 莉莉丝的脸开始由黑转青。 “熟悉了之后你也不能算我的朋友，我只和不死生物做朋友。” 那张脸已经呈酱紫色了。 “这不是针对你，因为活人在我心里的地位比较低。说起来你是我最熟悉的活人了，我觉得你应该很高兴才是。”罗伊这时候才注意到莉莉丝的脸色，“呃，你不高兴吗？” 事实证明和蛇精病计较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莉莉丝发现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了，被罗伊亲口认证为“最熟悉的活人”时她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高兴？ 不！她绝对不会承认！ “这么说来，我就是罗伊最熟悉的禽类了？”多萝西沉醉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在他的心里，我也挺重要的呢。” ……你的底线还能更低一点吗多萝西。 可惜多萝西一腔痴情注定付诸流水，罗伊一脸严肃地来找莉莉丝：“身为多萝西的主人，我希望你能好好约束它，让它不要再偷.窥我了。” “你知道？”莉莉丝惊讶。 “我的房间里布有三个侦测魔法。” “那你之前为什么装作没看见？” “虽然我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但它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可是最近……”罗伊的神情很困扰，“它总是躲在窗帘后怪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休息。”青年眉峰微蹙，“它还在我和德克士聊天的时候磨牙，我虽然没什么，但德克士会不高兴的。” 不好意思，罗伊先生，它那不是在磨牙，是因为嫉妒而咬牙切齿。而且你真的确定德克士会不高兴吗…… 得知自己被男神下了禁令，多萝西又哭天抢地了一番。莉莉丝已经不会再上当了，淡定地无视了上演琼瑶大戏的乌鸦小姐，她更奇怪的是希尔怎么还不来旅馆找他们。 三人已经在镇上停留了四天，明天就必须启程了。 带来消息的是旅馆的厨娘丽萨，她从家里回来后，气色就很不好。 “出什么事了？丽萨。”老板娘是个热心的人。 丽萨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告诉老板娘：“我们那条巷子里，竟然有人是黑法师！” “什么？！”老板娘大惊失色。 同样惊异莫名的还有站在附近的莉莉丝，她连忙竖起耳朵，努力偷听着丽萨的低语。 “是我的邻居，天啦，真是太可怕了。那还是个孩子呢，没想到……” “是你们家隔壁的那个男孩？他一直和他妈妈在一起生活吧？” “没想到您还记得他。” “那孩子，似乎挺乖巧的？” “所以才说黑法师狡诈又阴险，平常看起来那么乖巧的孩子。”丽萨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忧虑，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和厌恶，“周围的邻居都被他骗了，我亲眼看到圣堂的牧师大人把他带走了。听说，在他家里搜出了血糊糊的东西！” “真神在上，这可真是亵.渎。”老板娘连忙默默祝祷。 丽萨随着她祷告了几句，又忍不住开口：“大家都说他活不成了。” “这是渎神，真神自然要惩罚他。”老板娘想了想，“他妈妈呢？” “也被带走了，不过那女人本来就是熬日子，迟早也要死的。”丽萨似乎完全不同情自己昔日的邻居，在她眼里，那已经不是邻居了，而是该堕入火海的罪人。 “真晦气，谁知道咱们镇上还有那些脏东西。” “这是光明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应该要更虔诚才是。” “您说的对。”丽萨心不在焉地回应。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大清了。” “他啊。”丽萨厌恶地皱了皱眉，“叫希尔。” 　　☆、第14章 兴趣 “走吧。” 屋外下着连绵阴雨，天空灰蒙蒙的，将整个小镇都染上了一层颓丧的气息。罗伊回头看着莉莉丝，他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但莉莉丝知道，这里已经不能久留了。 他们原本就在镇上逗留了好几天，希尔出了事，也不需要莉莉丝去帮他妈妈看病了。 莉莉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早知道会是这样，只要和黑魔法沾上一点关系，落在教廷手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是希尔…… 他和欧文不同，欧文是星象师，心甘情愿地站在黑法师那一边。希尔他，恐怕直到死之前也在忏悔自己渎神的行为吧。 难道教廷连自己的子民也容不下吗？还是说，被他们定义为邪恶的，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除了恐惧和愤怒，莉莉丝开始感到迷茫。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世上的事并不都是非黑即白。 人也是这样，不管是信仰还是意志，除了与天同源的神明，谁又能保证自己是完全纯粹的？ 粗暴地将世界一分为二，真的是神明降下的旨意吗？ “大陆之所以是现在的格局，原因就是两千多年前的‘诸神黄昏’。” 原主是个孤儿，除了一些流传甚广的传说故事，对过去的史实并不太了解。 “诸神黄昏？”莉莉丝疑惑。 “众所周知，如今的光明历开始于一千二百四十二年前的东西大陆划分，那一年是光明纪元的开始，也是黄昏纪元的结束。”罗伊的眼神辽远空茫，似乎陷入了那段历史的回忆中。 “黄昏历1413年，神圣辛迪拉帝国联合碧波人鱼、三大精灵王国，以光明神教的名义向维森王国宣战，这就是最初的光明联盟，‘黄昏之战’由此开始。这场战争持续了两百多年，人类、精灵、矮人、血族……大陆上的所有种族全部卷入其中，每一寸都土地都被战火波及。” “烜赫一时的神圣辛迪拉帝国分裂，伟大的泰坦巨人一族在战争中灭亡，三大精灵王国名存实亡……那是对大陆影响最为深远的战争，如今的七大人类王国，有五个都是在那时候建立的。” “灰风峡，那时候还不叫灰风峡。灰风山谷是最后的决战之地，光明联盟和黑暗联盟在那里展开了惨烈的攻防战，有很多传说……”罗伊顿了顿，“据说在战争的最后，连神明都参与了进来。光明神和黑暗神在灰风山谷大战，黑暗神引动深渊地狱，才有了灰风峡周围数量众多的空间裂缝。” “这一战后，众神不再将目光投注在大陆上，人间也不再有神明‘显神’的传说，因此被称作‘诸神黄昏’。不过这一段只是传说，教廷宣称光明神只是将牧羊的权柄交给了祂在凡间的代言人教皇，黑暗联盟也不承认黑暗神曾经引动过深渊地狱。” “光明神教由此掌握了东大陆的全部土地，黑暗联盟退守西大陆，双方以灰风峡为界，大陆进入新的纪元。” “事实的真相很清楚。既不是什么神明的旨意，也不是黑暗联盟宣称的教廷单方面的迫害，这是利益的争夺。”罗伊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冰冷，“在我看来，教廷和黑暗联盟，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是立场不同。归根结底，他们都想掌控世界，正义、自由、信仰，不过是厮杀对立的借口。” 他看着莉莉丝，像是要看到少女的心里：“所以，希尔和欧文是死在规则之下的，在利益的争斗后定下的规则，没有什么对或错。你觉得茫然无措，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不该死！” “在教廷的规则下，他们该死。” “这个规则就不能改变吗！根本就不应该是这样的规则！”莉莉丝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应该冲着谁，她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当然可以，不想做棋子，就努力成为棋手吧。”罗伊依然是那么的波澜不惊，“人类的不甘和愤怒是最好的动力，虽然我不懂你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要变强，强到足以傲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你就可以改变规则了。” 这是多么遥远的目标啊，也许莉莉丝会很快忘记今天的心情，但在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 “那你呢？”她想到罗伊，这个男人似乎从不为外物所动，“你愿意做棋子，还是棋手？” “对我来说，这没有区别。”罗伊竟然笑了笑，“因为我都不感兴趣。” 莉莉丝被他噎了一下：“那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德克士。” 罗伊歪头思考，那副模样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除了死灵魔法……吃饭、睡觉，和人交流，都很麻烦啊……倒不如说作为人类活着就很麻烦。” ……那你就去死好了，不对，这家伙的确是一心求死。 “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吧。”青年认真地看着莉莉丝，“对你最感兴趣。” “哈？”莉莉丝紧张忐忑，这家伙不会对自己…… “哈？”多萝西妒火中烧，这家伙不会对莉莉丝…… 在两道复杂犀利的眼神里，罗伊一脸淡定：“事实上，我对你的思维方式很感兴趣，就在遇到希尔的那晚，你到底是从哪得出我是个好人这一结论的？这根本毫无逻辑，我需要一个严谨的推导过程。” “还有你奇怪的审美观，为什么你总是痴迷于那些相貌丑陋的男性？包括我。你粗鲁的作风也让我无法理解，保持典雅和贞静不是每位女士都应该做到的吗？至少我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难道你童年遭受过什么巨大变故？” “对了，你的爱好也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吃东西可以让你快乐？既然如此，吃完了之后你为什么又要后悔？而且你似乎对德克士很不满，是嫉妒吗？根据你的表现，我认为有74%的可能是嫉妒……” “……闭！嘴！”莉莉丝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你要求我回答的。”罗伊似乎觉得莉莉丝在无理取闹，“嗯？你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吃多了。” 在多萝西噗哈哈的爆笑声中，莉莉丝真想仰天长啸：我特么再也不对一个蛇精病自作多情了！！！ # 自从上次在欧文的烛台上吸取了魔力后，莉莉丝的精神力就有了长足的增长。她预感到自己只要再努把力，就可以晋级二阶魔法师。出于逃避现实的原因，她一直不愿意在学习死灵魔法上下功夫，现在，终于决定要重视起实力的提升了。 将最后一根黑色的线条构筑出来，莉莉丝的精神力一鼓一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晃动了一下，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有了实质化的趋势。 这是魔法师晋升的正常表现，魔力、精神力、灵魂，这三者息息相关。拥有强大实力的魔法师可以随意地切割灵魂，正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强度够大。 莉莉丝叹了口气，她成功地晋升成了二阶死灵法师。虽然不情愿，但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那颗石头吊坠静静地躺在xiong前，就在莉莉丝晋升的一刹那，它砰的震动了一下，仿佛心脏的勃动，随后又归于平静。 “晋升了？”多萝西拍拍翅膀。 “嗯。”莉莉丝下意识地握住吊坠。 “咱们已经在山里找了好几天，怎么还没看到那些人嘴里说的遗迹？”多萝西不耐烦地瞥了眼附近的队伍，“烦人的虫子也越来越多。” “既然是黄昏纪元的遗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的。”莉莉丝心不在焉地回答。 “小姑娘，你们是从哪听说遗迹的消息的？我看这消息不会是骗人的吧。”一个背着双刀的大汉发现他们在山洞里休息，连忙上前搭话。 “哼。”多萝西别过头，不去理会这个陌生人。 大汉不以为忤，依然目光炯炯的看着莉莉丝。 这消息没什么好隐瞒的，看看漫山遍野的冒险者，就知道这座山里有黄昏遗迹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们是听北方来的佣兵说的。”莉莉丝想了想，“正巧在路上碰到了，他们是去找遗迹的，队伍里缺几个魔法师，所以就邀请我们。” 听说了这处遗迹的事后，他们三人都很心动。倒不是稀罕遗迹里的宝贝，遗迹的消息语焉不详，真假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呢。而且莉莉丝和罗伊都只是魔法师位阶，真遇到什么危险，给人塞牙缝还不够。但是，据说遗迹外有很多珍贵的药草，甚至还有魔法植物。 想要在短期内大幅增长精神力，服食魔药是个很好的选择，莉莉丝手里有很多冥界主宰研究出来的药方，却缺少必须的药材。 两人一鸦商量了一番，反正遗迹所在的地方顺路，他们也不是去抢宝，索性就去碰碰运气。 可是进山之后转悠了三四天，连遗迹的影子都没看到。 “用卷轴吧。”莉莉丝记得多萝西的空间戒指里有侦测魔法波动的卷轴。 “不行，太浪费了。”多萝西捂紧自己的脚爪，“再说了，这么多人，一定有人侦测过了，还不是没找到遗迹。” “只用一次。”莉莉丝和它讨价还价。 “安静。”罗伊忽然开口，“你们没听到什么吗？” “什么？” 莉莉丝话音刚落，一阵潮涌般的震动猛然传来，她只眩晕了一瞬，眼前一花，就清醒了过来。 “找到了！”有人兴奋地大喊，“找到入口了！” 这里起码聚集了几百号人，都是来寻找遗迹的冒险者，陆陆续续还有人不断赶来。嘈杂的议论声停顿了一秒，欢呼声骤然响起。 “太好了！” “找到了！” 莉莉丝也很兴奋：“入口在哪？” 就在不远处的山巅上，两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正中间，一个黑洞洞的入口缓缓浮现——刚才的那一下震动，就是石柱出现时带来的动静。 “要进去吗？”冒险者们都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动了起来，这一次的幅度远远大于之前。森林无声的颤抖着，被惊起的鸟群惊慌失措。石柱破土而出，带起漫天灰尘和沙土。 一根，两根，三根……整整六根石柱，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所有人都圈在了里面。 “不对。”罗伊飞快拉起莉莉丝的手，“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刺目的红光猛然暴起，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一切都笼罩了进去。 “快逃！” 一道道赤色线条在空中飞掠而过，以一种诡异又规律的顺序连接起了六根石柱。所有试图冲出去的人，在碰到那些无实无质的线条后，瞬间化为飞灰。 莉莉丝终于听到了罗伊说的声音，那是魔法阵运转时发出的喀拉声。 半空中，赤色的魔法阵冰冷而无情地转动着，刹那间吞噬了一切。 　　☆、第15章 遗迹 “邹莉莉，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莉莉丝茫然地站起身：“我……” 我这是在哪？这里是……教室？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摆放着五十几张新旧不一的课桌。每一张课桌前都坐着一个学生，他们统一穿着绿白相间的运动校服，莉莉丝每次总是和好友嘲笑，活像一只臃肿的大青蛙。 教室正前方是黑板，娟秀的粉笔字写了整整一面，黑色套装的女老师手执教鞭，正微笑地看着她。 “李……老师？” “怎么了？邹莉莉，不会吗？”李老师鼓励地示意她，“我相信你会的。” 会什么？ 哦，对了，李老师让我回答黑板上的问题。 莉莉丝自信满满地朝黑板上看去，我肯定会，我高中时候的成绩可是数一数二。 黑板上的数学符号排列得整整齐齐，这是一道函数类的题目，算不上多难。莉莉丝这样想着，开始认真地思考。奇怪的是，无论她怎样回忆，那些往日烂熟于心的定理和公式却完全想不起来。 不对，我虽然失去了记忆，这些东西却都记得。 灵光一闪而过，莉莉丝想起来了，我不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不记得自己的成长经历，不记得亲人、朋友、同学，更加不记得这间高中时的教室！ 她猛地抬起头，黑板上的数学符号扭曲融合，渐渐化成了一个个复杂的魔法符文，闪烁着妖异诡谲的微光。 “邹莉莉，这道题你不会吗？”“李老师”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越翘越高，竟然占满了整张脸！ “嘻嘻，她不会呀。” “不会不会……” 毛骨悚然的嬉笑声从那些“同学”的喉咙里发出来，他们整齐划一地望着莉莉丝，每张脸上都干干净净，没有眼睛，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莉莉丝倒抽一口凉气，她强忍着腿软的感觉，恶狠狠地瞪向那些诡异莫名的家伙。 “邹莉莉……” “李老师”还在幽幽地叫着她，那张脸上鼻子嘴巴都挤在了一起，只剩下大大的笑容，僵冷扭曲。 “邹莉莉，邹莉莉，我特么不叫邹莉莉！”莉莉丝大喝一声：“怨灵尖叫！” 黑烟猛然腾起，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席卷而来，凄厉的声浪在教室里鼓噪狂吼，一张张课桌被掀飞，轰隆一声，整间教室从里而外爆裂开来！ 莉莉丝眼前一亮，蒙蔽住她的幕布消失了，烟尘散去，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幽暗的甬道内，四周空无一人。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在那个魔法阵发动后，她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反应过来后就出现在了“教室”里。 之前的一幕肯定是幻象，也就是说，自己一直待在甬道里。可是罗伊和多萝西呢？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并没有分开过。 看来这个遗迹大有古怪，莉莉丝心里不是不后悔，但事已至此，只有竭尽全力破开眼前的困局，才有生存的机会。她不能指望罗伊，一切必须靠自己。 莉莉丝仔细盘算了一遍自己掌握的力量，她专精死灵魔法，在这种情况下派不上多大用场。从魔法塔里带出来的附魔武器自己还驾驭不了，只有魔法卷轴可以使用。 作为炼金师开发出来的魔法物品，魔法卷轴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视持有人的精神力施放魔法。即使是毫无魔力的普通人，只要解开卷轴的封禁，就可以无条件的使出卷轴里封印的魔法。虽然有使用限制，却依然是贵族们最喜欢的保命手段之一。 也是因为这样特殊的属性，魔法卷轴的造价十分高昂。以冥界主宰库藏的丰富程度，魔法塔里收藏的卷轴也只有几箱。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死灵法师的身份，莉莉丝带出来的卷轴都是其他派系的，数量也不多。 首先是要防御，莉莉丝解开一个卷轴，为自己加持了光系魔法“圣光护盾”。金色的光芒仿佛泉水涌动，将她全身笼罩住后，很快又消弭无踪。 然后是查探周围的情况，星象系魔法“侦测波动”。空气一阵无形的荡漾后，莉莉丝感觉到魔力朝四周层层扩散，穿过石墙，探向更远的黑暗。 “嗯？”她纳闷不已，“竟然没有侦测到魔法波动……” 实在太奇怪了，当时被魔法阵笼罩的几百号人，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魔法师。他们不可能乖乖地待在原地，可是莉莉丝没有侦测到一丝一毫施放魔法时的波动。 她心里还有个猜想，“教室”是幻象，那甬道呢？说不定是另一重幻象。 没有魔法波动，或许可以排除现在的情形是幻象的可能，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制造幻象的人实力超群，所以“侦测波动”根本就感应不到！ 莉莉丝长吸一口气，召唤出两只骷髅：“前面探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甬道里寂然无声，只听得到皮靴落在地上的嗒嗒清响。莉莉丝提着一盏魔法手灯，两只骷髅僵硬地走在前面，仿佛幽冥路上的引路人，诡异莫名。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甬道终于到了尽头，一扇雕花的石门耸立在前。骷髅们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空洞地眼窝直直地望着莉莉丝。 莉莉丝紧了紧手里的灯把：“推门。” 喀拉拉，门一点一点地打开。 少女猛地闭上眼睛，等到那令人牙酸的声音消失后，她鼓起勇气睁开眼。门后的世界安静极了，依然是一条似乎望不到尽头的甬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张了起来：“继续走。”两只骷髅在她的命令下，重新迈开脚步。 又是十来分钟，石门再次出现。推开门，甬道安静矗立。 就这样，石门、甬道、石门、甬道……莉莉丝竟然穿过了六扇石门！如果不是每扇石门上的花纹都不相同，她真的要怀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不能再走下去了，这样迟早会累死。 难道这是一个迷宫吗？迷宫主人的目的就是要把人困在这里，所以根本不会有出口？那自己就不会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一定有什么地方想错了，莉莉丝吩咐：“去敲墙壁上的石砖，每一块砖头都要敲到。” 骷髅们开始敲击石壁，莉莉丝仔细倾听着，沉闷的笃笃声不断传来：“慢着！”她高喝，“再敲一次。” 骷髅乖乖地又敲了一遍手底下的砖头，不是笃笃的闷响，而是咚咚的脆响。 “就是这里！给我把它弄开！”她谨慎地将“圣光护盾”运转起来，并不亲自动手，避免有意外发生。 骷髅们尖利的骨爪□□砖缝之中，很快，石壁就被破出了一个一人高的洞。莉莉丝打开魔法卷轴，又施放了一个“侦测陷阱”。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指挥着骷髅跨进墙洞。 墙洞后总算不再是甬道了，那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华丽的圣堂，白色的外观圣洁优雅，高耸的穹顶仿佛要刺破顶上幽晦的黑暗。 莉莉丝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把骷髅召回来，她猛地又反应过来，这座圣堂出现得太诡异了，而且四周一片安静，圣堂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圣堂里就走出了一队人马。白甲白盔，正是教廷的骑士团。领头的骑士看到莉莉丝和她身前的两只骷髅，一声雷霆大喝：“死灵法师！”二话不说，立刻就朝莉莉丝攻过来。 拜托我只是想一想，要不要马上就变几个人出来打我的脸啊。 莉莉丝飞快地念诵咒语：“幽暗之墙！” 黑雾腾空而起，在莉莉丝面前组成一面高大的屏障，蒸腾不休。骑士的剑光飞略而至，就在那道寒芒触上雾墙的一瞬，涌动的雾气骤然变成坚凝的墙壁，铮的一声，剑光被弹飞了。 这是死灵系二阶魔法，与初阶的魔法相比，威力大大提升。这群骑士都是二阶的实力，除非有魔法师，很难攻破莉莉丝的“幽暗之墙”。 莉莉丝正准备嘚瑟地嘲笑两句，只见对方阵营中闪出一道金光，古怪的诵念声悠然响起：“光辉之剑。” 我擦，真的有魔法师啊！ 她连忙调动精神力：“白骨爪牙！”千百只骨爪突刺而出，莉莉丝一指两只骷髅，“去！” 就在这时，“幽暗之墙”被金光破开，凌厉的攻击朝莉莉丝直冲而来。少女一抖手中的魔法卷轴：“飞行术！” 四阶魔法“飞行术”，以莉莉丝现在的位阶还无法学会。她仿佛一根羽毛般飘然而起，一个“黑刃”就朝那名光系法师打去。 只要不是近战，魔法师在同阶战斗中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此时，全场能对莉莉丝造成威胁的，只有那个光系法师。那家伙实力不凡，可惜对上的是手持魔法卷轴的莉莉丝，各种中高阶魔法层出不穷。 “阳炎爆炸！” 莉莉丝一挥手，热浪喷薄而起，除非有更厉害的帮手出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要立毙当场！ “圣镜。” 纳尼？！ 八阶魔法“圣镜”，这是*师才能施放的光系魔法，坑爹啊！ 镜面般飞速铺开的圣光中，“阳炎爆炸”制造出来的巨大火球一接触到那些光芒，立刻消失无踪。就像水滴遇到滚烫的火炉，只剩下丝丝雾气残留在空中。 一个光系法师凭空出现在圣堂门前，他目光冰冷地望着半空中的莉莉丝，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就要施放下一个魔法。 莉莉丝比他更快！ 她抖开手中最后一张卷轴，只觉得心都在滴血：“魔力吞噬！” 传奇级星象魔法“魔力吞噬”，除了传奇魔法师，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是莉莉丝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不得不拿出来了。或许眼前的敌人是幻象，或许被击中后并不会死，但莉莉丝不能冒这个险。 空间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只见一个小小的黑洞浮凸出来，它一张一吸，刹那间，所有的魔法波动狂涌而入。 “圣镜”瞬间消失，白袍的*师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莉莉丝长舒一口气，没事了，除非有传奇魔……不对！她慌忙止住自己的念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浮现，他金发碧眼，如果莉莉丝见过教廷圣堂里的画像，一定会认出来，这正是现任教皇——尤利西斯。 教皇微微一笑：“神恩。” 黑洞轰然坍缩，可以刺瞎人眼的圣光狂乱着爆裂，莉莉丝只觉得灼人的刺痛席卷而来，只要那圣光接触到她，立刻就能将她融化。 就在光芒即将吞噬她的时候，莉莉丝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我大概是史上第一个死于自己想太多的人，这是病，得治。 　　☆、第16章 投影 “哼。”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冷哼。 莉莉丝身不由己地抬起手，面对着席卷而来的耀目圣光，她的口中开始吐出一连串陌生又晦涩的咒语。 怎么回事？！ 少女大惊失色，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繁复的魔法模型在脑海中构筑，精神力狂涌而来，莉莉丝的掌心浮现出一层银光。 银光幽静又柔和，轻缓地流淌在她的双手上，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一点那近在咫尺的圣光。 “波密。” 一个低沉的男声和她同时低语。 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圣堂前的骑士们神色惊恐地盯着莉莉丝，她的指尖依然点在圣光之上，那片可以吞噬一切、毁天灭地的金芒却被冻结在了空中！ 咔嚓。 这声轻响是开始的信号，咔嚓咔嚓的破裂声争先恐后地响起，一道道裂纹飞速浮现，刹那间就如蛛网般遍布了整片圣光，笼罩在莉莉丝眼前的“神恩”，竟然像玻璃一样悉数粉碎！ 我擦…… 莉莉丝忍不住将手指举到眼前：这真的是我干的吗…… “哼，你以为你会有这种力量吗？”又是那道低沉的男声，直接响起在莉莉丝的意识深处。 “谁？！”莉莉丝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谁？就是因为我，你才要去西大陆的啊，我亲爱的……莉莉丝。” “冥冥冥……老师？！” “呵……”那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一个黑袍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了莉莉丝的脑海之中。 她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男人，一头柔顺亮眼的银发，仿佛月光在其上流淌。赤红的双瞳幽深神秘，既像冻结的火焰，又如涌动的鲜血。他的面容俊美无俦，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每一寸，都完美得不似人类。 那是莉莉丝无法想象的美丽，神的恩赐，她头一次蹦出这样的念头。只有神的恩赐，才能造就如斯盛景。 她竟然像一个花痴小女生一样看呆了，直到男人挑了挑眉，莉莉丝才猛然惊醒。 “老师？！”这一次，她语气里的惊讶又多了其他的含义。 冥界主宰竟然长这样？！ 莉莉丝可是知道的，这位神秘的传奇死灵法师从未用真明目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的脸。纷乱的流言中，有人说他又老又丑，有人说他已经毁了容，还有人说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但从来没有人说过，冥界主宰竟然是个可以闪瞎全大陆所有种族氪合金狗眼的绝世美男子！ “叫我亚历克斯，我不喜欢老师这个称呼。” 男人的声音也和他的相貌一样，就是玛丽苏小说里那些“大提琴一样低沉动人”的男主音啊！ “亚亚亚……”莉莉丝的牙齿直打磕巴。 除了长相，冥界主宰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这两样东西似乎是他的禁忌，包括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多萝西，也不被允许知道这些秘辛。 莉莉丝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见到了他的脸，也知道了他真名的人。 完了，少女绝望地想到和冥界主宰有关的那些传说，看来我不是死于想太多，而是死于知道的太多！ 现在居然还要我直呼其名，莉莉丝两腿一软，差点就要痛哭流涕了：老师，您饶了我吧qaq…… “你啊……”亚历克斯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爱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吧。” 莉莉丝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应，应该不会被灭口了吧……她堆起一个谄媚地笑容：“老师，您是在心灵连线里和我通话吗？” “不，这是我的投影。”亚历克斯把目光投向圣堂前的教皇，虽然他的身影只存在于莉莉丝的意识中，但莉莉丝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开始升起。 “还是先解决那些讨厌的白虫子吧。”亚历克斯的笑容很微妙，“你知道那个可以施放‘神恩’的家伙是谁吧？” 那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传奇光系法师吗？难道还是真实存在的人？莉莉丝猛然想到，神恩？神恩！ 传奇级光系魔法，只有教皇才能掌握的超凡力量！ 可以施放“神恩”，难道那个白袍人是教皇？！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抵挡住“神恩”的是亚历克斯，莫非自己这个便宜老师，比教皇还要厉害？ “你恐怕高看我了，我和教皇的实力不相上下，但要说如此轻易地破解‘神恩’，可不是任何人能够办到的。”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亚历克斯语气里的骄傲却让人无法忽视。 莉莉丝心里一抖，和教皇的实力不相上下，那岂不是大陆上排行前五的超级高手？她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一些：“老师您的实力自然是数一数二的，那咱们现在……？”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些人，包括这片广场，都是根据你心里的念头幻化出来的。眼前的教皇自然是幻象，而且实力远远低于真正的教皇，所以，要对付他们很简单。”亚历克斯轻描淡写地吩咐，“伸手。” 那股强大的力量再一次控制住了莉莉丝，她被推动着伸出手，千万道银色线条在灵魂中构筑出巨大的魔法阵。然后她张开五指，轻轻一抓。咔的一声，圣堂前的“教皇”如纸片般粉碎。 接下来是那一队骑士、圣堂、整片广场……仿佛油漆从墙面剥落，又如同幻梦中的镜子被打碎。在亚历克斯的控制下，莉莉丝的手指握得越来越紧，眼前的幻象彻底破碎消失，露.出那条熟悉的甬道。 但破碎并没有结束，甬道开始震动，一点一点皲裂开来。 连这里也是幻象？！ 莉莉丝明白过来了，空无一人的甬道，打开后什么都没有石门……和那些因为自己明确的念头冒出来的法师不同，这些应该是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出于对敌人的恐惧，石门打开后才没有任何危险。而敲击墙壁发现的异常，也是应她内心的渴望出现的。 这是怎样强大的幻镜啊，遗迹主人的实力一定深不可测。 “这是黄昏纪元时，一个传奇魔法师留下的半位面。”似乎看出了莉莉丝心中所想，亚历克斯开口道。 此时，所有的幻象都被他破坏掉了，遗迹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莉莉丝落在地上，四周是六根高大宏伟的石柱。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那六根破土而出的石柱在带回了几百个冒险者后，又重新回到了地底。 莉莉丝目眩神迷地望着宫殿里的一切，没有金碧辉煌，没有珠光宝气，只有时光尘封下的厚重和庄严，教人心折。 所有人的算盘恐怕都要落空了，莉莉丝心想。或许是亚历克斯的态度还比较亲和，她的胆子渐渐放开了一点：“老师，和我一起被卷进来的人，他们都还在幻象里吗？” “传奇魔法师布置的幻象，当然只有传奇魔法师才能打破。”亚历克斯瞥了莉莉丝一眼，“担心你的那两个同伴吗？” “呃，多萝西也在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亚历克斯皱了皱眉--当然，这个动作也好看到爆：“那只乌鸦？聒噪的很。” 多萝西，你好像被你的主人嫌弃了…… “难道，他们会永远都被困在幻象里？” “破坏遗迹的封印，幻象自然就消失了。” “封印？” “你听说过‘半月领主’吗？” “半月领主”，是黄昏纪元时一位十分有名的传奇幻术师，幻形系魔法的顶尖法师。莉莉丝在许多历史书籍上都看过与他有关的记载，在教廷的笔下，他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做过许多渎神的事，最后，陨落在了三位枢机主教的净化下。 “这是‘半月领主’的半位面？” “没错，‘半月领主’陨落后，他的半位面自动关闭，教廷和黑暗联盟的人都试图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丝毫踪迹，没想到是在这里。”亚历克斯的笑声低沉悦耳，“你的运气不错，莉莉丝。” 呵呵，差点死掉的运气吗？ “千百年来，许多势力都想找到‘半月领主’的半位面，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宝物，而是为了得到‘半月领主’的魔宠。‘半月领主’陨落后，他的魔宠并没有随之死亡，而是沉睡了过去，被封印在了半位面中。如果没有我的话，的确一切休提，找到了半位面你也没命去享，但是现在……”亚历克斯的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自信，“这只魔宠就当作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莫诺卡。”他轻轻地闭上眼，随着那道咒语消散在空气中，宫殿开始震颤起来。 莉莉丝清楚地看到，就在她的正前方，两根石柱夹着的高台上，黑雾散去，一座山岳般大小的骸骨缓缓出现。 狰狞的面目，锋锐的爪牙，那是一只巨龙的骸骨！ “半月领主的魔宠，不会是一只骨龙吧……” 巨龙，八大种族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族群，他们离群索居、超凡脱俗。而用巨龙的骸骨炼制成的不死生物骨龙，是所有不死生物中最珍贵的一种。几乎所有的骨龙一被炼制出来，无一例外，都具有传奇级别的实力。 送一只骨龙给自己做礼物…… 莉莉丝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有一根金大腿可以抱的感觉实在太赞啦！这样的老师请再给我来一打！ 　　☆、第17章 骨龙 那是一只沉睡了千年的骨龙，一旦苏醒，带给世人的必然是毁天之怒。但亚历克斯没有丝毫紧张的模样，他轻描淡写地念诵着咒语，就好像自己叫醒的是家里的小狗。 月光般的波纹涌动起来，他们轻柔地缠绕上骨龙的身躯，一层一层，刚接触到那些森然的白骨，就迅速消失。那只可怜的骨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就被亚历克斯的魔法制在了原地，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却连一截尾骨都动不了。 “调动你的精神力。”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后，男人悦耳的声音在莉莉丝耳中都带上了威严的气息，她紧张地呼出一口气，依言调动起了全身的精神力。 一种神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莉莉丝发现自己的身体更轻盈了，原本清晰地分为“自己的”和“亚历克斯的”力量，在身躯中融为一体。精神力有规律地勃动着，连呼吸都变得更饱满了一些。 在她的脑海中，一张厚重的羊皮卷缓缓生成，其上银se魔纹流转，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一份魔宠契约，末端是两个名字。 “以吾之名，唤汝之名……”清脆的女声和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带着无法言喻的感觉，他们仿佛共生一体。在这一刻，莉莉丝完全拥有了亚历克斯的力量，似乎那个男人就住在她的灵魂里，她就是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就是她。 “奥尔德温啊，汝从废墟之中苏醒，必将奉吾为主，为吾前驱……” 契约的束缚下，骨龙奥尔德温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他渐渐地停下了动作，黑洞洞的眼窝深深地凝视着莉莉丝。 “臣服！”莉莉丝抬高声音。 奥尔德温的身躯猛地震动了一下，无形的力量压着他低下高傲的头颅，他的脊背发出令人牙酸的喀拉声。 “臣服！” 奥尔德温的骨爪开始开始弯曲，他颤抖着，在契约和巨龙的尊严间来回摆动。 “臣服！” 第三声大喝后，奥尔德温终于坚持不住了，轰然一声巨响，他跪倒在了地上：“我的主人，我臣服于你。” 巨龙的声音闷雷般滚过整座宫殿，莉莉丝庄严地咏唱：“今日起，汝即吾之仆，吾即汝之主。” 羊皮卷瞬间光芒大炽，它慢慢地合拢起来，刻印在莉莉丝和奥尔德温的灵魂里，契约宣告成立。 就在这一刹，亚历克斯的力量飞快抽出，莉莉丝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这种奇妙的感觉实在让人心中震撼，她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此时，骨龙奥尔德温正乖乖地趴在她脚边，如同一只家养的大型犬。 诶？不对，家养的大型犬？ “你你你，你怎么变小了？！” 奥尔德温慢吞吞地抬起头，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辜。 “是我让他变小的。”亚历克斯的声音淡淡的，俊美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莉莉丝的灵魂里，手中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红酒。 我擦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你到底在别人的灵魂里干了什么！ 天鹅绒的红木靠背高椅，巴洛克风格的精巧小几，一整套金红色系的骨瓷茶具，旁边居然还摆着一盆花！大哥这是我的脑袋不是你家的起居室你造不造！ 虽然莉莉丝很想这么咆哮，但她还是憋屈地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呵呵，老师，需要我帮您倒酒吗？” “如果你能的话。”亚历克斯挑了挑眉。 显然，莉莉丝不能，因为这个杀千刀的老变.态在她的灵魂里。虽然亚历克斯风度很好地微笑着，但莉莉丝还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红果果的嫌弃…… 真想糊他一脸红酒啊掀桌！ “那，奥尔德温他……” “你的实力太弱了，奥尔德温是传奇级别的不死生物，如果没有我的力量，你根本就无法和他签订契约。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你的魔宠了，如果没有与他匹配的力量，你很快就会因契约的力量反噬而死。所以……”亚历克斯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将他的力量压制了起来，当然，在正常的实力下，奥尔德温可以随意地变大变小。不过现在嘛，是因为他只有魔法师二阶的力量了。” “……” “怎么，不满意吗？” 莉莉丝现在明白了，亚历克斯脸上的笑容不是意味深长，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啊摔！ “……没有，我很满意，感谢您的帮助。” 罗伊呢？罗伊在哪里？快出来让我欺负一下消消气！ “好了，我也该走了。”亚历克斯施施然地站起身。 “去哪里？”莉莉丝愣住了。 “别忘了，我亲爱的莉莉丝，我现在正处于衰弱的时候呢。”哪怕正做着十分欠扁的事，这个男人的美貌依然教人心颤。在莉莉丝怔愣的目光中，他优雅地理了理袖口，嘴角的笑容如月光般清浅，“我的投影依然在你的灵魂之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呼唤我吧。但是现在，我要离开了，几只讨厌的虫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可真是烦人啊。” 他朝莉莉丝颔了颔首，修长的身形开始一点点变淡，化成银光消散而去。 莉莉丝的心里竟然冒出了一点不舍，大概是这条强有力的大腿要离开了，从穿越伊始，她总算遇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现在就要抛下她了吗…… “哦，对了。”就在莉莉丝为自己的脑补而伤感泪流的时候，亚历克斯又开口了，他只剩下半截没有消散的身体，“记得把我的茶具收好，下次我还要用的。” 然后，他就干脆利落地消失了，留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套茶具和一盆花，在莉莉丝的灵魂里…… “亚历克斯！我哔--哔--哔--！！！” # 骨龙的封印被打开了，困住冒险者们的幻象自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莉莉丝将奥尔德温收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又找到了罗伊和多萝西。 这座宏大的地下宫殿即将彻底崩毁，在人们的惊叹和好奇中，它发出隆隆的闷吼，这是它重见天日时最后的声响。 “快走吧，这里要塌了！” 人们大声呼喝着，他们试图从这里找到金银珠宝，时光残留给后人的却只剩尘灰。 “是教廷的牧师！”有人看到了天空中那一列飞掠而来的白色身影。 “走吧，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教廷已经算是来迟了。”罗伊看着莉莉丝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过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们悄悄地从人群中溜了出来。罗伊打开魔法卷轴，施放了一个“高级隐形术”，等到走出了遗迹所在的那座山，三人才现出身形。 “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多萝西十分心疼那个被用掉的卷轴。 “小心为上。”莉莉丝将绷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你们俩在都碰到什么幻象了？看样子好像没受伤。” “果然，每个人遇到的幻象都不一样。”罗伊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幻镜里，我确实觉得很违和。” “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幻象都是根据每个人内心的想法生成的，难道罗伊看到的是…… “清醒过来后，我发现自己待在一座墓园里。” 我就知道…… “这不是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重点是德克士。”罗伊的神情很严肃。 “它怎么了？” “德克士他，居然和我说话了！” “……” 面对着莉莉丝和多萝西茫然的眼神，罗伊一脸“你们竟然理解不了我”的焦躁和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的惶然：“德克士他从来都没有理过我啊，怎么会主动和我说话！” ……不，大哥，我觉得它压根就不会说话。 “就是这个破绽，让我很快就发现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幻象。” “然后你就一直在想办法破坏幻象？”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片墓园啊。最重要的事当然是研究尸体、做实验，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莉莉丝果断无视了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研究狂人，“多萝西，你呢，你遇到了什么幻象？” “我吗？咳咳。”多萝西干咳了两声，“……你懂得。” 那个微妙的停顿是肿么回事！我觉得很wei琐诶！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在脑内yy罗伊的哔和哔，所以幻象就是哔和哔好吗！ “才不是哔和哔。”多萝西在心灵连线里得意洋洋，“是罗伊的哔啦，偷.窥的时候没有看到的哔。老实说我也很快就发现是幻象了，既然是幻象，当然要尽情发挥想象力。”它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人的嘿嘿低笑，“我还想象了罗伊和我哔哦~~” 完了，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光顾着问我们，你自己呢？” 莉莉丝之前就考虑过了，奥尔德温的事肯定要告诉罗伊和多萝西的，至于亚历克斯的投影，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传奇魔法师投影这个外挂的存在，以后打rpg的时候也有利于小队升级。 不过，亚历克斯的长相嘛，这是绝对不能透露出来的秘密。因为有可能会被花痴嫉妒的乌鸦小姐挠花脸…… “啧，看来主人很看重你嘛，他一定是把投影留在那个魔法阵里，不愧是主人，知道你不靠谱。”虽然说着歌功颂德的话，多萝西的语气依然酸得可以拧出醋来。 那个冥界主宰用来防止自己跑路的魔法阵……莉莉丝心里一突，如果真像多萝西说的那样，那亚历克斯应该就知道了自己从魔法烛台上吸取魔力的事，他为什么根本没提这件事？ 还有那个石头吊坠…… 没等莉莉丝想明白，多萝西就吵吵着要她把奥尔德温放出来看看。罗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双闪烁着biubiu蓝色光芒的眼睛，好嘛，比多萝西的羽毛还要亮。 莉莉丝颇有些哄幼儿园小朋友的即视感，她哭笑不得地拿出空间戒指。魔宠和主人之间拥有灵魂相连的契约关系，她在脑海中呼唤了一声骨龙的名字，一阵银光闪烁后，奥尔德温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怎么这么小？” 多萝西的疑问刚问出口，罗伊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等扑到奥尔德温面前，他猛然想起骨龙的主人还没发话，又生生在半途煞住身形，一脸期待地望着莉莉丝。 “呃，你抱吧。” 不过，骨龙的性情都很暴烈吧，莉莉丝记得《不死生物大全》上写过。刚想叮嘱奥尔德温不要伤害罗伊，然后，她就惊诧地发现，一人一龙已经滚成了一堆。 是的，滚成了一堆…… 就像热情的大狗狗在草地上和主人嘻戏，奥尔德温兴奋地趴在罗伊身上，用他锋锐的骨爪扒住罗伊的肩膀，只剩一小截舌骨的舌头还试图去舔罗伊的脸。罗伊被他热情的攻势弄得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的，几根呆毛也歪歪倒倒，一边和奥尔德温玩闹，一边还发出爽朗兴奋的大笑。 听到罗伊笑得开心，奥尔德温更高兴了。他四肢着地将罗伊按在地上，就要用头去蹭罗伊的脸。 “慢着！”莉莉丝一声大喝。 兴奋中的奥尔德温忘记了，他是一条骨龙，生前应该是麟甲龙一族，所以，他的头上有一根尖刺…… 　　☆、第18章 手指 “嘶……好痛……”罗伊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因疼痛而起的一丝颤抖。 莉莉丝手忙脚乱地拿纱布给他包扎，奥尔德温头上的尖刺很是锋锐，虽然只触到了一点，还是在罗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颊到下巴，鲜血淋漓而下，看起来严重极了。 “等等……”罗伊握住莉莉丝正在给他上药的胳膊。 “真的很疼吧？我再轻一点。”看着青年那苍白的脸，莉莉丝更加不好意思了。这种情况就好像自家养的狗咬伤了邻居，那条狗还是只藏獒…… 更棘手的是莉莉丝不能用魔法直接治愈罗伊的伤口，她现在是二阶魔法师，而死灵魔法中各种各样的“断肢重生”、“生命本源”、“一秒钟让你勇猛过人（？）”，非常不幸，全都是四阶以上魔法。 所以只能用物理疗法了，就是上药包扎。莉莉丝在空间戒指里翻检了半天，都没找到一瓶对症的魔药。 多萝西心疼得快把自己的羽毛啃秃了：“那就去买啊！” “没钱。” 是的，土豪莉莉丝小姐，由于此前毫无规划的消费行为，已经没有充足的财力支撑到深夜沼泽了。他们现在刚到欧西瑞安王国和诺多王国的交界地带，口袋里的金币已经花去了三分之一。 “没事。”罗伊惨白着一张脸，还要安慰愧疚的同伴，“伤口不是最重要的……” “罗伊……qaq” “先把我流的血收集起来，用量杯，我做实验要用。” “……” 糊你一脸血纱布啊摔！ “还有奥尔德温。”罗伊恳切地握住莉莉丝的手，一字一顿，“他是无辜的。” 奥尔德温闻言，立刻感动地扑到罗伊的腿上，一边发出含混的呜咽声，一边楚楚可怜地望着莉莉丝。 先不说他是怎样在那张狰狞恐怖的骷髅脸上做出如此高难度的柔弱表情的，也不论本应该凶戾暴躁的骨龙为毛是现在这副呆萌德行。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才第一次见面就生死相许了吗，这种痴心郎守护白莲女，恶婆婆狠心酿惨剧的人伦大戏到底是闹哪样啊坟蛋！ 罗伊的脸不出意外地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顶着半张脸缠满纱布的造型去酒馆吃饭，顿时引来一堆人侧目。 他们如今正在欧西瑞安南部边境的利蒙城，在这里停留一晚后，就要启程去往诺多王国了。 利蒙城是两国交界处的重要城市，商业发达、热闹非凡。这家酒馆不算大，此时挤得满满当当。莉莉丝费力巴拉地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菜单还没拿起来，邻桌的一个粗豪汉子就凑过来搭话。 “小姑娘，是去诺多的吧。”发现莉莉丝脸上流露.出的警惕神色后，大叔连忙解释，“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等上菜等得无聊。”他敲了敲自己面前空空的桌子，朝莉莉丝挤了挤眼，“不是大叔我多嘴，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看小姑娘也知道你是个火爆的性格，男人虽然要调jiao，也不能下手太重啊。” 莉莉丝顺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看过去，罗伊正认真地端详着菜单，没受伤的另半边脸露.出来，透着失血后的病态，侧脸线条柔和得一塌糊涂。 “不是我弄的……”莉莉丝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从逻辑的关系来说，导致我受伤的最初原因的确是你。”罗伊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你不是在看菜单吗！ “啧。”大叔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年轻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打架也是一种情.趣。”他又冲罗伊努了努嘴，“小伙子，没少挨打吧。” “她的确经常攻击我。” “小姑娘脾气暴，你要多多体谅。” “体谅？” 罗伊满脸求知的神情彻底愉.悦到了大叔：“就是你要让着她，多哄哄她。” “哄？”罗伊一本正经，“《全大陆通用语词典》上将这个字解释为‘在一方生气时，用言语或行动引人高兴’。”他看了看莉莉丝黑如锅底的脸色，“所以我现在是要哄她吗？” “当然啦！”大叔一拍大腿，“快，就现在，哄哄你的女人。”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哄。” “傻啊你！吻她！狠狠地吻上去！” “吻？”罗伊的神情更困惑了，“这个字在《全大陆通用语词典》上的解释是‘用嘴唇接触人或物’，但是恕我提出不同见解，亲吻一般都发生在拥有亲密关系的男女之间，比如恋人，但我和莉莉丝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啊？”大叔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我认为我们的关系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所以，亲吻莉莉丝明显是不恰当的。”说完，罗伊转过头，认真地凝视着莉莉丝。 好吧，虽然顶着个粽子造型很奇怪，在那双幽深的眼瞳下，莉莉丝还是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不不不，研究狂人怎么会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八成是因为这家伙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活人落脚的地方，所以才搞不清楚我的定位。 对的，就是这样！ 罗伊才不管这些，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莉莉丝，直到少女的颊上开始升腾起烫人的晕红。 “看，看什么！”莉莉丝试图营造出淡定的气势。 透过罗伊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良久，青年徐徐叹了口气：“或许刚刚我的判断是错误。”他又看向呆在一旁的大叔，“我还需要哄她吗？” 大叔愣愣地点了点头。 罗伊的神情冷淡依旧，他瘫着那张俊美的脸，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将手指点在了莉莉丝的嘴唇上。 “我认为亲吻是不恰当的，那么这个，就算亲吻的一半吧。” 莉莉丝呆住了，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罗伊熟悉的面容，唇上的手指冰凉凉的，就像罗伊这个人，却又透着奇异的吸引力。 “我……”她刚想开口说话，猝不及防之下，就将那根手指含.进.了嘴里。 只是一点点，两排坚硬的牙齿抵住了罗伊的指头，少女的舌头又湿又软，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无意识的轻颤。 “……有点痒。”罗伊决定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你特么给我拔.出.来！！！” 就这样，我们亲爱的罗伊.珀尔曼先生，继被骨龙一角顶破相后，再次光荣负伤，原因是对未婚少女xing骚.扰…… “是她主动含我的。”罗伊觉得自己很无辜。 “……”连多萝西这么wei琐的人，不对，是鸟，都听不下去了，“你还是闭嘴吧，乖。” # 已经是暮春时节，经过崇山峻岭间的数月跋涉，莉莉丝的旅程总算过了五分之一。在利蒙城整装出发的清晨，迎着初升的朝阳，少女忽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照这样的情况走下去，还是可以顺利地到达西大陆的吧。虽然便宜老师的目的很可疑，自己身上也还有这样那样的谜团，但莉莉丝从不是一个悲观的人。 她还记得得知小男孩希尔被抓时，自己愤怒无力的心情。 那时候，罗伊告诉她，只有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才能改变世界的规则。 到如今，莉莉丝已经没有当时那种无法抑制的不甘了，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要变强，每天都利用赶路的间隙，不断锤炼着魔力。 在地宫里借用了亚历克斯的力量后，莉莉丝的精神力又有了长足的增长。现在，已经隐隐有晋升三阶的迹象了。 莉莉丝忍不住要找人嘚瑟一下，在心灵连线里得意洋洋地对多萝西说：“这几天我应该就可以晋升了，到时候，那帮子牧师骑士随便来，再也不用怕他们。” 她说这句话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区区三阶魔法师在冥界主宰眼里肯定不够看，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少见了。 一般的城市里，教廷驻扎的骑士团，最高等级也都是三阶。只有在那些非常重要的地区，教廷才会投入大量心力，出现高阶满地走，中阶不如狗的现象。 而无论是魔法师、德鲁伊、武士，一旦位阶晋升，实力的提升几乎是飞跃式的。特别是魔法师，更高的位阶意味着可以掌握更多强大的魔法。二阶与三阶的差距，可以说是天渊之别。 不客气的说，一旦莉莉丝晋升，算上教廷在利蒙城的全部人员，也只有一两个人可以和她抗衡。 多萝西有心想泼莉莉丝冷水，话还没出口，身后忽然爆发一阵欢呼。 他们正站在车马行的门口，等着店里的伙计把租好的马车赶出来。 “是墨菲牧师！”旁边一个小伙子兴奋地大喊。 牧师？ 莉莉丝定睛一看，一个高大的金发青年正朝这里走过来。他穿着教廷特有的制式长袍，圣洁的白色从头到脚，只有腰带上镶着几道窄窄的金边——这是牧师的标志。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牧师？”小伙子的同伴好奇地问，“看起来很年轻嘛。” “你可别小瞧人，我告诉你，墨菲牧师已经是四阶魔法师了。” “什么？四阶！那不是中阶了？”他的同伴发出一声惊叹，“我可从来没见过中阶魔法师，那位墨菲牧师，不是利蒙城圣堂里的吧。” “墨菲牧师一直在大陆上游历，他是从圣城来的。”又是一声无法掩饰的惊呼，在同伴景仰的眼神里，小伙子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见闻，“墨菲牧师是上个月来利蒙城的，他来了之后，就帮城里的圣堂解决了好几起黑法师作恶的事故。你肯定不知道，那个凶恶的盗贼伊里，就是墨菲牧师抓住的，还有还有……” 在小伙子滔滔不绝的讲述里，传说中厉害的中阶魔法师墨菲已经走到了莉莉丝面前。 “牧师大人，是您啊。”车马行的伙计正赶着马车出来，连忙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瑞恩，你妈妈的病还好吗？”墨菲微微一笑，配着那头灿烂的金发，简直如正午的太阳一样温暖人心。 “您上次治疗过之后，她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啦。”提起这件事，瑞恩显然很感动，“害的您劳累了几天几夜，也不收我们的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 墨菲笑的很温柔：“神教导我们要有一颗慈悲之心，作为祂的子民，我又怎么能不去帮助自己正承受苦难的兄弟姐妹呢。我不能够收取报酬，你的感谢，我就不客气了。” “牧师大人……”瑞恩响亮地抽了抽鼻子，围观的路人也纷纷露.出感动之色。 “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就帮我找一辆不错的马车吧，我要去哈萨城，还可以光顾一次你们的生意。” “您要走了？！” “天啦，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我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停留太久了，是时候踏上新的旅程了。” 瑞恩露.出困扰的表情：“抱歉，牧师大人，车马行这几天的生意太好了，最后一辆马车……“他一指莉莉丝，“被这位女士租下了。” 刷刷刷，至少有十几道目光朝莉莉丝看过来。 “呃……我是不是得说点什么？”莉莉丝在心灵连线里问多萝西。 “早安，美丽的女士。”墨菲已经开口了，“虽然很冒昧，但我能不能问一下，您愿意和我拼一辆马车吗？我可以出一半的租金。”他显然注意到了莉莉丝还有一位同伴。 可以说不吗？ 莉莉丝很想这么问，但围观群众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似乎她只要敢拒绝这位万人迷牧师，所有人就会一拥而上，将她撕成碎片。 “牧师来了，而且还要和我们结伴。”多萝西迟到的冷水一针见血，“你打得过吗？” 我能说打得过吗…… 　　☆、第19章 生病 “主教大人，这是提弗联邦传回来的情报。”男人恭敬地将一叠羊皮纸卷递给上首的枢机主教迪西斯。 “知道了，马克。”迪西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中厚厚的情报，“对了，我要和奎利诺安主教共进午餐，你下去安排。” “遵命，大人。” 马克不敢怠慢，奎利诺安大人和迪西斯大人是多年挚友，作为教廷激进派的中坚力量，他们两人的来往一直很密切。特别是几个月前，奎利诺安大人被教皇冕下从加莱教区调回伊林城，在激进派内引起大哗。 在如今这位冕下的任内，激进派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八位枢机主教中，仅有三位是激进派。现在还失去了对加莱教区的掌控，无异于雪上加霜。 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对那帮黑老鼠妥协，黑暗神的信徒就应该全部被消灭掉，而不是大摇大摆地生活在西大陆。 马克不禁为未来的局势感到忧虑，加莱教区已经是那副乌烟瘴气的样子了，那可是教廷的门户啊。温和派的弥尔顿大人被调去做主教，还不知道要如何放任那些摇摆不定的贵族呢。 他不由地抬头看了看书桌后的迪西斯，这位实力强横的传奇魔法师脸上并无忧色，只是专注地阅读着情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呵，这可真有趣。”迪西斯轻声笑了笑，“黑暗联盟的那群家伙，最近安静得异常啊，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倒是好。”他施施然站起身，“马克，不用准备午餐了，我去礼拜堂一趟。” 礼拜堂？是去找奎利诺安大人吧。 马克知道，作为苦修士的奎利诺安，每天都会去礼拜堂祷告。 光辉大圣堂的礼拜堂占地极广，迪西斯在奎利诺安专属的祷告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好友。他开门见山：“我必须要出一次门了。” “是为了合作的事？”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奎利诺安的神色十分笃定。 “威廉快撑不住了，一个传奇可困不住那个人。”迪西斯的笑容很淡，“我必须得赶过去，毕竟是人类联邦和我们的合作，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啊。” “哼，一群藏头露尾的家伙，难道以为我们猜不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就不能利用他们？你的火气太大了，这不过是一笔生意。”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在场，一定会为迪西斯和奎利诺安的话惊掉下巴--人类联邦，提弗联邦和关塔那联邦两大联邦国家的合称，这两个联邦都位于西大陆，是黑暗联盟的一员。 “啧，这种麻烦的事就交给你和威廉吧，我不耐烦和他们打交道。”奎利诺安不耐地挥了挥手。 迪西斯眉心一跳，但他只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奎利诺安不客气的举动生气。 “那么，就这样吧，神佑光明。”他朝奎利诺安颔了颔首，快步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 忽然下起雨来。 相比起寒冷干燥的欧西瑞安，诺多王国的气候明显要湿润一些。淋漓的春雨落下来，天空并不显得阴沉，反而有一种通透的蓝。 此时的车厢里，气氛却很是沉闷。 莉莉丝和罗伊相对而坐，两人都是面目表情，其实正在心灵连线里窃窃私语。 “我们是不是得和这个白袍子搭搭话？不然多尴尬。” “这是你的强项。”罗伊的回答简洁明了。 “每次都要我主动和陌生人交流，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来看，我确定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雄性。” “这不是重点。”莉莉丝扶额，“你去和他搭话，快去。”她才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牧师才推罗伊出来顶缸。 “你确定要我去？”罗伊很严肃，“希望你不要后悔。” 想到罗伊那张随时随地都能得罪人的嘴，莉莉丝犹豫了：“等等，你让我想想。” “冒昧地问一句，两位是欧西瑞安人吗？”墨菲笑眯眯地主动开口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罗伊看了一眼莉莉丝，才冷冷地回答：“按照设定来说，应该是的。” 神马叫按照设定来说啊！你是逼人吐槽吗！ 莉莉丝一把将他掀开，卷起袖子亲自上阵：“我们的确是欧西瑞安人，出门游历来着。墨菲大人是从伊林城来的吧？现在是要返回吗？” “叫我墨菲就行了。”牧师果然是其他人形容的那样亲切温和。 “嘁，教廷的人惯会装样子。”多萝西在心灵连线里不屑。 “如果利蒙城的居民对他的描述都是正确的，那这位墨菲牧师的确是个优秀的神职人员，十分符合教廷宣扬的形象。” “天真。”多萝西对教廷的人可谓是深恶痛绝，连罗伊的面子都不给，“这都是教廷给外人看的假象，骗骗那些无知的普通人。退一万步说，就算墨菲真是个好人又怎么样？只要他知道我们是死灵法师，立刻就会翻脸。”乌鸦小姐的语气鄙夷又讥嘲，“他们的光明，只洒给他们愿意给的人，难道还会照到我们身上吗？” 这一席话说的莉莉丝和罗伊都沉默了下来，罗伊姑且不论，但莉莉丝的心里是真不好受。 早知道是这样了，这条隔绝光与暗的巨大鸿沟，是莉莉丝和无数个或好或坏的东大陆民众间无法跨越的坎。 万人迷牧师的笑容温暖依旧，但莉莉丝只觉得兴味索然，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墨菲的话。想想真是讽刺呢，在这里笑脸相对的两个人，其实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莉莉丝。”罗伊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 青年神色严肃：“从统计学上来说，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几率约等于零。” “啊？”莉莉丝一脸茫然。 “我曾经做过细致全面的记录，三年以来，这件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哈？”莉莉丝更加莫名其妙了。 “所以，发现异常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但现在，事情好像变严重了。” “快别废话，你到底怎么了？” 莉莉丝急吼吼的模样似乎愉.悦到了罗伊，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浮现在面容上，脸色显得十分苍白：“我好像发烧了。”他紧了紧掌心中少女的衣袖，“不，我可以确定自己是发烧了，因为头很疼……而且，有点想晕……”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你……”躺在旅馆的chuang上，一旁的莉莉丝脸色非常臭，“真想把你脑袋扒开看看，研究一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如果只是解剖我的脑袋，你是无法研究我的意识的。”虽然很虚弱，罗伊那死板固执的神经依然没有退化。 “……算了，咱们俩永远都在鸡同鸭讲。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鸡。”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是鸭……罗伊默默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此时，莉莉丝正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小口小口的吹着气，想让药汁尽快凉下来。 罗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口水吹进去了。” “……泼你一脸啊魂淡！” 少女当然没有真的对罗伊施放滚水泼脸技能，说起来，这家伙这么倒霉，其中莉莉丝出力不小。她心里觉得不好意思，看着罗伊头缠纱布，满脸病容，就算平时再怎么嘴欠，现在也忍不住不去心疼他了。 莉莉丝一勺一勺给罗伊喂着药，动作轻柔，嘴里还叮嘱着：“慢点，不苦，我放了糖果的。” “我在书上看到过，说任何雌性在某一种情况下，都会很有魅力。”罗伊咽下最后一口药水。 “你还会看和死灵魔法无关的书吗？”莉莉丝表示很怀疑。 “我认为你刚才就处于那种情况，非常具有魅力。”罗伊直截了当。 “诶？……诶诶诶？！” 莉莉丝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是什么节奏？ 抽风？脑子烧坏了？被穿越了？还是……表白？ “哪，哪种情况？” “充满母性的时候。” “……” 你特么是嫌我老吗！ “嗯？不对吗？”眼看莉莉丝的脸又黑了，罗伊有点苦恼，“这也是‘哄’的一种方法啊，难道我用错了？” 敢情你还记得这茬啊大哥！ 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莉莉丝只能干笑了两声：“呵呵，我挺高兴的，谢谢啊。” 罗伊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莉莉丝狐疑地眯着眼，“先说好，帮你刨坟什么的绝对不行。” “不是那个。”罗伊显得兴奋异常，这是他继见到奥尔德温后，又一次表现出超出日常标准的情绪波动。 是的，莉莉丝已经研究出这家伙的情绪波动曲线了。一般情况下波动都为0，在遇到和死灵魔法有关的任何事后，会飙升为100以上。 青年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长方形包裹。他满脸沉静地开始解包裹，随后又将包裹里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捧了出来，活像教廷的牧师捧着教典。 那是一本厚厚的黑皮书，封面写着六个烫金大字--恐怖故事大全。 “请帮我念一念上面的故事吧！”罗伊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两块剔透的蓝宝石，十分期待地望着莉莉丝。 “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了。”罗伊大力摇头，眼神执着又认真。他想了想，露.出壮士断腕地肉痛表情，“只念一个，每晚只需要念一个。” “……” 就这样，我们被评价为很有魅力的莉莉丝小姐开始做一件充满母性的事--给不知道多少岁但绝对高于二十的超龄小朋友罗伊念睡前故事，还特么是恐怖故事！ 罗伊一脸满足地偎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得红扑扑的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莉莉丝。 “你能别盯着我看吗？” “哦。” …… “不是说了不要看我吗……”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罗伊的神情很困惑，“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脸没那么让人反感了？并不是长相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丑啊……” “……闭嘴！睡觉！” 以后再给你念睡前故事，我就不是死灵法师！ 　　☆、第20章 精灵 事实证明莉莉丝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一类人。由于财政吃紧，他们一改在欧西瑞安境内优哉游哉的作风，开始加快速度朝西大陆进发。旅店也住的少了，如非必要的物资补充，倒有一大半时间是在野外宿的营。 “所以我现在就必须要在山洞里给你念鬼故事吗！外面乌漆抹黑，洞里还阴风阵阵，你的伤口已经好了半个月！” “如果一件事情持续做两个月，就会成为人的习惯。”罗伊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你就直说自己懒吧魂淡！” 其实不是懒，而是……怎么说呢，睡前鬼故事的确是罗伊的爱好，但并不是一定需要人来给他念的。他只是，生病那几天听着莉莉丝讲故事的声音，似乎有点着迷了。 从研究的角度看，莉莉丝声音清脆，还喜欢在念故事的过程中吐槽，不仅没办法让人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产生困意，还会起到反效果。对罗伊这种重视成果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 可是等到病好后，罗伊却并没有表示莉莉丝可以不用念故事了。反而在自己难以明了的情绪中，或明或暗地拐着莉莉丝继续念下去。 这颗聪明的脑袋从没有如此迷茫的时候，人类的思想果然是最难懂的东西。 “你到底是发呆还是听故事？” 罗伊闻声转过头，还有这张凶巴巴的脸，明明惨不忍睹，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看久了还很顺眼？不过这样皱成一团的话，似乎变漂亮了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多生气。” “……找茬啊你！” 莉莉丝最近非常暴躁，主要原因不是罗伊，而是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墨菲。 牧师先生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抵达哈萨城后，几个人原本是要分道扬镳的，但他却借口也是在外游历，死皮赖脸地跟上了莉莉丝和罗伊的小队。 死皮赖脸这四个字是她擅自加上去的，真相是莉莉丝面对墨菲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就脑袋一晕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所以现在陷入了死灵法师和死敌和谐游大陆的窘境。 用魔法打野味之类的事就不要想了，平常锻炼精神力的时候还得偷偷摸摸。罗伊被勒令绝对不能在看到荒野孤坟时眼睛乱瞟，奥尔德温更是可怜，一直被迫待在空间戒指里，小骨龙惨兮兮地叼着莉莉丝裤脚的样子实在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们是要去加莱公国的。”莉莉丝试图委婉地劝说墨菲主动滚蛋。 “我知道啊，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到诺多西部了，当然是去加莱公国。”墨菲眨眨眼，他随即微笑了起来，“加莱公国啊，那可是个富庶的地方呢。” 莉莉丝一口气憋在xiong口喘不过来，你之前不是说要回伊林城的吗！ “这家伙是不是看上你了？”多萝西的语气很微妙，“看他图谋不轨的样子，为了跟着我们连游历行程都改了。” “看上？”罗伊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心灵连线里响起来，“你是说墨菲对莉莉丝产生了男女间不纯洁的感情吗？” 他很少在心灵连线里说话，莉莉丝被吓了一跳，又哭笑不得：“喂喂喂，不纯洁的感情是什么鬼，为什么任何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味？” “这是你告诉我的。”罗伊一板一眼，“男女间除了亲情、友情，剩下的就是不纯洁的感情。墨菲和你没有亲缘关系，明显又不是你的朋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双长眉挑起来，声音里的困惑更浓了，“这么说来，我对你应该也有不纯洁的感情吧……原来如此。” 莉莉丝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我只是采取了排除法，去掉不正确的，剩下的就是真相。” “哎呀，照这小子的话说，我对莉莉丝你应该也是男女间不纯洁的感情了？” “噗！”莉莉丝这下是真的一口水喷出来了，“冥冥冥，老师？！” 亚历克斯意态悠闲地漂浮在莉莉丝脑中的意识海里：“你好像不欢迎我呀。”不等莉莉丝回答，他就慢悠悠地落了下来，精致的桌椅幻化成形。亚历克斯右手执杯，斜倚在长榻上，看起来慵懒又闲适。 他敲了敲杯沿：“过来，给我倒酒。” 莉莉丝憋气：“……过不来。” “啊，我忘了，你还只是三阶魔法师，做不到将自己的投影实质化。”莉莉丝已经在前一段时间晋升三阶了，可惜在亚历克斯眼里永远不够看，“抱歉。”他微眯着眼睛笑道。 你的道歉还能更没诚意一点吗…… “您，您不是走了吗？” “因为我很担心可爱的小莉莉丝啊。”说着这样的话，但亚历克斯的脸上一点担心的情绪都没有，他挑眉，“你似乎很怕我？” “老师您实力超凡……” “别说这些废话。”亚历克斯百无聊赖地挥挥手，“我自问对你不错，这么多年来，可没有哪个人类让我如此上心过呢。” 人类？ 莉莉丝心里一动，她干笑了两声：“您说的是。” “你和那个叫罗伊的小子相处得不错啊。”亚历克斯话锋一转，“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吗？” 我擦这老变.态怎么什么都知道？ 莉莉丝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但是力量一直在恢复，现在已经是四阶魔法师了。” 说到这个，又牵出了莉莉丝的一件心病，那就是罗伊的真实身份。 虽然由于契约的关系，罗伊没办法伤害她，难保那家伙背后没藏着什么会引来危险的秘密。相识了这么久，莉莉丝已经没办法再轻易地说出抛弃罗伊的话了。这个死板面瘫的恋尸狂，是莉莉丝的朋友，很在意的人。 “不用担心他。“亚历克斯似乎看出了莉莉丝的想法，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却教莉莉丝无端觉得背后发冷，”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了，有他在，你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一点。” “诶？诶！”莉莉丝大惊失色，“那您呢？您说过遇到危险的时候……“ “我吗？这可说不准啊，你知道的，我受了重伤。“亚历克斯摊手。 你丫哪里有受了重伤的样子！ “而且，要是我那天心情不好的话，也是不会出手的。” 你是来大姨妈的女人吗魂淡！ “虽然你叫我一声老师，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啊。” “……呵呵”莉莉丝真想朝自己的便宜老师比个中指，她忍了又忍，实在没有胆量作死，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你过来是干什么？” 啧，连“您”字都不愿意用了呢。 亚历克斯脸上的笑容愈盛：“因为想在你的脑袋里喝红酒啊。” “亚历克斯！我哔--哔--哔--！！！” # 便宜老师带来的消息让莉莉丝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从亚历克斯的话里推测，应该和罗伊没什么关系。嫌疑最大是教廷，也有可能是亚历克斯惹上的仇家。 莉莉丝想到脖子上的那颗石头吊坠，会不会……和这东西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代表亚历克斯知道她的秘密？ 她一路上愁眉不展，也没心思去欣赏沿途的风物。 和酷寒的欧西瑞安不同，诺多是个很富庶的国家。商路上的城镇分布紧密，由于这条路是去往西境的加莱公国，冒险者和佣兵们常见的很。 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碰上，总是喜欢发生口角，甚至还会变成斗殴，故意寻衅滋事的骗子也不少。所幸莉莉丝同行的有墨菲，一名牧师的存在，总是能让他们收敛一点，不会主动来找麻烦。 这不，就在大路上，又有一支队伍吵成了一团。 这应该是一支西去的佣兵小队，法师、剑士、弓箭手种类俱全，几个魁梧的男人正围着两个高挑的身影。 “嗯？”莉莉丝眼前一亮，那竟然是两个精灵。 穿越快半年了，莉莉丝还没见过这个美丽的种族。大陆上的精灵并不是特别神秘，成年的精灵们会出外游历，他们加入佣兵团，或者一个人单枪匹马四处闯荡。 六大精灵族，其中就有三支与人类交好。不过由于精灵总体数量不多，在这里看到，还是挺少见的。 左边的一个精灵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他身形纤瘦，身穿一袭蓝色长袍，面容俊美无俦。右边那个同样是金发，只是颜色要浅淡些，他穿着墨绿色的短衣、黑色的靴子，身背长弓，显然是个弓箭手。 “应该是拉芙罗精灵。”墨菲示意莉莉丝，“你看他们的眼睛。” 虽然颜色有深浅之别，但这两个精灵都有一双金色的眼瞳。六大精灵族中，拉芙罗精灵正是金发金瞳。 “不，你还忘了一点。”罗伊冷不丁道，“还有一支精灵也拥有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他们的外表、习性、风俗，都和拉芙罗精灵一模一样。” “辛雷精灵。”墨菲的眼睛黯了黯，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低哑，又轻又淡。 　　☆、第21章 辛雷 “你想怎么样？芬恩先生。”蓝色长袍的精灵开口了。 名叫芬恩的精灵弓箭手冷笑了一声：“很简单，你离开这里，我就同意加入佣兵团。”说完，他斜睨了眼一旁的中年男人，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团长……”中年男人身后的小个子拉了拉他的衣角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芬恩先生，我们野狼佣兵团是真心实意邀请您的。这次的任务非常需要一位优秀的弓箭手，精灵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愿意付给您三成的佣金。” “团长！”那小个子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更急了。 “格林先生，您说您是真心实意的，恕我没有看出来。”芬恩的神情十分冷淡，“我并不需要三成的佣金，按市价给我就行了，只要您答应我的要求。”他看向蓝袍精灵，“让这位奥伦先生离开佣兵团，这么说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芬恩，你不要欺人太甚！”一直很平静的奥伦终于发怒了。 “并不是我欺人太甚，你要明白，奥伦，我们拉芙罗精灵，绝不会和叛徒站在同一个地方。” “叛徒？”莉莉丝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看来，奥伦是辛雷精灵。”墨菲的神情晦暗不明。 辛雷精灵？ 莉莉丝知道，辛雷精灵是六大精灵族其中的一支，人数稀少，辛雷精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叛徒……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吗？”隐约的悲伤在奥伦脸上闪过，但他极力压抑着，“诸神在上，我们从未背叛过自己的祖先！” “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要离开霍恩海姆？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芬恩神情激动，“你们背叛了拉芙罗精灵，背叛了西里昂王国！自甘堕.落的种族，没有资格和拉芙罗精灵成为伙伴！” “奥伦……”格林的语气很犹豫，“你是个好小伙，但是这个任务对我们太重要了，优秀的弓箭手不好找……” “格林先生，你不用说了。”奥伦脸色煞白，“我走就是。”他深深地看了芬恩一眼，目光中既有愤怒、无力，更多的是哀伤。 精灵的身影在夕晖中显得单薄萧瑟，他就站在路边，看着佣兵团重新启程。那个视他为仇寇的同族昂着头，没有给他一丁点多余的注视。 “走吧。”罗伊的神情依旧淡漠无波。 “等等。”墨菲上前一步，“奥伦先生……” “牧师？”奥伦警惕地皱了皱眉。 “请您不要误会，我不是激进牧师。”墨菲笑道，“您是要去厄索城吗？或许我们顺路。” 厄索城是离这里最近的城市，要是速度够快，莉莉丝他们可以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我……”奥伦似乎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去厄索城，会遇到格林先生他们吧。” “那个叫芬恩的家伙也太不礼貌了，为什么要一直针对你？”莉莉丝终于忍不住了，之前她就不理解，奥伦和芬恩明显是刚认识的样子，怎么就结了这么大的仇？ “我是辛雷精灵，芬恩是拉芙罗精灵。”看着莉莉丝一脸疑惑的模样，奥伦蹙眉，“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拉芙罗精灵和辛雷精灵同出一源，精灵原本只有五大分支，直到黄昏纪元时，部分拉芙罗精灵离开霍恩海姆，改称辛雷精灵，才有了如今的格局。”罗伊的声音十分平淡。 那是黄昏历1547年的事，两大联盟间的“黄昏之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开始占据上风的光明联盟，在接连遭遇了灰矮人、黑龙族加入黑暗联盟，教皇陨落等一系列打击后，开始处于弱势。 此时的精灵族，早已因为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损失惨重。 月精灵被逐出精灵世代居住的圣地霍恩海姆。海精灵因为信仰冲突，主动离开家园，迁居沃云海群岛。就在战争开始后不久，由于无法认同精灵上层的政治主张，木精灵住进了远离霍恩海姆的塔罗森林。 昔日的三大精灵王国面目全非，虽然海精灵和木精灵依旧从属于光明联盟，但所有精灵都明白，一切已经不同了。 在这个时候，部分拉芙罗精灵的出走无异于在精灵们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和其余几大王国不同，由西尔凡斯和拉芙罗组成的西里昂精灵王国，一向自诩为精灵中最神圣、最强盛的存在。他们把持着精灵族上层的权力，以强硬的态度带着精灵们投入到了战争之中。 这种态度逼走了海精灵，惹怒了木精灵，到现在，终于让他们最亲近的族人也无法忍受。 厌恶战争的辛雷精灵们离开了家园，他们并没有像其他族人一样建立自己的国家，而是漂泊在大陆上，终日流浪。 更大的变故还在之后，留在霍恩海姆的拉芙罗精灵们将这种行为视为背叛，他们开革了辛雷精灵的名号，不再认同他们是自己的同胞。 黄昏历1548年，时任教皇法比安斥责辛雷精灵放弃信仰，将他们归为黑暗种族。 光与暗的鸿沟就此深深划下，辛雷精灵们再也无法回到家乡。 “既然是这样，那墨菲你……”身为教廷牧师的墨菲，为什么不抓捕奥伦呢？ 墨菲叹了口气：“法比安冕下虽然将辛雷精灵划为了黑暗种族，但战后的‘猎杀’中，并没有针对辛雷精灵进行清洗。所以，除非是激进派，教廷也不会去抓捕辛雷精灵。” 奥伦的笑容很苦涩：“我们和月精灵不同，并不擅长黑暗系的魔法，既渴求光明，却又不被光明接纳。”他脸上的愁绪浓得根本化不开，“或许，教廷对我们赶尽杀绝，才是正确的吧。这样就会彻底死心了，而不是留在东大陆漂泊，奢望着还有重回家乡的一天。” “我们的族人，已经有很多去往了西大陆，在瑞斯森林安定下来。像我这样执迷不悟的家伙，一定很傻吧。” 莉莉丝心里难受：“那，你也去西大陆吧……和族人们在一起，不好吗？” 奥伦的声音轻柔得仿佛一片羽毛：“是啊，有多少人这样劝过我……我只是不甘心……就算是在西大陆，辛雷精灵也不是却全然被接受的啊。”他指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光，“你看看这天，亿兆星辰，千万神明，却没有一处地方，是愿意收容我们的。” “光明不接纳我们，黑暗也不是我们能够投身的地方。居住在瑞斯森林，其实就是托庇在月精灵的保护之下。我想，与其这样，不如流浪吧。‘流浪的一族’，这大概就是我们永恒的宿命了。” “我还是经历的太少啦，我应该更习惯芬恩的指责才是，毕竟，是我们先抛弃了同胞。” “这不是你们的错。”莉莉丝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厌恶战争难道是不对的吗？”她看着一旁沉默的墨菲，实在是忍不住一吐而快的冲动，“光明、黑暗、黑暗、光明，怎么能这样简简单单地判定一个人，甚至判定一个种族。” 正如罗伊所说，战争，不过是利益的争夺。因为教廷给它蒙上的那层遮羞布，有多少个希尔死在了屠刀之下，又有多少个奥伦漂泊无依。 她在今天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厌恶着教廷。不是怕，而是恨。 出人意料的是，墨菲并没有勃然大怒，他眼神黯淡，好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我出门游历的原因吧，我已经做了八年牧师了，自认为是非常虔诚的信徒，可还是会在很多时候产生疑惑。” “我们做的都是对的吗？我们抓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吗？我们憎恨的每一个种族，都是敌人吗？仅仅是这三个问题，我就应该上火刑架了吧。” 夜已经深了，他们无法赶到厄索城，索性在树林里停了下来。 奥伦望着树下的墨菲，眼神复杂：“墨菲先生……” 莉莉丝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起来，自己对墨菲的敌意，也是来自于“他是教廷的牧师”这个原因吧。单纯地以阵营划分好坏，和被自己讨厌的教廷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并不是每一个被抓的黑法师都是有罪的，但他们也不都是无辜的。 所有人奇异地沉默了下来，安静的深夜里，只有微风掠过树梢的轻响，远处隐约的虫鸣仿佛笼在轻雾中，听不分明。 “我来为大家唱首诗吧。”奥伦微笑着，“流浪在东大陆的辛雷精灵，几乎个个各个都是优秀的吟游诗人呢。”他拿出自己的七弦琴，修长的手指拨动其上。 精灵清亮的声音悠悠响起，和着琴声，仿佛一弯溪流，又如一支夜放的花朵。 “我曾凝望过你的眼睛，我曾思念过你的脸容。 我的赞颂像一只欢乐的鸟，振翼飞越海洋。 我知道你欢喜我的歌唱。我知道只因为我是个歌者，才能走到你的面前。 这小小的琴啊，弹奏出永新的歌谣。 这是你的足音，这是你的叹息。 你轻蹑着走过我身旁，花蕊还未开放。 呵，为何要让我独自守望。 我的霍恩海姆啊，我的家乡。 我曾属于你，而今，散落在四方。” 　　☆、第22章 排名 晨曦时分，莉莉丝几人到达了厄索城。 朦胧的轻雾里，沉睡的城市慢慢苏醒。马蹄声、人声，模糊的嘈杂声在风中飘荡，或许是受心情影响，这欣欣向荣的一幕落在莉莉丝眼中，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好啦，我也该说再见了。”墨菲停下脚步。 再见？ 听到这句话，莉莉丝本该大松一口气的，挽留的话却脱口而出：“不是说好了去加莱公国的吗？怎么……” 墨菲避而不答，而是笑着问奥伦：“奥伦呢，你打算去哪里？” 奥伦微微一愣：“应该是往南边去吧。” “不介意的话，咱俩搭个伴吧。” 莉莉丝心里一动，虽说身为辛雷精灵的奥伦在东大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被教皇斥为黑暗种族的存在，又怎么会不被信徒欺辱呢。有墨菲这个教廷的牧师在，奥伦想必会轻松许多。 牧师先生的确是个好人，他细致又温柔。如果要莉莉丝说，有谁是真正的光之子民，无疑就是墨菲。 这是少女心头烦闷的原因，她感到愧疚，为自己之前不分黑白的敌意。 奥伦显然也明白墨菲的良苦用心，他感激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莉莉丝：“既然这样，我也到告辞的时候了，两位一路顺风。” 罗伊依然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莉莉丝有心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满肚子的话无从出口。 “请容我多一句嘴。”墨菲忽然压低声音，“莉莉丝、罗伊，你们应该是要去西大陆吧。” “诶？！”莉莉丝大惊，她慌忙掩饰住脸上的诧异，但墨菲一脸笃定的表情，绝不是猜测那么简单。 罗伊眼中一道寒芒闪过，他探究地看着墨菲，金发青年的笑容还是不紧不慢：“别紧张，我没有特别的意思。这里已经是边境了，厄索城距离加莱公国不远，等到了那里，你们大概可以轻松一点。” 莉莉丝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能沉默以对。 奥伦有些犹豫地走上前：“既然两位是要去西大陆的，能否帮我捎一件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绿叶，“这是霍恩海姆黄金树上的叶子，我从一个客商手里买到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去瑞斯森林，请将它给我的挚友亚当。如果没有这个机会，就让它沉睡在泥土里吧。” 那片小小的叶子躺在莉莉丝掌中，重逾千斤。这是辛雷精灵的乡愁，是霍恩海姆那片黄金森林留给他们的美丽光景。 墨菲的笑容温暖轻柔：“《圣灵书》上有一句话‘凡人、兽、虫、鱼、飞鸟，凡悲、喜、苦、乐、生死，皆从今，皆从心’。就此别过了。”他朝莉莉丝眨了眨眼，“如果有再见的一天，再请奥伦为我们唱一首诗吧。” # 不知道墨菲到底脑补了些什么，死灵法师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莉莉丝没觉得担心，只感到惆怅难言。 她忍了又忍，还是问罗伊：“你没什么感触吗？” “你是在奇怪墨菲到底是怎么发现你是死灵法师的？” “我不是指这个，就是，就是……”莉莉丝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人类的感情太麻烦了，最好不要深陷其中。”罗伊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数据、实验、研究，是最直观最容易被掌控的东西，也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那你怎么还喜欢听睡前鬼故事。” “所以这就是人类的弱点，明明知道是错误的，还是会被欲.望驱使着去做。”罗伊叹气，“果然还是转化成巫妖最好，无欲无求，可以节省多少时间用来做实验啊。” “嘁，死小子，那你让他去举行巫妖转化仪式啊。” 听到这个声音，莉莉丝的第一反应是，又来？！ 她满头黑线：“老师，早安。” “早安，莉莉丝。”灵魂里的亚历克斯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照旧是桌椅杯盏一瓶红酒，银发的男人一身黑色礼服，黑白掩映间，那张俊脸简直美得夺人心魄。 “大清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莉莉丝凉凉地说。 “我这把老骨头，也只有你才关心我了。唉，老师真是太感动了。” 鬼才信好吗！你脸上有一丁点感动的样子吗！ 莉莉丝对自家这个神出鬼没的便宜老师深感无力，她如今算是看出来了，亚历克斯就爱时不时地撩一撩闲，才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呢。所以她白眼一翻，也不去管脑袋里多出来的那个“不明物”。 多萝西正试图让自己的暗恋对象回归正常人路径：“做巫妖有什么好，脸上的肉都没有了，就剩骨头。” 莉莉丝肚里暗笑，都和罗伊这么熟了，多萝西还没掌握他的喜好。这家伙绝对会这么回答-- “所以才美貌啊。” 多萝西一噎：“巫妖人人喊打。” “没关系，巫妖也实力强大。” “人生苦短，做巫妖可就享受不到生活中的乐趣了。” “你这句话从逻辑上就是错的，巫妖不是人，而且，巫妖可以活上万年。” “你你你，你对活人就没有一点好感吗？总有个比较喜欢的活人吧。” 罗伊少见地愣住了，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出于高效管理的目的，我将自己周围的生物，按照重要程度做了一个排名。” 嗯？ 莉莉丝顿时来了兴趣，不提这么奇葩的目的，罗伊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排名第一的是德克士。” 我就知道…… “其他的不论，排位最靠前的活人，我暂时没有恢复关于他的记忆，其次的那个。”罗伊忽然看向莉莉丝，那双湛蓝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又幽深晦暗。 不不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莉莉丝。” “我……” 我什么？自己想说什么？莉莉丝心跳得飞快，虽然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上次闹的笑话还不够吗。 “哦呀。”亚历克斯兴味盎然地摇晃着酒杯，“没想到呢。” “我在你心里，排第几位？“莉莉丝忐忑地问。 “108” “……” 呵呵，我也没想到呢摔！ # 决定不再去理会罗伊这个逗比，亚历克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莉莉丝好一会儿，刷一下又消失了。 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充满了奇葩，莉莉丝森森地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 他们此时正在诺多王国边境的山林里，诺多和加莱两国之间的关系还算友好，不知道为什么，边境的关卡却管理得非常严格。 就在边境最繁华的坦桑城里，驻扎了整整一个骑士团的守备力量，对穿越边境的旅人盘查得十分仔细。未免出意外，三人决定从山林间穿越过去。 已经是初夏了，夜晚的树林里格外凉爽。他们三人围坐在山洞里，莉莉丝忙着锻炼精神力。 她已经有晋升四阶的可能了，短短半年时间，就从学徒到中阶魔法师，哪怕是在烛台和亚历克斯那里吸取过魔力，这种进阶速度也是十分惊人的。 莉莉丝感受着脖子上那块石头的隐隐跳动，虚渺的灵魂也越加清晰。 便宜老师收自己为学徒绝不是出于偶然，要么和这块石头背后隐藏的秘密有关，要么就是看出了莉莉丝出类拔萃的精神力天赋。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老家伙虽然变.态，但对莉莉丝还是不错的。 罗伊则把一直待在空间戒指里的骷髅德克士放了出来，加上一个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奥尔德温，一人两鬼倒是挺和谐。 这家伙没失忆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对着个骷髅也能絮叨半天，而且分明乐在其中。 此时他正握着德克士的骨爪：“咱们马上就要去加莱公国了，离西大陆更近了一步。到时候，你就可以出来散步了，老伙计，委屈你了。” 语气情真意切、妥帖温柔，真是催人泪下。 莉莉丝：……真爱，绝对是真爱。 多萝西嫉妒得咬牙切齿：“有机会，我一定要把那具该死的骷髅丢到火堆里！” 莉莉丝鄙视它：“出息呢，和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骨头架子生气。” 乌鸦小姐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我去透透气。” 多萝西扑棱棱地飞走了，除了罗伊的絮叨声，这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莉莉丝百无聊赖，下意识地就摸上了xiong口的石头吊坠。 这块石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表面粗糙冰冷，形状也十分不规则。莉莉丝将它握在手中，竟觉得石头开始发起热来。 不对，她悚然一惊，除了之前那两次，石头什么时候变烫过。她猛一下站起来：“罗伊！” “莉莉丝！”多萝西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不好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它的尖叫，一道刺目的金光冲破层层枝叶，直冲山洞。 “快闪开！”莉莉丝一把扯起罗伊。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险险避过了那道攻击，但金光却瞬间将躺在原地的骷髅吞噬。 “德！克！士！” 在罗伊的惨叫声中，数道人影正飞速逼近。 　　☆、第23章 骷髅 莉莉丝发誓，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厉的惨叫。 她使劲拉住想扑上去的罗伊：“冷静啊！德克士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去送死的！” 罗伊一贯冰冷的面具全部破碎了，他惨白着脸，湛蓝的眸子里甚至闪着泪光。在这样一种悲壮的氛围下，莉莉丝实在没有力量说出“只是具骷髅，毁了就毁了吧”这种话。 他是罗伊的挚友啊，擅自给他取奇怪的名字，蛇精病一样地对着他碎碎念，嘘寒问暖全天问候。不会与人交际的罗伊，过去的日子里，只有这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 “德克士……”青年的声音颤抖着，他眼中寒芒闪过，看着那几个出手攻击他们的教廷牧师现出身形，瞬间怒火高炽，“混.蛋！” “老师，您快出来！”莉莉丝浑身冰凉，她看不出这几个牧师的位阶，只能说明这些来势汹汹的家伙实力都比自己要强。 只能指望便宜老师了，但是她在脑海里呼喊了好几遍，亚历克斯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可恶，老家伙真的甩手不管了！ 只能拼了，莉莉丝双目一寒：“奥尔德温！” 龙吟长啸而起，虽然只有四阶的力量，但奥尔德温带起的声势，已经颇有毁天灭地之感。 “德克士……德克士……”罗伊不停低喃着，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他，终于在今天失去了平静。愤怒与仇恨裹挟着他，就要攻击眼前的三个魔导师，做出无异于以卵击石的行为。 “不自量力。”为首的牧师冷哼一声，“杀了这两只黑老鼠。” 他抬起手，金光暴涨而起，罗伊四周护身的黑色雾气在金光的压制下节节败退，顿时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刺耳尖啸。 “老伙计，看来我没办法替你报仇了。”罗伊苦笑，“德克士，抱歉。” “我只想说一件事，你叫错我的名字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是德克士，是里克。” # 莉莉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回说到，不对，是就在罗伊即将□□.掉的危急时刻，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或鬼）忽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全场，三个教廷的魔导师全部在刹那间灰飞烟灭，骨头渣子都没留下一点。 这个人，就是德克士。 “说过了，我是里克。”骷髅里克姿态优雅地坐在山洞前的一块石头上，高冷地冲莉莉丝说道。 是的，莉莉丝在他那张只剩骨头的脸上看出了高冷，就像莉莉丝在罗伊石化的脸上看出了欣喜，多萝西黑乎乎的脸上看出了对自己睡没睡醒的怀疑。 自己已经是读取微表情的专家了呢，呵呵哒。 “罗伊，你快问问德，里克怎么会说话。”觉得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诡异，莉莉丝决定推罗伊出来当肉盾。 罗伊呆兮兮地站在原地：“这不是幻觉吧？我是不是还在那个遗迹里？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排除1%的成功几率，难道现在就是那1%的情况？可是周围的环境又这么真实……” 他面无表情地絮叨着，大有立刻开始做实验验证结果的架势。 看来这孩子受刺激太大已经傻了…… 莉莉丝开门见山：“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里克。” “我是深渊地狱的骷髅恶魔。” “骷髅恶魔？不是骷髅吗？” 里克不耐地撇了撇他的上颌骨和下颌骨：“你听说过骷髅会说话吗？骷髅恶魔，是恶魔的一种。” 恶魔，来自深渊地狱的奇特种族，种类繁多、力量强大。如果不是世界法则阻隔了深渊地狱和本世界位面的联系，恶魔大军恐怕早就攻占了全大陆，将大陆上的所有种族变成了他们的奴仆。 从最古早的诸神纪元开始，恶魔就无法降临到大陆，但是千年前的那场“黄昏之战”打破了这一铁则。分割东西大陆的灰风峡附近出现了大量的空间裂缝，凭借这些隐匿在阴影里的裂缝，恶魔们悄然而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裂缝窄小混乱，限制了高阶恶魔的降临，只有实力较弱的小恶魔，譬如夺心魔，才能通过裂缝到达这个世界。 对死灵法师来说，这些特异的家伙是实验的最佳材料，经常有死灵法师在灰风峡周围捕猎恶魔，甚至还有黑市商人专门进行贩卖。 那里克…… “你是被罗伊抓住的？” 不对，以里克横扫三个魔导师的实力，会是那种连初阶魔法师都打不过的战五渣吗。 里克果然不屑地啧了一声：“这家伙运气好，他发现我的时候，因为出了些变故，我懒得计较，就伪装成一具普通的骷髅，被他带了回去。” “这么说来，罗伊一直不知道你会说话？你到底在他面前装了多少年哑巴？” 罗伊虽然看起来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样貌，但魔法师的年龄不能依靠外表来判断，尤其是死灵法师。 “我不是装哑巴。”里克很不满，他应该是憋了很久没说话，有太多的苦水要倒，“你知道这家伙有多啰嗦吗？从他捡到我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每天对着我自言自语。今天学了几个魔法，看了几本书，谁谁谁盯着他的脸一直看，连午饭吃了什么都要汇报！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以后就更变本加厉了，对着我念鬼故事就不提了，他竟然还擅自握我的手！人类的手很恶心的好吗，摸起来感觉一点都不好！” “还有。”里克气哼哼的，“他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里克，我根本就不叫里克！” 我说里克先生，你不说罗伊怎么知道你叫什么，而且你对这个名字的接受度不是挺高的吗…… “现在失了忆，竟然又管我叫德克士，比里克更难听。被他念叨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受够了，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受了多久这种折磨。”里克试图翻个白眼，又发现自己没有眼珠，他势必要在今天出一口恶气，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一个结论，“还说我是他的朋友，谁和他是朋友，我答应了吗？我根本就没答应！” 哗啦一声，罗伊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莉莉丝小心翼翼地扭头去看他，青年的脸色更白了，他嗫嚅了一会儿，想说点什么，又害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发颤。最后强忍住两颊的酸意，响亮地抽了一下鼻子，干脆利落地走掉了。 走，掉，了…… 我说，他刚刚是泪奔了吧。 莉莉丝的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随即狠狠地瞪了愣在原地的里克一眼。她原本是有点惧怕骷髅先生的，毕竟莉莉丝还没忘记自己怕鬼的设定，现在却只想把里克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等她在一棵小树下找到罗伊的时候，青年看起来已经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莉莉丝还没开口，罗伊就抢先说道，只是声音闷闷的，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莉莉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怜。对着个骷髅掏心掏肺，现在悲剧了吧。该，还是咱们活人好。可是罗伊蹲在地上蜷成一团，看起来像只被抛弃的大狗，又分外惹人怜爱。 鬼使神差地，莉莉丝伸手摸了摸罗伊的发顶，嘴上却说：“谁叫你话那么多，惹人烦了吧。” “哼。”罗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就像只真正的大型犬一样，乖乖地蹲在莉莉丝掌下，随着莉莉丝无意识地顺毛，还微微摇晃着身体。 “里克不是故意的。”莉莉丝决定安慰安慰他，“就是嘴上说说，你看之前，他不是还冲出来救你了。要是讨厌你，大可以装哑巴到底嘛。” “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你，里克是雄性，从研究结果来看，雄性生物一般只会为了雌性生物奋不顾身。” 呵呵，没见识了吧。 莉莉丝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安慰你吗？” “听不出来。”罗伊诚实地回答，“不过……”他伸手捂住左边xiong口处，“这里，觉得很暖和。”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抬头望着莉莉丝，湛蓝的眸子璀璨剔透，表情无辜又真诚。 莉莉丝心头一跳，脸刷一下烫了起来：“那你还不感谢我。”她竭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g腔里却像捂着一百只兔子一样狂跳不止。 你都多大了啊莉莉丝，竟然会为了一句话而少女心发作，给我打住。 罗伊点点头：“我确实应该感谢你。”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扳住莉莉丝的肩膀。 “你干什么？” “感谢你啊。”罗伊一本正经地回答，随后，他就将脸凑了过来。 那张俊美的面容离莉莉丝越来越近，眼睛、睫毛、鼻尖，还有嘴唇……莉莉丝甚至能看清罗伊唇上的细纹，他的嘴唇又薄又软。别问莉莉丝为什么知道，她只是在心里，这么小小地想象了一下。 要，要亲上了。 少女心跳如擂鼓。 扑通、扑通、扑通……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莉莉丝，你们打发完那几只小虫子了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 莉莉丝一把推开罗伊，卧槽，老变态，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造不造打扰人谈恋爱会单身一辈子！ 　　☆、第24章 加莱 “哦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亚历克斯满脸微笑。 “你什么都没看到！”莉莉丝羞愤欲死，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就识趣点消失好吗，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是闹哪样。 “嗯？”亚历克斯挑眉，血色的瞳孔中冷光一闪。 莉莉丝立马萎了：“不是，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亚历克斯轻哼：“你们俩的感情看来是真的很不错啊，罗伊这种榆木脑袋，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啧，不简单。” 罗伊在莉莉丝那大力的一推之下，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二话不说，又扳住了莉莉丝的双肩。 “你要干什么？”莉莉丝做惊恐状。 “感谢你啊。”罗伊一脸理所当然。 特么你感谢人是扑上来就亲啊！ “我这是在‘哄你’，让你高兴，就是我的感谢方法。” 大哥算我求求你，把这茬给忘了吧。 亚历克斯无语半晌：“……我收回刚才的话，这小子还是和过去一样蠢。” 莉莉丝眼珠子转了两转：“老师您以前认识罗伊？” “别指望我会告诉他的真实身份。”亚历克斯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莉莉丝真的很想给亚历克斯那张欠揍的脸狠狠一拳，可惜她不敢……看样子，罗伊的来头的确不小。便宜老师不肯说，莉莉丝就不会去问别人吗，哼！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个堵心的老变.态，莉莉丝先是对多萝西旁敲侧击：“多萝西，老师他有没有什么交好的家族，或者朋友之类的？” 多萝西想了想：“主人专注研究，基本不出门。” 好吧，看来亚历克斯是个闷.骚。她又去问骷髅里克。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确实很过分，等到罗伊回来后，里克就一副小媳妇状跟在青年身后。虽然说起话来还是嗯嗯啊啊的，倒是没有之前趾高气昂的气势了。 莉莉丝开门见山：“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罗伊失了忆，实力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他一心想去西大陆，但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难保以后不出什么问题。” 里克将两根细细的臂骨环在xiong前：“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骗鬼啊！ “我没骗你。”里克提起这个就来气，“这家伙整天呆在魔法塔里，一两年都不会出一次门，周围连半个活物都没有，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位阶。就连他的名字，都还是我在一本书的扉页上看到的。”他正准备气哼哼地瞪罗伊一眼，忍了忍，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关于这家伙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莉莉丝愣了半晌，好吧，这的确像是罗伊会做出来的事情。不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逃家的贵族少爷了，十有八.九就是个宅在魔法塔里的万年宅男，因为长时间不出门，也没有人知晓他的名声。 但是这样又怎么解释亚历克斯认识罗伊呢？难道是宅友的臭味相投？ 想不明白这件事，莉莉丝干脆就不想了，她自问没有面面俱到料事如神的聪慧，还是做个简简单单的傻大姐吧。 别扭了几天，罗伊对里克又重新热络了起来。骷髅先生大概真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一直在热脸贴冷屁.股，罗伊还是乐此不疲。 莉莉丝不屑地撇嘴，话音里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酸意：“那家伙还在你心里排第一吧。” 罗伊干脆地点头：“没错。” 这大概就是抖s和抖m的孽缘了，莉莉丝有心想问那个问题，又觉得问不出口。她犹豫着瞄了罗伊一眼，顿感丢脸。 你的出息呢，莉莉丝，多大点破事啊，至于纠结这么久吗。 虽然心里这么鄙弃着自己，莉莉丝还是忍不住又瞄了罗伊一眼，两眼，三眼…… 罗伊淡定扭头：“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没有。” “哦。”罗伊别过头，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少女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莉莉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从之前开始就一直这样。他忽然福至心灵，“上升了。” “诶？”莉莉丝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在我心里的排位上升了。” “谁，谁想知道这些啦，呵呵，你没必要我告诉我。”嘴上这么说着，莉莉丝还是不由地吞了吞口水，“现在排第几？” 妈蛋，好紧张！ “73” “……我能问问，排在我前面的都是些什么吗？” “排第二的是我最珍爱的远古木乃伊，排第三的是传奇巫妖，排第四的是我收藏的一只无皮狗，排第五的是……” “停停停，行了，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莉莉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我全明白了，明知道对方是个不死生物控兼重口味play研究狂，却还抱着一丢丢少女心的家伙，都是大笨蛋！ # 逃过了上一次的追杀后，教廷的人一时之间失去了踪迹。莉莉丝可以确定这是亚历克斯引来的麻烦，不然他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件事，说不得就和老家伙受伤有关。 所幸几人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到达加莱公国，莉莉丝也顺利晋升四阶魔法师，就算没有亚历克斯的帮助，加上罗伊、里克、奥尔德温，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位于西南部的加莱公国，是个温暖宜人的地方。还只是在边境地带，莉莉丝就感觉到了这个国家的富庶程度，和以农牧业为基础的诺多王国不同，加莱公国的商业发达得令人咋舌。就在边境的关卡城市里，南来北往的商人们输送着珠宝、香料、布匹，源源不断地运往以东的六个国家。 “加莱公国的资源未免太丰富了吧。”莉莉丝看得眼睛都直了。 罗伊摇了摇头：“加莱公国虽然物产丰富，但还远远达不到遍地珍宝的地步，这些货物，有一大半都是从西大陆运过来的。” “西大陆？”莉莉丝惊讶。 她可是知道的，由于与西大陆接壤，教廷在加莱驻扎的力量十分强横，光圣骑士就有五个，仅次于他们的大本营诺多。在这种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加莱的商人怎么还有机会和西大陆做生意。 罗伊冷笑了一声，他很少会如此直白地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西大陆的土地肥沃远超东大陆，除了终年严寒的克里亚高地，两大人类联邦、曼登平原，都号称是地里长黄金的国家。他们出产的奇珍异宝，哪一样不是贵族喜欢的东西。就算是铁器、粮食、木材，对普通人来说也很重要。和西大陆做生意，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加莱公国有这样一个邻居，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在黄昏之战刚结束的时候，东西两块大陆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但随着教廷“猎杀”行动的结束，对黑法师的管制也渐渐放松。财帛动人心，加莱的商人们看到邻居富得流油，自然起了别样的心思。 对西大陆来说，赚东大陆的钱，还能改善自己在敌方心中的形象，何乐而不为。两边一拍即合，就有商人开始偷偷做起了走私生意。 起初是小股小股的从灰风峡贩运，就有不少人发了财，生意越做越大，眼热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通过加莱公国和西大陆进行贸易往来，就成了各国的共识。 “这些事，教廷不是不知道，但断人财路无异于夺人性命，更不用说加莱公国大半的贵族都掺和了进去，教廷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莉莉丝大为感慨：“什么信仰啊，虔诚啊，在钱面前，果然都是浮云。这帮子商人，在欧西瑞安，恐怕各个都要上火刑架，哪里还能活得这么滋润。”她又觉得奇怪，“既然教廷都放任自流了，边境为什么还管得那么严？” “普通的商品自然无所谓，教廷关注的是夹在里面的违禁品。” “违禁品？” “就像你说的，财富比信仰更重要，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对能给自己带来富足生活的人，起码不会有太大的敌视。加莱公国和西大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相互间了解日深，自然不像内陆的百姓一样，教廷说什么就信什么。” 在教廷的传教小册子里，灰风峡以西就是一片人间炼狱，那里的住民各个青面獠牙、满手血腥，一言不合就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加莱公国的百姓们和西大陆的商人一接触，哪有牧师们说的那么可怕嘛。普通人尚且不论，连那些神神秘秘的黑法师，也不全是坏人。 就这样，西大陆对加莱公国的影响越来越大。不仅仅是来自西大陆的商品、西大陆的诗歌、舞蹈、民俗，甚至连魔法，都开始在加莱境内流行。 这些东西再通过加莱流向内陆的其他国家，就是教廷眼中的违禁品。 “事实上，医疗术、占星术、催眠术，都是十分有用的魔法。和光明派系偏重战斗的实用性相比，死灵法师更乐于研究生命的本质。”提到自己最爱的死灵魔法，罗伊立刻显得兴致勃勃，“身体的奥妙、灵魂的本源，这是神秘又伟大课题。我们解剖尸体、改造动物，不过是为了探究清楚。教廷宣称死者不容许亵.渎，但为了魔法的发展，这些都是必要的。” “研究推动医疗术的进步，重伤濒死的可以救活，垂垂老矣的可以延寿，甚至是不满意自己性别的人，也可以通过死灵魔法转化。就是那些嘴里说着信仰光明神的东大陆贵族，为了活的久一点，不也在家里偷偷供养死灵法师。” “我承认，死灵法师里也有很多残忍的家伙。但错的是使用魔法的人，而非魔法本身。” “错的是人，而不是魔法……”莉莉丝的心情起伏不定，她对死灵法师这个身份缺乏归属感，很大程度上就是畏于死灵法师臭名昭著的形象。 她从未想过，魔法并无对错，只是被错误的人用在了错误的地方。哪怕是那些血腥的实验手段，有良知的法师自然不会用，自己又何必困囿于他人的眼光呢。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发生变化了。”罗伊望向辽远的天空，“神明尚不能束缚人心，更何况是祂的牧羊人。” 　　☆、第25章 缺钱 如果说一开始，莉莉丝还不能很好地理解罗伊的话，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加莱公国境内，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简直是让莉莉丝大跌眼镜。 就在永亚城--加莱公国东部最大城市街头，黑袍的魔法师正当众兜售死灵系魔药，而他的对面的巷子里，白袍的牧师则殷勤地给每一个路人发放着教廷的传教小册子。 有感兴趣的人接过牧师手里的小册子，再神态自然地走到魔法师身旁，和那位面色苍白的男士开始就魔药的价格讨价还价。 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不仅仅是周围的市民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连那个牧师都装作没看见。 “这还是东大陆吗？”莉莉丝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也太夸张了吧。” 在西大陆天长日久的影响下，加莱公国的整体信仰已经很淡薄了。但这毕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要知道，对这片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土地，教廷可是非常看重的。 莉莉丝算是明白了墨菲临走前那句话的意思。在加莱公国，黑法师何止是可以轻松一点，根本是毫无压力啊。 “只有魔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街头兜售。”罗伊解释道，“要是细究起来，白法师们也是可以熬制黑暗系魔药的。况且死灵魔药治愈疾病的效果远超光系魔法，不只是普通信徒，连教廷的骑士团有时候都会用这些药水来应急。” “那其他的违禁品呢？比如说水晶球、幻形符之类的。” “当然是在黑市上贩卖了，永亚城的黑市在东大陆非常有名，仅次于灰风领黑市，我已经列好购物清单了。”罗伊从袍子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他双颊晕红，两眼发亮，一看就是处于极端兴奋的状态，“有格林里夫先生的《暗夜传说》全套精装本，奎科商行的远古骷髅3.0版等身模型，昂远书社的《绝赞！不死生物大揭秘》夏季特别版……” 他一口气报出了四十几件商品名，莉莉丝额角抽搐：“谁出钱？” 罗伊无辜地朝她眨巴眼睛：“你。” “呵呵，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 “……不！别走！等等我，莉莉丝，我可以少买一点的！” 最终，在罗伊的软磨硬泡下--事实上，他并没有撒娇耍赖--而是竭力在脸上做出乞求的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莉莉丝看。 持续了一整天的盯梢行为，包括莉莉丝吃饭、走路，连午睡的时候罗伊都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目光始终凝定在莉莉丝的脸上。 莉莉丝终于败下了阵：“你赢了，我给你买还不行吗。” 罗伊乐滋滋地抱着他精挑细选的《暗夜传说》精装本，由于资金匮乏，他最终只买了这一样东西，不过也显得十分满足了。 “72。”他严肃地对莉莉丝说，“你的排名又上升了一位。”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十分荣幸。 “如果你肯在晚上给我念这套书上的故事，还可以再上升两位。” “……闭嘴，乖。” “哦。” 他们俩正走在永亚城的街头，从黑市出来后，一路溜达回旅店。莉莉丝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手里还剩多少钱，给罗伊买书就花去了十个金币，补充物资、住旅店，又是一大笔开销。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他们走到西大陆，就一贫如洗了。 唉，亚历克斯虽然是个大土豪，他不主动提钱的事，莉莉丝也不好意思开口找他要。 就在少女琢磨着怎么赚点外快的时候，罗伊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人跟着我们。” 莉莉丝悚然一惊，她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看到莉莉丝发现了自己，立刻想掉头逃跑。 “站住！”莉莉丝闪电般出手抓住那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男孩。 “放开我！”男孩的胳膊被莉莉丝抓在手里，挣扎不开，急得满脸通红。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高兴。” 这小鬼，莉莉丝双眉一轩，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罗伊慢悠悠地走过来：“你从黑市出来后就跟着我们了，我看你表情急躁、眼神渴望，时不时偷瞄我手里的《暗夜传说》，我记得这是店里最后一套了，难道你也想要？” 小男孩被说破了心事，顿时气息一窒，他扭捏了半晌，才气鼓鼓地道：“是的，我就是想要，你开个价吧。” “五十个金币。”莉莉丝伸出五根手指。 “抢劫啊你，黑市上也只卖十个金币呢！” “啧，这是永亚城最后一套了，你不是想要吗？想要就拿钱。”莉莉丝表面上做不屑状，心里已经乐了开花。刚才还在愁怎么赚钱呢，现在就有大肥羊上门。 这小男孩不过□□岁大小，金发碧眼，长得玉雪可爱。穿着一身合体的礼服，小靴子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怕他拿不出这笔钱。 “你，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我管你爸是谁，一口价，五十个金币。”就算是李刚他儿子来了也不打折。 小男孩瞪大眼睛，但是眼前的女人一脸无赖样，他瞪了好一会儿，发现莉莉丝根本不为所动，只能悻悻地掏钱：“喏，五十个金币，书给我。”他一边把钱递给莉莉丝，一边肉痛得咬牙切齿。这可是他攒了好久的零花，一次全没了。 莉莉丝仔细地点了一遍金币的数目，又把每一枚掏出来一一检查，脸上得意的表情实在是让男孩气到内伤。 “嗯，不错，没有问题。”哪怕是难得的大美人，这种见钱眼开的模样也wei琐的很，莉莉丝朝罗伊伸手，“书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罗伊紧了紧自己怀里的《暗夜传说》。 “就刚刚，我才答应人家了。” “那是你答应的，不是我答应的，书是我的，我才能做主。” “废话什么呢，这书是我买的。” “但是你给我了，所以书的所有权属于我。” 小男孩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家伙在自己面前争执了起来，现在他钱给了，书却没捞到：“我，我的钱……”他朝莉莉丝伸手，莉莉丝不理他，他又试图去扯罗伊的衣角，“我的书……”但是罗伊也没注意到，他越想越委屈，终于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说，你哭什么啊，多大点事。”莉莉丝一边给西奥擦眼泪，一边嘀咕。 “你骗我。”西奥--也就是小男孩响亮地擤了擤鼻子，“骗我的钱。” “我这不是还给你了吗。”好说歹说才把当街大哭的西奥给哄好了，莉莉丝不仅没赚到一分钱，还赔了一顿饭，“而且还答应把书借给你看。” 听到这句话，罗伊不由狠狠地哼了一声。 西奥才不怕他呢，小男孩已经看明白了，这两个人里，做主的是坏心眼姐姐，而不是冰块脸哥哥。他对了对手指：“可是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莉莉丝叹气：“永亚城的物价高啊。”少了五十金币的外快，再不赶路，花的钱就更多了。 西奥眼睛一亮：“那，我请你们去我家里住，你们可不可以多留几天？”他害怕罗伊怀疑自己图谋不轨，连忙补充，“我只是找人把全套书的内容拓印下来，只需要一两天的。” 莉莉丝眼珠转了两转：“免费的？” “嗯。” “包食宿？” “嗯嗯。” “你做得了主吗？”莉莉丝一脸狐疑。 “当然啦。”西奥挺了挺小胸膛，“我父亲是城主，永亚城都归他做主，我自然也可以做主了。” “他都不管你的？一个人在街上乱晃，跟踪陌生人，还喜欢看黑法师写的鬼故事。”莉莉丝挑眉，这什么城主啊，不会是黑暗联盟派来的卧底吧。 “黑法师才不都是坏人呢。”西奥居然炸毛了，“占星师、幻形师，还有死灵法师的医疗术，都很神奇的。我在书上看到过好多好多他们的故事，可惜没有见过他们。”他忽然一皱眉，“你们不也是去黑市买和黑魔法有关的东西吗？我看到你买魔药了。”他一指莉莉丝，“你不会是黑法师吧？！” “嘘，小点声！”莉莉丝一把捂住西奥的嘴。 “怕什么。”小男孩满不在乎，“城里有不少贵族供养黑法师呢。”他兴奋地抓住莉莉丝的手，“你真的是黑法师吗？求你了，告诉我吧。我父亲说，说我们家是温和派，我不会告诉教廷的。” “告诉你了，你想怎么样？”罗伊忽然开口。 “我……”西奥努力回忆着自己听说过的贵族们笼络魔法师的方法，他一拍双手，“我可以给你们钱！” 就这样，在永亚城城主之子西奥热情地邀请和执着的渴盼下，死灵法师莉莉丝和罗伊勉为其难答应在他的別庄里住上一晚。唉，贵族们的盛情总是难以拒绝啊，他们实在是太好客了。 绝不是因为死灵法师大人们缺钱哦，绝对不是。 　　☆、第26章 圣物 “有钱真好啊。”在咽下盘里最后一块小牛排后，莉莉丝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饱胀的肚子，忍不住大发感叹。 他们正待在西奥家的別庄里，虽然号称是別庄，其实仍然修建在城中心。三层的宽大屋子装修得富丽堂皇，珠宝、奇花、名画……虽然便宜老师也很有钱，但和鬼气森森的魔法塔比起来，这里的品味不要好太多。 西奥十分得意：“別庄不算什么，我家在城外的庄园更大。只不过我父亲在城里办公的时候会住在这里，所以才稍微装饰一下。” 莉莉丝挑眉：“那你父亲呢？” “他去王都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 难怪这小子随随便便就把陌生人往家里领，多萝西显得恹恹的：“咱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快走吧。” “有什么不妥吗？”莉莉丝纳闷，不应该啊，以乌鸦小姐见钱眼开的性格，看到这么多珍宝居然没有激动？ “你真没感觉到？”多萝西有气无力地扇了扇翅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一连点了好几个摆在桌子上的装饰品，“都是光系的魔法物品，有的说不定还在圣堂供奉过，光系魔力充沛，我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莉莉丝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一点，魔宠对魔法物品的感应总会敏感一点。还好奥尔德温待在空间戒指里，不过，拿魔法物品当装饰，西奥家未免太壕了吧。 小男孩摸摸头：“因为我们家是传承几千年的大贵族，光明之战的时候就追随教廷了，所以家里的收藏比较多。” 那你爸还把你培养成了黑魔法爱好者，看来教廷真是日薄西山了，莉莉丝忍不住腹诽。 因为多萝西的这句话，她才注意到自己灵魂内的异样。 那个一直没有显现的魔法阵此时竟然浮凸了出来，魔法阵并没有旋转，只是不停闪着微光。 迄今为止，这个魔法阵只发过两次神威，一次是莉莉丝不小心吸取了魔法烛台上的魔力，一次是在遗迹里借用亚历克斯的力量和骨龙签订契约。 但是平常的时候，魔法阵也不是一直安静的。 莉莉丝早就发现了，在自己晋升、战斗、使用魔法的时候，这个魔法阵就会像现在这样，慢慢浮现在她的灵魂里，其上银光流淌。仔细体味的时候，竟然能感觉到魔法阵和自己精神力的契合。 更坑爹的是，之后她尝试着用魔法阵沟通自己买来的魔法物品，无一例外都把上面的魔力吸了个一干二净。只不过用来试验的都是普通的魔法物品，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 魔法阵的作用，绝不仅仅是亚历克斯控制她的手段。莉莉丝猜测过很多种情况，也向亚历克斯旁敲侧击过，老变.态只会装聋作哑，一点透露给她的打算都没有。 她只能确定一点，魔法阵有变化的时候，就是自己的力量更强大一点的时候。 但是现在……莉莉丝环顾了四周一圈金光闪闪的“装饰品”，扭头问西奥：“你们家有黑暗系的魔法物品吗？比如说高级水晶球之类的。” 西奥摇头：“这些……毕竟是违禁品。” 不能够啊，莉莉丝抚着下巴：“那，最高级的魔法物品是哪个？” 西奥一指壁炉上挂着的一支金色小箭：“那个，据说是黄昏之战的时候教皇法比安冕下使用的箭，和灰风城的圣堂里供奉的圣物长弓是一套。” 莉莉丝走到壁炉前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魔法阵上的光芒更盛了。不会吧，难道真是她想的那样？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伸出手。 “你要干什么？”罗伊按住她的胳膊。 “我……”莉莉丝眨巴了两下眼睛，干什么？摸一下啊，说不定…… “说不定就是你想的那样。”虽然莉莉丝什么都没告诉罗伊，但聪明人的逻辑能力是强大的，青年已经从莉莉丝拿魔法物品做试验的举动里猜到了一部分事实，“你是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吸取了圣物上的魔力，会出现什么情况，谁都无法预料到。 莉莉丝心里一软，这家伙，是在关心自己？ 但她没办法停下来，魔法阵上的光更亮了。与此同时，脖子上的石头也开始发烫，灰扑扑的吊坠上放出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停推动着她，似乎是这力量让她身不由己，又似乎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伸出了手。 罗伊松开手，他朝莫名其妙的西奥和多萝西冷道：“退到屋外去。”但他自己却站在原地，那枚骨戒隐隐泛着蓝色幽光，在悄无声息间被他催动。 近了，还剩一点点，莉莉丝的指尖触到了那支小箭的箭尾。 轰的一声，她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巨响。 庞大的金光狂涌而入，似浪涛、似暴风、似电闪雷鸣。那一瞬间，莉莉丝似乎听到了自己的灵魂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咯吱声，竟然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了。 “嗯？”悦耳的男声忽然响起，是亚历克斯。 老师！莉莉丝在心里狂吼，救我！ 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就在它马上要成形的时候，猛地一个扭曲，刷一下消失不见。 我勒个去，坑学生啊！ 莉莉丝没有发现，就在她握住那支小箭的时候，室内腾起一阵蜂鸣，箭声开始绽放出耀目金光。随着金光愈盛，屋子里其他魔法物品竟然也开始颤动起来。 罗伊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莉莉丝手上的金箭，拼命想要将金箭给扯下来。他指上蓝光飚射，和箭上的金芒呈对抗之势，那枚骨戒上现出几道裂痕，竟然要裂开了。 “放手！”莉莉丝的脸都扭曲了，罗伊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嘴角缓缓溢出了鲜血。 你傻啊！ 莉莉丝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的灵魂被拉扯着，一边是金箭上的圣光，一边是自己凝练至今的死灵系魔力。光与暗、白与黑，这无法融合的两股力量，就要在这里让她丧命。 可笑，可笑！ 莉莉丝忽然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迷茫，她讨厌教廷，也不喜欢黑暗联盟，自己到底是哪一方的？东大陆的百姓惧怕死灵法师，但是西大陆又似乎和自己格格不入。就连在加莱公国，在极为崇拜黑法师的西奥家里，水晶球也是违禁品。 她想起了辛雷精灵，渴求光明，却被逐于黑暗。 那我呢？ 她既不渴求纯粹的光，也不愿投身绝对的暗。她只是，想要一个壁垒没那么森严的，平平常常的世界罢了。 咔擦，莉莉丝仿佛听到了xiong前的石头勃动了一下。 不，不是一下，一次次、一声声，如同一颗蓬勃的心脏，石头开始有规律地跳动。 狂涌的金光渐渐平顺下来，合着石头的跳动声，雨停风住、云收雷歇。金箭上的魔力被莉莉丝飞速吸走，平和又顺畅。 与内里的平静不同，箭身上的金芒骤然大炽，条条金线飞出，连接在屋子里其他的魔法物品上。顺着跟跟金线，魔力开始朝小箭涌去。竟然是金箭眼看大势已去，想借由吸取其他地方的魔力来对抗莉莉丝。 但莉莉丝灵魂里的魔法阵就是一个无底洞，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阵身疯狂旋转，将金箭吸来的魔力一滴不漏全部夺走。 莉莉丝的精神力节节攀升，一面吸取，一面转化，短短几十秒，她的精神力已经飞涨到了四阶魔法师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晋升五阶魔导师。 “莉莉丝。”罗伊也感觉到了，他松开握住金箭的手，沉声道。 莉莉丝明白他的意思，沉下心神，开始在脑海里构建五阶魔法“邪魔挽歌”的模型。魔法阵一点点成形，莉莉丝抬起空着的左手，念动咒语，目标正是眼前的金箭。 就在咒语的尾音落下，整间屋子的魔力被莉莉丝席卷一空。金箭上腾起最后一股利芒，势要冲破屋宇，冲上苍穹。 “邪魔挽歌！” 凄厉的怨灵嚎哭声狂卷而来，将利芒一把阻断。金箭瞬间黯淡，一声轻响后，当场断成两截。而莉莉丝也在这时，顺利晋升成了五阶魔导师。 # 同一时刻，远在加莱公国西部边境的灰风城内，供奉在圣堂里的金色长弓发出一阵嗡鸣，拧成一股的四根弓弦被无形的力量铮铮拨动，竟然有一根断掉了！ “糟糕！”负责看守圣物的牧师慌忙跳起来，“出大事了！” 他慌慌张张地朝主教所在的屋子赶去：“弥尔顿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尤里。”加莱教区新任主教弥尔顿正坐在窗边看书，他是个亚麻色头发的英俊青年，一把温和的嗓子恬淡悦耳，并没有因为尤里不敲门就闯进来的无礼行为而不悦。 “圣堂里的那把弓，就是法比安冕下用过的那件圣物，有一根弓弦忽然断掉了。” 弥尔顿皱眉：“弓弦断掉了？我记得那把弓是用七根弦拧成弓弦的，一根弦代表一支箭。有三支箭已经在黄昏之战里毁掉了，所以还剩下四根弦。现在又断了一根，不就是说……”他放下手里的书，“剩下的四支箭，都保存在谁手里？” “有两支在伊林的光辉大圣堂里，还有一支是教皇冕下的爱物，最后一支，在法比安冕下陨落后，被赐给了罗茨家族。” “罗茨家族？是永亚伯爵？” 罗茨家族是传承千年的大贵族，世袭永亚伯爵爵位，掌管以永亚城为中心的加莱东部大片领地。 现任的永亚伯爵是温和派，而且十分热心和西大陆的合作事宜。赐给永亚伯爵的箭不会无缘无故断掉，这是加持了强大圣光的圣物，普通人无法毁坏。 弥尔顿心里一跳，难道是永亚伯爵出事了？ 尤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永亚伯爵一旦出事，就代表温和派失去了一大助力，身为温和派牧师的他不得不为此心惊肉跳。 “派人赶去永亚城。”弥尔顿站起来，“我去联络冕下，希望不是最坏的情况。”他顿了顿，“让骑士团的人去，说不定，要有一场战斗了。” 　　☆、第27章 风起 安静的深夜里，永亚城东猛然传出一声巨响，很快又归于平静。但沉睡的城市已经被惊醒,一盏盏灯火亮起，街头的流浪狗纷纷狂吠起来。巡街的执法队踏着杂乱的脚步声,朝巨响发出的地方赶去。 那是城主永亚伯爵的別庄,等执法队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只看到满屋狼藉和被绑在凳子上的伯爵家的小少爷。 西奥手上的绳索被执法队队长解开，这个粗犷的大汉急得满脸通红,搓着手围着西奥打转：“西奥少爷，您没事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袭击了您？”他又扬声冲手下大吼，“让你们去叫的医疗师呢？怎么还没来？” 西奥小大人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是……”他想到莉莉丝的叮嘱，“是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但是没有伤我。” 其实莉莉丝的原话是：“你就说一群死灵法师冲进来把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 但是西奥觉得,这样不就是说死灵法师是坏人了吗,他才不要死灵法师被误会呢,他也不明白莉莉丝和罗伊为什么要走。 发现自己闹出了大动静后，莉莉丝脸都白了。 “完了完了……”她不停嘀咕，一下子把满屋都的魔法物品都给吸了，就算西奥是土豪也经不起这么一吸啊。发现小男孩还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问，“西奥，这屋子里的东西，对你们家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还好吧。”西奥想了想，“其他的无所谓，反正更多的都在庄园那边，但是那支箭，我父亲说是教皇赐下来的，所以应该很重要。” 我去，御赐的啊。 莉莉丝这下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她把魔力给吐出来吧。 多萝西一扇翅膀：“废什么话，赶快走，这里不能待了。”外面已经被惊动，迟早会有人过来查看。 莉莉丝狠一狠心：“西奥，姐姐要走了，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到时候教廷的人过来，你就说，就说一群死灵法师冲进来绑架了你，把屋子里的魔法物品都卷走了。” 西奥懵懵懂懂：“为什么？这些东西我可以送给你啊。” 我这是为你好啊小可爱，要不然你怎么和教廷解释，怎么向你的土豪爹解释，建林也经不起撕葱这么败家啊。 父亲才不会怪我呢，西奥默默地想，就算是他吵着要教皇手里的黄金权杖，父亲恐怕也会想办法看能不能搞到。 他遗憾的很，莉莉丝姐姐一晚上都没住就走了，还没来的及听她讲死灵法师的见闻呢。不过莉莉丝把《暗夜传说》留给他了，想到这里，小男孩的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等到永亚伯爵得知消息后连夜从王都赶回来后，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全城闻名的子控永亚伯爵一见到儿子，立刻就抱着西奥嚎啕大哭，一面上下检视着儿子的身体，一面咬牙切齿地咒骂闯进家里的“强盗”。 “该死的死灵法师，别让我知道是谁指使你们的！”--经过教廷的调查，查到了那群人在屋子里留下了死灵魔法的痕迹。 加莱主教弥尔顿派出的人也赶到了，为首的正是尤里。 听到这句话，尤里顿时眼神一黯。难道是黑暗联盟的手笔？他直觉事情有蹊跷，永亚伯爵是温和派，暗地里和西大陆的提弗联邦有许多生意关系。黑暗联盟想不开才会来招惹他，这不是把永亚伯爵朝激进派怀里推吗？ “给我派人去找！一定要把那群胆大包天的家伙抓回来！”永亚伯爵下令，他转头看到尤里，“尤里先生，是弥尔顿大人派您来的吗？” 尤里朝他欠一欠身：“您不用担心，我身后的骑士团已经准备好了，那些家伙逃不掉的。” 莉莉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教廷的骑士团盯上了，她正和罗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山林里。 多萝西抱怨：“好不容易到了加莱公国，现在又惹上一身麻烦。” 莉莉丝理亏，只能弱弱地回答：“我不是把从西奥那拿来的东西都给你了吗。” “没有魔力的魔法物品有什么用。”多萝西选择性无视了自己把上面的宝石都抠下来了的事实，“而且……”它瞟了一眼旁边的罗伊，“罗伊还受了伤。” 我就知道这家伙是在计较这个。 因为自己把《暗夜传说》留给了西奥，罗伊已经几天没给她好脸色了，但莉莉丝还得小心赔笑：“罗伊，感觉还好吧，累不累？” “你是因为我受伤的事而觉得内疚吗？”莉莉丝本来以为自己依然得不到罗伊的回应，没想到他突然发问。 “呃，是的。” “但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呢？我当时拉你，是自己愿意的，并不是你逼我的。我因为自己的选择受伤，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感到内疚。” 莉莉丝愣了半天：“那你为什么要拉我？” 罗伊想了想：“我觉得不能让你死掉。” “所以你就冒着自己可能死掉的危险？” “这……”罗伊皱着眉思索，他并不是因为扭捏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语塞，而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的确有几率身亡……” “你看。”莉莉丝有一点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了，少女耐心地解释，“你不希望我死，甚至冒着自己身亡的危险来救我。最后我没出事，但你却因此受了伤，如果我都不会内疚，那就算不上有情感的人了。”她认真地看着罗伊，“在我没有要求你救我的时候，你主动挺身而出，我很高兴，也很感动。” 罗伊困惑地眨了眨眼：“这和实验不一样，我投入了拯救你的行为，希望得到你平安无事的结果。现在我不仅得到了期望的结果，还附带你的感激和好意，我无法理解。” 莉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忍不住敲了敲罗伊的头：“笨蛋，这不是实验，是人类的感情啊。你不是早就说过吗？人类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你理解。” “所以我才讨厌人类的感情……”罗伊嘀咕。 但是你讨厌也没有用了啊，就在你愿意冒着危险救我的时候，就在你会思考我为什么会内疚的时候，就在你离人群越来越近的时候，你和以前的那个罗伊已经不一样了。 “莉莉丝，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欠扁。 亚历克斯慢悠悠地现出身形，他叩了叩手里的酒杯，似乎在等莉莉丝回话。 莉莉丝冷哼一声，果断无视了他。 “生气了？”银发青年挑眉。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那时候明明出来了，影子都还没凝结实呢，转眼又跑了。” 其实在自己呼唤的时候，亚历克斯要是完全没动静，莉莉丝也不会这么生气。冒了个头，又突然不见了，这是什么节奏，玩我呢。 提到这个，亚历克斯脸色就是一黑：“几只小虫子，本以为他们只是烦人，没想到还敢背地里做小动作。” 又是小虫子，大爷，这借口你都用过多少次啦。莉莉丝撇了撇嘴，一脸不相信。 亚历克斯只觉得兴味盎然，才多久，这小家伙就完全不怕自己了。从刚开始的毕恭毕敬到现在的甩脸色。除了她旁边的那根木头，已经有几百年没人敢冲自己翻白眼了。看来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想到自己过来是说正事的，话锋一转：“你这次闹出来的动静不小，除了教廷的人，人类联邦恐怕也要对你动手。” “人类联邦？” 被合称为人类联邦的提弗联邦和关塔那联邦，是西大陆最大的两个国家。他们是黑暗联盟的成员国，教廷的事，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就为了一支几千年前的箭，至于吗？”莉莉丝不解。 “可不仅仅是箭的事。”亚历克斯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就知道了。你灵魂里的那个魔法阵，可以告诉罗伊，但除了他，谁都不要说，包括黑暗联盟的人。” 莉莉丝一惊：“那个魔法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你以后就会明白。” 丢下这么一句废话，亚历克斯又干脆利落地消失了，留下满腹疑惑和忧虑的莉莉丝。 还有一件事亚历克斯没有告诉莉莉丝，不只是人类联邦，恐怕连教皇都注意到她了呢。弥尔顿的情报已经到了光辉大圣堂，尤利西斯不会猜不到。他会渐渐地把目光投注到莉莉丝身上来，又或者是罗伊身上？ 算啦，还是别说了，让他可怜的莉莉丝睡个好觉吧。 　　☆、第28章 运气 虽然已经被亚历克斯打了预防针，但事态的严重性还是超过了莉莉丝的预料。经过好几个城镇时，他们发现教廷的巡查力度加大了。不只是永亚伯爵的领地,进入加莱公国中部后，气氛依然很紧张。 到处都是和莉莉丝有关的通缉令,虽然只是画着几个面目模糊的黑衣人,但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不仅仅是箭的事，那到底还有什么事？ 和便宜老师有关？还是说…… 莉莉丝下意识地握住脖子上的石头吊坠，和这颗石头有关？ 这是她最害怕的可能,因为这意味着，谁都不可以相信了，包括亚历克斯和罗伊。 罗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数次被莉莉丝打上了和亚历克斯一伙的可疑对象标签,他正在琢磨之前和莉莉丝的对话。 人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模糊不清却又无处不在的东西。出于高效的需要，罗伊一直是摒弃这样东西的。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毕竟是个人类,即使不需要,即使讨厌,他也无法彻底舍弃掉感情这一因素对自身的影响。 那么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出于感情，而不是理性吗？ 如果是以前，罗伊可以毫不犹豫地否决这个猜想，可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青年忍不住偷瞄身侧的那个黑发少女，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变得不对劲了。他的情绪经常性发生波动，除了和死灵魔法有关的一切，竟然出现了第二种能让他紧张的东西。 “等等。”莉莉丝忽然停了下来。他们正走在树林里泥泞的小路上，幽湿的雾气中，晨露落在少女卷翘的睫毛上，仿佛轻蕊吐珠。 奇怪，罗伊不由歪了歪头，她为什么会显得这么好看。 “有不对劲的地方。”莉莉丝扭头看向罗伊，但青年只是呆呆地回望她，目光迷茫，“你没有觉得不对吗？” “嗯。” 皱眉的样子，似乎也很不错。 这家伙一脸心不在焉是闹哪样。 莉莉丝不去理他，自己仔细感应着周围的异动。吸收了圣物上的魔力后，莉莉丝的灵魂更强大了。已经超过了一般五阶魔导师的灵魂强度，甚至可以和*师媲美。 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虽然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莉莉丝注意。为了以防万一，莉莉丝将奥尔德温从戒指里放出来。 多萝西拍拍翅膀：“你想太多了，我没感觉到白虫子的气息。” 大概是想太多的孩子运气都太差，他们穿过山林，赫然就有几个陌生人站在林子外，黑袍黑帽，浑身的气息晦暗幽涩，竟然是死灵法师。 来了--这是莉莉丝的第一想法。 “跟我们走一趟吧，两位。”领头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嘶哑刺耳。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恐怕不能从命了。”莉莉丝微微笑道，话音未落，她一把扯开藏在身后的魔法卷轴，“疫病虫群！” 这是她手里仅剩的*师级卷轴了，大部分高阶卷轴用在了“半月领主”的遗迹里。 就在同一时刻，罗伊也催动了手上的骨戒，幽蓝的光芒箭射而去。 这枚戒指所能发挥的实力和罗伊息息相关，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了五阶魔导师，虽然停滞不前很久，但配合骨戒，一击发出的力量远超本身实力。 奥尔德温长啸一声，铺天盖地的龙威席卷而起，径直扑向那几个黑衣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只有先发制人，才能从四个实力远超他们的*师手中逃脱。 黑衣人没有动，领头的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们齐齐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莉莉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恐怖的黑洞就浮凸在了空气中，将莉莉丝几人发出的攻击全部吞了进去。 黑洞和传奇星象魔法“魔力吞噬”很像，但与如宇宙般无边的“魔力吞噬”不同，黑洞缓缓鼓动着，仿佛有恐怖的力量蕴藏其中，只要莉莉丝有所动作，就要将她力毙当场。 “杀了这个黑眼睛的，留下那个蓝眼睛的。”第二个人开口了，听声音，竟然是个年轻的女人。 “两个都要留下。” “只有一个才是我们要的，就是那个蓝眼睛的吧。” 领头的黑衣人沉吟片刻：“保险起见，两个都带回去，确定剩下的那个没用了，就给你。” “啧，我还差一个实验材料。”又有一个人说话了，这次是个男人。 “真不巧，黑眼睛的我很喜欢，下次有好的材料再给你吧。” 他们就这样当着莉莉丝的面开始讨论实验材料的归属，莉莉丝气愤难当，却又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反抗。这就是板上刀俎的感觉，无力又愤懑。 灵魂里的魔法阵竟然转动起来，不再是只有银光闪烁，而是金银两色交.缠融合，仿佛两股窜动的流光，催动着莉莉丝伸出手。 “哎呀，小姑娘很识趣呢，不打算动手了吗？”那女人意态悠闲地走了过来，她应该是用了什么魔法工具，几步就跨到了莉莉丝面前。 莉莉丝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美艳动人，带着轻蔑的笑意。 少女闪电般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停下！她预感到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女人神色一僵，还没有回过神，她体内的魔力就开始源源不断地朝莉莉丝涌去。 莉莉丝大急，她拼命想甩开女人的胳膊，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她的手就像黏在了女人身上，纹丝不动。魔力狂涌而来，这是一个*师的全部力量。但莉莉丝的灵魂没有丝毫不适，因为那颗石头不停勃动着，引导着魔力乖顺地被魔法阵吞入腹中。 “罗伊！”莉莉丝在心灵连线里喝住想冲过来的罗伊。 由于女人是背对着黑衣人的，挡住了莉莉丝脸上的表情，也让所有人都没发现异常。 “别过来，我……我没事。”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这和吸取魔法物品上的魔力不一样，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女人的生命，将会被莉莉丝吸干。 罗伊眉心一跳，立刻明白出了什么事，这一下的变故不知是好是坏。 领头的黑衣人觉得不对，他疑惑道：“丽莎？” 不能让他发现莉莉丝的异常，罗伊暴起发难：“干枯幽影。” “雕虫小技。”缺了一个人的黑洞缩小了一点，但依然一点不剩地将罗伊的魔法吞噬了进去。 就是要你吞进去！ 罗伊眼中利芒一闪：“破！” 那黑洞一阵剧烈地扭曲，竟然从里到外开始破碎。这正是罗伊自己创造出来的魔法“干枯幽影”的效果，可以使一切魔力枯竭的幽影被黑洞吞噬。原本以罗伊的力量还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但四个黑衣人少了其中一个，他们共同施放的黑洞也就有了缺陷。 黑衣人不敢再掉以轻心，但他们必须要把罗伊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战斗起来总是束手束脚，因此便给了青年喘.息的机会。 此时，丽莎身体里的魔力也被莉莉丝吸干净了。她脸色煞白、神情僵硬，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莉莉丝。感觉到连接两人的那股力量消失，莉莉丝匆忙放手，咕咚一声，丽莎就栽倒在了地上，显然是死透了。 莉莉丝连恐慌的空隙都没有，一道黑光闪过，她信手施放出“不死罩幕”，就将攻击挡了下来。身体里的精神力磅礴汹涌，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等待着出闸的时刻。 “有问题。”领头的黑衣人这才注意到莉莉丝，同伴的死太过诡异，难道，他们要找的的是这个女人？ 但他还没理清混乱的思绪，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那是剑柄敲击在盔甲上的声音，还有整齐的脚步声，蹬蹬蹬，如同击打在人心上的战鼓。 糟糕，是教廷的人。 莉莉丝和黑衣人同时冒出这个念头，但莉莉丝转念一想，落在黑衣人手上活不下来，落在教廷手上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教廷的人来了，说不定还能搅浑这潭水，帮自己对付这几个家伙。 她心中思虑着，手上也不停，和罗伊全力对抗着黑衣人的攻击，绝不能让他们在教廷赶来之前把自己抓走。 “哼，你以为教廷的人能救你吗？两方对峙，最先死的只会是你们。” 妈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朦胧的轻雾里，白甲骑士们的步伐铿锵有力，整整三十个精英骑士，除非便宜老师真身降临，否则别想逃出升天。 骑士们无言地散开，将莉莉丝、罗伊和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留下那两个人，其余的全部杀掉。”骑士队长的命令直截了当。 我该庆幸自己在教廷眼里还是比较有价值的吗……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不懂礼貌吗？”黑衣人的笑声干涩极了，仿佛玻璃刮过墙面，教人一阵牙酸。他示意同伴停下对莉莉丝的攻击，“还是先看看谁被谁杀掉吧。”说着，他又斜睨了莉莉丝一眼，“小姑娘，别得意，你逃不掉的，不管是哪一方获胜，等待着你的都不会是好结果。” 莉莉丝气结，这个时候，要是她的金大腿突然冒出来，说一句“哦，你说谁没有好结果”，保准打脸啪啪啪。可惜金大腿掉线太久，莉莉丝已经呼叫无数遍了，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你在思考什么，但根据你的面部表情推测，我建议你不要想太多。” 莉莉丝一噎，心虚地对罗伊道：“想太多的孩子运气都不坏……” 就在这时，空气一阵无声地扭动，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半空缓缓现出：“谁说，她没有好结果？”嗓音清脆稚嫩，俨然是个男孩的声音。他笑了笑，笑声冰冷，“谁说的？” 卧槽，想太多的孩子运气真的都不坏…… 　　☆、第29章 保镖 那人慢慢落在了地上，莉莉丝这才看清他的脸容。亚麻色的短发，黑色双瞳炯然有神。看模样,是个十一二岁的美正太。 “不回答问题？”男孩挑了挑眉，神态倨傲,“想找死吧,我看，想看谁死的有趣点？就是那个说话的人，你先来。” 男孩的态度实在无礼，其中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出声讽刺道：“不过是个中阶武士，连魔法师都不是,就敢来这里嚣张！” “住嘴。”领头的黑衣人慌忙拦住自己的同伴,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说话方式……难道，是那个人？他心里一紧,立刻就想拔腿逃跑。 男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双眉一竖，怒声喝道：“罗伯特。” 只是短短一刹那的事，莉莉丝眼前一花,就看到领头的黑衣人身形一顿,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软软倒在了地上。 “库克！”他的同伴悲呼一声。 “烦人，吵。”男孩皱一皱眉，又是两道幽影闪过，刷刷几声，那两个剩下的黑衣人也没了呼吸。 莉莉丝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杀*师和砍瓜切菜一样，莫非是传奇级的高手？ “你们，教廷的狗。”男孩又把目光投向正悄悄回撤的教廷骑士，“逃跑？真是傻。领头的那个，大笨蛋，先死。” 他话音刚落，那名骑士队长的头颅就掉在了地上。 “一个一个，慢慢死，按顺序。” 接着，莉莉丝就看到那道影子仿佛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收割着骑士们的生命。更诡异的是，每个人身首分离后，断开的脖腔处却没有流出一滴血。现场干干净净，只有满地安静的尸体。 就连罗伊这个见到尸体就兴奋的恋尸狂都沉默不语，如此恐怖的实力，想杀他们几个人，就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停。”那男孩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他转头看向莉莉丝，秀气的脸庞落在少女眼中，只觉得和地狱修罗一样恐怖。 “不杀你。”他满脸高傲的神情，“老家伙，救你，要我。”犹豫了片刻，他似乎在琢磨怎样才能把话说清楚。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颓然地抓了抓头发，男孩扬声唤道，“罗伯特。” 幽影倏忽一下回转到男孩面前，莉莉丝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个身形高大的英俊男人，浅灰色的长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神情漠然，语气也十分僵冷：“少爷。” “说。”男孩的命令言简意赅。 男人朝莉莉丝和罗伊欠了欠身：“早安，两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的少爷，布兰特.纳尔森。” “纳尔森？”罗伊皱了皱眉。 “想必罗伊先生应该听过过，狼人五大氏族之一的纳尔森氏族，布兰特少爷正是纳尔森氏族的族长。鄙人忝居少爷的首席管家之职，两位叫我罗伯特就好。” “我记得，纳尔森家族供奉有一位传奇幻术师，莫非就是罗伯特先生？” “罗伊先生客气了，如果您说的是‘无影者’，正是鄙人。” 我擦嘞，还真是传奇强者，莉莉丝不由抖了抖。 布兰特显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贵族少爷，他不耐地白了罗伊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重点。” “好的，少爷您稍等，毕竟是初次见面，我认为必要的礼仪还是不可或缺的。”罗伯特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面瘫脸上木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明显是在吐槽布兰特。 他又安抚性地朝莉莉丝和罗伊笑了笑，当然，这个笑容十分僵硬：“既然是少爷的要求，那我就先说重点。亚历克斯先生预料到了两位会有危险，但他因为意外不能亲身前来，于是就拜托少爷来照顾两位，以防万一。” 真的和亚历克斯有关，莉莉丝暗暗舒了一口气。布兰特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 老师，您果然还是关心我的，之前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以后也允许你在我脑袋里喝红酒。 莉莉丝还有问题要问：“老师他，和布兰特先生有交情？” 狼人氏族族长？万年宅男什么时候交游这么广阔了。 “没有！”布兰特斩钉截铁。 “少爷您说笑了，亚历克斯先生看着您长大的，不是吗？”罗伯特果断拆自家少爷的台。 “不是！瞎说！”布兰特脸憋得通红，憋了半晌，才冒出两个反驳的词。 莉莉丝都替他着急，语死早吧小盆宇，难为你了。 罗伯特干脆地无视了他，扭头对莉莉丝道：“两位既然没事，还是先随我们离开这里吧。教廷的人得到消息，迟早要赶过来的。亚历克斯先生交代过，希望两位能和我们一起返回西大陆。” 莉莉丝顿时心花怒放，送上门来的免费保镖啊，还是特级的。金大腿*好，老师我愿意追随您一生一世！ 她并不太担心布兰特是来坑自己的，笑话，传奇幻术师，折腾自己还需要拐这么多弯吗。况且，知道亚历克斯这个名字，就代表至少布兰特知道一些内情。 “亚历克斯是谁？”罗伊就是那个不知道内情的，青年疑惑地望着莉莉丝。 并不是好奇，他只是，觉得这名字出奇的熟悉。 “亚历克斯是谁？”多萝西的语气就是咬牙切齿了。 乌鸦小姐还猜不出来？亚历克斯就是它英明神武的主人，一想到自己陪伴了主人几百年，却不知道主人的名字。而莉莉丝才成了主人的学生几天，就有如此殊荣，多萝西恨不得把莉莉丝的头给啄秃。 “老师让我保密的。”莉莉丝果断卖了队友。 多萝西一声咆哮梗在喉咙口，只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把脑袋往羽毛里一埋，开始在一旁生闷气。 他们此时正坐在罗伯特准备的马车上，从外面看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但内部被施加了可以扩展空间的魔法，将整个车厢扩充成了一栋高大的房子。共上下三层，装饰得富丽堂皇。 对于为什么拥有传奇实力的管家先生不直接带着他们突破教廷的封锁线，直接用魔法飞回西大陆这个问题，罗伯特是这样回答的：“亚历克斯先生特意叮嘱，不能让两位轻易到达西大陆。” ……老变态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最大的爱好真的是折腾我吧，是吧。 “有！病！“布兰特恶狠狠地下断言。 能每时每刻都记得说亚历克斯的坏话，小狼人看来被他欺负得不轻。 莉莉丝有些疑惑：“多萝西，你以前不认识布兰特吗？” 多萝西冷哼：“我连主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认识他的朋友。” “不是，朋友。”布兰特对多萝西怒目而视。 “亚历克斯先生是少爷的长辈。”罗伯特贴心地在一旁解释，“他和已经故去的老爷结识，少爷小时候多赖亚历克斯先生照顾。” “不是长辈，是仇敌！”布兰特这次的反驳倒是很顺溜。 “什么仇？” “生理上，厌恶。看到他，发毛，心里。” 我觉得这不是仇，是童年留下的心理阴影，讲真。 # 解决了眼前的大危机，莉莉丝才有心思去琢磨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吸收丽莎魔力的那种感觉还残留在她的意识里，触摸着那只胳膊时掌心冰凉的触感，魔力涌进身体时灵魂无意识地战栗……只要一回忆起来，就让莉莉丝止不住地恶心。 她到底是变成了怎样的一个怪物？ “你在想那件事。”罗伊的声音在心灵连线里响起，语气笃定又平静。 这是他和莉莉丝单独的心灵连线，包括多萝西，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莉莉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甚至不敢面对罗伊，即使罗伊是唯一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 “死灵魔法里，有很多夺取他人魔力的魔法，还有精神力、灵魂，夺取的东西多种多样，方法也五花八门。”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样继续，这对罗伊来说是件难得的事情。 我居然会开始考虑别人的心情，青年有些无措地想，这就是……人的感情？ “夺取他人的魔力，在普世的道德标准里，是不正确的。但是，对部分的死灵法师来说，这种行为并不会被唾弃。况且，你是被迫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这绝不是你主动的行为。”罗伊仔细地斟酌着每一个说出口的词句，“那部分死灵法师，包括我。”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不会唾弃我？”莉莉丝有些哭笑不得，这番逻辑混乱、颠三倒四的话，一点也不像罗伊平时的作风。 这家伙，她觉得心里又暖又软，鼻子竟然有点发酸。莉莉丝连忙用玩笑掩饰：“为了证明你没有讨厌我，我在你心里的排名可不能下降。” “当然没有。”罗伊严肃地摇头，“事实上，我认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十分具有研究价值。如果你肯告诉我内情的话，你的排名还可以上升。”他竖起五根手指，“上升一大截。” “……” 呵呵，果然还是罗伊，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第30章 联盟 狼人，乃是三大黑暗种族中现存数目最多的族群。比起世居在遥远的克里亚高地的巨人，神出鬼没又离群索居的血族,狼人也是世俗化程度最深的非人种族。 他们群居在西大陆的曼登平原，和两大人类联邦一起,组成了西部奢靡的黄金国度。五大狼人氏族中势力最大的纳尔森氏族,理所当然拥有最多的财富。 所以，对着面前这个眼都不眨地就将只吃了一口的极品鹅肝倒掉的土豪，莉莉丝只能在心里默默唾弃：狗大户，庸俗。 布兰特懒懒地掀起眼帘：“你，意见,有？” “意见,没有。” “哼。”小少爷冷笑一声，一脸不和贫民计较的表情。 莉莉丝相信，如果不是碍于布兰特的出身,这个鼻孔朝天的熊孩子早就被人做掉了。虽然都说狼人脾气火爆,也没见过像他这样欠揍的。 “少爷的成长经历非同凡响。”罗伯特端肃着一张脸。 你是想说他小时候被老变态折磨得够呛吗…… 狼人170岁成年，所以布兰特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真实年龄大了莉莉丝好几轮。莉莉丝记得亚历克斯曾经说过,自己是他几百年来,最上心的人类。 先不管便宜老师说这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莉莉丝的脑袋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亚历克斯，会不会不是人类？ 外界有关冥界主宰的传言非常少，这位传奇魔法师的作风一直很低调。他的名字、长相、年龄、身世、经历，统统没有人知道。 “冒昧地问一句，亚历克斯阁下是因为什么和纳尔森老爷结识的？”罗伊破天荒地开口问道。 莉莉丝疑惑地瞥了罗伊一眼，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黑暗联盟。”布兰特简单地回答，“纳尔森氏族，只是。”看着莉莉丝和罗伊一脸不懂求解释的表情，他只能挫败地抽了抽嘴角，“罗伯特。” 罗伯特尽职尽责地开始翻译他的话：“少爷的意思是，亚历克斯先生和老爷之间并没有私交，只不过双方同属黑暗联盟高层，所以才会有联系。” 黑暗联盟的高层共22位，其中有16个是固定名额。分别代表了血族、狼人、月精灵、灰矮人、巨人、黑龙族、诺森人鱼的利益。剩下的数目，则由人类势力所拥有的传奇高手决定。 人类势力目前拥有的传奇高手共6位，因此黑暗联盟的最高联席会就有了22位成员。 这并不是说西大陆就只有6个传奇级的高手，譬如罗伯特，他是狼人，从属于纳尔森氏族，因此就不在那六人之中。 还有其他一些不愿意依附人类联邦的传奇高手，自然也不能算在这六人之列。尤其是神神秘秘的死灵法师们，相比起投身某一个势力，他们更愿意待在自己的魔法塔里解剖尸体。毕竟，对一个传奇来说，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已经很少了。 这也是西大陆虽然高手不少，却一直无法对教廷产生大威胁的原因。光明神教拥有完备的制度和强大的凝聚力，而黑暗联盟更像一盘散沙。从黑衣人追杀莉莉丝和罗伊这件事来看，其间勾心斗角，可见一斑。 莉莉丝觉得奇怪，以便宜老师表现出来的宅男属性，他不是会去争权夺利的人，难道低调的作风都是伪装？ “救你，是利益。”布兰特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少爷的意思是，之所以要救二位，是亚历克斯先生的要求，这和私情无关，而是为了联盟的利益。” “我？”莉莉丝指着自己，她记得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是罗伊，少女又一指罗伊，“不对，是他吧。” “就是你。”布兰特看着莉莉丝，大概是狼人天生所致，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猛兽一般，带着冷冽的意味。 莉莉丝心里一个咯噔，她早就有所怀疑了，什么重伤，灵魂受损，要找一样重要的东西，都是便宜老师的托词。真正的关窍，就隐藏在她灵魂里的那个魔法阵上。 这魔法阵是亚历克斯铭刻进去的，老变态想从莉莉丝身上得到什么？她不由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测，如果，亚历克斯是想将她培养成吸取魔力的人形兵器…… 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只不过人的灵魂强度有限，很少有魔法师能培养成功。联想到自己出众的精神力天赋，飞涨的灵魂强度，莉莉丝浑身发冷。 现在的问题是，亚历克斯知不知道那块石头的存在？ 有好几次，莉莉丝就要承受不住魔力的冲击而灵魂崩毁，都是那块石头救了她。 她干笑了几声：“我和联盟的利益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联盟的人。” “莉莉丝小姐说笑了，你是亚历克斯先生的学生，如果不是联盟的人，那就算是背叛他了。”罗伯特的语气平静淡然，说出来的话却让莉莉丝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了，两位想必也累了，这里的房间很多，随便挑两间去休息吧，对了。”罗伯特冷冷地看着莉莉丝，“那个魔法阵，恐怕出了点问题，不用担心，我会把里面不该留下来的东西剔除的。” 从始至终，布兰特没有插一句话，男孩只是在罗伯特说最后一句话时挑了挑眉，也并不看莉莉丝的脸。 拖着发软的两条腿走回房间，莉莉丝额上全是冷汗。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来自传奇的威压，远胜奥尔德温刚苏醒时带来的龙威。仿佛一柄锋锐的刀，刀尖就抵在莉莉丝的咽喉上。 “什么魔法阵？”莉莉丝这才发现罗伊跟着自己进了房间，他口唇不动，而是在心灵连线里问莉莉丝。青年脸色如常，就仿佛没有听到罗伯特那番隐含威胁的话。但莉莉丝看到，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湛蓝色的眸子幽深晦暗。 要相信罗伊吗？ 亚历克斯曾经说过，罗伊是可以信任的。但现在，连亚历克斯自己都不可信了。 莉莉丝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个逗比的、执着的、甚至是死板的变态，是不是真正的罗伊？ 就在这种时候，她的思维竟然发散到了罗伊心里的那个排名上。从108到73，再到72。现在呢？她的排名应该又上升了一点吧。 这是一个多让人沮丧的名次啊，72。但莉莉丝知道，去掉所有乱七八糟的不死生物，自己，是第二名呢。 如果一个人将你看做第二重要的人，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他呢？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就是这样的原因，而不是什么连莉莉丝都不明白的感情。 罗伊一直沉默着，耐心地等待着少女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莉莉丝会不相信自己。 这家伙，莉莉丝忍不住笑了起来，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两汪浅浅的星河。她抿了抿唇，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伊，除了穿越，什么都说了。 “罗伯特说魔法阵出了问题，会不会和石头有关？” “不，和石头没有关系。”罗伊沉吟着，“在碰到那支金箭之前，石头从来没有在你吸收魔力的过程中有异动。那次的事情，与其说是石头引发的，不如说是石头感觉到了危险才被动催发。” 罗伊顿了顿，又道：“但是在你第一次从希尔的烛台上吸收魔力的时候，同样也是遇到了危险，石头却没有引动力量帮助你，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会不会因为，石头那个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 虽然那块石头的样子从没变过，但莉莉丝感觉的到，它一直在变强。 “有可能，但我认为还有一种原因。” “什么？” 青年的语气有点微妙：“两次事件，最明显的区别是，第一次，你是从星象系的魔法物品上吸取魔力的。第二次，你吸取的是教廷圣物上的魔力。” 莉莉丝心头一跳：“一次是黑暗系的魔力，一次是光明系的魔力，第二次有反应，难道？”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第三次，你吸收那个死灵法师的魔力时，石头也动了。”罗伊抬起眼帘，“那个时候的魔法阵，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是光。”莉莉丝紧了紧自己无意识抓在手中的茶杯，“魔法阵发动的时候，上面会有银光闪烁。但是在吸收了金箭上的魔力后，光芒就变成了金银两种颜色。” 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 “银光是黑暗系魔力，金光是光明系魔力。简单概括的话，就是这个解释。魔法阵上一直只有银光，是因为这个魔法阵针对黑暗系魔法，现在却出了意外，在你的灵魂里混进了光明系魔力。” 罗伯特说的问题，十有八.九就是指这个了。 但莉莉丝认为石头并不是像罗伊说的那样是被动催发的，如果不是这颗古怪的东西忽然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莉莉丝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去摸那支金箭。 说句夸张的话，那个时候，她似乎被石头控制了，身不由己。 不过目前最紧迫的不是搞清楚这件事，莉莉丝皱着眉：“罗伯特说要剔除不该留下的东西，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有两种方法可以采用。”罗伊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杀了你，这个可能目前还不大。第二，把你身体里的光明力量剥离出来，也就是说，切割你的灵魂。” 莉莉丝惨白着脸：“……逃跑吧，就现在！“ 　　☆、第31章 传奇 怎样从一个传奇幻术师的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 多萝西不屑地撇嘴：“这是不可能的，幻术师最擅长玩.弄人心，想瞒过一个传奇幻术师,除非你是在做梦。”它十分不满，“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走？待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去西大陆不好吗？” 莉莉丝不好明言,总不能告诉多萝西我怀疑你主人打算把我改造成人形兵器吧。不过嘴上抱怨着，多萝西也并没有什么不配合的举动。死乌鸦嘴硬啦,看不出来多萝西还挺傲娇。 罗伊闭目沉思：“布兰特的态度……可以利用。” “布兰特？”他不是和罗伯特一伙的吗？ “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试一试吧,如果仅靠我们的力量，是绝对逃不走的。” 罗伊记得,罗伯特说话的时候，布兰特的态度很微妙,这件事并不是布兰特授意的。他不能断言布兰特和那位侍奉在自己身边的传奇高手有矛盾，但在莉莉丝的问题上，两人没有达成一致。 罗伊的计划也不是直接去找布兰特,他们并不是整天都待在马车里。清晨时，布兰特会出去散散步,这就是逃跑的机会。 等到男孩和罗伯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莉莉丝三人从车厢里钻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走。这是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不出意外地，他们在路的尽头看到了罗伯特。 罗伊叹了口气：“你们俩退到后面去。”莉莉丝还没答话，他便踏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出手朝罗伯特攻去。 罗伯特不闪不避，他也没有躲避的必要。传奇魔法师对上五阶魔导师，就像蚍蜉撼大树，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罗伊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青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他那聪慧的大脑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出手速度，罗伯特会如何应对，而自己又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 罗伯特动了，他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试图冲上去的莉莉丝马上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包括多萝西，一人一鸦看着罗伯特在空中画了第二个圆。随后，他就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瞬间到了罗伊眼前。 罗伊的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就被罗伯特一掌击飞。甚至不需要使出幻形术，罗伯特就能轻易地重创他。 “罗伊！”莉莉丝心急如焚，她拼命拍打着眼前无形的阻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用魔法。她眼睁睁地看着罗伯特走到罗伊面前，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莉莉丝看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只是一点点，教她浑身发冷。 他要杀了罗伊，莉莉丝感觉到了，罗伯特动了杀意。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在一旁大喊：“放了他！他和你们没关系！” 罗伯特就像没有听到莉莉丝的话一样，他气定神闲地站在罗伊面前：“亚历克斯说你的身份很有趣。” 罗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半边身体上都是灰土，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来，将黑袍的前襟洇出一片惨淡的深色。 “抱歉，我恐怕没办法满足你的好奇心。”青年不紧不慢地回答，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强敌，而是街边的一个普通路人。 他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一丝不苟地擦去侧脸的血迹，莉莉丝看到他笑了起来。 第二个，莉莉丝不由自主地想。但这和罗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不一样，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罗伯特淡淡地“噢”了一声：“号称可以掌握生死的死灵法师，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回来吗？” “要论玩.弄灵魂，还是幻术师最拿手吧。” 他们平淡地交谈着，一触即发的战局看似停滞了下来，但暗流却涌动得更加澎湃。 罗伯特的身形开始忽隐忽现，罗伊和他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冰冷的杀意汹涌而来，仿佛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罗伊没有退，他安静地站在原地，还分神去拍了拍袍角的灰。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乖顺地等待接下来的死亡。 莉莉丝瞪大眼睛，她发现罗伊身上的气势完全变了。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动作，但那不是罗伊，那是一把更锋锐的剑。 “有意思。”罗伯特微微蹙眉，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一击下去杀不了眼前的男人。但他不会停手，“无影者”不会后退。 “凝视之幕。” “阴影之井。”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没有魔法阵，没有咒语。巨大的阴影席卷而来，又在中途寸寸凝结。恐怖的攻击在莉莉丝面前停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少女隔离出战场。 这条泥泞的羊肠道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鸟语花香，一个幽深无垠。 “来迟了。”布兰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莉莉丝完全傻掉了，她如梦初醒般抓住布兰特的手：“发……生了什么？罗伊呢？”她有些混沌地低喃着，猛地喝问起来，“罗伊呢？！” 布兰特怔了怔，才忍住没有甩开这个疯女人的手：“没死，罗伯特。”男孩扬声叫道，“我生气了。” 罗伯特的冷哼声从阴影中传来，他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罗伊，闪身回到了小道完好的那一边。 他们脚下的战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以那面无形的屏障为界，及目望去的所有地方，都翻腾着死亡的气息。 “罗伊！”莉莉丝慌忙扑上去扶住罗伊，青年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生命正从他身体里急速流失。 “你……压住我的肋骨了。”罗伊艰难地扯动嘴角。 莉莉丝应该配合地笑一笑的，但她动了动唇，眼泪就扑簌簌流了下来。 布兰特眼神微妙地看着莉莉丝怀里的青年，他转过身：“亚历克斯，让你，杀？” “我没有料到。”罗伯特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的意思，看起来，我似乎过火了。” “哼。”布兰特很不满，“我，你的主君。亚历克斯，不是。” “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罗伯特安抚着他炸毛的小少爷，“人类联邦步步紧逼，教廷也不安分。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政了，精灵和矮人都能做朋友，狼人与血族合作，又有什么不行的。” “你错了。”布兰特摇头，没有去看罗伯特探询的眼神，男孩朝莉莉丝冷道，“走吧，你们。” 莉莉丝抬头看着他们，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一天。”布兰特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天。”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罗伊负在背上，她步履踉跄，纤瘦的背脊要承担起一个成年男人，这重量几乎当场就要将她压垮。 “莉莉丝。”多萝西焦急地在她头顶盘旋，“让奥尔德温来吧。” “奥尔德温太显眼了，这么大的动静，教廷不会察觉不到的。” 罗伊已经昏迷过去了，他们也无法将里克召唤出来。 布兰特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帮她一把。他立刻就想到了少女看着他和罗伯特时那冰冷的眼神，梁子结大了，男孩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次可是狠狠地得罪了莉莉丝小姐啊。”说着这样的话，但罗伯特的语气显得十分无所谓。 他当然知道莉莉丝恨上了自己，但这又如何呢。在他们的计划里，莉莉丝是颗重要的棋子。但罗伯特并没有对这个计划抱太大希望，不过是亚历克斯的一个小请求罢了。这么多年，那家伙的奇怪想法还少吗？ 不过现在……望着少女坚定的背影，他似乎更看好莉莉丝一点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我不太懂您的用意，少爷。”罗伯特收回目光，“罗伊的事是我判断失误，但就这么让莉莉丝离开，我不得不认为您是在蓄意破坏亚历克斯的计划。” “你可以这么认为。” 在碰到和老蝙蝠有关的话题时，布兰特倒是时不时地能说出一句顺溜的话。 罗伯特挑眉：“既然您这么说，那想必真正的原因不是为了给亚历克斯添堵。” 布兰特没有回答他，男孩意兴阑珊地摇了摇手：“走吧。” 他虽然放走了莉莉丝和罗伊，但老蝙蝠会没有后手吗？显然不会，布兰特有多讨厌亚历克斯，就有多清楚他如何狡猾。 不必担心那两人会被教廷抓到，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布兰特要操心的事了。 罗伯特猜的没错，他很喜欢在背后给亚历克斯添添乱，但这次却不是这个缘由。 老蝙蝠毕竟是老了，布兰特漫不经心地想，罗伯特没有瞒着自己，他知道在莉莉丝身上发生了什么。和他的管家先生不同，布兰特很看好莉莉丝。 尤其是，在少女身上有了那些有趣的变故后。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掌控的东西。虽然尚未成年，但布兰特早已深知这个道理。亚历克斯以为他可以控制一切，但是现在，莉莉丝不就偏离了他的计划吗？ 哼，男孩忍不住高傲地想，头疼去吧，老蝙蝠，我可不是故意给你添堵。 　　☆、第32章 造神 “我们还有剩下的魔药吗？”确定没有人追过来后，莉莉丝将罗伊从背上放下来。 多萝西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了一番：“有可以止血的，但是……”罗伊的伤不是止血就可以治愈的。 有一部分人在经历过最糟糕的情况后,会很快平静下来。莉莉丝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灭顶的愤怒和忧虑了，她接过多萝西递给自己的药水：“先止血。” 然后呢？然后再怎么做？ 罗伊为什么会有对抗传奇魔法师的力量,罗伯特又为什么没有继续对他下杀手，这些莉莉丝都不想考虑。 只要治好他，让这个男人睁开眼睛,就够了。 上天毕竟还是给她点面子的,莉莉丝给罗伊喂下药水后，青年竟然慢慢醒了过来。 “罗伊！”多萝西欣喜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我感觉还不错。”罗伊微微笑了笑。 莉莉丝心里一揪，这实在不像平时的罗伊，他似乎想用笑容安抚莉莉丝，却让少女更加伤心。哪怕是莉莉丝这样的半吊子，都看出来他快活不长了。他原本已经恢复到了五阶魔导师的实力,现在却又跌回了初阶。 莉莉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罗伊的脸,冰冷得教她浑身发抖。 “亚历克斯。”莉莉丝在心里呼唤着,她只能指望那个人了，即使下一秒亚历克斯就要来割裂她的灵魂。 “亲爱的莉莉丝,你把我想象的太残忍了。” 依旧是优雅悦耳的声音,银发的俊美男人雾气般缓缓浮现在莉莉丝的脑海里。 莉莉丝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的心思：“我知道你可以救他。” “虽然我总是无条件给你提供帮助，如果这次，我说我需要报酬呢？” 莉莉丝咬了咬牙，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你要把真相全部告诉我。” “我并没有骗你呀，莉莉丝。”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回答。 “是的，但你也什么都没告诉我。”莉莉丝回应的语气十分僵硬。 亚历克斯摇了摇手指：“知道的太多，惹上的麻烦就越多呢。” “冒昧地打扰一下，我认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合作者掌握必要的情报，是十分有利于计划成功的。应用到这次的事情里，莉莉丝了解真相，不仅能避免无谓的争执，两位也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没错，罗伊说的很对。等等……”莉莉丝大惊，“你怎么知道老变态在说什么？！” 罗伊抬了抬眼睛：“因为他就在你的头顶上。” 多萝西已经完全呆住了，就在莉莉丝的脑袋上方，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飘浮在半空中。他右手拿着一杯红酒，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食指上的银戒。在他的脚下，一缕浅淡的光线连接着莉莉丝的顶心，就像少女的身体里有了一个出窍的灵魂。 “午安。”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和罗伊打了个招呼，还贴心地向前飘了飘，防止莉莉丝看不到他。 “……你特么到底在干什么？！”莉莉丝濒临暴走边缘。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罗伊，对吗？”亚历克斯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依旧该死的优雅。 “对对，罗伊……罗伊是最重要的。”莉莉丝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点，亚历克斯松口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们两人签订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 莉莉丝在书上看到过这种魔法契约，这是一种十分高级的契约，契约双方可以共享生命和力量。这或许是个好方法，和罗伊签订契约后，莉莉丝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共享给罗伊，他也就不会死了。 “不用担心你的力量会被罗伊全部夺走。”亚历克斯挑眉，“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即使罗伊的位阶没有跌落，他也不是你的对手呢。” 莉莉丝马上就明白了亚历克斯在说什么：“签订共生契约，恐怕不只是用来救罗伊的吧？”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坦白告诉你吧，小莉莉丝。罗伯特要切割你的灵魂，的确是事实。至于原因，我想罗伊不会没有猜到，不过现在我有了一个新想法。”亚历克斯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下巴，“简单地切割灵魂，这方法太粗暴了，不符合我的美学。既然你可以用共生契约把生命分担给罗伊，为什么不让他分担你的力量呢，特别是银色的那些。” “银色？”莉莉丝狐疑，“不应该是金色吗？” 在罗伊的推测里，身为黑暗联盟高层的亚历克斯，是要利用莉莉丝来吸取黑暗魔力。发生在西奥家的那件事是个意外，也打乱了亚历克斯的计划。 “一开始是银色，不过现在……”亚历克斯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变故已经发生了，何不因势利导呢？我想，让你留下金色的，事情说不定会更有趣。”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莉莉丝很恼火，她已经不想再维持对亚历克斯表面上的敬畏了，而起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亚历克斯可以随时弄死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 “莉莉丝，不管我想做什么，这对你没什么坏处。你一直在变强，仅仅半年时间，就从学徒晋升到魔导师，你以为这是天赋异禀就可以解释的吗？” 莉莉丝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原因：“我宁愿不要这些力量。” “啧，我可没有忽略你那些想要变强的宣言呢。”亚历克斯就像在劝说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把它当做一个交易，如何？虽然一开始你不是自愿的，但我们现在是公平的。如果我的计划顺利的话，你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存在，没有人能够超越你，包括我。” 当然，亚历克斯不会告诉莉莉丝，他已经不太看好这个计划了。少女灵魂里的魔法阵安静地闪烁着光芒，其上金银交融，光明与黑暗交相辉映，甚至有了隐隐合为一体的趋势。 虽然他打算利用共生契约让罗伊吸取魔法阵上的黑暗力量，但能不能成功，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没关系，亚历克斯并不感到沮丧。他已经等待了两百多年，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啊，不然日子可太无趣了。 亚历克斯甚至开始期待起莉莉丝身上即将发生的变化了，连他都无法预料事态会走向哪里。 “代价呢？” “代价是你可能会在中途死掉，毕竟这种力量的飞涨是不正常的。”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你没有选择。”亚历克斯忽然回到莉莉丝的灵魂里，“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就像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莉莉丝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放轻松，莉莉丝。”亚历克斯朝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这具身体不是你的，你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我都知道。没什么好害怕的，对黑法师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是你？”莉莉丝明白了过来。 “没错，是我一手策划的，包括收那个可怜的女孩做学徒，然后将你的灵魂放在她的身体里。”亚历克斯的语气十分平淡，“我记得你的意识里有一个专属名词吧，用来形容这种事情。” “穿越。”莉莉丝的心里五味杂陈，“叫穿越。” “噢，对，穿越，有趣的说法。” “为什么是我？” “并不是我主动选择了你，我尝试过很多次召唤异界的灵魂，有召唤失败的，也有召唤过来灵魂消散的，只有你成功地获得了新生，你的灵魂和这个世界的契合度最大。” “那我的记忆呢？”莉莉丝穿越之初，最耿耿于怀地就是这件事。 “抱歉。”亚历克斯摊了摊手，“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时出了点意外，所以……” 事情已经明朗了，莉莉丝的穿越不是意外，也不是穿越大神的眷顾，完完全全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但她生不出愤怒的念头，更多的是无奈。穿越前的记忆没有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着要回去的。正如亚历克斯所说，莉莉丝似乎没有选择。 “然后你就把那个魔法阵铭刻在了我的灵魂里，只要我开始从别的地方吸收魔力，你的计划就开始了。”莉莉丝一点一点理清自己的思绪，“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魔法塔。就待在塔里吸收魔法物品上的魔力不可以吗？你的宝贝可不少。” 还有一句话莉莉丝没说，如果亚历克斯够冷血的话，他完全可以抓一堆魔法师回来，让莉莉丝一个一个地吸收他们的魔力。 “不不不，亲爱的莉莉丝，难道你以为你得到的力量只是那些魔力？魔法阵开启之后，它就没有停止了。你施放的每一次魔法，你参与的每一场战斗，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活着，就在为它提供魔力，就在为你自己创造力量。”亚历克斯的神情透着说不出的奇怪，“闭门造车固然是可以，但进阶速度显然比不上现在。” “所以受伤也是你的借口？” “关于这件事……”亚历克斯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从某种角度来看，我没有骗你。不过，让你前往西大陆，的确是我的目的。” “你就不怕我在中途就被教廷抓住吗？” “我原本打算暗中护送你的，但没有料到人类联邦会在这个时候给我使绊子。”亚历克斯倒是很诚实，“况且，我还为你安排了另一重保障，现在看来，虽然临时也出了意外，却不是完全没发挥作用。” 如果亚历克斯没有说谎，那他也算是尽心竭力了，莉莉丝哭笑不得地想，就为了让自己成为大陆上最强的存在？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最强的存在，然后让我为黑暗联盟所用吧。”但莉莉丝不明白，“只是这样的话，何必这么麻烦？” 大陆上的传奇魔法师虽然不多，拉拢他们要花费的力气，远比从异世界召唤一个灵魂，再辛辛苦苦地将那个灵魂培养成传奇魔法师要少。 所以亚历克斯想创造的绝不只是一个传奇位阶的高手。 “你想创造什么？” 亚历克斯诡秘地一笑：“很简单，我想造神。” 　　☆、第33章 愿力 虽然被分为光暗两方，但大陆上的神明并非只有光明神和黑暗神。 从诸神纪元开始,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神明数量众多。矮人的真神摩拉丁,人鱼最信仰的神明海神，森林之神、丰收之神……形形□□、不一而足。他们被统一称为次神。 与此相对的，光暗两大神明则是主神。 次神们沿着光明与黑暗的派系，被分划为两大阵营。信徒们可以信仰多个神明,只要次神与主神的派系不相冲突。 譬如东大陆的安南王国,这里的传统信仰一直是火神。在光明神教成为这片土地的国教后，教廷曾强制要求民众们放弃对火神的信仰,改为侍奉光明神。可想而知,此举遭致安南王国全境不满。 最终，教廷妥协，默许百姓们在皈依光明神的同时信仰同为光明系的火神。这一传统延续下来，成为了教廷安抚光明联盟内其他盟友的方法。 所谓的神威、信仰，已经变成了凡人玩.弄权术的手段。就像划分光明种族和黑暗种族一样，教廷的《圣灵书》上也将神明们分为光明神一系，黑暗神一系。 东大陆的传统神明全部被纳入光明神的麾下，牧羊人们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主人是不是真的收过这么多小弟。 可想而知,神明们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管祂们是陨落、沉睡,还是陷入了新生前的静默，祂们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实实在在的影响力。 “这是一个无神的时代，这是一片无信的土地。” 历史学家西里比阿在他的著作中写到，这个渊博的老人最终被教廷冠上异端之名上了火刑架。但不得不承认，除了那些狂信徒，就连牧师都会在迷茫时怀疑，神明真的还存在吗？甚至可以说，祂们是否存在过？ 对整体信仰偏向淡薄的西大陆来说，神明更是一个让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有功夫想这些虚无的神学问题，不如多赚上几袋黄金——这是人们普遍的共识。 所以现在，一个黑暗联盟的高层、传奇魔法师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想要造神，莉莉丝第一个反应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目的是造神。”亚历克斯耐心地又回答了一遍。 “你说的这个‘神’，是指那个‘神’吧？” 亚历克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没错。” 我勒个我去，大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亚历克斯似乎很乐见莉莉丝呆若木鸡的表情，他愉悦地敲了敲高脚杯，又丢下一个重型炸弹：“我的目的是让你成为黑暗神，不过现在，成为光明神也不错。想想看，传奇死灵法师晋升成的光明神，尤利西斯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就这样为了你的恶趣味随意更改计划好吗！ 莉莉丝无力吐槽：“你打算……”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疯狂的计划，“怎么让我成神？” 按照现在的趋势，莉莉丝顶天也就是晋升成传奇魔法师，没听说传奇能随随便便就成神的。 “你的晋升方法和普通魔法师不一样，或者说，位阶的晋升只是成神过程中带来的附加结果。”亚历克斯难得有耐心地解释这些，“凝就神力的，是叫做愿力的东西。” “愿力的来源有很多种，使用魔法、从凝聚了信仰之力的魔法物品上获得，或者是夺取魔法师的灵魂，这三种方法你都见过了。那个特殊的魔法阵，是用来凝聚愿力的载体，被你吸收的魔力转化为愿力，再反馈到你的灵魂里，因此才造成了实力的提升。” “成为传奇，也是成为神明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过于孱弱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愿力的反馈而崩毁，想必你也体验过那种感觉了吧。等到凝聚了足够多的愿力，就可以突破到神明的状态。造神并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只不过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方法罢了。” “你说的轻巧。”莉莉丝低声嘀咕。 这方法乍看起来十分简单，中间会发生的变故不要太多。 也许莉莉丝就会承受不住反馈挂掉，还有这个“足够多的愿力”，什么才叫足够多，说不定凝聚一辈子也达不到成神的量。 “所以这只是我的一个尝试，失败了也不要紧，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敢情失败了便当的不是你，如果不是打不过，莉莉丝真想对亚历克斯那张俊脸来上一拳。 她渐渐明白了整件事，亚历克斯想要自己成为黑暗神，所以魔法阵必然是用来凝聚黑暗系愿力的。可是现在莉莉丝也能够凝聚光明系愿力了，这就是亚历克斯始料未及的变故。 应该是那颗石头的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老变态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莉莉丝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把石头的事说出来。 “这个方法只能用在异界的灵魂上，所以你才召唤了我？” “是的。” 莉莉丝心里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索性全都不去想。不管自己是会变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光明神还是死掉，眼下最重要的是救罗伊。 她叹了口气：“签契约吧。” 亚历克斯微微一笑，又从莉莉丝的脑海里飞了出来。他指尖在空中轻点，一张漂浮着的羊皮卷轴立刻浮凸了出来。 “等等，还有件重要的事我没问。”莉莉丝按着额角抽搐的黑线，“你现在的状态，又是闹哪样？” 好好地做一个安静的投影不行吗，为什么要转行当幽灵！ “当然是为了贴身保护你。”亚历克斯一脸“我这是为你好还不快跪下谢恩”的表情，“放心，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我可以随时回到你的灵魂里，教廷和人类联邦都不知道。” “……你还是好好待在外面吧谢谢。” 莉莉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能真身降临吗？” “我受伤了啊。”亚历克斯无辜摊手。 “……” 这个设定你到底还要用几遍！ 共生契约已经书写完毕了，莉莉丝用鲜血写下自己的名字，又不由分说地把罗伊的指印按在了卷轴上。因为重伤的原因，罗伊一直昏昏沉沉的。他试图阻止莉莉丝的动作，头歪了歪，还是颓然地靠在了树干上。 “罗伊，好久不见了。”亚历克斯笑眯眯地漂浮到罗伊眼前，“你恐怕不记得我了吧，我是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 这个名字是如此熟悉，契约的力量开始发动了，流失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回到罗伊体内，他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事情，连忙沉下心神。 多萝西已经吓得趴在地上簌簌发抖了，魔宠对气息的感觉十分敏感。虽然亚历克斯什么都没做，但那股强大的威压依然让乌鸦小姐的羽毛根根炸起。 “主，主人……” “不用太紧张，多萝西。”亚历克斯就像猫逗弄老鼠一样，他轻柔地抚了抚多萝西的翎羽，这个动作却让多萝西抖得更厉害了。 莉莉丝看不下去了，她伸手将多萝西拎到怀里：“多萝西现在是我的魔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完全摊开后，莉莉丝已经完全不再畏惧亚历克斯了。一想到老变态还算是有求于自己，她就想表现得更嚣张一点。 “你随意。”亚历克斯表示无所谓。 共生契约果然神奇，不过半刻功夫，罗伊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有莉莉丝扶着，已经可以自行走路。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莉莉丝和他商量。 罗伊沉吟了一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又听莉莉丝说了一遍来龙去脉。按照亚历克斯的计划去西大陆，其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管莉莉丝想不想成神，身为死灵法师的她留在东大陆，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想要莉莉丝去深夜沼泽找什么？”罗伊看向亚历克斯。 男人的血色双瞳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流过，他笑了笑：“啊……是暗冥骨戒。” 暗冥骨戒…… 罗伊确定自己一定听说过这个东西，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了。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从见到亚历克斯开始，这股违和感就越来越强。 一定要找到暗冥骨戒，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它很重要，暗冥骨戒很重要！ “去深夜沼泽。”罗伊最终说。 莉莉丝无可无不可，她现在还在消化“造神”计划，去哪里好像都无所谓。 亚历克斯了然地眯起双眼，就像在说：看吧，我知道你要去那里。罗伊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亚历克斯隐藏的事实。但亚历克斯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迪西斯陨落了。”灰发的男人对神像下的奎利诺安说道。 奎利诺安皱眉：“是亚历克斯的手笔？”他感到不解，“威廉，我记得你们只是去给老蝙蝠使点小绊子的。” 威廉摇了摇头：“我们的判断失误了，我和迪西斯一直在和老蝙蝠兜圈子，没想过要和他硬碰硬。谁知道他那次发了狠，拼着受伤的机会杀了迪西斯。” “一定是人类联邦有什么大动作了，老蝙蝠赶着去救急。”奎利诺安的手无意识地轻点桌面，“我早劝过迪西斯不要和人类联邦做交易，那帮肮脏的黑老鼠，就应该让他们去狗咬狗。” 威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当初坚持要和人类联邦联手的，不只是迪西斯，还有他。“老蝙蝠也受了伤，而且还不轻。”他强调。 奎利诺安轻嗤：“只是受伤？” 威廉沉默了，是的，只是受伤。对传奇来说，除非是彻底毁灭神魂，仅仅只是受伤，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况且那是亚历克斯，想到迪西斯陨落的瞬间，威廉这样晋升传奇四百多年的魔法师都有些胆寒。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威廉叹息一声，“人类联邦想和老蝙蝠作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们会有机会的。”奎利诺安的目光十分幽深，“等到他们两方元气大伤，就是我们渔翁得利的时候。” 　　☆、第34章 乌鸦 要论亚历克斯的到来对谁影响最大，无疑就是多萝西。 总是在莉莉丝面前吹嘘自己有多受重视的乌鸦小姐,见到亚历克斯简直和老鼠见到猫一样,连说话的尾音都打着颤。 莉莉丝不解：“你不是都陪伴了他好几百年吗？” “可，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主人的真容。” 莉莉丝苦口婆心地开导它：“你觉得亚历克斯丑吗？” “不丑。” “既然他不是长得天怒人怨，你一见到就浑身发毛，那你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多萝西抖着身体,“我就是害怕……”它哭丧着一张脸，“其实主人根本就不在意我,两百多年了,他和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它怕莉莉丝不信，着重强调道，“这是真的，主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用本子记下来了。” “……请问你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这不是重点。”多萝西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也不管丢不丢脸了，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全倒给了莉莉丝，“而且主人也没用正眼看过我，我负责魔法塔第一层到第五层的全部事务,但是从第六层开始,上面的楼层是主人的实验室和起居室，我也从来没去过。” 它长长地叹了口气，罕见地露.出沮丧的表情：“我是个失败的魔宠，就连这次，也是我自作主张跟着你出来的，我很怕主人会责罚我。” 莉莉丝明白了：“所以说，你害怕，根本原因是你和亚历克斯不熟？” “大，大概吧。”多萝西也不太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以前在魔法塔的时候，它虽然敬畏主人，但也没有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怕亚历克斯惩罚自己吧，虽然是朝夕相处的主仆，但多萝西完全不知道冥界主宰是什么样的性情。它只能想到传言中主人那残忍冷血的做派，心里一阵发凉。 “你说，主人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把我做成标本了？”多萝西双眼盈满热泪，不是感动，是怕的。 莉莉丝安慰它：“没关系的，变成标本了至少还可以得到罗伊的喜欢。” “嘤嘤嘤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莉莉丝觉得多萝西纯粹是想太多，亚历克斯每天老神在在的，哪里有要惩罚它的样子。 他们一行人正穿行在加莱公国中部的山林里，不管是教廷还是人类联邦，都没有任何追捕他们的迹象。 罗伊在和罗伯特战斗后位阶跌落，现在只是初阶魔法师了。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加上有亚历克斯这个传奇在，莉莉丝便放慢了赶路的速度。 仲夏时分，山林间却十分幽凉，他们慢悠悠地朝西进发，倒有几分旅行的意味。 其中最悠闲是亚历克斯，心情好的时候，这家伙就从莉莉丝的脑袋里飘出来透透气。依旧是一杯红酒，姿态优雅，完全不像是在深山野林里露宿。 莉莉丝对亚历克斯的这个习惯十分无语：“你一天喝几杯红酒？” “我不喝红酒。” “那你每天拿的是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很优雅吗？”亚历克斯淡定地回答。 “……当我什么都没问。” 山林里人迹罕至，莉莉丝心疼奥尔德温，就将他从空间戒指里放了出来。小骨龙一见到亚历克斯，嗖一下就钻到了罗伊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莉莉丝斜睨亚历克斯：“你以前是不是有虐犬的恶行？” “……”亚历克斯很想给她一个白眼，鉴于这个动作十分不优雅，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奥尔德温还记得亚历克斯唤醒他时那恐怖的威压，这个银发男人很危险。只有待在罗伊身后才能给他点安全感，奥尔德温叼住罗伊的裤腿，决定一路上就不要松开了。 莉莉丝黑线：“奥尔德温，过来，罗伊的伤还没好呢。” 奥尔德温委委屈屈地蹭到莉莉丝脚边，一边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尾巴还无精打采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乖啊，等罗伊的身体恢复了就能和你玩啦。”莉莉丝摸摸奥尔德温的头。 亚历克斯慢悠悠地飘过来：“这真的是‘半月领主’的魔宠吗……”性格也，太不对劲了吧。他又看了一眼罗伊，“这家伙容易吸引不死生物的特质倒是没变。”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罗伊头一次开口问这个问题。 亚历克斯似笑非笑：“唔……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莉莉丝灵光一闪：“罗伊，那个在你心里排第一的活人，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她顿时脑洞大开，这两人到底是啥关系？好友？师徒？兄弟？父子？总不至于是cp吧？ “根据你的表情推测，我觉得你想多了。”罗伊严肃地回答。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老实说，罗伊，你失忆后的日子，可比失忆前过的要丰富呢。”亚历克斯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早知道会有这么有趣的变化，我应该想办法早点让你失忆才对。” 你还能更恶趣味一点吗老变态。 莉莉丝眉心直跳：“我说，每次我有危险的时候向你求救，你根本不是无暇分.身，而是故意在看我的笑话吧。” “这不能叫看你的笑话。”亚历克斯摇着手指，“我的爱好之一，是观察有趣的人和事。这种时候插手，不就破坏了事态原本的发展趋势吗？”他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太漫长的生命也是很无趣的啊，不给自己找点事做，我拿什么来打发时间。” “我觉得你这叫偷窥癖，其实你就是闲得蛋.疼。”莉莉丝无情地吐槽。 “……”亚历克斯干咳了两声，“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 “那多萝西对你的态度呢？”罗伊干脆地一指缩在角落里装死的乌鸦小姐，他总觉得身为魔宠的多萝西对待亚历克斯的态度很违和。 突然被点到名，多萝西不由浑身一抖。 亚历克斯笑眯眯地看着多萝西：“怎么，多萝西，你对我有意见？” “没，没有。” “你很怕我？” “不，不怕。” 亚历克斯摊手：“这态度很正常啊，我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老变态，你睁眼说瞎话的技能已经完全点满了。 “啧。”亚历克斯一把拎起多萝西，将乌鸦小姐拢在怀里，“亲爱的小多萝西，既然他们怀疑我们的主仆情，那我们就好好亲近一番。” 多萝西下意识地要挥翅膀护住自己的腹部，猛然想到抱着自己的人是亚历克斯，立马老实了。亚历克斯抓了一手鸟类的羽毛，由于他托住了多萝西的下腹，那里的羽毛绒绒的。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有点不对。 似乎，那里的两点靠得比较拢？ 身为一个精通死灵系的魔法师，亚历克斯不得不问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你是公的？” 诶？ “你问谁？”莉莉丝一脸茫然。 亚历克斯将多萝西提起来，递到莉莉丝面前：“自己摸。” 本着科学（？）的精神，罗伊伸手摸了摸多萝西腹部的那两点：“嗯，公的。”他冲亚历克斯挑眉，“你不知道多萝西是公乌鸦？” 亚历克斯轻嗤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当事鸟多萝西已经完全惊呆了，连被主人和暗恋对象相继x骚.扰这件事都没让他回过神。 莉莉丝同情地看着他：“乌鸦会发.情的吧？” “普通的乌鸦会，但多萝西是魔法生物，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习性更偏向人类。”罗伊回答。 也就是说一年四季都在发.情，而且对象还是个人类男性，所以完全分不清自己的性别吗…… “我记得，这只乌鸦还挺臭美的吧。”亚历克斯戳了戳石化状态的乌鸦小姐，不对，现在应该改叫乌鸦先生了。 罗伊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一直以来的小伙伴。毕竟熟识了这么久，他很清楚多萝西有多深信不疑自己是只漂亮的母乌鸦：“做公乌鸦也不错的。” 多萝西的眼睛动了动，男神的抚慰总算让他有了点动静。罗伊接着诚恳地道：“至少在同性里，你的样貌已经算拿得出手了。” 莉莉丝：“……你还是闭嘴吧。” “哦。” # 多萝西彻底颓废了，整天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最让他觉得坑爹的不是他几百年来都没发现自己是公的，而是他特么居然是个公的！ 热衷购买小洋装和蕾丝包包的魔法生物多萝西，不能接受自己是一只脏兮兮、毫无品味和审美的公乌鸦！ 莉莉丝试图安慰他：“公的也可以买洋装和包包。” “这样就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就算是一只母乌鸦喜欢买洋装和包包也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好吗。 “事实上，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你肯接受阉.割。”罗伊淡定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多萝西菊花一紧：“阉，阉.割？” 罗伊点头：“其实转化性别是最好的方法，但目前的死灵魔法还没达到相应水平，毕竟针对魔法生物的这一类实验还没成功过。阉.割是最快的，雄性鸟类没有哔，所以要割掉你的哔哔。” 莉莉丝额角抽搐：“麻烦不要在女士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罗伊一脸不赞同：“这是很严肃的事，希望你不要想太多。” 莉莉丝：“……我的错。” “你的态度是不正确的，生殖是所有种族必需的生命活动，就像每个雌性生物都有哗一样，每个雄性生物都有哔。”罗伊开始一本正经地给莉莉丝上生理卫生课，他皱了皱眉，“你似乎很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对一个死灵法师来说，这非常不专业。” 我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了解雄性的哔啊，就算穿越前看过小x片现在也完全不记得了好吗！ 看在罗伊救过自己的份上，莉莉丝决定不和他计较，她干笑了两声：“呵呵，我确实没这方面的知识，要不你现场指导一下。” 后一句话纯粹是开玩笑，但罗伊思考了一会儿，开始动手解裤子：“好吧，我允许你观摩我的哔，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还可以摸一下。” “……滚！” 　　☆、第35章 脑袋 “对女士来说，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亚历克斯斜倚在一张天鹅绒靠背椅上--当然,椅子是他制造出来的幻象，虽然是在责怪罗伊,神情却显得慵懒极了,因为他知道罗伊会如何回答-- “我只是抱着普及知识的目的。” 看吧,他就知道。 亚历克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没这么缺乏常识的,难道你要在每一个认识的女士面前解腰带,依次给他们普及知识吗？” “事实上,我只认识莉莉丝一个女人。”罗伊严肃地指出这个问题，“而且你口中的这种行为很变态。” 亚历克斯被他噎了一下，只能头痛地挥了挥手：“算了，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件事。至于怎么哄好莉莉丝，自己琢磨去吧。或者你就这么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连着五天没给你好脸色看，再坚持两天，气应该就全消了。” 又是“哄”？ 身为一个严谨好学的魔法师,在发现自己身上所谓“人类的感情”越来越多后，罗伊并没有视而不见。秉着研究的态度,他开始阅读大量书籍,试图更深入地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所以罗伊已经明白“哄女人”的方法，并不只有亲吻他们。更确切地说，对没有亲密关系的男女来说，吻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可以送莉莉丝礼物，请莉莉丝吃饭，或者是给她讲一个笑话，但绝不能亲吻莉莉丝。 罗伊十分懊悔，他甚至有一点点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犯了个错误，更多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影响着他。 人类的感情果然太麻烦了。 还有“男女间不纯洁的感情”，罗伊可以判断莉莉丝指的是爱情，那自己对莉莉丝，是爱情吗？ 他弄不懂这个问题，在彻夜研读了43本与爱情、两.性、欲.望有关的书籍后，罗伊更糊涂了。 他觉得莉莉丝是不同的，不只是因为眼下莉莉丝是他最熟悉的活人。在和罗伯特一战后，莉莉丝十分愧疚，哪怕罗伊的伤势已经通过共生契约复原了。 莉莉丝把这当成了罗伊为了让她顺利逃跑，不惜豁出性命的一种牺牲。 但罗伊知道不是这样，他有一套完备的计划。 他的力量一直在不断增长，远不是到了四阶就停滞的情况。但出于未雨绸缪的打算，在进入加莱公国后，罗伊就有意识地将力量增长的趋势压制了下来。事实上，如果不是遇到过于强大的敌人，他和莉莉丝的当时的战斗力完全可以胜任。 所以，在决定从罗伯特手底下逃跑后，罗伊制定了三套方案。 最好的情况是利用布兰特和罗伯特的分歧，他们可以不费什么代价就逃走。其次是罗伊利用被自己压制的力量，暂时抗衡罗伯特后，再利用布兰特逃走。 最后则是最坏的打算，罗伊只能发出两次传奇级别的攻击，发出第二次后，他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自己不是毫无保留地帮助莉莉丝的，罗伊试图说服自己。但他又沮丧地发现，在制定第三套计划时，他并没有犹豫上那么一小会儿。 所以，莉莉丝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她死去了，受伤了，甚至是生气了，罗伊都感到不自在。 罗伊没有告诉莉莉丝，她在自己心中的排名，已经是活人中的第一位了。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罗伊觉得别扭。 是的，他不想承认，原来莉莉丝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那么重要了。 当然，假如那个曾经排第一的神秘家伙是亚历克斯，罗伊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消息宣布出来。因为亚历克斯实在是太惹人厌了。 黑暗神在上，从不信仰任何神明的罗伊第一次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他真不想承认自己是爱上了莉莉丝，因为她长得那么丑！ 好吧，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我难道不是应该和一具骷髅，或者木乃伊什么的共度下半生吗？死灵法师、恋尸狂、立志成为巫妖的男人，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活人。 是的，居然是活人。 让罗伊庆幸的是，莉莉丝的排名依然在40开外，还没有抢占到自己最心爱的那些不死生物的地位。 那这样是不是就代表我其实不喜欢她？ 罗伊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书上对爱情的定义，在相爱后，人的脑内会分泌出多巴胺这种物质，它会促使人们产生拥抱、亲吻、抚摸的渴望，这是情.欲的来源。作为研究人体的死灵法师，罗伊怎么会不明白，假如自己爱上了莉莉丝，那么他必然也必须对莉莉丝产生欲.望。 想到这里，罗伊不由大舒一口气。我对她还没有产生欲.望，所以我肯定不喜欢她。 不对，罗伊记起了自己在莉莉丝面前解腰带的事，亚历克斯说的没错，他不是没常识的人。但是为什么，自己当时脑袋一热，就开始……那啥了…… 我是出于普及知识的目的！ 这么坚定地安慰了自己之后，罗伊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我是不是中了幻术？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幻觉。 罗伊向亚历克斯表达了自己的推测，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无情的白眼。 亚历克斯发现，面对这个逗比，自己总是会做出一些不优雅的举动，他真诚地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脑袋。” 有自己这个传奇在，难道会有幻术是他察觉不了的吗？ “也许是诅咒。”罗伊沉吟了一番后，他觉得诅咒的可能性不太大，或许真如亚历克斯所说，自己应该去看看脑袋？ “罗伊，你怎么了？”虽然下定决定要让罗伊尝尝教训，但憋了几天后，莉莉丝还是忍不住和他说话了。 从昨天开始，这家伙就挂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关乎人类生死存完亡的大事。 听到莉莉丝的声音，罗伊不禁浑身一抖。他抬头望了莉莉丝一眼，眼神奇特：“我恐怕要做个小手术。” “什么手术？你的伤不是好了吗？”莉莉丝有点紧张。 “我的脑袋需要解剖一下，我怀疑它出了问题。” “……”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蛇精病，今天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感到很欣慰，但是大哥，你是来真的吗…… 罗伊是不是来真的莉莉丝不知道，但亚历克斯是来真的了。 为了他的造神计划，这家伙开始要求莉莉丝打起精神。 “我是绝对不会去夺取别人的灵魂的。”莉莉丝死死地盯着亚历克斯，丽莎的那件事是个意外，现在想起来，莉莉丝都还觉得恶心。 “亲爱的莉莉丝，可别把我想象成这么邪恶的人。”亚历克斯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虽然这个方法可以快速获得大量的愿力，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莉莉丝舒了口气：“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去夺取那些强大的魔法物品？姑且不说这样做莉莉丝会不会有心理障碍，这个方法难度也很高。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当然不能拒绝。不过更多时候，我们要采取别的方法。”亚历克斯微微一笑，“说起来，培养你成为光明神，可比成为黑暗神要来的简单呢。” 这就涉及了获得愿力的另一种方法，收集普通信徒的信仰之力。 “相比起信徒数量庞大的教廷来说，西大陆不信神的民众实在太多了。我原本没有把这个方法纳入计划内，现在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罗伊一直在旁听他们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开口道：“我曾经在一些书上看到过，利用一些魔法手段，教廷的牧师可以通过信众的虔诚之心来加强自身实力，这和你说的方法十分类似。” “没错，他们在原理上是差不多的。”亚历克斯点头。 “所以你是要我去假扮牧师吗？”莉莉丝大感吃不消，“要是被识破的话，我就完蛋了。” “你太紧张了，只是假扮一个无名的牧师，只要不特意撞到教廷面前，谁会发现你是假的。” “我们还在被追捕呢。” “放宽心，莉莉丝。”亚历克斯做了一个放轻松的手势，“我会去安排的，人类联邦那边有罗伯特盯着。至于教廷，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就行了。尤利西斯最近恐怕是太闲了，才有时间把精力放到加莱。” 莉莉丝现在已经接受了便宜老师吊炸天的身份设定，对他这种轻描淡写地就要给教皇添堵的行为也表示习以为常。 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闲得蛋疼才这样做的，莉莉丝敢肯定，就冲亚历克斯唯恐天下不乱的尿性，大陆上近几百年的大事说不定背后都有他的黑手。 不知道亚历克斯是怎么运作的，几天之后，莉莉丝一行人终于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在一个小镇上留宿。 这座镇子虽然不大，却正位于加莱中西部的重要商路上，因此显得十分热闹。南来北往的商人们聚集在这里，讨论着大陆上的各种新鲜事。 就在几天前，他们议论的还是东边一片山林里爆发的传奇大战。据说是两个传奇黑法师在那里交手，教廷闻讯赶去后，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因为这件事，中部的戒严力度又加大了。教廷甚至出动了驻扎在王都的骑士团，追捕潜伏在加莱境内的敌人。 不过今天，让人们津津乐道的又变了另一件事情。 莉莉丝和罗伊坐在饭馆里，他们左手边的两个大汉正在闲聊。 “伙计，听说了吗？就在昨天，主教大人的车队从这里走了过去。” “这有什么稀奇的，主教大人一年里总有几次要巡视整个教区的。” “不不不，主教大人是去伊林城的。” “嗯？”棕发的大汉顿时来了兴趣，“去伊林城做什么？” 他们是常年游历在外的佣兵，见识和阅历都很丰富。自然清楚，一旦被任命为教区的主教后，除非教皇亲召，主教们是不会去伊林的。 而教皇亲召，一般都代表着发生了不一般的事件。 “我听说，是要换主教啦，咱们这位现任的主教弥尔顿大人，要被顶替下来，但不知道接替他的会是哪一位。” “你打哪儿听说的这个消息。”棕发大汉不信，“弥尔顿大人才上任几个月呢，怎么会这么快就罢免他。” 之后他们再讨论什么，莉莉丝就没有去听了。 看来这就是亚历克斯制造的麻烦，还是说，麻烦他已经制造了，现在是教皇的应对手段？ 通过亚历克斯的科普，莉莉丝已经弄明白了教廷内部的派系斗争。 自从温和派的尤利西斯接掌教皇一职以来，激进派就落在了下风。除了诺多教区外，加莱教区是教廷12个教区中最重要的地方。之前一直由激进派的奎利诺安担任主教，恐怕让教皇如鲠在喉。 后来奎利诺安自己让教皇抓到了把柄，教皇果断罢免了他，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弥尔顿。现在又要把弥尔顿换下来，莫非是要换上激进派的人？ 莉莉丝不由思索起来，身为黑暗联盟的高层，又有狼人氏族作为盟友，亚历克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并不奇怪。但难的是发作得如此迅速，虽然不排除亚历克斯早就在暗渡陈仓，他表现出来的权力还是让莉莉丝心惊。 妈蛋，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几百年足不出户，整天埋首在魔法塔解剖尸体、给木乃伊玩排列组合的便宜老师吗，画风不对啊…… 　　☆、第36章 结果 朝阳从云层中放出万道霞光，随着天际渐明，光辉大圣堂的钟声开始响起。悠扬的咏唱声飘飘荡荡，飘过礼拜堂，飘过花园，飘过圣堂最深处的那间书房外。 “孩子们的歌声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尤利西斯收回眺望着远处的目光，朝屋内说道。 “记得几百年前，我也曾经是唱诗班的一员呢。”接话的是一个快活的声音，黑发的中年男人坐在桌边，他有一双熠熠生辉的黑色双瞳，充满了活力与睿智，“弥尔顿呢？你可比我要小上几十岁，你在唱诗班的时候，我好像已经被派驻到安南去了吧。” “我并没有在唱诗班待过。”弥尔顿坐在黑发男人身旁，他神情温和闲适，一点也不像是日夜兼程刚从加莱公国赶回来的模样。 “马丁，你忘了吗？弥尔顿从加入教廷开始就在苦修了。”尤利西斯微微一笑，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病弱苍白，如果不是坐在这间屋子里，谁又会想到这个金发的瘦弱年轻人是至高无上的教皇。 黑发的中年男人，正是教廷唯一的一位传奇德鲁伊，枢机主教、“持典者”马丁。和因信仰虔诚、慈悲之心在民间拥有巨大声望的苦修士弥尔顿不同，马丁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教廷首屈一指的神学家。 同样是教皇的心腹，马丁行事一向低调。他并不经常待在伊林城，也没有担任任何一个教区的主教，而是常年在外游历。如今却坐在尤利西斯的书房里，显然是很罕见的现象。 尤利西斯叹了口气：“马丁，任命的事就这样决定了，你明天就动身去加莱教区上任吧。”他转头看向弥尔顿，语气显得略带愧疚，“弥尔顿，之所以罢免你，并不代表你在主教任上做的不好。只是现在局势所迫，为了堵上贵族们的嘴。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这样做。” “冕下，您言重了。”弥尔顿欠身道，“为教廷尽忠是我的职责所在，况且，我不过是从加莱教区主教变成威法里教区主教，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同样是主教，加莱教区主教拥有的权力比威法里教区主教要多的多。 威法里公国只是与加莱接壤的小国，实力不如加莱雄厚，战略意义也没有加莱重要。这样的任命，看起来是平调，实质上却是贬谪。 这次加莱教区和威法里教区发生冲突，原本只是一件不大的事件，却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闹得沸沸扬扬，还波及了威法里的好几个贵族。尤利西斯不得已，只能以失职为由罢免弥尔顿，又派他去威法里平息贵族们的怒火。 是亚历克斯的手笔，尤利西斯很清楚，看来老蝙蝠是嫌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些什么吗？尤利西斯漠然地想，但这终究不会成功，你的那颗棋子，虽然我还没确定是哪个，但也不过是像上一个冥界主宰一样，悲惨地陨落。 他回过神，脸上重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去吧，弥尔顿，记住我交给你任务。” 弥尔顿颔首，恭敬地站起来，和马丁一起退了出去。他微微笑着，那笑容和尤利西斯如出一辙。 # “布兰特小时候到底被你捉弄过多少次了？” 听着亚历克斯兴致勃勃地谈论他对布兰特的那些恶作剧，莉莉丝总算明白了狼人少爷为什么提到亚历克斯就生理性发毛，实在是童年阴影有木有。 “啧。”亚历克斯一脸不屑，“我会主动去捉弄他吗？这是因为他太蠢了，总是自己撞到我手里。不过也没办法，狼人这种脑子里塞满毛团的种族会有什么智慧。”看来不仅是布兰特看亚历克斯不爽，亚历克斯对布兰特也没什么好印象。 “而且他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不是我造成的。那家伙从小脑袋里缺根弦，遇到需要武力的地方就兴奋得不行，可是让他看看书，嗤……”亚历克斯嗤笑了一声，“比要他的命还要严重，虽然是贵族，但狼人天性如此，粗鲁又无礼，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让莉莉丝心中一跳，她故意引着亚历克斯多说一点和布兰特有关的事，以此来推测这个神秘老师的身世背景。 亚历克斯似乎没察觉莉莉丝的意图，但他并没有再往下深入地回忆，而是总结道：“我遇到过的所有狼人里，只有罗伯特，还算是有点头脑，其他都是只知道嗷嗷叫的蠢货。相比起来……”亚历克斯一指旁边一脸呆滞的罗伊，“这家伙蠢得也没那么天怒人怨了。” 他们正坐在一间小旅馆里，亚历克斯待在莉莉丝的脑袋里，因为连接了心灵连线，他的话几个人都能听到。 闻言，罗伊微微动了动手指，还是一言不发。 这家伙怎么了？莉莉丝的注意力又转移到罗伊身上。 虽然总是摆出一副面瘫脸，但微表情小能手莉莉丝早就看出来了，罗伊对亚历克斯颇有微词。亚历克斯讽刺罗伊的时候，他虽然不会针锋相对，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不只是这一点，从昨天开始，罗伊就不怎么说话了。回答问题一律用“嗯嗯唔唔”，莉莉丝以为他是伤口疼，凑近了想安慰安慰他，这家伙一个激灵跳起来，活像莉莉丝要吃了他。 “你怎么了？”莉莉丝狐疑地转头看着罗伊。 果不其然，罗伊下意识往后一缩，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眨巴眨巴，就是不看莉莉丝的脸。 “没事。” 没事才有鬼好吗…… 莉莉丝忍了忍，决定还是不要在亚历克斯面前对罗伊实施*：“不说就没收你的《恐怖传说一千零八则》。” “……”这一击正中红心，罗伊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期期艾艾地瞄了莉莉丝一眼，“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能不能……”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看莉莉丝那饱满的两瓣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让我摸一下你的手。” “哈？” “我需要验证一件事。”罗伊极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哦。”片刻的错愕后，莉莉丝干脆地把右手放在了罗伊面前的桌子上。 倒不是她没什么男女间的暧.昧概念，主要是在常人口中无异于调.戏的要求，对罗伊来说，百分之百就是纯“验证一件事”。 “你要验证什么？”莉莉丝兴致勃勃地看着罗伊把自己的手握起来，又轻轻地捧进了掌心。 “安静。”虽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但罗伊还是摆出满脸的严肃，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十分不想承认自己是紧张，但罗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出汗了。手心里开始有微微的湿意，心跳加快，肾上腺素疯狂分泌，面部温度升高，就在莉莉丝的注视下，罗伊连头皮都开始酥麻。 完了，完了…… 他一面在心里喃喃哀叹，一面又止不住地把注意力放在掌中的那一抹温软上。和解剖尸体的感觉不一样，与那些冰冷的、黏腻的死物迥然不同的是，少女的手，鲜活又温暖。 就像蜜罐里的甜，他不由想象着，只是浅浅地舔上那么一口，舌头都会化掉。身体的反应在很多时候都比大脑要快，回过神的时候，罗伊的左手已经覆在了莉莉丝的右手上。 他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态度此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和之前那扭捏的腼腆模样比起来，现在的罗伊，莉莉丝似乎不能从微表情上判断他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莉莉丝，我已经得到了验证结果。” “是什么？”莉莉丝好奇地问，虽然她很想冲罗伊抛个媚眼来着。但鉴于自己在罗伊心里丑得惨绝人寰，莉莉丝还是忍住了。 “如果你想冲我抛媚眼。”罗伊冷淡地回视她，“我可以接受。” “诶？”姑且不论罗伊是怎么看出自己的想法的，“你不是嫌我长得丑吗？” “是这样没错。”罗伊的回答含混不清，他站起来朝楼上走去，刻意忽略了莉莉丝不满的叫声，罗伊觉得自己非常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传奇死灵法师爱德华曾经有一句名言：“死灵法师不需要其他，相比起那些麻烦的活物，所有的死尸都更美丽。”这句话是许多死灵法师的座右铭，也曾经被罗伊奉为圭臬。 但他一直都忘了这句话的后半句：“但也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你的眼里竟变得可爱了，别惊慌，这不过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并未死亡的生命。” 所以，就在此时此刻，死灵法师罗伊.珀尔曼，立志成为巫妖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审美观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原因很简单，罗伊想，我到底要不要承认？ 　　☆、第37章 表白 作为一个严谨的死灵法师，面对自己意想不到的事实，正确的方式，就是直接面对，不要逃避。 所以，在经过三天又六小时二十八分钟的挣扎后，罗伊叫住了莉莉丝。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看着一脸严肃深沉的罗伊，莉莉丝不由紧张起来。 生病了？受伤了？还是发现有追兵？ 罗伊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哈？”因为罗伊语速太快而没有听清的莉莉丝满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罗伊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握在手里的衣角，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哈？！” 这次冒出的是三个声音。 多萝西悲痛欲绝：“难道公乌鸦就不能有爱情吗？我失恋了，男神的表白对象是我的闺蜜嘤嘤嘤~” 亚历克斯惊诧非常：“不是吧罗伊，你居然会有开窍的一天？我以为你会找具骷髅结婚！” 莉莉丝整个人都蒙圈了，顾不上旁边那两个捣乱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结结巴巴地又问了一遍：“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认为你已经听清了，只是暂时处于受冲击太大而无法接受的状态。”罗伊慢吞吞地回答，“所以我不需要再说第三遍。” “你脑子没病吧？” 面对着一脸“呵呵风太大我没听清”表情的莉莉丝，罗伊罕见地生起一股无奈感：“我确定自己的脑袋没出问题，事实上，之前我打算对脑部做一个解剖实验，就是因为这件事。” 妈蛋，看来他没说错，我也没听错。 反应过来的莉莉丝，第一个冒出来的问题居然是：“那我现在在你心里排第几？” “43。”罗伊伸出四根手指，“原本是第42位，但由于你刚才的表现，我决定把你的排名降一位。” 这算哪门子喜欢啊摔！你们家看门狗的地位都比我高吧！ “虽然我失忆了，但我可以确定家里的狗不是用来看门的。”在莉莉丝发飙之前，罗伊连忙接上下一句，“而且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感到不满，要知道，你是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活人，排名甚至要远远高于我自己。” “……你排第几？” “97。” “……”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把我刚才那一丢丢的窃喜还给我！ “天哪……你真是……”亚历克斯发出一声头痛的呻.吟，“蠢货，现在闭嘴。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追求莉莉丝？” “追求？”罗伊一边冷冷地瞪着亚历克斯，以此表达他无缘无故被叫做蠢货的不满，一边皱着眉思索，“《大陆通用语词典》上将这个词解释为向异性求爱的一种行为，你是想问我想不想向莉莉丝求爱？” “呃，是这样没错。”亚历克斯难得显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么我没有追求莉莉丝的打算。”罗伊一脸诚恳。 “那你表白干什么？”不止是亚历克斯，连莉莉丝和多萝西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喜欢上莉莉丝这件事，在我和她之间。”罗伊比划了一下自己和莉莉丝间的距离，“产生了和以前不一样的联系，也就是说，我们俩的关系改变了。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必须告诉她。” “打住打住。”亚历克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想告诉莉莉丝一声，她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都无所谓？” “没错。”罗伊点头。 亚历克斯的目光在一本正经和呆若木鸡的两人间来回扫过：“你就对她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好歹研读过几十本两.性著作，放在以前，罗伊一定不明白亚历克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他一下就弄懂了。 “别的想法当然有，毕竟这是所有非不死生物的共同特性。” 所以说活人就是麻烦，想到那些经常在实验中闪过自己脑海的马赛克画面，罗伊感到一阵无奈。但他不是一个会逃避内心欲.望的人，在被亚历克斯问到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数。 “我想抚摸她，亲吻她，和她拥抱，当然也包括和她交.配。一切雄性拥有的渴望我的有，毕竟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繁殖后代的欲.望。” 他说完这一大通话，才发现莉莉丝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嗯，脸红红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呵呵。”亚历克斯干笑了两声，“考虑得很长远。” “过奖了。”话虽然这么说，但罗伊一点谦虚的表情都没有。 “你不是说，就是纯告诉我一声，我喜不喜欢你都无所谓的吗？”莉莉丝咬着牙，一边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没那么狰狞，一边朝罗伊走过去。 罗伊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我是这么考虑的。” “那你为什么还在脑内yy黄.暴小剧场？！” 少女已经走到了罗伊面前了，亚历克斯识相地飘到一边去了，只有罗伊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什么是黄.暴小剧场？”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住一点。”莉莉丝笑眯眯地举起拳头，伴随着罗伊猝不及防之下发出的闷哼，“以后再敢打我的主意，就，阉，了，你！” # “我觉得，你还是阉了我吧。” 表白后的第三天，罗伊冷不丁对桌子另一边的莉莉丝说道。 “噗！”莉莉丝正拿着杯子，大惊之下顿时将满口的水都喷了出来。 “没发烧啊。”亚历克斯慢悠悠地飘到罗伊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罗伊的额头。 罗伊干脆利落地掀开他的手，重又对着莉莉丝恳求：“我认为有必要对自己实施阉.割手术，亚历克斯我信不过，你毕竟是死灵法师，手术就由你来操刀。”语气郑重，神情严肃。 因为这个蛇精病的一句话，莉莉丝已经连着几天没睡好觉了，翻来覆去都是在想那句表白，表白，表白。 所幸表白之后，罗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再没了任何后续的举动。 莉莉丝心里又庆幸又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对这家伙是什么感觉？ 老实说，在罗伊表白之前，莉莉丝从没对他产生过什么别的念头，连脑内都没有。有没有搞错，罗伊难道不是应该找一具骷髅什么的共度后半生的吗…… 现在，抽风小能手又冒出这么一句话，莉莉丝欲哭无泪：“大哥你是讲真吗……” “我已经认真考虑好几天了。”罗伊显然对莉莉丝轻忽的态度很不满，“不是你告诉我，如果再打你的主意，就阉了我吗？” 好吧，这句话的确是我说的，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您老真能对自己下手。 “这个要求实在太为难人了。”罗伊皱着眉，“对人类，尤其是雄性人类来说，有很多时候，发.情都不是我们的自主意识。比如说晨哔，因摩擦而导致的哔起，这些都是很难控制的。” 他发现莉莉丝的脸又陷入了呆滞之中，不由心生疑惑，难道莉莉丝不知道这些知识？也对，她对雄性的生.殖器官也不是很了解。罗伊决定要好好地科普一番，让她深刻明白自己的难处。 “对雄性来说，面对自己喜欢的异性，情不自禁地哔起是一种正常现象。尤其是处.男，他们很容易因为心仪异性的触碰、话语，甚至是一个想象的画面而发.情，进而产生交.配的冲动。” 听到这里，莉莉丝顿感不妙。亚历克斯正优哉游哉地飘在半空中，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连忙冲罗伊使眼色：“别说了。” “你也想到了吧。”显然，罗伊的脑波和莉莉丝完全不在一个频段上，他叹了口气，“是的，很不幸，我就是个处.男。所以说，并不是我主动打你的主意，而是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你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情.欲，这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根据我的统计，在近一月以来，我已经做了27个关于你的春.梦了。其中有21次梦里清晰地出现了你的脸，剩下的6次有你的名字。另外，在我察觉到的情况下，总计有85次哔起现象，原因无一例外，都是想到了你。如此频繁的发.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实验进程。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还是阉.掉自己吧。” 似乎是发现莉莉丝的脸色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黑，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罗伊还是决定补救一番：“不用替我担心，我对繁殖后代没有太深的执念。况且在我看来，性.爱这种行为除了能增加运动量以外，剩下的作用就是浪费时间。” 嗯？为什么莉莉丝的脸色更难看了？ “哦。”罗伊恍然大悟，“你是在担心万一我们结.合，会影响到你的性.生活吗？没关系，除了哔，我们还可以用手。” “噗……哈哈哈哈哈哈……”亚历克斯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莉莉丝要竭尽全力，才能不让自己的拳头朝罗伊的脸招呼过去。就在那里，乌青的浅浅印痕还没有消退--那是三天前莉莉丝打的。 “呵呵。”她噌的一声拔.出手边的水果刀，“好呀，如你所愿，本姑娘现在就阉.了你！” 　　☆、第38章 好感 “牧师大人，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桌前，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莉莉丝的胳膊，满脸都是彻夜难眠导致的病容。 莉莉丝朝罗伊使了个眼色，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朝老妇人看了一眼，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的失眠多梦，简而言之就是想太多。” 莉莉丝一僵，连忙堆出满脸温柔的笑容：“不用担心，恶魔侵扰了你的梦境，但主会护佑你的，只要睡前诚心祈祷，安宁会重归你的生活。” 估计教廷冗长晦涩的祈祷词应该具有很好的催眠功效…… 在牧师大人的一番宽慰后，老妇人满意地走了。接下来问诊的是个魁梧的中年大叔。说是魁梧可能不太准确，具体形容的话，应该是身体脂肪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肉山男人。 “牧师大人，我经常会觉得胸闷、头晕，走起路来也很困难。” “肥胖导致的呼吸困难、关节酸痛、行动迟缓，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少吃点。”罗伊冷冷地回答。 “呵呵。”在这位胖大叔发飙之前，莉莉丝连忙补救，“这是主对你的考验，去蛮荒之地苦修吧。安逸的生活会磨灭你对主的虔诚之心，努力通过主的试炼，你会重新找到快乐。” 减肥不仅要少吃点还得多运动…… 自觉得到了救赎的方法，胖大叔也心满意足地走掉了。排在后面的病人一眼望不到头，病症也五花八门。 “神经性偏头痛，你和刚才那位老太太是不是邻居？” “内分泌失调，更年期的女人的确比较容易患上此类病症。” “如果你抱孩子的时候轻一点抓她的胳膊，她就不会哭个不停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胃肠道胀气。”罗伊干脆利落地一巴掌呼在病患大叔的肚子上，痛得大叔面部一阵扭曲，“好了，下一个。” “牧师大人，我，我觉得心口好热。”这次来的是个满面潮红的妙龄少女，虽然是对着莉莉丝说话，眼神却一直撇向罗伊。 “没病。”罗伊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少女一眼，“据我判断是太闲了，下一个。” 妈蛋，你这样让我怎么用光明神教的教义来忽悠他们啊！我们是来传教的不是来开诊所的岂可修！没看到之前那个被你说是更年期的大妈一直在用杀人的眼光望着我们吗！ “为什么要罗伊来下诊断，假扮牧师的不是我吗？”莉莉丝心力交瘁。 亚历克斯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那你告诉我，你会看病吗？” “……不会。” “所以说，你只要乖乖地用教义把罗伊的诊断结果包装一番，再传达给信徒们，就行了。”亚历克斯满意地看着无数金色光点漂浮在莉莉丝的灵魂里，仿佛流萤扑火，一点点地向那个魔法阵汇聚而去。 “这没什么难办的，只要不是大的市镇，一般小村庄里的村民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牧师。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质疑的。况且，还有比免费看病的善良牧师更容易获得声望的噱头吗？村民们几乎倾巢而动，足以说明我的计划没有问题。” 无力反驳，莉莉丝只能忿忿地闭嘴。 “说起来。”亚历克斯一脸玩味的笑容，“你对罗伊的表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莉莉丝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放心。”亚历克斯耸耸肩，“我只是关心一下你们，毕竟，罗伊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鬼才信你好吗，一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莉莉丝不接亚历克斯的茬，自己对罗伊的表白到底是什么想法，到今天她还没有理清楚。 刨去那些奇葩的抽风行为，罗伊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了。 他有颜有钱，不开口的话，完全是一枚十分吸引人眼球的美男纸。这一点，从村里大妈大姐小萝莉的目光都一直放在他身上可以看出来。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绝不会出轨。 不是莉莉丝对罗伊的人品有信心，而是……好吧，能爱上一个正常的女性对罗伊来说就很难得了，难道你还能指望他会爱上第二个吗。 关于罗伊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莉莉丝郑重地询问过他。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的长相惨绝人寰吗？”莉莉丝敲着桌子。 “现在我依然保持这一看法。”在莉莉丝要暴起殴打他的当口，罗伊不紧不慢地接上下一句话，“但是，爱情难道不是抛却外表、地位、财富的纯粹吗？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和你美不美没有关系。” “……” 擦，为什么万年处.男也这么会说情话。 “不过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我只认识你这一个女人。” “……滚！” 面对这个不破坏气氛会死星人，到底怎么样才能保持心跳加速的状态在三秒以上啊，所有lovelove的粉色幻想都没有了摔！ “这就是罗伊的魅力所在啊。”刚刚失恋的乌鸦先生多萝西捧着脸做陶醉状，面对着莉莉丝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他感到十分不满，“你是不是不喜欢罗伊，不喜欢就把他让给我！” “呃……” 说是不喜欢，好像不对。说是喜欢，也不准确。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老实说，罗伊如果不对莉莉丝表白的话，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把罗伊看做可攻略对象。可是一旦这个念头被拎出来，莉莉丝回忆着自己和罗伊相处的点点滴滴，这家伙，似乎也不坏？ 和他对视的时候也脸红过，被他牵着手的时候也心跳过。不管是女孩子面对男性亲密接触的正常反应，还是莉莉丝真的对罗伊有好感，反正，她不讨厌这个家伙就是了。 大概，是要慢慢处着来了？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少女心的时刻，没准我穿越过来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要谈恋爱。 “在你决定终身大事之前，能不能先完成我的造神计划？”亚历克斯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不要随便偷窥别人的心声啊老变态！” # 时间已经慢慢滑到了秋天，就在群山里的树叶开始凋落的时候，莉莉丝一行人总算到达了灰风峡。 这个全大陆最闻名遐迩的地方，也是东西大陆间最鱼龙混杂的土地。 虽然名字叫做灰风峡，但这里并不是幽静荒芜的不毛之地。从教廷最初驻扎在这里的骑士团开始，经过一代代商人的开拓，就在灰风峡的东面，加莱公国境内，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城市。 城市内车水马龙、繁荣非常。西去的商队在这里稍事停驻，购买补给，然后就要穿越关卡，朝西大陆进发。与他们相反的是东往的队伍，在这里休息后，再满载着货物，去往东大陆腹地获得财富。 同样充盈其间的还有各色佣兵团、孤身游历的游侠、吟游诗人、甚至是潜逃到此的罪犯。人类、精灵、矮人……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任何种族，连人鱼都不例外。 骑士与占星师站在同一条街道上，拥挤的饭店内，死灵法师的对面也许就坐着一位牧师。 这就是灰风城，大陆上最神奇的城市。 “到了西大陆，就不用再假扮牧师了吧。”莉莉丝重重地将自己丢进椅子里，经过一整天的疲惫后，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 亚历克斯对愿力的收集进度不是很满意：“或许我们应该在东大陆多停留一段时间。” 老实说，莉莉丝对留在东大陆也不是太排斥。今时不同往日，有亚历克斯在，她还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教廷抓起来绑在火刑架上的。 但是……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罗伊，自从决定要按计划去深夜沼泽后，罗伊的态度就显得很急迫，一直在催促尽快赶路的也是他。 果不其然，罗伊皱了皱眉：“按计划赶到西大陆，我不认为在这里停留是个好想法。” “啧。”亚历克斯撇了撇嘴角，他的声音响起在莉莉丝的脑海中，“你似乎特别偏袒罗伊呢，怎么，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毕竟我和他比较熟。”莉莉丝老神在在地回答，“而且，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吃醋，亲爱的老~师~” “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轻率了，真是无礼。”话是这么说，但亚历克斯也没拿莉莉丝怎么样。 好不容易噎到他，莉莉丝心情大好，没等她嘚瑟地回答一句，罗伊的声音又在心灵连线里响了起来。 “你在单独和亚历克斯说话？” “不是我单独和他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在我的脑袋里。”不对，莉莉丝心里不由地有一点窃喜，这家伙是在吃醋？她决定撩拨一下罗伊，“我和亚历克斯说话，你是不是不高兴？” 罗伊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罗伊严肃地摇了摇头。 诶？不对吗？ “那……觉得心里闷闷的？” 罗伊继续摇头。 “那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罗伊面无表情，“我其实是想说，如果你要单独和亚历克斯说话的话，麻烦把我的心灵连线断掉。不然我还要装作没听到你们的悄悄话，很累的，这就是我不高兴的原因。另外再说一句，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偏袒我，这会让我对你的客观态度产生疑问。基于此，你在我心里的排名再次下降，目前是45位。” “……” 黑暗神在上，我绝对没有对这个不解风情星人产生过好感！绝对没有！ 　　☆、第39章 趣味 “就这样，亡灵大军全都臣服在了黑暗王者的脚下，他带着潮水般的骷髅离去。直到现在，这片高原依然流传着他的故事，席卷过天空的风，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好了，故事讲完了。” 莉莉丝啪一声阖上手中的书，罗伊已经睡着了。昏黄的烛光下，他双眼紧闭，眼睫无意识地微颤着，似乎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变故，侧脸的线条看起来却又如此柔和。 莉莉丝认命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自从罗伊生病时开始给他讲睡前鬼故事，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人间的习惯。 莉莉丝当然可以拒绝，但是好吧，第二天那家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飘在自己身后，莉莉丝还是会有于心不忍的感觉。 “你似乎真的很纵容罗伊呢，这大概就是爱情？”亚历克斯在半空中飘来飘去，脸上的神情显得玩味极了。 “不劳您老人家操心。”莉莉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啧，好歹你也叫我一声老师。”亚历克斯笑眯眯的，“说起来，罗伊喜欢听鬼故事的爱好到现在都没变啊，我记得他还是学徒的时候，就有这个奇怪的癖好。” 死灵法师不都应该是恐怖传说爱好者吗，莉莉丝默默腹诽，她注意到亚历克斯话里隐藏的含义：“他还是学徒的时候？那得是多少年前了？” “别想套我的话哦，莉莉丝。”亚历克斯摇了摇手指，“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很多年前了。”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时候，罗伊的老师也还没有陨落，我也没预料到自己会制定现在这个计划呢。” 罗伊的老师？听亚历克斯的口气，应该是可以和他论交的人物，十有八.九也是传奇死灵法师了。 在受伤导致位阶跌落前，罗伊的最高实力是五阶魔导师。但根据他硬抗罗伯特的那一击，那家伙原本的实力绝不只这一点，姑且认为罗伊是八阶*师。而按照正常的进度来算，晋升八阶*师一般是在两百到四百年之间。 莉莉丝仔细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史料，在四百至两百年间陨落的传奇死灵法师，根本就没有。应该说，六百年以内，有史可考的传奇死灵法师无一人陨落。 当然，也不排除罗伊老师的陨落是很隐秘的事。毕竟，有好几位成名已久的传奇多年没出现在人前了。 莉莉丝有些不满：“我知道这是你的趣味所在，但是亚历克斯，既然你知道罗伊的身份，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呢？虽然罗伊从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很希望知道真相的。” 这应该就是罗伊对亚历克斯态度冷淡的原因，毕竟，有一个人明知道如何找回他的记忆，不仅不说，还总是拿着鱼饵在他面前晃悠。就连罗伊这样性格的人都忍不住会生气。 “你已经明白了，又为什么要问我呢。”亚历克斯挑眉，“告诉了罗伊，我就没有好戏看了呀。” “……”莉莉丝气闷，早知道亚历克斯性格恶劣，真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果然还是让人生气。 走廊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莉莉丝不愿意和亚历克斯说话，青年不以为仵，依旧神态自若地飘在她身后。即使是这样的魂体状态，他看起来仍然优雅得教人心醉。 “你有没想过，那些因为你的趣味被影响的人，他们是什么心情？”莉莉丝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而是声音略显低哑的问亚历克斯。 “你好像很看不惯我的行为。”亚历克斯避而不答。 “当然。”莉莉丝原本不想计较这些的，今晚听到亚历克斯的话，一直被压制的怒气终于勃发，“我也是你的趣味来源，你不记得吗？” 不管是莫名其妙的穿越，还是莫名其妙的使命。被追杀、四处逃亡，还要为成为一个乱七八糟的神明而努力。 老实说，莉莉丝没觉得自己需要抱怨。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有什么用。从始至终，她的命运都掌握在亚历克斯手中。就连这件事，莉莉丝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责怪亚历克斯。毕竟是技不如人。就像罗伊以前说过的，没有实力的人，只能做棋子。 让她生气的是亚历克斯的态度，这种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态度。 “亲爱的莉莉丝。”亚历克斯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少有如此耐心的时候，“我不明白你在不满些什么，我的所作所为，我下所有决定的前提，都没有伤害到你。甚至说，假若这个计划成功，你将会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人，包括我，都要匍匐在你脚下。如果让你生气的是罗伊的事，那我可以告诉你，他很快就可以找回记忆了。我不说，是有其他原因的。” 莉莉丝略动了动嘴唇，她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亚历克斯和她最大的鸿沟，或许是常年的高位让亚历克斯习惯了替别人做决定。即使平常的他显得好脾气，但根本上，他和莉莉丝，和罗伊，都没办法站在同一个阶梯上。 “是啊，我没什么好不满的。”莉莉丝笑了笑，“我们聊点别的吧，明天就要出发去西大陆了吧，想想还有点紧张呢。” “放轻松……”亚历克斯漫不经心地笑着，飘回了莉莉丝的灵魂里。 莉莉丝已经很习惯脑海里多出一个其他的意识了，她可以感觉到亚历克斯在她的脑袋里听音乐、看书，甚至是浇花。只有一件事，是亚历克斯特意隔绝的，那就是魔法阵的情况。 此时，莉莉丝没有使用魔法，魔法阵却依然在运转。银金两色混沌流转，仿佛两缕汇聚在一起的烟霞，越来越近，越来越融洽。 “不妙啊。”亚历克斯喃喃自语。 和罗伊签订了共生契约后，罗伊的力量虽然在一点点地恢复，莉莉丝体内的黑暗之力却并没有按亚历克斯所想，慢慢被罗伊吸收。而是留在莉莉丝的灵魂里，大有和光明之力融合的趋势。 这件事莉莉丝并不知道，在亚历克斯的小手脚下，她一直以为魔法阵一切正常。 “难道要变成祂的力量？”亚历克斯不由想到了一个久被遗忘的名字。 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不管莉莉丝是要成为黑暗神还是光明神，亚历克斯都有办法让她跨出最后一步，但如果是成为那位神明…… 祂已经陨落了三千多年，这片大陆上，还记得祂的神名的，除了自己，恐怕就只有历任教皇了。 要知道，除了收集愿力，成为神明前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那就是找到神明遗落的神格。亚历克斯苦心孤诣数百年，不仅是黑暗神的神格，连光明神的神格都让他找到了。 可是那位神明的神格，实在是毫无头绪啊。 难道这次真要功亏一篑了？ 想到自己刚刚放话说绝不会伤害莉莉丝，已经三百年没觉得头疼的大传奇不由苦下了脸，现在再收回刚才的话算不算耍赖…… 庆幸的是莉莉丝听不到亚历克斯的心声，毫无所觉的她照旧乐颠颠地假扮着牧师，时不时地调.戏调.戏多萝西。 这就是心宽的好处了，前一晚心情低落，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原本以前还有逗罗伊这个日常节目，自从罗伊表白后，莉莉丝不知怎么的就怂了。 “你是不是爱上罗伊了？！你说啊你说啊！”多萝西抓着莉莉丝的衣领悲愤大吼。 “冷静，冷静。”莉莉丝把他的爪子从衣服上扒下来，“我才不会爱上他呢。” “表白后的第七天，目标表示‘我才不会爱上他呢’。综合所有因素判断，目标当前好感度为35，介于厌恶和一般之间。”罗伊抱着个本子，在一旁认真地写写画画。 “……” 你对自己是多缺乏信心啊！什么叫介于厌恶和一般之间！而且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小动物成长记录吗？还是可攻略npc好感表！ “这是为了更好地达成我当前的感情目标。”罗伊严肃地阖上本子，“虽然表白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应，但我的长远目标依然是和你结成长期稳定的肉.体与灵魂深入交流关系。基于这个目标，我制定了一系列实验计划。首先是对目标的全方位观察记录，这样才能根据目标好感度的变化，灵活变更应对手段。” “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好感度的划分标准是什么？”亚历克斯此时也飘出来凑热闹。 罗伊开始指着手里的本子讲解：“好感度总分为100，共划分为四个阶段，分别是厌恶、一般、喜欢、深爱。” 莉莉丝按着抽搐的额角：“那你告诉我，我当前的好感度为什么是35？” 连她自己都没觉得有这么低好吗？罗伊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事实上，根据目标最近的表现，我判定好感度应该达到了67，也就是介于一般和喜欢之间。”罗伊皱了皱眉，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但目标刚才亲口表示‘我才不会爱上他呢’，既然表示不会爱上我，恐怕就是厌恶我了。” “……”亚历克斯愣了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你不知道有一种情况叫口是心非吗？” “不知道。”罗伊诚实地摇头。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好吗，这句话刚到嘴边，莉莉丝连忙咽了回去。恐怕她这么说的话，罗伊这个死脑筋就更坚信自己是厌恶他了。 她觉得有一点不对：“你好像一点都不沮丧的样子……” “为什么要沮丧，这种多余的情绪对达成目标没有任何作用。”罗伊冷静地回答，似乎他一点也不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失望，“况且，不管你的当前好感度是多少，我都不会放弃这个目标的，势必要和你结成长期稳定的肉.体与灵魂深入交流关系。” “哇哦~”亚历克斯忍不住挑了挑眉。 “咳咳。”姑且不讨论那个让人充满吐槽欲.望的深入交流关系，莉莉丝只觉得脸上有点烫，她假作镇定地干咳了两声，“嘁，那么执着干什么……” “不这样，我就没办法解决每天的晨哔问题了。”罗伊叹了口气，“毕竟没办法一直靠手。” “……滚！” 　　☆、第40章 马丁 灰风城距离西大陆仅有两公里，穿过一道崎岖的峡谷，就算是从光明的国度到达黑暗领地。但这短短一段路程，却至少需要两天才能走完。 教廷在沿途设置了各种各样的关卡，逐一检查过关队伍的行李和车厢。只要是和违禁品沾上一点点关系的，一律不允许运往东大陆。而能够到西大陆做生意的，必须得是在市政厅备过案的合法商人，否则就是走私。 莉莉丝有些理解不能，既然管得这么严，灰风城里又怎么会出现黑法师光明正大走在街上的情况？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检查，真正不让运过去的东西，是不会走这条路的。”亚历克斯解释道，“贩卖黑魔法物品可是暴利，普通的小商人抢不到这块蛋糕，只能乖乖等在关口。你看到的那些黑法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走私进来的商品。” 亚历克斯似乎是觉得需要培养莉莉丝的政.治意识，毕竟是要成神（？）的人。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给莉莉丝恶补大陆上的局势。 “可以这么说，黑法师对东大陆的贵族来说是一种可贵的资源。不管是治病还是暗杀，他们都比教廷培养出来的魔法师管用。供养一个五阶死灵法师的机会，在黑市都已经被炒到六万金币了，而且还只是供养一年。” “六，六万金币！”莉莉丝顿时两眼放光，她一把抓住罗伊的袖子，“西大陆什么的还是不要去了，留在加莱公国，就可以赚好多好多钱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亚历克斯扶额，好歹也是要成神的人，满足于区区六万金币真的没问题吗…… 罗伊一脸凝重地盯着莉莉丝抓住他胳膊的手：“目标有亲密行为，判断当前好感度上升5个百分点。” “……”莉莉丝果断甩开了他的胳膊。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沮丧一点？”罗伊问亚历克斯。 “你还是闭嘴吧。” “哦。” 他们此时正混在一堆等待过关的人群中，同行的是一支三十余人的商队，莉莉丝花了十个金币，就说服老板将他们夹在队伍里带出去了。 像这样的情况在灰风城很常见，多的是在东大陆呆不下去的人趁机往西。只要没有通缉令，商队的老板都乐于赚上一点小钱。 长久的等待让人马都显得焦躁起来，就在商队老板骂骂咧咧的时候，人群前方传来一阵欢呼，队伍终于开始放行了。 这次的放行速度出奇得快，大约半天后，莉莉丝就看到了隔绝东西大陆的那扇高大的钢铁吊门。 “这可真是奇怪，那帮骑士的手脚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老板嘀咕。 “您不知道吧，新主教上任后，就颁布了法令，把这边的关卡撤掉了好几个。”同样也是过关的路人回答道。 新主教？ “我记得，这回的主教是叫……马丁吧。”莉莉丝想了想。 “持典者，马丁，教廷唯一的传奇德鲁伊，半精灵。”罗伊开始报数据，“著名神学家，成就传奇四百三十二年，在此之前，从未担任过教廷的任何要职。常年在外游历，在民间拥有巨大声望。” “你还忘了一点，马丁是个温和派，而且还是个激进的宗教改.革者。” “等等。”莉莉丝有点蒙圈，“为什么又温和又激进？他到底站哪边的？” 在亚历克斯的科普下，莉莉丝已经了解了教廷如今的势力格局。 以教皇为首的温和派在教廷内占上风，他们主张对黑暗联盟采取温和的态度，反对重开“猎杀”行动，并且不禁止东西大陆通商，甚至有部分牧师鼓励这种交流行为。 而激进派则与此相反，如果要莉莉丝来形容他们的话，就是一群信仰虔诚到脑萎缩的狂热蛇精病。 所幸这群人如今掀不起什么风浪，尤其是他们的三大枢机主教之一，传奇魔法师迪西斯在几个月前莫名陨落，让激进派实力再次锐减。 老实说，这件事很有亚历克斯的风格，让莉莉丝极端怀疑是不是老变态下的黑手。 果不其然，在说到这件事时亚历克斯脸上那矜持又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让莉莉丝腹诽不已。憋坏了吧，很想向别人炫耀吧，我偏不问是不是你干的。 “马丁是教皇的心腹，教皇还没加冕时两人就交情匪浅。说他激进，指的是他在对待黑魔法的存续问题上，比一般温和派走的还要远。他不仅认为东西大陆不应该敌对，还主张废除灰风峡的关卡，让两块大陆的交流能像正常国家一样。不管是经济还是政治，甚至包括宗教，都应该正常化，而非对立化。这个观点是温和派都无法接受的，如果不是因为和教皇的关系，他恐怕早就没办法待在主教团了。” 简而言之，这位马丁主教，就是左.派中的左.派。 莉莉丝不由对他好感大起，马丁所主张的局面，正是莉莉丝最向往的。这么一解释的话，马丁裁撤灰风峡的关卡，也是应有之意了。 “这样不是挺好吗？何必要势不两立呢？黄昏之战没开始的时候，大陆也是一个整体啊。” “你太天真了。”亚历克斯叹了口气，“这并不仅仅是信仰的问题，也许在战争一开始是因为这种原因，发展到现在，牵扯的利益已经太多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除非有一个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势力。” 莉莉丝哑口无言，她知道亚历克斯说的是实话。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势力？恐怕只有神才能做到了。 “不过，教皇将马丁调到加莱教区，这个决定倒是引人深思呢。”亚历克斯的笑容显得很微妙。 看着莉莉丝一脸“政.治小白求解答”的表情，罗伊难得地加入这种话题：“因为教皇清楚马丁的倾向，他也必然明白一旦将马丁任命为加莱教区主教，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动。不仅仅是激进派，温和派中和马丁政见不合的人也会做出反应。在这个最敏感的位置上坐上了一个最敏感的人，由不得其他人不去想教皇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从最表面一层来看，就是教皇决定支持马丁的主张。”亚历克斯下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还有一种可能。”好歹是厚黑国度出来的，浸yin大小宫斗文多年的莉莉丝很快想到了另一重含义，“那就是他想把马丁架在火上烤。” “不错呀。“亚历克斯微微挑了挑眉，他语气悠然，”不知道弥尔顿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弥尔顿？不就是那个被你阴下台的倒霉孩子吗。 “他和马丁的分歧很大？”莉莉丝不由问道。 “他是个很低调的人呢，我可不知道他的主张是什么。”亚历克斯的笑容愈发神秘起来，“我只知道，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 临近黄昏时分，商队终于通过了检查。关卡前的吊门每隔半小时开启一次，莉莉丝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扇巨大的铁门缓缓升起。黄铜的承轴在重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 这样的关卡，也只能拦住普通的老百姓了。亚历克斯这种传奇姑且不论，连莉莉丝都能用魔法轻易地飞跃而过。规则从来都不是用来束缚强权者的，如果想改变，必须拥有力量。 跨过那道门后，另一边的土地和东边也没什么两样。崎岖的峡谷，荒芜的地面，除了没有那些站满整面崖壁的士兵。 灰风峡附近并不适宜人类居住，因此，除了因商业需求而建起的城市，这周围并没有村镇。他们又跟着商队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明亮的灯火出现在了莉莉丝的视野里。 这座城市看起来很普通，既没有莉莉丝想象中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也不是戒备森严、严阵以待。商人们谈笑着走进城，一点也没有身处敌方老巢的自觉。 “我说，大家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点？” “不然你还想怎样？”多萝西鄙视地横了莉莉丝一眼，“尖叫着有鬼啊，然后晕过去吗？” 好吧，那那是我的黑历史…… 罗伊的耳朵竖了起来：“你怕鬼？” “你不会今天才发现吧……”莉莉丝无语。 “我以为你每次路过墓地都会发抖，是因为太激动了。”罗伊的眼神很无辜。 “……你想太多了。” 罗伊苦恼地皱着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我们结.合，我珍藏的幽灵岂不是都会被你丢掉。” 不，等等，你先不要说话…… 罗伊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他的收藏品：“还有骷髅、木乃伊什么的，这种应该算是鬼的周边产品，你也要丢掉吗？还有里克，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和他聊天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就是皮尔斯坦在书里说的‘婚姻的负累’吧，必须要在爱情和自我之间选择其一。” “皮尔斯坦是谁？”亚历克斯悄悄问。 “著名罗曼小说家，我珍藏有他的全套《爱的利剑》。”多萝西做西子捧心状，“顺便说一句，这套书我借给罗伊看了。” “罗曼小说……”莉莉丝满头黑线，如此画风不合到底是要闹哪样。 “良好的理论基础是达成目标的重要条件。”罗伊满脸严肃，“虽然我认为两.性专著更具严谨性，但他们无法教授我追求异性的技巧。在请教了恋爱专家多萝西后，他推荐我阅读这套书籍。” 多萝西得意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恋爱专家是什么鬼，一只爱好洋装和玛丽苏的公乌鸦会给你什么可行建议，而且多萝西你不是一直在叫嚣我是你的情敌吗…… 莉莉丝恨不得卷袖子真身上阵，请教什么多萝西啊，我看过的言情小说绝对比他多！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美满的婚姻生活。”罗伊认真地凝望着莉莉丝，湛蓝的眸子仿佛冻结的深海，竟透着一股让人心醉的深情。 但莉莉丝知道，这种状态不会维持很久。 果不其然，罗伊的下一句话是：“而且我还在阅读哔情小说，也是多萝西推荐给我的，正常向、鬼.畜向都有。虽然说里面的有些姿势，我觉得一般情况下没办法办到，但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努力。”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似乎在为自己鼓劲，“一定会让你在身体上和灵魂上都达到满足。” “……呵呵，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诶。话说我们要到哪里去吃饭？”莉莉丝打了个哈哈，果断无视了罗伊，开始往前走。 “肚子确实是饿了呢。”多萝西扇着翅膀，跟在莉莉丝身后。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逗比，都说过不要告诉别人我有看哔情小说好吗！ “等等，你们为什么都走了。”罗伊试图拉住莉莉丝，“莉莉丝，难道你不满意？在魔法可以生效的条件下，什么姿势我们都可以尝试的。而且我还能改造身体，触手系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那边那个自言自语的家伙你认识吗？”莉莉丝问多萝西。 “不认识。” “呵呵，我也不认识。” 　　☆、第41章 命运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的夺心魔，刚刚从空间裂缝里抓到的。百分百原装，死灵实验的绝佳原材料！” “这位女士，我看你面色苍白，想来是最近有不顺心的事吧。不如让我用水晶球给你占卜一次，看我们这么投缘，就给你打八折了，不准不要钱。” “提弗联邦最大炼金魔法塔倒闭了！黑心老师带着他的情人跑了，我们没有没有办法，拿着炼金产品凑路费，都是幻形系五阶以上的炼金产品，通通二十个金币！通通二十个金币！王八蛋老师，你不配做巫妖，还我们魔法学徒血汗钱！” 莉莉丝一路走过来，入耳听到的全都是这些槽点多到爆棚的广告。街边上站满了黑袍子的魔法师，他们有的支着张小桌，有的直接就在街面上摆地摊。碰到走过去的商人，只要是穿着打扮有东大陆风格的，立刻满脸殷勤地迎上去，大肆推销自己的产品。 此时，罗伊已经被一个死灵法师拦住了：“这位先生，看一看我们家的死灵仆役，都是调.教好的，主仆契约也准备好了。您只要签字，立刻就能指挥。包做饭洗衣打扫房间，还可以带孩子遛狗防盗，绝对贴心舒适。” “什么价？”罗伊瘫着脸。 “不贵，一百个金币，雇佣一个女仆一年也要花这么多钱。” “在市政厅备过案吗？” “这个……”死灵法师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乱转，“咱们这也是小本生意。” “没有备案证还卖这么贵，坑人。” “那你说要多少，我也是诚心做生意的，你说个价。” “五十。”罗伊伸出五根手指。 “最低八十，低于八十我都回不了本。” “六十。” “不行，七十五，不能再低了，给你少五个金币，必须七十五。” “六十。”罗伊很坚持，眼看死灵法师态度坚决，他眉头一皱，作势要走。 “算了算了，六十就六十，就当给你带一个。”死灵法师终于妥协，一边露出肉痛的表情，一边把罗伊往他那巴掌大的门店里拉。 莉莉丝已经彻底凌乱了，这浓浓的即视感是肿么回事？我真的穿越了？这真的不是在义乌小商品市场？而且罗伊你砍价砍得这么纯熟，简直像是身经百战的菜市场大妈好吗…… 几分钟后，罗伊从店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穿着女仆装的食尸鬼。 “你买这个干什么？”莉莉丝无力吐槽，真的想要我们可以自己缝合一个。 “这里是西灰风城。”罗伊很严肃。 在西大陆提弗联邦境内，和东边那座城市相对的地方，也有一座灰风城，一般被叫做西灰风城。西灰风城拥有全大陆最大的黑魔法交易市场，就是现在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 “然后呢？” “我有一个梦想。”罗伊的语气充满了神往，“集齐西大陆七大黑魔法市场里出售的死灵仆役，这是第一个。” 你是要召唤神龙吗大哥…… “嗯？”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促销活动，罗伊眼前一亮，头也不回地对莉莉丝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话还没说完，人就走远了。 莉莉丝一腔怒火憋在心口：“……咱俩到底是谁追谁，你给我回来！信不信我分手！” “你们好像还没开始恋爱。”亚历克斯悠悠地道，他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边摇着手指，“莉莉丝，你得承认，你已经喜欢上罗伊了。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他表白后，也许是在他表白前。但是，这个事实不容辩驳。”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莉莉丝咬牙切齿，“现在我只想他站在我面前，乖乖地让我痛揍一顿。” 嘴上这么说着，但面对亚历克斯笃定的表情，莉莉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好感什么的，确实是有一点啦，但是那个还没到喜欢吧…… 如果她这么回答，可想而知，一定会被亚历克斯嘲笑是死鸭子嘴硬。 莉莉丝并不是一个会犹豫不决的人，感情也好，生活也好。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发生，就不应该视而不见。 她之所以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罗伊，大概，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吧。或者可以说，即使她喜欢上了罗伊，会不会接受他也是个未知数。 毕竟，罗伊是个身份成谜的人。 亚历克斯说的再好听，从他过去的黑历史来看，莉莉丝都很难相信他了。被他隐瞒的罗伊的真实身份，到底真的是无害的谜底，还是让莉莉丝无法接受的惊天秘密。 这一点不确定无限放大，罗伊当初为什么会和自己相遇？他的力量又为什么会逐渐变强？和罗伯特的那一战，虽然莉莉丝从没有主动提起过，但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能够抗衡传奇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小人物。 归根究底，她只是亚历克斯计划里的棋子。而罗伊呢？同样的棋子？还是下棋的人。 亚历克斯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银发青年笑得更柔和了一点：“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力量比你想象的更大。” “你是说，神明？”莉莉丝嗤笑了一声。 “你是个幸运的女孩。”亚历克斯看着她，“我以为是我选中了你，但或许，选中你的是神。” “祂们都已经陨落了，这是你告诉我的。” 在各种传说和学术文献中，对于诸神的现状，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神明依旧存在，只是不再插手大陆上的事。有人认为神明只是陷入了沉睡，终有一天会再次醒来。而亚历克斯明确地告诉莉莉丝，神明已经陨落了，不论是光明还是黑暗。 从诸神纪元诞生到光明纪元销声匿迹，这中间经过了上亿年的时光。无数神明来来去去，祂们就像天上的星辰，总有化为流星的一天。 “信仰，是维持神力的基础。”亚历克斯这么告诉莉莉丝，“凝聚愿力，其实就是积聚信仰的过程。”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失去了信徒，就是神明陨落的时候。神明的神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魔法师的传奇职业也差不多。黑暗王者、冥界主宰，上一代的传奇陨落了，总有有人重新成为传奇。而神明陨落了，也必将会有新一代的神诞生。 “你要知道，即使祂们早已经化为了飞灰，神格却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选中你的，也许就是某一位神明的神格。”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捡到什么闪瞎眼的宝贝。”莉莉丝冷冷地吐槽。 “谁知道呢。”亚历克斯耸肩，“我曾经占卜过你的命运。”他忽然道。 “你会占星术？” “我还会光系魔法。”亚历克斯明显有些得意，不过他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的命运轨迹笼罩在迷雾中，我只能看到你的过去，却无法看出未来。这是我最近的一次失手，上一次还是在很多年前呢。” 也许是你技术太差，莉莉丝腹诽。 “我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少女略带讥讽地笑了笑，“非要说的话，我的命运是被你掌控的。不是成神，就是死亡，只有这两种结果，不是吗？大概成神的几率是百分之零点零一吧。” “不不，我已经没办法掌控你的命运了。”亚历克斯微笑着，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童，他露出一种欣悦的神情，“我观察过太多太多的人了，大概，你是最有趣的那个。” 莉莉丝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是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总是能清醒地意识到亚历克斯离自己有多遥远。 她不想再谈论这个让人堵心的话题，敷衍地摆了摆手：“那借你吉言了，罗伊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过一会儿就回来的吗？”多萝西也跟着罗伊一起跑没影了，只有奥尔德温蹲在莉莉丝脚边，摇着尾巴东嗅嗅西闻闻。 “我们可能要分别一段时间。”亚历克斯忽然说。 “什么？”莉莉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对，亚历克斯一直是以魂体状态出现的，这种情况不可能保持下去，“你的伤好了？” “当然。”亚历克斯笑眯眯的，即使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透着他独有的高傲。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莉莉丝就发现了。这一定是个拥有非凡力量和地位的人，没有任何事值得他低头。 “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先告别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待在你的脑袋里了。我知道你很不满，那些暗地里骂我的话一笔勾销。” “你又有什么阴谋？”莉莉丝狐疑。 “你猜。”亚历克斯唇角微弯，“啊，还有件小事要告诉你，假若一个人的命运连我都无法看清，那他必然会成为震古烁今的人物。这是有实例的，在你之前，有一个家伙的命运轨迹也被迷雾笼罩，他叫法比安。不过，人们更习惯称呼他，第三任教皇、光明神之子。” 说完，亚历克斯就不见了。不管是声音还是气息，就像莉莉丝的灵魂里从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老变态，跑得还挺快。”莉莉丝低声嘀咕，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点舍不得亚历克斯，又不是生离死别，他的计划还没完成，说不定哪天就又蹦出来了，“不过，第三任教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亚历克斯为什么会给教皇占卜。” 莉莉丝开始调用自己脑袋里恶补的文史知识，光明神教创立于两千多年前，每一任教皇的任期是三百年，而第三任教皇法比安，正是黄昏之战时光明联盟的领袖。 “第三任教皇……”莉莉丝背心一片湿冷，黄昏之战是两千年前的事了，战争末期法比安陨落，亚历克斯只可能在法比安陨落前为他占卜。也就是说，亚历克斯至少活了两千年。 但莉莉丝记得清清楚楚，她特意查过“冥界主宰”这个传奇职业的更迭。最近一次有史可考的记录，是三百多年前，当时的“冥界主宰”莫里斯在三位主教的围攻下陨落。 亚历克斯绝不可能是冥界主宰，他到底是谁？ 　　☆、第42章 矮人 又被骗了。 莉莉丝茫然地站在原地，她猛然想到，亚历克斯从没有说过任何自己是冥界主宰的话，虽然他只是在莉莉丝称呼自己老师的时候默认，在多萝西管他叫主人的时候笑而不答。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亚历克斯是怎么说来着？ “叫我亚历克斯，我不喜欢老师这个称呼。”银发青年的笑容显得微妙异常。 擦！不是自己太天真，只怪敌人太狡猾。 虽然很想把亚历克斯拎到自己面前暴揍一顿，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罗伊。莉莉丝收拾好情绪，朝罗伊离开的那个方向张望着。 啪，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莉莉丝有些不耐地转身：“有事吗？大叔。” 呃，不对，这大叔怎么这么矮…… 眼前的大叔有一头乱糟糟的灰发，鼻梁尖耸，皮肤粗糙，一对灰色的眸子鹰隼般锐利。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袍，矮小的身材，袍脚下露出的宽大脚掌，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个矮人。 “你身上有冥界主宰的气息。”大叔开口了。 大叔，你这说法也太容易引人遐想了，谁身上有那只缩头老乌龟的气息了…… 莉莉丝装傻：“诶？大叔，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我就走了，我赶时间。”她强作镇定地转身，直觉告诉莉莉丝，来者不善。 左脚还没有提起，莉莉丝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了原地。 诡异的是，除了莉莉丝，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切正常。奥尔德温还在她脚边蹭来蹭去，随着莉莉丝晋升为六阶魔导师，小骨龙的实力也提升了一大截。如此近的距离，他依然对莉莉丝的状况一无所觉，这个矮人大叔，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答我的问题。”大叔走到莉莉丝面前，“我不介意用搜魂的方法来找到答案。” 莉莉丝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是我老师。”眼看大叔挑了挑眉，她只好又加了一句，“我的灵魂里有他铭刻的魔法阵，这应该就是你感觉到的气息。” 不对，莉莉丝心头一跳。留下魔法阵的是亚历克斯，这大叔怎么会感应到冥界主宰的气息？ “想不到这老家伙还收了学生，他不是孤僻的很吗。”大叔嘀咕了几句，“他人呢？”他似乎笃定莉莉丝之前和冥界主宰在一起。 莉莉丝越发糊涂了，难道自己猜错了，亚历克斯就是冥界主宰？不管怎么说，要是自己如实回答的话，恐怕下一刻就小命不保。 她连忙回答：“老师之前受了伤，所以把灵魂投影在了我身上，现在他已经伤愈，就离开了，不过我们约好在深夜沼泽见面。” 深夜沼泽在西大陆的最南端，距离灰风峡十分遥远。莉莉丝这么说，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亚历克斯说他们还会再见面的，现在只能祈祷他速度快一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叔竟然露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斜睨了莉莉丝一眼：“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杀你。外面的人虽然都叫我‘毁灭暴君’，但我的脾气一向不错。” 啥？！毁灭暴君？ 莉莉丝今天第二次想暴走，大陆上的传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毁灭暴君绝对是最出名的传奇之一。 无他，这家伙的经历实在太传奇了。 出身东大陆的岩矮人部落，天生就是德鲁伊的料子。矮人120岁成年，而毁灭暴君150岁就成为了九阶大德鲁伊，距离传奇仅一步之遥。 就在他即将踏上人生顶峰的前一刻，这家伙忽然从部落跑掉了。并高调宣称自己已主动放逐，正式加入黑暗联盟，开始投入到死灵魔法的研究中。 更逆天的是，仅仅两百多年后，这家伙便成就传奇。要知道，矮人是全大陆精神力天赋最低的种族，除了天生擅长占星系的灰矮人，矮人中即使有魔法师，也多半研究的是地系魔法。 能成为传奇死灵法师，毁灭暴君已经不能说是天才了，根本就是天才中的战斗机。 此时，这个天才中的战斗机朝莉莉丝狰狞一笑：“小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去哪里？”莉莉丝背心全是白毛汗。 除了天赋异禀，有关毁灭暴君最大的传言就是他人如其名，是个残忍嗜杀，一言不合就连你的灵魂都毁成渣的狂躁分子。妈蛋，看他的架势也不像是和便宜老师有私交，绝对是寻仇吧，万年宅男怎么会惹上这个煞星！ 大叔，不对，这家伙名叫福格斯，福格斯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莉莉丝：“当然是去深夜沼泽。” “等等，我……”莉莉丝想说我还有同伴没回来呢，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这种事，还是不要把罗伊扯进来了。 或许这一次就是离别了，莉莉丝想。 如果她侥幸不死，也没有办法再找到罗伊。这不是通讯便捷的现代社会，一旦两人间的距离超过三百米，心灵连线就会自动断掉。而共生契约虽然让他们共享生命，却无法共享当前位置。除非罗伊会按照原计划去深夜沼泽，但这中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 我果然是喜欢他的吧。舍不得分开，但更不愿意他涉险。 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爱上一个只知道名字的男人。说不定哪一天罗伊恢复记忆，会发现自己早已经儿孙满堂了。 莉莉丝苦中作乐地想，只有这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才会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变轻了一点。 “你想说什么？”福格斯冷冷地看着莉莉丝。 “没什么。”莉莉丝长出一口气，“走吧。” 说完，只见福格斯袍袖一挥，莉莉丝眼前一黑，身体腾空而起，立刻失去了意识。 # “呕……福，福格斯阁下，你袖子里到底是什么味道。”莉莉丝扶着墙壁，虚弱地问。 “小丫头少见多怪，不就是做了几个腐尸实验吗。”福格斯一边朝莉莉丝翻了个白眼，一边解开外袍的领扣，就这么随手将长袍丢在了地上。 “阁下你，都是这么放衣服的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呕……” 莉莉丝此时正待在福格斯的半位面里，毁灭暴君的半位面和他的名号也是一个风格，到处都是废墟。唯一完好的一座魔法塔外表还破破烂烂，比冥界主宰那座鬼气森森的魔法塔还要寒碜。 等到走进魔法塔一看，莉莉丝差点给跪了。墙角那黑乎乎的一坨是什么，地上红艳艳的一滩又是什么！她总算明白福格斯的袖子为什么那么臭了，当时之所以失去意识，根本就是被臭晕的。 这还不算完，福格斯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羊皮卷丢进莉莉丝怀里：“快点，我要继续做实验，你在旁边记录。” “等等，为什么是我。” “阿格尼飞到深夜沼泽需要半个月，你在我的魔法塔里白吃白喝，难道连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吗？” 阿格尼是福格斯的魔宠，一只魔法灰翅鹰。福格斯将他的半位面入口固定在阿格尼身上，莉莉丝猜他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做实验。 死灵法师都是这个德行吗，莉莉丝一边腹诽，一边试图反抗：“阁下您的学徒呢？或者死灵仆役，我毕竟不了解您的实验进展，要是弄砸了……” “我没有学徒，死灵仆役嘛，上一批的都废掉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你到底对他们做过些什么…… “小丫头。”福格斯狐疑地皱起眉，“你没给冥界主宰那老变态做过助手？你不是他的学生吗？” “哈哈哈，怎么会。”莉莉丝连忙打了两个哈哈，不能再拒绝了，万一这家伙起疑心了怎么办。就这样，莉莉丝只能硬着头皮站在福格斯身边，开始帮他做实验记录。 噗，这是小刀刺进皮的声音。 嘶拉，这是徒手剥开外皮的声音。 咯吱咯吱，这是用炼金锯锯开骨头的声音。 咕噜咕噜，这是不明液体在腹腔沸腾的声音。 莉莉丝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呕……” 福格斯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活人真麻烦，还是死灵仆役方便。” 哼，等哪天你爱上个活人了，保准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莉莉丝当然不敢这么嚣张地反驳福格斯，只能陪着笑脸：“阁下，您看，我实在是……不如我帮您打扫卫生？” “冥界主宰收你做学生就是为了打扫卫生？”没等莉莉丝回答，他就满脸鄙夷地接着道，“老变态也不过如此，还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收学生的眼光这么差。” 姑且不论你对我的人森攻击，这浓浓的酸味，告诉我你不是在嫉妒。 “阁下似乎对老师有很多误会啊。”莉莉丝内心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哼，误会。根本就不是误会，而是铁一般的事实。”福格斯愤愤不平，“我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做事一向有原则，和你的好老师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他主动惹怒我，我会追杀他五十三年吗？” 不是，大叔，你之前还说自己脾气好的。而且追杀五十三年是闹哪样，你是有多闲。莉莉丝总算明白便宜老师为什么要把半位面安在欧西瑞安边境那种敌法阵营了，十有八.九是被烦的。 “老师他做了什么？”莉莉丝有预感，一定是一个十分幼稚的原因。 提到让自己愤怒的事，福格斯已经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他恶狠狠地回答：“他抢了我的恶魔标本！” 看吧，我就知道。 “虽然是只普通的夺心魔，但那是我先看到的！” 拜托，大叔，一只夺心魔在西灰风城市场上只卖八金币。 “所以我一定要追杀他，让他把标本给我还回来！“ “要不我买一只还你？”莉莉丝觉得自己像在哄生气的幼儿园小朋友。 “买来的又不是被抢走的那只，我只要那一只。” “但是……”莉莉丝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个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让老师现在还你一只，也不是五十三年前的那一只啊。” “……”福格斯顿时石化了，他费力地眨巴着自己灰色的小眼睛，“我好像……忘了。” 　　☆、第43章 抛弃 “莉莉丝，快过来帮我按住这只骷髅的腿。” “知道了。”莉莉丝懒洋洋地从长椅上爬起来，漫不经心地朝实验台走去。 “快一点！”福格斯急得满头大汗，“他挣扎得太厉害，我快按不住了。” “我说，你用魔法制住他不就行了吗。”莉莉丝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样还怎么体会做实验的乐趣，快点快点。“福格斯圆胖的身体在实验台边滚来滚去，活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莉莉丝对他仅存的一点敬畏心，就这样在矮人日复一日的犯蠢中渐渐消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福格斯本来就是个逗比，还是一旦认为他是个逗比后，就会越看越二。 等到莉莉丝终于慢悠悠地按住那只正在实验台上扑腾的骷髅，福格斯顿时长舒一口气，他擦了擦满头的汗：“这种活计对我这个老家伙来说确实太难了点，果然还是需要一个学生。” 我觉得这是你自己zuo的。 “怎么样，莉莉丝。”福格斯朝莉莉丝挤了挤眼，“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学生。” 阁下，你造不造这个表情真的很猥.琐。 “没兴趣。”莉莉丝果断摇头。 “嘁。”福格斯撇了撇嘴，“冥界主宰那个变态有什么好的，跟着我会更有前途。” 自从福格斯知道了莉莉丝逆天的晋升速度，这家伙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坚持要收莉莉丝做学生。莉莉丝不能告诉他自己完全是开了外挂，只能看着老矮人误以为她是不世出的绝顶天才，一副不把莉莉丝从冥界主宰手里抢过来不罢休的架势。 好吧，我承认自己心里是有一点暗爽啦，而且也不用担心福格斯会弄死自己了有木有。 “我跟你说。”福格斯神秘兮兮地凑到莉莉丝身边，“那家伙，有很多不光彩的传闻。” 然后福格斯就告诉了莉莉丝一堆关于冥界主宰残忍好杀、阴险毒辣的光荣事迹。 莉莉丝淡定地问他：“你知道老师叫什么吗？” “呃。”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这个……” “你知道他的兴趣爱好、特长禁忌吗？” “其实，我和他不是很熟。”眼看莉莉丝拉长了脸，福格斯连忙补救，“好吧好吧，我都是道听途说的。除了你这个学生，我估计没人知道那老家伙叫什么。他也不是黑暗联盟的成员，成就传奇三十几年了，见过他的高阶魔法师恐怕不超过十根手指。” 亚历克斯果然不是冥界主宰，莉莉丝先是因为猜测坐实舒了口气，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不是冥界主宰却在自己的灵魂里留下了投影，如果说早在冥界主宰收原身做学徒之前，亚历克斯就做了手脚，身为传奇的冥界主宰会发现不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冥界主宰和亚历克斯是一伙的。 妈蛋，还不如现在就跟着福格斯混呢。 “那阁下您呢，是黑暗联盟的成员吗？” 福格斯摇了摇手：“那么麻烦的地方谁愿意加入，我可不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整天只想着勾心斗角。” 抱着不大的希望，莉莉丝还是试探着问道：“黑暗联盟的高层里，有没有叫亚历克斯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模样，银色长发，眼睛是红色的。” “亚历克斯？没听过。”福格斯想了想，“不过黑暗联盟的高层里有几个很神秘的家伙，或许就有一个叫亚历克斯也说不准。银色长发的话，倒是有呢。” 嗯？莉莉丝顿时紧张起来：“谁？” 福格斯似笑非笑：“你不知道血族都是银发红瞳吗？血族在黑暗联盟高层有五个席位，而且都是青年男人。” 血，血族？莉莉丝有点接受不能，不过仔细想想亚历克斯那酷爱装x的尿性，好像、似乎，也不是那么离谱。 血族寿命悠长，天生就拥有超凡的美貌和力量。福格斯告诉莉莉丝，能够进入黑暗联盟高层的，必须是血族的亲王。而13位亲王都诞生于黄昏纪元初期，一律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怪。 假如亚历克斯真的是血族亲王，身为第三代血族的他，天生就拥有传奇位阶，在两千多年前给教皇占卜，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 这么一想，血族亲王好像比传奇死灵法师更高大上啊。 猛然发现自己貌似抱上了一根更粗更壮的金大腿，莉莉丝立刻严肃地向福格斯表态：“做您的学生这件事，咱们就不要讨论了，我是不会背叛老师的。” 福格斯双眉一轩：“难道你说的那个亚历克斯就是冥界主宰那老家伙？他是血族亲王？该死的蝙蝠，连学生都要和我们矮人抢！” 不好意思你脑洞开太大了…… “那老家伙……是叫亚历克斯是吧，根本就不值得你追随。”福格斯苦口婆心，“你看，你已经被我掳走七天了，他也没来救你，如果你是我的学生，啧啧。” 别说是被你掳走，就算是教廷要把我绑到火刑架上，亚历克斯也不会来救我的好吗。 懒得理会抽风中的福格斯，莉莉丝打算找个安静的房间练习魔法。奥尔德温走过来蹭了蹭她，猛然发现罗伊和多萝西不见了，奥尔德温还有点不适应。莉莉丝摸了摸他坚硬的头骨：“咱们去休息吧。” 奥尔德温从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跟在莉莉丝身后。等走出福格斯的实验室后，他突然叼住了莉莉丝的裤腿。 “怎么了？”莉莉丝在奥尔德温的示意下弯腰，任由奥尔德温把脑袋贴在了她的耳边。 “莉莉丝。”一个冷静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伊？！莉莉丝连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不用看了，福格斯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先解释一下，这是上次为了从罗伯特手里逃跑准备的，隐藏在奥尔德温灵魂里的一个魔法，可以让我无限制联系到你。” “奥尔德温不是我的魔宠吗？” “你忘了我们签订了共生契约，当然，我还用了一些小手段。”罗伊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所以，你是绝对不可能丢下我的。” 不，等等，大哥，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我有苦衷！ “啊，看来他已经发现了。”莉莉丝可以想象罗伊应该是挑了挑眉，继续用一种可以冻死人的语气说道，“现在，蹲下，捂住你的耳朵，准备迎接毁灭暴君的怒火。” 他话音刚落，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轰然炸响，“阿格尼！！” 就在莉莉丝看不到的半空中，雄峻的灰翅鹰一个漂亮的旋身，闪电般朝缀在自己身后的一只乌鸦俯冲而去。 那只乌鸦自然就是可怜的多萝西，此时，经过连续七天的高强度飞行，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虽然追上了阿格尼，也完全没有了闪避的力气。 所以，多萝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凶神恶煞的鸟离自己越来越近，阳光下，黑色的鸟喙泛起锋锐的光芒…… 半空中响起一声惨叫：“住嘴，不要啄我的哔！” # “说，你是什么来头？” 福格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罗伊，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一个无名小卒，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这个传奇死灵法师的半位面里耍花样。更重要的，他还成功了——福格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不过显然，罗伊比他还要生气。全程无视了怒发冲冠的福格斯，罗伊一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莉莉丝。认为自己被福格斯打扰了，他嗤笑一声。 “他也是老师的学生！”赶在罗伊彻底得罪福格斯之前，莉莉丝连忙抢先说道。她刻意避开罗伊的视线，觉得那双眼睛里的冷光都快要把自己冻死了。 黑暗神在上，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错，可是我现在到底是在心虚个啥啊。 “嗯？”福格斯一愣，“那老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学生了？” “才收的，哈哈，才收的。”莉莉丝干笑了两声，“他可是个绝世天才，比我还要天才。” 老矮人顿时来了兴趣：“天才吗？难怪……” 我就说嘛，能够蒙蔽到我的人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福格斯开始自我安慰。与此同时，他也觉得很不爽。冥界主宰从哪找来这么多天才的，不行，一定要挖他的墙角。 出于这种微妙的心理，福格斯又哼哼了两声就没再计较。但是，对莉莉丝来说，更苦逼的事还在后面。 她转过头，忽略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多萝西，就是罗伊那有如实质的怨念眼神。 “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种年度狗血大戏即将拉开帷幕的即视感是肿么回事…… 但罗伊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偏不要听”，他淡定地递给莉莉丝一个黑乎乎的圆环：“戴上。” “这是什么？”圆环很轻，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莉莉丝上下把玩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罗伊。 “占星系炼金产品。”罗伊言简意赅地回答，“专门针对签订了共生契约的魔法师开发。”见莉莉丝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戴上圆环，罗伊的眼神更冷了。 莉莉丝顿感不妙，现在这个样子的罗伊，真的好恐怖…… “我戴我戴，我马上戴。”莉莉丝狗腿地笑道。 罗伊轻哼了一声，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点。 “我能不能问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利用共生契约的魔法作用，在契约双方之间架设精神力连线。只要契约不消失，圆环的控制者就可以无任何限制地感应到佩戴者的存在，并据此确定对方的位置。” 罗伊冷笑一声：“所以，别想再溜掉了。” 　　☆、第44章 夜袭 这其实是狗链吧。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在罗伊慑人的目光下，莉莉丝吞了吞口水，还是乖乖把圆环戴在了手腕上。 圆环一接触到皮肤，一阵银光闪烁后，立刻化为一圈细细的符文藤蔓，纹在了莉莉丝的胳膊上。 感觉自己完全被一个好像要黑化的危险人物掌控了，莉莉丝觉得需要找回主动权，她轻咳了几声：“之前的事其实是这样的……” “我对事情的真相没兴趣。”罗伊打断她，“事实上我并不是在责怪你随意抛弃我，只是由于你的行为，导致我对你的独占欲和排他欲无限增长，有一定的几率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所以我需要事先告知你。” 黑暗神啊不理智的决定是什么，好怕怕我可不可以回家…… 莉莉丝哭丧着脸：“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就在七天前，她确定了自己对罗伊的心意。仅仅只是分别一周，莉莉丝已经很想念他了。如今久别重逢，为毛要面对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对了，莉莉丝灵光一闪，有一个方法一定能让罗伊高兴起来。 “好吧，咱们先不讨论这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莉莉丝觉得自己开始紧张了，虽然是个女汉纸，但真到了表白的关键时刻，手心也会出汗啊。 “什么？”罗伊冷冷地凝视着她。 “就是，那个……”啊啊啊豁出去了！莉莉丝把眼睛一闭，“我喜欢你，罗伊！” “哦。”罗伊淡定地从怀里掏出小本子，“目标出于愧疚的心理，试图用欺骗的手段对我进行补偿。” 莉莉丝：“……” #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表白了，但是罗伊根本就不相信？” “嗯。”莉莉丝沮丧地坐在chuang边，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表白对象喜欢自己很久了，甚至由于对自己的独占欲.望已经到了濒临黑化的地步。这个时候表白，难道不是一拍即合、喜大普奔，共同奔向生命的大和谐，为毛他会不信…… 大陆好闺蜜、魔法师的好公仆多萝西拖着自己惨遭“啄蛋之痛”的病体爬起来：“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哔了他。” “……我还没那么饥.渴。” 多萝西顿觉被戳到了痛处：“不要挑三拣四了，以前我有能力推.倒罗伊的时候不抓紧机会。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嘤嘤嘤。” 其实我觉得以前你也没能力推.倒他…… 多萝西的建议乍听起来很不靠谱，但莉莉丝思考了一会儿，或许，可以按这个方向走？ 她是个行动派，下定了决心就会开始付诸实践。莉莉丝的想法很光棍，只要按住罗伊，然后那什么一下，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保准罗伊不会再质疑自己的心意了。 可是，计划在一开始就遭遇了危机——罗伊已经连续三天没和莉莉丝照过面。 他和福格斯两个研究狂人一拍即合，立刻投入到了废寝忘食的实验中。更不用提自从福格斯发现了罗伊在死灵魔法上优秀的素养后，立刻把莉莉丝这个除了位阶其他都是渣的废柴抛到了一边，整天围着罗伊团团转。 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如果不是罗伊喜欢自己，莉莉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和福格斯搞基。 不过，这当中也有例外。 一旦莉莉丝离开罗伊超过五百米，他就会从某个神秘的角落里冒出来，用冷飕飕的目光盯着莉莉丝，浑身散发出“敢溜走就监.禁你”的恐怖气息。 莉莉丝想趁这个机会实施计划，刚上前一步，罗伊就把脸往旁边一别，摆出高冷的模样无视莉莉丝。 莉莉丝：“……” 这么幼稚到底是要闹哪样，信不信我揍你啊摔。 莉莉丝不得不去找福格斯求助：“把罗伊借我一天。” “不要。”福格斯头也不抬地拒绝。 莉莉丝一噎：“答应的话，我就做你的学生。” 福格斯斜睨了她一眼：“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做冥界主宰的学生吧，我觉得还是罗伊比较适合我。” 被嫌弃了，被赤果果地嫌弃了。 福格斯安慰她：“和罗伊吵架了吧，我虽然不怎么和活人打交道，这点小事还看的出来。”他一脸同情，“实话告诉你，是罗伊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做实验的，不休假。” 莉莉丝欲哭无泪：“那，我就要这么耗到深夜沼泽了吗？” 老矮人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这样吧，今晚的实验数据由我来记录，到时候，你就趁罗伊睡觉的时候……”他露.出猥.琐的笑容，“嘿嘿，夜袭。” “什么夜袭，能不能不要把我形容成试图犯罪的变态。” 结果，到了当天晚上，莉莉丝还是夜袭了。 脑子里灌满了夜袭高手多萝西传授的经验之谈，莉莉丝紧张地蹲在罗伊卧室的窗外，鬼祟的模样一看就图谋不轨。 我完全可以敲门进去的，为什么要特意绕到外面来翻窗户…… 罗伊知道莉莉丝就在窗台下，竖起耳朵听着她爬窗户时弄出的窸窣声，然后是鞋底擦过地毯的沙沙声，少女轻浅的呼吸声……察觉到莉莉丝站在了chuang边，罗伊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大哥，我都看到了好吗。 “咳。”莉莉丝重重地咳了一声。 罗伊不动。 “咳咳。” 被子下的起伏依然毫无动静，似乎罗伊真的正在熟睡之中。 莉莉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掀起罗伊身上的绸被：“你给我起来！” “你要干什么？”罗伊赶紧揪住被子的边缘。 “哼，干什么？”莉莉丝冷笑一声。 屋子里的魔法台灯没有关掉，罗伊的头发乱糟糟的，湛蓝的眸子正无辜地看着她。晕黄的灯火下，那张俊美的面容仿佛白瓷铸就。沿着侧脸柔和的线条一路向下，穿过修长的脖颈、睡衣领口处一大片袒.露的劲瘦胸膛。莉莉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领口以下，那片充满着无尽诱.惑力的阴影所在地。 和每一个夜闯香闺（？）的流.氓一样，莉莉丝的视线一寸寸滑过，从上至下、从左到右，酣畅淋漓地吃了一遍罗伊的豆腐。 啧啧，多萝西说的没错，这家伙的身材的确不错。抱着提前拆封新年礼物的暗爽心理，莉莉丝只觉得心花怒放。呃，差点忘了今晚还有正事。 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罗伊的哔处拔.出来，莉莉丝一把抓住罗伊的肩膀：“安静。”她轻声道，认真地望向罗伊的眼眸深处，这让莉莉丝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们之间未完成的那半个吻。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两人间升腾，罗伊不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会变烫，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目，目标出于未知的目的，试图对我进行色.诱。” “闭嘴。”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没等那两片一直在吸引她注意的嘴唇再次开启，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什么感觉？ 莉莉丝说不太清楚，她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像是吻在了两瓣温凉的棉花上，又像是躺在云朵上，舔.舐着沁透人心的甜蜜糖果。 罗伊的怀抱并不温暖，他扶住莉莉丝肩头的手指，他吐出的气息，全都冷冽极了。但那只手将莉莉丝握得很紧，一连串的呼吸急促又紧张。 这就是罗伊啊，无论高兴还是生气都冷着脸，但微表情小能手莉莉丝怎么会感觉不出他的心情呢。 他们亲吻着，心跳融合、气息交.缠。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莉莉丝才停了下来。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她故作镇定地挑眉：“感觉如何？” 罗伊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很不错，所以，继续。”然后他就干脆利落地回吻了过去。 别呀大哥，先让我喘口气！ # “哼，狗男女。” 一个小时内第五次从莉莉丝和罗伊面前走过去的福格斯，故意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冷哼。 莉莉丝扶额：“不就是罗伊没陪你做实验吗，阁下你的反应太大了。” “这件事很重要！”福格斯气哼哼地瞪着莉莉丝，“我真是太蠢了，居然会好心给你夜袭的机会，让你可以对罗伊做哔哔的事。” “我们昨晚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谢谢。” “那他为什么一副无心工作的样子，还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着你。” “阁下你恐怕误解了。”罗伊慢悠悠地把视线从莉莉丝身上挪过来，“健康的恋爱关系，应该是男女双方感情工作两不误的，我并不会因为恋爱就放弃实验。至于现在的情况……”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则是因为我和莉莉丝处于热恋期。” “热恋时恋人间的相处时间总是要多一点，针对热恋期，我制定了一套完备的计划。”罗伊开始认真阅读本子上的内容，“计划包括，每天的对视时间累计不少于15个小时，牵手时间累计不少于20个小时，聊天时间累计不少于8个小时，拥抱时间累计不少于10个小时。” 前面的姑且不论，拥抱时间不少于10个小时是什么鬼，只有连体婴儿才能做到好吗。莉莉丝囧囧有神地听着罗伊的话，这已经不是热恋了亲爱的，根本就是痴.汉…… 罗伊的计划还没完：“每天至少要有三次接吻行为，发展到一定阶段，可以进行适量的抚哔、摸哔、交哔。阶段的具体标准，则视女方的意愿决定。顺便说一句，我随时都可以，任何地点、任何方式。” 他啪一声合上手中的计划本：“所以说，目前我还腾不出时间来和您一起做实验。至于我们什么时候会度过热恋期，保守估计是384年以后。” “……你们俩还是从我的半位面里滚出去吧，眼不见为净。” 　　☆、第45章 坦率 “为什么是384年？”莉莉丝百思不得其解。 她现在是六阶魔导师，不出意外的话，活个七八百年没问题，但384这个数字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按照六阶魔导师的平均寿命来算，402岁到406岁是最适合你的受孕时期，如果你想诞育后代的话，选择在384年后是最好的。”罗伊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冰，但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哀怨。 “根据你的日常言行，我推测你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可能诞育后代。我对你的爱意是不会消褪的，但可以预料到的是，出于母性，总有一天你会分神去照顾一个无逻辑五无智慧的噪音制造体，而那一天就在384年后。” 大哥，那个无逻辑无智慧的噪音制造体管你叫爸爸。而且连影子都还没有的事，现在就吃醋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眼看罗伊身上的幽怨之气已经快化为实质了，莉莉丝只能捂着满头的黑线：“算了，咱不生。” “真的？”罗伊眼前一亮，心花怒放的感觉顿时漫溢开来，书上说现在应该怎么回应来着？罗伊想了想，然后在自己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做出了一个扭曲的暖男笑容。 莉莉丝：“……”嗷好可怕！ # 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随着阿格尼离深夜沼泽越来越近，福格斯也显得越来越兴奋。 莉莉丝试探他：“阁下，见到老师后，您打算怎么做呢？” 要冥界主宰还他那只被抢走的夺心魔已经不现实了，福格斯思考了一会儿：“揍他，揍到他跪下叫我爸爸。” 能不能有点出息…… 福格斯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如何痛殴冥界主宰，他随口问罗伊：“老家伙是叫亚历克斯吧，哼，小丫头还不肯告诉我，多大点事，不就是个名字吗。” 听到这句话，莉莉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关于亚历克斯的猜测告诉罗伊呢。一路上的轻松氛围，让她都快忘了自己和罗伊应该算是福格斯的人质来着。 罗伊眼神一闪，淡淡地回了句：“嗯。” “说起来，我都追杀过老家伙好几次了。”福格斯忽然来了兴趣，他利落地蹦上一张椅子，“小丫头，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老家伙受了伤，才在你的灵魂里留了个魔法阵吗？那可是我让他吃的亏呢。” “诶？”莉莉丝惊讶，“不是教廷的奎利诺安出的手吗？” 这件事在大陆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冥界主宰立场不明，教廷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很温和的。但他却遭到了当时的加莱教区主教，奎利诺安的偷袭。据说受伤颇重，甚至还有说他陨落了的。 当然，奎利诺安也受了不小的伤，并且被教皇借故调离了加莱公国，换上了后来的弥尔顿。就是因为这件事太有名了，莉莉丝一开始才没有怀疑冥界主宰受伤的说辞。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老家伙在和我拼斗，奎利诺安怎么会有偷袭他的机会。”福格斯不满地撇了撇嘴，“说来也奇怪，一向都是我追杀他的。但那次，却是老家伙主动攻击我。”他回忆道，“原本我有要事在身，不愿意和老家伙纠缠，但他一直不依不饶，这不太像他的性格啊。” “会不会是老师设的局，用来迷惑奎利诺安的？” “如果是老家伙设的局，受伤更重的怎么会是他？”福格斯一脸你图样图森破的表情，“奎利诺安一击得手，老家伙本可以和我联手。他虽然受了伤，我却没事。” “老师没那么做吗？”莉莉丝觉得确实很奇怪，看福格斯的样子，他和冥界主宰的互相追杀估计就是你踢我一下，我还你一脚的程度，“既不是生死大敌，又天然属于黑法师这一方，为什么不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谁知道呢。”福格斯耸了耸肩，“总之，他逃了，奎利诺安当然也追了上去。既然他不领情，我也犯不着追上去替他挡刀。” 总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啊，回到房间后，莉莉丝还有些心神不宁。 和罗伊确定关系后，她着实激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稍稍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悬着好几把达利克摩斯之剑。 罗伊丢失的记忆、亚历克斯和冥界主宰的关系，这几者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莉莉丝下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石头吊坠，自从发现这块石头有古怪后，她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笃笃笃，平稳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莉莉丝拉开门，果然露.出了罗伊那张面瘫脸。 “今天的牵手时间已经满20小时了。”你女朋友我正在思考有关你的惊天大阴谋，能不能不要出来刷存在感。 罗伊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你还没给我讲睡前故事。” “那个，今天很累了，能不能……” “不能。” 三分钟后，在罗伊持续的冷冻射线中，莉莉丝终于败下阵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好苦逼，谈个恋爱像在上班，不仅有季度计划、月度计划，还有每日工作安排。更过分的是，好不容易下班了，黑心老板竟然还要求加班！ 感觉自己和罗伊重逢后，就一直处在下风了。莉莉丝一边琢磨着怎么夺回霸权地位，一边把罗伊让进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罗伊的神态有点怪异。 背似乎挺得更直了，头似乎昂得更高了，走起来路来一步一顿、僵硬无比，脸上的神情就跟进灵堂一样肃穆。 然后，似乎是为了呼应莉莉丝的想法，罗伊停在了莉莉丝的chuang前，朝那张chuang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莉莉丝忍不住摸了摸罗伊的额头，“没发烧啊。” “肃静。”罗伊冷道，他以一种异常轻柔的力度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枕头旁，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等等！”莉莉丝大惊，不是说好了那啥的事至少要等到三个月后吗，现在这么主动是闹哪样。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和你交.合。”罗伊停下解扣子的手，“我只是要脱衣服上chuang。”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不对，你为什么要躺在我的chuang上，而且下次能不能不要用交.合这个词了，真的好难听。” “那交.配怎么样？” “……算了，你还是用交.合吧。” 闹了半天，莉莉丝总算弄明白了罗伊的意图，敢情这家伙只是想躺在莉莉丝的chuang上听故事，然后莉莉丝只要负责坐在一边就行了。 “事实上，我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好吧，我从你僵硬的走路姿势上看出来了。 “有什么好激动的。”莉莉丝无语，又不是初哔。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进你的房间。”罗伊死死地盯着莉莉丝那张可怜的大chuang，双眼放出狼一样的幽光，“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的chuang。” “所以，你就对它，鞠了个躬？”莉莉丝额角抽搐。 “我沐浴过了。”罗伊脱衣服的动作就像牧师在圣堂做祷告，“而且我还做了全套的黑暗神赞颂仪式。虽然我不信这个，但对这件重要的事来说，还是需要虔诚一点。” 你到底把我chuang想成了什么！ 等到罗伊终于卧进了那堆松软的被褥里后，他不由深吸了口气：“嗯，果然会有香味，是我从来没闻过的。看来多萝西说的没错，这就是‘隐藏在粉色梦幻中的少女甜香’吧。” 虽然做这些羞耻事情的都是罗伊，但当事人一脸理所应当，想以头抢地的反而是莉莉丝。她按捺住想把这个逗比暴揍一顿的冲动，下定决定今晚过后一定要让多萝西好看。 眼看罗伊还想说什么，莉莉丝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听故事就乖乖闭嘴。” 罗伊瘪了瘪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还是乖乖缩进了被子里。 这本《恐怖故事大全》莉莉丝已经快要念完了，从初春到仲秋，两百多个故事，就是两百多个日夜。在这本书还未被自己翻开之前，那时候的罗伊，在她心里是什么模样呢？ 莉莉丝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罗伊就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一个莫名其妙的蛇精病，她如此定义罗伊。 而现在，他们两人的脑波依然合不到相同的频段，罗伊照旧用他特立独行的言行折腾得莉莉丝哭笑不得。但她从未有一刻，对罗伊感到厌烦过。 那些在外人看来奇葩的事，映照在莉莉丝心里，只有满满的快乐。 喜欢上这个逗比，我果然也病的不轻吧，竟然会觉得他冲chuang鞠躬的样子也好可爱。 这或许就是罗伊最大的魅力所在了，他博学又天真，睿智又二缺，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欲.望。莉莉丝不会害怕他欺骗自己，因为他是个连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都会一五一十告诉莉莉丝的人。 “你是个幸运的女孩。”亚历克斯曾经这样说过。 莉莉丝宁愿认为这份幸运是指罗伊，是神明赐给了自己这个心如赤子的男人。 所以，给他念念睡前故事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莉莉丝也没办法拒绝呀。 “就在诺森的幽暗密林里，有一座古老的城堡，那是吸血鬼的巢穴……” 少女温柔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甜蜜又缱绻，宁谧又悠柔。但奇怪的是，罗伊却一反常态地翻来覆去，根本就没有要入睡的样子。 莉莉丝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手里的书：“你怎么了？” “……”罗伊认真地看着她。 “好吧，你可以说话了。” “呼……”罗伊长舒一口气，“发生了一件让我不得不在意的事，事先声明，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而且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但你要求我闭嘴。” 莉莉丝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就在闻到你被子里的香味后。”罗伊神情平静，“我哔起了。” “……” 呵呵，这就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吧，罗伊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46章 棺材 “你们俩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我的魔法塔都变污秽了！”福格斯气哼哼地盯着莉莉丝。 这绝对是一个单身了几百年的中年男人因为嫉妒而出言不逊，她朝福格斯撇了撇嘴：“咱们这不是已经到了深夜沼泽吗？不会再住在你的魔法塔里了。” 经过半个月的飞行，阿格尼总算到达了这片闻名遐迩的土地。 位于西大陆最南端的深夜沼泽，北靠瑞斯森林，南临沃云海，幽暗神秘、人迹罕至。在东大陆的传言里，这是一个宛如龙潭虎穴的地方，是进去了就出不来的禁地。 当然了，深夜沼泽里确实很危险。这里遍布毒虫猛兽，还有许多妖精出没。出乎莉莉丝意料的是，沼泽的外围却有好几个不小的城镇，显得热闹非凡。 “深夜沼泽固然危险，也有很多值得以身犯险的东西。”罗伊解释道。 诸神黄昏之前，这片土地富庶繁盛，不仅有许多魔法师把魔法塔安在这里，还有好几座神殿存在。因为战火波及和时光流逝，神殿倾毁、魔法塔关闭，可一旦被人发掘出来，自然就有无数珍宝现世。 放眼所见的佣兵和游侠，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冲这些遗迹来的。 “都是些蠢货，不管沼泽里有多少遗迹，几千年过去了，能发掘的早就被人抢光了，还埋在地底下的，难怪是凭他们就能染.指的？”福格斯显然很鄙视来寻宝的冒险者，“什么遗迹、宝藏，哪比得上深夜沼泽里的魔兽和魔植。” “魔法师们都是冲魔兽来的？” 除了携刀带剑的冒险者，长袍子的魔法师更多。就在短短三分钟内，莉莉丝已经见到五个拿水晶球的家伙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深夜沼泽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死灵法师应该更多一点。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看到一个类似的人。 “他们可不在这种小镇上。”福格斯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里是深夜沼泽的外围，好几个小镇连绵在一起，镇子和镇子之间相隔很近，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随着他们离小镇越来越远，喧嚣声也渐渐消失。 莉莉丝的心里开始打鼓：“今天就进沼泽吗？天已经快黑了，还是找家旅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在做打算吧。” “放心吧，旅馆就在前面。”福格斯老神在在的回答。 骗鬼啊你，前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了吧。真有旅馆的话，怎么会一点灯光和声音都没有。就在莉莉丝如此腹诽的时候，她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就是寥寥十几栋房子，加上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两盏黯淡的风灯挂在镇外的木头柱子上，发出的幽光竟然是绿色的。 “啊，到了。”福格斯回头冲莉莉丝微微一笑，“死灵法师们最爱来的小镇--海辛镇。” “鬼鬼鬼鬼鬼……有鬼……”莉莉丝紧紧抓住罗伊的胳膊，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他的袍子里。 “那是刚才那位魔法师的死灵仆役，只是幽灵而已。”罗伊冷静地解释。 “妈妈妈妈呀幽灵……好可怕怕怕怕……” “老家伙真的收你做学生了？”福格斯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从来没听说过死灵法师怕鬼，“他为什么会收一个怕鬼的废物做学生？” “我才不是废物。”莉莉丝鼓起勇气，把头从罗伊怀里伸出来反驳道。一只无头的怨灵从她面前飞过，她嗷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别怕。”罗伊连忙安慰她，“旅馆就在前面。” 嘴上这么说，罗伊却巴不得这条路更长一点。这就是书上说的“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恋人安全感”吧，罗伊心里暗爽不已，一面淡定地将莉莉丝搂得更紧了一些，一面无耻地放慢了脚步。 可惜海辛镇实在太小了，在穿过一个个沉默着走过的僵尸后，他们停在了镇上唯一的旅馆前。 和整个镇子的风格一模一样，旅馆是一栋黑乎乎的两层小楼。门外挂着一盏发出绿光的头骨灯，几蓬鬼火幽幽地漂浮在半空中，冷风吹过，火光明明灭灭，惊悚效果拔群。 莉莉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这架势，旅馆内十有八.九也很恐怖。街面上是飘来飘去的幽灵，偶尔有走过的死灵法师，无一不是黑袍遮面，沉默阴森。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没等她考虑清楚，福格斯抬脚就跨进了旅馆的大门。 庆幸的是，旅馆虽然破旧了一点，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此时，一个精神萎靡的妇人站在柜台后：“几间房？” “两间。”没等福格斯开口，罗伊抢先说道，“他一间，我们俩一间。” “承惠三个银币。”妇人有气无力地拿出两个木牌，“汤姆，带客人去房间。” 汤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虽然面色苍白、表情呆滞，但怎么看还是个活人。莉莉丝舒了口气，连忙从罗伊怀里钻出来。小镇上一片死气，害得她以为这里除了外来的魔法师，就没有活人了。 跟着汤姆朝楼上走的时候，莉莉丝有点纳闷：“不是说来深夜沼泽的死灵法师很多吗？旅馆里好像也没什么客人啊。” “客人们多半都不住在楼上。”汤姆的回答声听起来飘忽极了。 “住哪里？” 他一指窗外那片阴气弥漫的墓地：“那里。” 莉莉丝：“……”这是什么癖好啊摔！ “哦，不错啊，我上次来海辛镇的时候，你们还没开发这项业务吧。”福格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和尸体亲密夜宿，有创意。” “谢谢您的夸奖，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汤姆咧开嘴，露出一个莉莉丝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的笑容，“这是您的房间，矮人先生。”他朝莉莉丝和罗伊欠了欠身，“两位的房间在另一边，请随我来。” 虽然没再像八爪鱼一样巴在罗伊身上，莉莉丝还是情不自禁地揪紧了他的衣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汤姆推开破旧的木门，幽暗的灯火从门外透进去，照亮了屋子正中间那口漆黑锃亮的棺材。 “本店近期堆出的血族体验套间，仅供情侣入住，二位还满意吗？”汤姆努力挤出一个殷勤的微笑，虽然在莉莉丝看来就跟催魂一样恐怖。 “……”莉莉丝忍住泪奔的冲动，“换房间！我要换房间！” “你到底在折腾什么，我都要睡了。”福格斯揉了揉眼睛。 “求你了阁下，我们换房睡吧。”莉莉丝快疯了，旅馆里一共才十间房，其他房间都有客人了，如果不和福格斯换，她就只能去住那口棺材。 “不换。”福格斯干脆利落地拒绝，“你们那是双人chuang，我一个睡会孤独的。” 不是双人chuang是双人棺材…… “那我们回魔法塔睡吧。”现在想想，福格斯的魔法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嘁，还想让我的魔法塔更污秽吗？”福格斯翻了个白眼，砰一声关上了门。 那啥，你的魔法塔本来就很污秽吧，几百年没扫过了。 不能冲进去把福格斯揪出来，莉莉丝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睡棺材。仔细想想这种人生经历也是很宝贵的呢，一般人根本体验不到呵呵。 回房间一看，罗伊已经坐在棺材里了。昏暗的烛火下，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大概刚洗漱过，肤白如雪，唇红似血，根本就是饱饮过鲜血的吸血鬼…… “那啥，咱，咱能不能，不不，不睡这里面。”我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啊。 “不行。”罗伊的态度同样很坚决。 为毛啊，我们可以打地铺的。但莉莉丝也没胆量让罗伊睡棺材，自己一个人打地铺。哪怕知道他就在这间屋子里，隔得稍稍远一点，她也觉得害怕。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迈进了棺材里。其他的姑且不论，旅馆的被褥还是挺舒适的。莉莉丝躺在罗伊身边，耳旁是青年平稳的呼吸，她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点。 但是，特么这个棺材好像有点挤啊。莉莉丝忍不住动了动，果然是有点挤。 “你衣服穿太多了。”罗伊指出，发现莉莉丝露.出微妙的眼神，他依然淡定的很，“请不要误会，在你决定和我做哔之前，我是不会有任何不轨行为的，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也对，罗伊的信誉还是很□□的。这样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实在太怪异了，莉莉丝没怎么犹豫，就把睡衣外面的袍子脱了。 等到重新躺下去，她发现……好吧，现在这样更尴尬了。 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裙，狭小的棺材里，莉莉丝和罗伊紧紧贴在一起。青年的身体凉凉的，但莉莉丝却觉得浑身发热。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翻个身。” 莉莉丝艰难地将身体侧向棺材板壁的那一边，衣料摩擦间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蹭过罗伊的嘴唇，背脊从他胸膛上滑过，屁.股……刚刚好抵在了青年两.腿之间。 ……靠！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再翻个身。” 莉莉丝强忍住呕血的冲动，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在棺材里蠕动了起来。然后，她的胳膊再一次蹭过罗伊的嘴唇，背脊从他胸膛上滑过，屁.股还好死不死地顶了罗伊的那里一下。 等到她终于换了个侧卧的方向，屁.股总算离那个危险的地方远了一点，可是……和罗伊呼吸相闻又是闹哪样。 棺材里可以挪动的空间太小了，莉莉丝的脸正对着罗伊，他呼出的湿润气息，他还带着水汽的柔软嘴唇…… 虽然两个人早就接过吻了，现在这个局面一旦吻起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啊魂淡！ “咳咳。”罗伊清咳了两声，试图打破眼前诡异的气氛。他右手下意识地动了动，然后，就那么精准地戳在了莉莉丝饱满的双.峰上。 一阵凝滞的沉默后，罗伊开口：“……那个，不介意的话我去洗个冷水澡。” 莉莉丝：“……”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摔！ 　　☆、第47章 冥神 “早上好，阁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莉莉丝和福格斯打招呼。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福格斯语重心长道，“纵哔过度对肾不好。” “……我只是没睡好。” “唔，早上好，阁下。”罗伊走了过来，和一脸萎靡的莉莉丝比起来，这家伙浑身上下都萦绕着餍足后的神清气爽。 福格斯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了一个来回：“不用解释，我都懂的。” 你懂什么啊摔！同样是一夜没睡，罗伊你这么精神是闹哪样，特意让人误会吗！ “接下来去哪？”莉莉丝只能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说冥界主宰会来深夜沼泽完全是忽悠福格斯，一开始是为了保命，和罗伊商议了一番后，莉莉丝还是决定到这个地方来。 毕竟亚历克斯离开前并没有要求莉莉丝改变目的地，还有他让莉莉丝找的那个东西，叫什么暗冥骨戒的，听起来就很麻烦啊。 福格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扶着下巴想了想：“老家伙没告诉你在沼泽的哪个地方见面吧。”他露.出得意的表情，“哼，十有八.九，他是要去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率先发问的是罗伊。 “冥神遗迹。” 冥神遗迹，顾名思义，是黄昏纪元时，祭祀冥神的神殿。作为西大陆上仅次于黑暗神的神明，冥神拥有广大的信众基础。在黄昏之战还未爆发时，大陆上几乎遍布祂的信徒。 祂是掌管死亡的神明，是冥界之主。 莉莉丝灵光一现：“冥神和冥界主宰……” “没错，‘冥界主宰’这个传奇职业，就是来源于冥神。死灵系的传奇职业中，传承最久远的是来源于黑暗神的‘黑暗王者’，其次就是‘冥界主宰’。” 在冥神的力量还未衰落时，冥界主宰就是祂在人间的代言人。黄昏之战后期，黑暗神借助黑暗王者的身体投影到战场上，当时的冥界主宰也曾被冥神投影过。 身为成就传奇好几百年的毁灭暴君，福格斯虽然没加入黑暗联盟，还是知道不少常人难以窥见的秘辛的。 “冥神的神殿虽然毁在了战火中，但遗迹里依然有祂的神威。每一任‘冥界主宰’在获得这个传奇职业时，都要待在冥神遗迹里，这样才能得到完整的传承。当然了，我觉得这都是瞎扯。”福格斯耸了耸肩，“获得‘毁灭暴君’的职业时，我没去哪个神殿拜一拜，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见莉莉丝还是面露不解，他解释道：“传言的真假姑且不论，但冥神遗迹对传承了‘冥界主宰’的死灵法师很重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遗迹虽然已经被发掘了近千年，显露在世人眼中的只是冰山一角。所有的传奇职业都是不断发展的，破解了遗迹最核心的秘密，恐怕就是‘冥界主宰’这个职业发展到巅峰的时候。” “整片深夜沼泽，对老家伙来说，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冥神遗迹。他要来探索这里，只会去遗迹。”福格斯笃定地说，“五十三年前他抢我的夺心魔，就是在冥神遗迹附近。上次他被奎利诺安偷袭，好像离遗迹也不是很远吧。” 真的是这个地方？莉莉丝有点不确定，毕竟，亚历克斯又不是冥界主宰。说起来便宜老师到底去哪里了，该不会真正的冥界主宰被奎利诺安偷袭后，一不小心就歇菜了吧。 是不是那里也无所谓，反正有福格斯这个顶级保镖在。抱着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莉莉丝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先去那里吧。罗伊，你怎么看？” “嗯，可以。”罗伊心不在焉地回应。 自从听福格斯说起冥神遗迹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莉莉丝正准备问他，福格斯袍袖一卷，就将两人收进了半位面中。接着，他腾空而起，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落到了一座高大的山丘前。 “到了。”福格斯把莉莉丝和罗伊放出来。 “呕……你下次甩袖子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呕……” “啧，多事。”福格斯鄙视地看着大吐特吐的莉莉丝，“都第二次了，你也该习惯了。” 习惯个鬼啊，过了半个月，袖子里的味道更难闻了好吗。 “这里就是冥神遗迹？”罗伊倒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估计是在实验室闻过更臭的。 福格斯一指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黑洞：“从那里进去，就是了。” “奇怪，既然是遗迹，周围怎么没有冒险者？”莉莉丝在旅馆听了一脑袋冒险者为了遗迹大打出手的事，冥神遗迹这么高端的地方，居然没有人觊觎？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福格斯摆了摆手，“这种隐秘的事，普通的冒险者和魔法师都不会知道的。好了，你们俩进去吧，说不定老家伙就在里面。” “阁下你呢？”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福格斯嘿嘿一笑，“你也知道神明的遗迹肯定不简单，就算是我这种传奇进去，也有一点危险的。” 知道危险你还要我们进去…… 莉莉丝严肃地表示：“我们也可以在外面等老师。” “不行，你们必须进去。或者你进去，罗伊留下。” 废材的命就不是命吗魂淡！ “不对呀，阁下，您想想。要是我们进去了，老师也在里面，不就可以趁机一起溜掉了吗。” “放心。”福格斯一脸图样图森破的表情，“遗迹里不能空间移动的，我试过。”他安慰莉莉丝，“我和老家伙在遗迹里打过，他有主场优势。你好歹也是他的学生，说不定也有呢。” “我进去。”罗伊忽然开口，眼看莉莉丝要反对，他在心灵连线里说道，“暗冥骨戒应该在遗迹里。” 哎呀管他什么暗冥骨戒啦，亚历克斯都不见了。 正想这么说，但莉莉丝发现罗伊的神情显得尤为凝重，难道……她忽然想到了亚历克斯的话，这东西和罗伊的记忆有关？ “我和你一起进去。”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不能抛下罗伊，“不许反对。”在罗伊开口前，她抢先说道。 “我……”罗伊想说点什么，一种莫可名状的快乐充盈着他，即使是得到他最想要的远古木乃伊时，罗伊也没有如此幸福过。他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必须，要让她和自己一样快乐。 绞尽脑汁地思索了一番，罗伊眼前一亮：“我同意生孩子了。” “……噗。”莉莉丝哭笑不得地扶住罗伊的肩膀，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不过……”罗伊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原本就打算要你和我一起进去的，不能让你离开我周围五百米。”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我说，秀恩爱的能不能自觉一点，我的眼睛都要瞎了。”福格斯费力地挤到莉莉丝和罗伊中间，他满脸无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弄得我像残害真爱的刽子手。你们可以不进去，就在遗迹外等着吧。” “呃，可是我们打算进去的。”莉莉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忘了告诉阁下您了，老师吩咐我们找的东西说不定在遗迹里。” 福格斯：“……”把我的愧疚还给我！ “好了好了，劳动我老人家和你们一起进去。要是你们两个蠢货死在里面了，老家伙又要来找我的麻烦。”福格斯气哼哼地抬脚朝山洞走去。 ……今天才发现福格斯是个傲娇，居然觉得他有一丢丢萌，肿么破。 # 山洞里黑黢黢的，福格斯一个响指，指尖腾起一蓬幽幽的橙色火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光亮石板。 这里应该是神殿外围，长长的石板路通往昔日宏伟的高大殿堂，路的两旁散落着断裂的石柱、石梯，莉莉丝甚至还看到了半个雕刻精美的花盆。 可以想见，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何等壮美。 “所有人的精神力在这里都会被压制，除了老家伙。”福格斯的声音回荡在石壁间，显得十分阴森。 那个，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非但没被压制，还有暴涨的趋势啊……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遗迹，莉莉丝再一次感觉到了魔法阵的波动。金银两色光芒飞速旋转，仿佛两尾游鱼，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奔腾而来的魔力。 凝聚着整个神殿的愿力纷涌不休，即使过去了三千多年，曾经烜赫一时的冥神，也拥有着强大的信仰之力。 现在这些信仰之力似乎都要便宜莉莉丝了，胸口的石头也开始变烫，莉莉丝感觉到了它勃动的跳跃，如同一颗心脏，就要在血液流动中破体而出。 银色的光芒越聚越多，眼看冥神的愿力就要吞没莉莉丝积攒到现在的光明之力了，另一个漩涡浮现在她的灵魂里，开始将银光飞速吸走。 是罗伊！ 共生契约在此时发动，银光变成两波，一波涌进魔法阵中，一波通过契约，灌注进罗伊的灵魂之中。 “你没事吧？”莉莉丝在心灵连线里担心地问道。一次性大量吸收魔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有魔法阵这个外挂，罗伊可没有。 “我……”罗伊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灵魂。一部分要分开他，一部分又要融入他。 没等他回答莉莉丝，他们已经走到了神殿前。没有人去注意它的宏大，浓郁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彷如天地亘古不变的意志，无论这座殿堂是倾颓还是崩毁，永远也不会消散。 “你们要找什么？”福格斯转过身，“确定要进去了？里面很危险。” “嗯，进去吧。”莉莉丝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等……”罗伊艰难地抬起手，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会因为痛苦而呻.吟出声，“别……”他的食指上，骨戒正发出幽暗的蓝光。 “哼，想进去？”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先问我答不答应吧。” 　　☆、第48章 真相 耀目的金光铺天盖地而来，福格斯怒喝一声：“弥尔顿！” 他袍袖一挥，矮人小小的身躯里猛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宛如宇宙坍缩，星辰崩裂，这正是毁灭暴君的传奇绝技“空间崩碎”。 莉莉丝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空间急剧压缩，透明的涟漪扭动起来，化成一股横扫一切的力量，朝弥尔顿飞掠而去。 弥尔顿不闪不避，轻轻叹了口气，晦涩的咒语在他口中响起，金色的光幕从天而降，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了空气中。 “糟了。”原本对福格斯还是很有信心的莉莉丝，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人影金发碧眼，正是她在半月领主的遗迹中见过的幻象--教皇尤利西斯。 “不是说冥神遗迹里不能空间移动的吗！”莉莉丝快要抓狂了。 “我们还没进遗迹啊！”福格斯也有一种泪奔的冲动。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绝对被这两个家伙坑了。有哪个普通魔法师会引来教皇这种*oss啊，冥界主宰也没这种待遇。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白袍子如假包换，就是教皇。 福格斯心念电转，将自己的攻击一收：“哎呀，原来是教皇冕下啊，误会误会，我只是路过的，你们好好聊啊，我先走了。” 说完，他抬腿就走，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莉莉丝：“……” 我擦嘞！大爷你别走啊！给你跪了好吗！同伴情呢！兄弟义呢！ “等等。”弥尔顿愣了愣，想拦住福格斯。 “咳咳。”尤利西斯清咳了两声，“让他走吧。”他转头看向傻愣在原地的莉莉丝，“把那个女孩带过来。” 完蛋了，莉莉丝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面对教皇，她和罗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亚历克斯出现，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教皇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存在，拥有着亿万信众的他，甫一握上那只白金权杖，就被赋予了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教皇并不是传奇，因为他凌驾于所有传奇之上。 “你退后。”罗伊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莉莉丝前面。 “罗伊！”莉莉丝一把拽住他，“我对他们还有价值，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想而知，莉莉丝身上能够让教皇在意的，就是亚历克斯的造神计划。说这句话的时候莉莉丝很心虚，但不管未来如何，绝不能让罗伊再为她以身犯险。她不想再躲在后面了，不论是谁，都没有义务替她承受危险。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离开我周围五百米。” 莉莉丝鼻头一酸，没关系，你还可以找到我的啊，不论我在哪里。 她上前一步，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咒印，冗长晦涩的咒语不断从她双唇间吐出。似乎有什么波动了起来，神殿外的死亡气息越发浓郁。他们汇成一阵风，朝正中央的莉莉丝席卷而去。 “记住这句咒语。“离开前，亚历克斯这样说道。 莉莉丝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以防万一。”银发青年笑了笑，“放心吧，这个咒语只是加快你吸收愿力的速度而已，不要经常使用，频繁地进阶，可能会让你的身体无法负荷。” 只能这样做了，莉莉丝不会束手就擒，那就进阶吧，用整座神殿的力量，一个神明留下的信仰进阶！ “嗯？”尤利西斯察觉到不对，“弥尔顿！”他二话不说，箭一般朝莉莉丝扑过去，“闪开！”他朝再一次挡在莉莉丝面前的罗伊喝道。 “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罗伊平静地站在原地，灵魂里的撕扯感愈发强烈，莉莉丝吸收的愿力越多，通过共生契约，罗伊得到的黑暗之力也更强。 他眼前一阵眩晕，无数模糊的碎片在脑海中划过。有什么即将冲破阻碍而来，食指上的骨戒蓝光大炽，发出一声声咔擦轻响。 尤利西斯叹息一声：“那就别怪我了。” 亚历克斯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但尤利西斯很早就发现了他的计划。于是他将计就计，表面上派弥尔顿去了威法国公国，其实是让自己的心腹潜入西大陆，追查莉莉丝的踪迹。一旦找到了莉莉丝，自己就会投影降临，抓住莉莉丝这个计划的核心。 终于，我一直不敢踏出去的那一步，是老蝙蝠在我之前尝试了啊。尤利西斯有些空茫地想，困扰了历任教皇几千年的问题，真的能通过这个女孩解决吗？ 他猛地从沉思中惊醒，不对！ 就在尤利西斯留在光辉大圣堂的本体眼前，银发赤眼的男人从天而降。 “午安，尤利西斯。”亚历克斯优雅地欠了欠身，“我给你带了见面礼。”他的手中，一把血色的长镰凝固成形。亚历克斯微微一笑，斩风破浪般尤利西斯劈去。 上当了！留在伊林城的本体虽然拥有大部分力量，但绝不是亚历克斯的对手。尤利西斯意随心动，就要将投影撤回。 眼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发男人忽然动了，他右手的骨戒轰然炸开，澎湃的咆哮汹涌而来，百万亡灵呼啸而出，势如破竹，呼吸间就要将尤利西斯吞没。 “冕下！”弥尔顿就要抢身上前。 “嘿，你的对手在这里呢。”福格斯轻佻的笑声响起，老矮人一个响指，毁灭之力瞬间裹住了弥尔顿。 “亡魂大军？”尤利西斯大惊失色，他勉力用神恩挡住铺天盖地的亡灵，“你到底是谁？” “我？”罗伊唇角上挑，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你不是知道的吗？大陆上唯一一个可以掌管亡魂大军的人。” 他和尤利西斯同时开口：“冥界主宰。” “哎呀，看来他想起来了呢。”亚历克斯的笑容意味深长，“我恐怕要速战速决了。”他意态悠闲地挥动着手中的血镰，“不愧是有类神之称的教皇，就算投影了一部分力量出去，也没办法一击杀死啊。” “是我失策了。”尤利西斯看起来狼狈不堪，结界将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挡在了里面。没有任何教廷的神职人员察觉到，就在离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教皇灵魂受创，竟然有陨落的危险。 “为了杀你，我可是筹谋已久，连罗伊都被我蒙在了鼓里。” “你以为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尤利西斯的碧眼中绽放出耀目光芒。就在远离伊林城的冥神遗迹中，投影面前的罗伊气息一滞，狂风鄹雨般的攻势停滞了一个刹那。 就是这一个刹那，尤利西斯身形一旋，本体和投影合二为一，重新出现在了亚历克斯面前！ 亚历克斯双眉一轩，闪电般避过尤利西斯的攻击。重新恢复类神实力的教皇果然厉害，虽然受了伤，也不是亚历克斯可以迅速杀死的。 “没关系，我的目的也达成三分之二了。”亚历克斯敲了敲手中的血镰，“剩下的，就由其他人替我完成吧。” 说完，他就如月光般消散在了空气中，只余点点银色光点闪烁。 确定他真的离开了，尤利西斯脚下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假若迟了那么一刻，他可能就真的陨落了。 勉力扶住屋子里的书桌，尤利西斯在心灵连线里吩咐道：“弥尔顿，我没事了，快离开那里。” 弥尔顿正在和福格斯缠斗，确定教皇已经顺利离开后，他眼中寒芒闪过，抖出手中的魔法卷轴：“神恩。” “居然是封印了神恩的卷轴，对付我不需要这么大方吧。”福格斯一抖袍袖，毁灭雷暴电射而出。 教皇的神恩是没办法被百分百复制和封印的，因此，这一击的力量只有尤利西斯使出的一半。福格斯轻易躲过后，却还是让弥尔顿给逃掉了。 他正准备追出去，忽然发现周围一空，弥漫整个遗迹的死亡气息渐渐淡薄。天空中的亡魂哀嚎一声，瞬间消失无踪。而罗伊，则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老家伙，你怎么了？”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小白脸就是自己的宿敌，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看在同为传奇的份上，福格斯还是决定关心关心他。 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罗伊忽然大发神威的时候莉莉丝就已经傻了。等到亡魂大军下饺子一样的出现时，莉莉丝几乎处于被吓到神智失常的地步。 罗伊倒在了地上，她就像忽然被惊醒一样，瞬间恢复了理智。 罗伊他怎么了？莉莉丝惶然无措地摸索着罗伊的脸，还有温度。还好，还有温度。 “你应该试一试他还有没有气，刚死的人尸体都有温度。”福格斯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莉莉丝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敢去想最坏的那种可能，右手颤巍巍地伸到罗伊鼻子前面，迟迟不敢前进一点。 “别磨蹭。”福格斯一把将她的手推到罗伊鼻子下面。 浅淡的呼吸平稳又笃定，和一般人温热的吐息不同，罗伊连呼出的气息都显得那么冷。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在呼吸，这就够了。 “有！”莉莉丝激动得跳了起来，“有！还有！” 早知道他没死了，福格斯朝天翻了个白眼，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老矮人连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激动什么。”他抱臂站在莉莉丝面前，“小丫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就是冥界主宰吧。” 对哦……莉莉丝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一直在找的冥界主宰，那个不负责任该杀千刀的便宜老师，似乎，就是罗伊？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面容安静，意态平和。一点也不像是坑了自己大半年的罪魁祸首呢。 “……呵呵，什么冥界主宰，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不是只躺着一个马上要变成尸体的人吗。” 　　☆、第49章 记忆 罗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的开始，是亚历克斯到他的半位面来拜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银发男人如是说。 所有和魔法研究无关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但自从老师陨落后，亚历克斯照顾自己良多。考虑了一会儿，罗伊答应了。 他先是派多萝西出面，收下了那个女孩做学徒。又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在深夜沼泽堵到了福格斯，特意向他挑衅。 “你只要假装受伤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亚历克斯浅浅地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月光下，他的笑容愈发妖异，“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计划内容？” “我没有兴趣。”罗伊冷淡地回答，“半位面的部分中枢已经向你开放，我会在那个女孩离开后再回来的。之后就别来打扰我了，你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实验进程。”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总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会活不长啊。” “事实上，以我的性格和生活规律来说，除非是遇到实验事故。和你这种到处惹是生非的人比起来，我平安活下去的几率反而更大。” 再一次成功地被罗伊噎了个倒仰，亚历克斯决定不再和他探讨这个话题：“好吧好吧。”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就这么说定了，你假装受伤消失后，我会来扮演冥界主宰。那只小乌鸦，不会感觉到我们的不同吧。” “放心，多萝西没办法感应到我的气息。以你的力量，可以很轻易地对他施加精神威压，他只会误以为这是主仆契约造成的。” 之后，罗伊就找上了福格斯。只要意思意思地打斗一番，然后再受点伤就可以了。罗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完成亚历克斯的托付，然后安安心心地去解剖试验台上的标本。 但是，忽然冒出来的奎利诺安打乱了他的计划。 受伤逃走时，罗伊决定变通一下。不管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总之达到了亚历克斯的要求。好不容易摆脱奎利诺安后，罗伊的灵魂已经开始溃散。 毕竟是教廷首屈一指的高手，和成就传奇才一百多年的罗伊比起来，实力还是要略胜一筹。 不过死灵法师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在于，除非你一击毁掉他们的全部灵魂，否则他们就总是有办法恢复原状。 罗伊左手抚上食指上的暗冥骨戒——这里面封印了冥界主宰这个传奇职业的核心力量，就要发动秘法，将自己受损的灵魂修补完整。 当他将意识沉浸入魂海时，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罗伊只觉得心神剧烈震动，原本就受伤颇重的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罗伊睁开眼睛，黑发少女和灰发矮人站在chuang边，看到他醒了过来，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你们……”罗伊的神情显得十分茫然。 莉莉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要是敢说自己又失忆了，信不信我揍你。” “你是莉莉丝，你是福格斯，对吗？”罗伊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抱歉，我只是刚恢复了记忆，脑袋里还有点混乱。在此之前……”他严肃地看着福格斯，“麻烦你先出去一下，福格斯。” “嘁，这么快就改口叫我的名字了，没礼貌的家伙。”福格斯嘀咕了一句，关门的时候还扬声喊道，“不要打架啊，我可不会来拉开你们的。”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莉莉丝和罗伊，莉莉丝有些忐忑地吞了吞口水，虽然之前是很想揍死这家伙没错啦。但罗伊恢复记忆，一朝从无家可归精神病院流浪病人变成死灵法师界钻石王老五，不会就要抛弃自己吧。 妈蛋，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敢不认账就阉.了你！ 就在莉莉丝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的时候，罗伊直起身，给了莉莉丝一个紧紧的拥抱。 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无名小卒也好，冥界主宰也好，他还是罗伊。 少女闷闷的声音从罗伊的怀抱里传出来：“好啦，我原谅你了。” 罗伊松开手，他发现莉莉丝的眼睛红红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难得地想要为她做出堪称熨帖的举动。 “别动。”莉莉丝制止了罗伊，她微微一笑，二话不说，闪电般一脚踢在了罗伊两.腿间的哔处，“原谅你了，可不代表不打你哦。” 罗伊：“……”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世风日下。”福格斯站在门外，屋子里传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和闷哼，“罗伊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莉莉丝，我就说嘛，和活人谈什么恋爱，还是找个骷髅共度下半生比较好啊。” # “我失忆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亚历克斯的手笔。”靠在棺材的板壁上，罗伊神情严肃地推测。 一看就是那家伙干的好吗，这种坑死人不偿命的风格，把你卖掉还会替他数钱的阴险作风…… 此时，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沼泽外的海辛镇。在那间小小的旅馆里，开始讨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教皇的突然降临应该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而我会在冥神遗迹里恢复记忆也是他筹谋好的。”罗伊摩挲着食指上的骨戒。 莉莉丝已经弄明白了，这枚喜欢乱飙蓝光的戒指，就是亚历克斯要他们寻找的暗冥骨戒。 封印了“冥界主宰”核心力量的暗冥骨戒，是罗伊发动生命本源术修补灵魂的关键。结果被亚历克斯偷袭后，不仅灵魂没有修补成功，连记忆都没了。 然后，亚历克斯将这枚戒指暂时封印了起来。他能够这么做，正是因为罗伊傻兮兮地把半位面的中枢开放给了他。 而冥神遗迹这个关乎冥界主宰成就传奇的地方，是解除骨戒封印的钥匙。 对罗伊来说，他的力量和记忆只是暂时被封住了，从这一家伙一路上都在进阶可以看出来，重新变为传奇水准只是时间问题。等到他们按照亚历克斯的计划到达遗迹，罗伊自然就能在冥神神威的推动下恢复记忆。 在教皇眼中，跟在追杀对象莉莉丝身边的不过是个普通魔导师，没有人知道冥界主宰叫什么，长什么样。所以他绝对料不到，那个男人会突然召唤出亡灵大军来给自己雷霆一击！连罗伊自己都没预料到。 亚历克斯实在是太可怕了，莉莉丝甚至怀疑，连福格斯的突然出现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应该说，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冥界主宰这个研究狂人会爱上自己。 所以，即使差点被莉莉丝一脚踢碎哔，罗伊还是乖乖地坐在一旁，和同样双手捂哔的多萝西相映成趣。 多萝西的心里也很苦啊，做了几百年单身贵族，终于有一天，他动心了。结果没多久，现实告诉多萝西，自己是公的。 这样还不是最虐的，本着同.志爱也是爱的原则，多萝西继续着对男神的舔屏行为。又过了没多久，现实告诉多萝西，他痴.汉的男神竟然是自己几百年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 黑暗神在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已经无数次地被主人抓到自己在偷看他洗澡了，多萝西只觉得了无生趣。会死吗？会被拔光鸟毛朝天露菊花而死吗？ 和惨不忍睹的未来比起来，被阿格尼啄了一下哔然后卧chuang一星期什么的，根本就图样图森破。 “放心吧，多萝西。”莉莉丝温言安慰自己的闺蜜，“罗伊要是敢把你怎么样，我就让他好看。” “嘤~”多萝西眼泪汪汪。 一转脸，莉莉丝马上横眉立目地对着罗伊：“说，亚历克斯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是他有阴谋，不是我。”罗伊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连他的计划内容都不知道。” 那你还帮他卖命，二缺吧你，莉莉丝无力吐槽：“他是什么身份，这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罗伊难得地露.出迟疑的神色，“我答应过他不向你透露的。” “咹？”莉莉丝双眼微眯，“不说我就切你小哔哔！” 罗伊干脆利落地把长袍一掀：“切吧，我可以用生命本源术无限制复原。”他顿了顿，不易察觉地吸了口气，“虽然，的确很疼。” 莉莉丝：“……” 擦，我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你了！ “身体上的威胁对死灵法师没有用。”福格斯一副过来人模样地摆了摆手，“威逼没用，你可以利诱嘛。” 利诱？ 莉莉丝计上心头，将福格斯和多萝西通通赶出房间后，她开始和罗伊大眼瞪小眼。 还是那口狭窄的棺材，罗伊坐在棺材里面，严肃地凝视着莉莉丝。 “呐，罗伊。”莉莉丝身体前倾，和罗伊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寸之隔。她乌黑的眼瞳盈满浅光，仿佛两泓秋水，带着撩人心魂的波漾，“你喜欢我的吧。” “嗯。”罗伊从鼻子哼出闷闷的一声。 “那你……”少女白皙的小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地在他脖子旁画着圈，“告诉我亚历克斯是谁，好吗？”那问句的尾音娇娇软软，如同月牙下的一勾，透着娇憨又轻灵的意味。 眼看罗伊的脸开始发红，莉莉丝几乎要仰天狂笑了。颤抖吧！万年*师，现在，臣服在本姑娘的美貌和诱惑之下！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罗伊有点扭扭捏捏的。 应该是害羞了吧，因为我的亲密举止害羞了吧。 “其实我一早就想说的，虽然答应了亚历克斯不告诉你。但他先骗了我，我们之间也不存在毁不毁诺的问题。”罗伊的脸更红了。 所以呢？你倒是快说啊！不知道我摆出这个诱惑的姿势很累人吗，跪在你的腿上也很困难的，没事长这么瘦干嘛！ “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先从我的大腿上爬起来。”罗伊的脸已经有红中带白的趋势了，他隐忍又无奈地望着莉莉丝，“你压住我的哔了，本来就被你踢了一脚，我觉得，它应该是真碎了。” 莉莉丝：“……对不起，我的错。” 　　☆、第50章 血族 天地于混沌中诞生，之后，神明们降临到了这片大陆上。 那时的世界一片荒芜，神明们实在是太无聊了，祂们有无限漫长的生命，却找不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乐子。 某一天，不知道是哪位神明提议说：“我们来创造生命吧。”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神明们的boss光明神和黑暗神都欣然同意了。于是，祂们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这项工作中投入了巨大的热情。 那些还未成形的造物，都被祂们赐予了永恒的生命、超凡的美貌、无与伦比的智慧。光明神将祂的力量灌注到孩子的灵魂中，而黑暗神也不甘示弱。 最终，这片土地上诞生了最初的两大种族，他们被命名为巨龙和血族。 从诸神纪元到光明纪元，巨龙和血族已经存续了上亿年。他们是造物的奇迹，拥有凌驾大陆所有种族的超凡力量。 但这毕竟是神明第一次创造生命，巨龙们生就传奇，却由于族群极低的生育率，好几次差点血脉断绝——这是连光明神都无法解决的缺陷。 而血族的问题要更严重一些，初代血族诞生于诸神纪元，他们拥有媲美神明的力量，却无一例外地由于承受不了神恩而悉数死去。 为了让这个种族存续下去，黑暗神将他们的力量削减，并在混沌纪元创造了二代血族。可惜的是，存活下来的二代血族依然寥寥无几。 而诞生于黄昏纪元的三代血族，他们所拥有的神力越来越小，几乎算不上是黑暗神亲手所造。即使是这样，被称为血族十三亲王的他们，依旧让大陆上的生灵胆寒。 之后的第四代、第五代，都是血脉诞育和初拥而来，和前三代血族不可同日而语。 有关于血族的历史，莉莉丝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她看过的东大陆出版的书籍里，血族的形象可不怎么样。 看来，亚历克斯的确有一个很拉风的身份啊。 莉莉丝可以确定他就是血族十三亲王之一，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亚历克斯两千多年的寿命，还有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和权势。 不过这里面也有个疑点，那就是在亚历克斯的口中，他和教皇的实力好像差不多。三代血族实力虽然强，但和加持了职业光环的教皇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毕竟，教皇是类神，而血族亲王只是强一些的传奇。 听了莉莉丝的分析，罗伊显得很无辜：“我什么时候说亚历克斯是血族亲王？” “诶？”那你干嘛要给我讲血族历史，闲的吗…… “我还没有说完。”罗伊平静地看着莉莉丝，“亚历克斯不是血族亲王，他是……” “罗伊！莉莉丝！你们俩快给我出来！”福格斯的怒吼声在门外轰然炸响。 “等等。”莉莉丝示意罗伊先不要说话，“啊，出什么事了，福格斯阁下的语气听起来很急躁啊。” 她一面嘀咕着，一面伸手开门：“来了来了，怎么了？” “你们到底惹上了什么人？”福格斯一脸“摊上大事了”的表情，“开始是教皇，现在外面又来了几十个高阶血族。不行了不行了，大叔我不陪你们玩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 血族？难道是…… 莉莉丝放眼望去，这间破旧的旅馆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几十个银发血瞳的男人站在门外，排成整齐的两列，仿佛等待检阅的仪仗队。 他们全都身着黑色长礼服，袖口处露出精致华贵的丝绸衬衫。面容俊美、仪态优雅，浑身自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颜打光。 其中一个男人朝莉莉丝走过来，他微笑着欠了欠身：“下午好，莉莉丝小姐，很荣幸见到您。”声音低沉悦耳，估计只要是雌性，都会溺毙在这水一般的柔情里。 当然，莉莉丝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妇，她傻笑了两声：“您好，请问您是？” “请不要如此客气，鄙人名叫罗兰.诺菲勒，您叫我诺菲勒就可以了。”诺菲勒谦和有礼地笑道。 “等……等等。”福格斯满脸纠结，“诺菲勒？我没搞错的话你是姓诺菲勒？”他眯缝着眼睛，“你是联盟最高联席会的血族亲王吧。” 诺菲勒挑了挑眉，就像他才注意到福格斯似的：“毁灭暴君阁下？久仰了。” 你的语气一点久仰的感觉都没有好吗，莉莉丝觉得不对劲。照理说这位诺菲勒亲王和亚历克斯是同一等级的，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恭敬？ 是的，诺菲勒的态度已经称得上恭敬了。比起对待福格斯敷衍的态度，根本是冰火两重天。 一位传奇和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更在意无名小卒，莉莉丝可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那么大。 “诺菲勒？”罗伊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显然他和这位亲王是认识的。 “冥界主宰阁下。”诺菲勒冷淡地朝罗伊点了点头，这次不仅仅是敷衍，还略带敌意。 一转脸，他马上对莉莉丝露出柔和的笑容：“恕我冒昧打扰，还请您见谅。” 这对比也太强烈了点吧，莉莉丝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只能傻兮兮地回道：“没有啦，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 “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诺菲勒真诚地看着莉莉丝，“即使这句话是僭越，我还是要说，只有您这样的淑女才配得上亚历克斯大人。” 哈哈哈过奖了我其实是善解人衣啦，诶？不对，配得上亚历克斯？ 莉莉丝震惊了，我和他的关系很纯洁啊！就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菲勒此时已经转过了身：“既然您不介意，那么……” 他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门外那两列闪瞎人眼的银发美男齐齐躬身，一张红毯从远处延展而来。就在红毯的尽头，巨大的古堡从雾气中露出峥嵘的头角。 “请随我来吧，莉莉丝小姐。”诺菲勒朝莉莉丝伸出右手。 莉莉丝：“……” 然后她就晕晕乎乎地把手递给了诺菲勒，毫不犹豫地抬脚朝古堡走去。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有夫之妇啊，美男、红毯、城堡……我来了！ # “所以说啊，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生物。”福格斯坐在桌旁，语重心长地对罗伊说道，“你看看莉莉丝，一个小时前还在和你卿卿我我呢，现在就……啧啧，还是找个骷髅什么的共度下半生吧。” 罗伊压根就没注意到福格斯在说什么，他只是幽怨地注视着桌子另一端的莉莉丝，目光中的黑气都要化为实质了。 莉莉丝的心里也很苦啊，眼看罗伊就要炸毛了，她却不能突破包围着自己的美男。虽然这么说很矫情，但莉莉丝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莉莉丝小姐，是点心不合您的胃口吗？”莫卡维贴心地问。 “呃，不是的。” “那是红茶太烫了？”托瑞多的神情充满了关切。 “不是的……”是你们靠我太近了好吗，莉莉丝极力想找出一条缝隙，把眼神投向罗伊。 但诺菲勒精准快速地将身体微微一侧，瞬间将罗伊遮了个严严实实。 擦！罗伊到底和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谁也想象不出来，这几个干着棒打鸳鸯恶行的家伙，竟然是位高权重的血族亲王。我说你们闲着没事干不应该去吸个血初个拥什么的吗，不要忘记本职工作啊喂。 “这都是外界对我们的误会。”诺菲勒温柔地回答，“越是高阶的血族，越不需要血液来维持生命。一般来说，我们只需要十年吸一次血就够了。” 一顿饭管十年难怪身材这么好…… “至于初拥。”托瑞多接着解释道，“血族对后代都有严格的遴选，资质太差的没有接受初拥的资格。” 该不会还有海选、各选区pk战、十强争霸赛什么的吧，莉莉丝只能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像我这样的一定没有接受初拥的资格了。” “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诺菲勒严肃地站起来，“虽然说血族的确是大陆上最高贵的物种，但以您的身份来说，还是可以和亚历克斯大人匹配的。” 这句话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吐…… 莉莉丝弱弱地举起手：“那啥，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法师。” “但您是要成为神明的女人。”诺菲勒的语气充满狂热，“即使您现在还毫不起眼，但您终有一天会登临这片土地的最高处。”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到那时候。”诺菲勒深情地握住莉莉丝的手，“您就可以站在亚历克斯大人身边，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和他并肩的人。” 说了这么多亚历克斯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魂淡！ “他有一个外号，叫做灰堡公爵。”罗伊平静的声音响起。 福格斯的脸色顿时变了：“灰堡公爵？”老矮人的神情显得很错愕，“你是说，那个灰堡公爵？” “没错。”罗伊看着莉莉丝，“之所以给你讲血族的历史，就是这个原因。” “亚历克斯不是血族亲王，而是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个二代血族。拥有最接近神明的血脉，除了教皇，他就是大陆最强的。” “他是我们的先祖，我们的父亲。”诺菲勒恭顺地弯下腰。 就在这一刻，大厅里的所有血族全部单膝跪下。古堡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角落，血族们垂下高傲的头，全身心地臣服在先祖的脚下。 这是来自血脉的威压，是灵魂深处的战栗。 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即使在这遍地美男的屋子里，他的容光依然如银月般皎然耀目。 “好久不见了，莉莉丝。” 　　☆、第51章 教皇 深夜，明月高悬。 光辉大圣堂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仿佛沉睡的巨人，在夜色中吐出绵长的气息。四下里一片寂静，白色高塔前的守卫双眼微阖，在冷瑟的秋风中仍旧昏昏欲睡。 这里是光辉大圣堂布置传送阵的地方，连接着各个教区的大圣堂。 忽然，高塔内一阵金光闪烁。守卫猛地清醒过来，只见连接着加莱教区的传送阵里浮现出一个人形，刷的一下黑影闪过，那人就匆匆离开了。 “弥尔顿……大人？”守卫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刚刚那是弥尔顿大人？可他不是应该在威法里公国吗？ 弥尔顿一路飞奔，很快便赶到了教皇的书房外。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焦急地推开门：“冕下，您没事吧？” 尤利西斯斜倚在窗前的矮榻上，闻言，他转过头，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总算留了一条命在，但我可能撑不到任期结束了。” “冕下……”弥尔顿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的语气笃定极了，“是亚历克斯干的。” “也只有他才能算计到我了。”尤利西斯苦笑，“灰堡公爵果然名不虚传，我虽然实力胜他一筹，但只是因为我是教皇。一旦放下手里的权杖，他要杀我，轻而易举。” 弥尔顿为他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意味动容：“冕下，您加冕不到两百年，这样的丧气话……” 教皇的任期是三百年，一旦任满，便会宣布退位，再根据神谕决定接替的人选。 “我侥幸没有陨落，但灵魂受创，已经撑不到任期结束了。”尤利西斯原本就生得病弱，此时，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照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更显得他单薄不堪。 “我意属你做下一任教皇。”他平静地凝视着弥尔顿。 弥尔顿面露迟疑：“冕下，我成就传奇不过一百多年，恐怕无法服众。” “做教皇，并不是只看实力的。”尤利西斯示意弥尔顿稍安勿躁，“奎利诺安和迪西斯姑且不论，马丁太激进，克里斯太软弱，弗里曼……呵，他一心只盼着我取代我呢。” 一口气将八个主教点评了一遍，尤利西斯只觉得悲哀，偌大一个光明神教，圣洁光辉的背后，不过是勾心斗角、权欲交缠。 在踏上这绝顶高峰之前，他曾有万丈雄心。如今，也都在日复一日的拉锯和斗争中消磨殆尽。 “改变已经迫在眉睫了。”尤利西斯还记得他的老师——上一任教皇在陨落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改变又是何其艰难，神权与王权交织，信仰和利益纠缠。要想剪开绵亘千年的罗网，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正是他将马丁派往加莱教区的原因，最开明的地方就由最开明的人来领导。或许有一天，改变会真正实现吧，但我恐怕看不到了。 “即便没有亚历克斯的偷袭，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尤利西斯急促地喘了口气，“你知道教皇的任期为什么只有三百年吗？弥尔顿。” 没等弥尔顿回答，尤利西斯继续道：“每一任教皇在退位后，不出十几年，就会迅速陨落，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弥尔顿沉默着，不仅仅是他，很多人都质疑过这件事。 从第一任教皇开始，直到尤利西斯的老师。先后七任教皇，除了在战争中陨落于黑暗王者之手的法比安。整整六位传奇，一旦退位，都没有人活过二十年。 “这是神的愤怒啊，神明的力量，又怎么是凡人可以觊觎的。”尤利西斯的笑容很苦涩，“获得了类神的超凡力量，必定会付出代价。” “从成为教皇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研究这个问题。为什么一旦成为教皇，就会拥有类似神的力量。” “力量来源于哪里，是否真的是真神所赐。” “获得这份力量后，代价就是寿命的急剧缩短，这其中的缘由又是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度就要接近真相了，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您是指要我追查的那个女孩吗？”一直沉默的弥尔顿忽然开口。 “没错，她是亚历克斯的试验品，也是解开这个谜题的钥匙。”正是这个原因，尤利西斯才不惜出动投影去抓莉莉丝。 他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神力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和每一任前辈一样，他深居简出，日复一日地在静室中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生命。 “或许我的猜测是错的，但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得去试一试。” 成功了，从尤利西斯开始，继任的教皇就可以摆脱注定陨落的命运。 “您不用担心，我想我已经解开这个谜题了。”弥尔顿平静地说。 “什么？”尤利西斯有些怔忪。 “身体衰弱，承受不了神力，这些都不是问题。”夜色下，弥尔顿的脸孔泛着奇异的冷光，“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什么痛苦都可以忍受，什么手段都可以去用。您忘了我是苦修士吗？”他柔和地说。 “所以，只要能握住那柄权杖，只要能实现我的理想，只要能创造我梦中的那个国……”他的声音愈加低徊，却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猛地拔高，“为了这个目的，牺牲是必要的。不管是我的命，还是您的命。” 话音刚落，他就闪电般出手了！ 耀目的金光在屋子里炸裂开来，直取尤利西斯的咽喉。但尤利西斯并没有坐以待毙，察觉到弥尔顿的不妥，他早已暗自戒备。指间光华闪烁，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盘浮凸而出，挡住了弥尔顿的攻击。 “不要挣扎……”弥尔顿的声音仿佛情.人的呓语，“不要挣扎，冕下。”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利西斯又惊又怒，他意属的继任人，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心腹，竟然背叛了自己。 “我已经决定把教皇的位子给你，如果是因为权力，你竟连这么短的时间都等不了吗！” “是啊，是啊，我等不了。”剑拔弩张之际，弥尔顿居然笑了起来，“但并不是因为权力，那东西太肮脏了，我可不愿意脏自己的手。” “我是为了那个理想啊，为了清除掉所有恶心的黑法师，为了让那些蝙蝠、狼人，都融化在圣光下。”他仿佛咏叹调般的自述教尤利西斯不寒而栗，“为了世界上只有纯粹的光，为了这个目的，又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 多么可笑，温和派的中流砥柱、尤利西斯最信任的心腹，竟然是个狂信徒。 “其实我原本打算再等等的。”弥尔顿不疾不徐地催动着手里的金光，一步一步压迫着尤利西斯，“等到您退位，我成为教皇。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可惜您把马丁派去了加莱教区，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能容忍。” 尤利西斯已经快撑不住了，他重伤未愈，根本不是弥尔顿的对手。而弥尔顿表现出来的实力，要远远超过他留给尤利西斯的印象。 他果然是处心积虑，在激进派连续几百年式微的局面下，伪装成温和派，借此攫取自己的信任。 而且，尤利西斯嘴里发苦，弥尔顿说的“解开了这个谜题”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那个秘密了吗？ 那个如何成神的秘密。 一瞬间，尤利西斯想到了那个名字。“是亚历克斯告诉你的。”他平静地说，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地陈述。 “没错。” “你以为他是在帮你吗？” “我当然知道他不安好心，那个方法是有缺陷的。亚历克斯这么做，不过是想要我受不了成神的诱惑，继而失败陨落。” 褪去狂热，弥尔顿又恢复到了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您觉得我很愚蠢？呵，亚历克斯也觉得我很愚蠢呢。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并不愚蠢，就够了。” 金光就要吞噬掉尤利西斯了，灵魂急剧萎缩，生命迅速流逝。弥尔顿慢慢地朝他走过来，神色肃穆而沉重：“我会记住您的牺牲的，尊敬的尤利西斯冕下，您的灵魂就由我接收了。” 他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几声沉闷的崩响，尤利西斯的灵魂彻底破碎。 剧烈的疼痛让金发青年的脸完全扭曲，他咆哮着、呼喊着，却只有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可以听到。 终于，他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僵冷的尸体倚在矮榻上。弥尔顿餍足地深吸一口气：“真是美味啊，这带着光明愿力的灵魂。” 他推门而出，夜风从走廊间呼啸而过，卷起弥尔顿洁白的圣袍。他迈着平稳的步伐，穿过礼拜堂，穿过审判室，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圣殿。 “诸位。”弥尔顿高昂起头颅，脸上的神情悲悯又痛惜，“我要宣布一个沉重的消息，尊敬的教皇冕下，尤利西斯一世，陨落了。” # “要下雨了呢。” 亚历克斯走进大厅，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跪满了整间屋子的血族们才站了起来。 莉莉丝还久久沉浸在震撼的场面中不可自拔，直到亚历克斯走到她面前，青年的笑容依旧优雅又漫不经心。 “世界就要变化啦，莉莉丝。”亚历克斯轻声说道。 诶？所以呢？ “我已经看过几百万年的风景了，从混沌到黄昏，仅仅一个人，见证了无数历史的改变。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只是有一点孤独罢了。”亚历克斯的眼神十分柔和，“现在，又一个新的转折即将开始，我感到很高兴，我也不想再孤独下去。” 等，等等……莉莉丝本能地预感到了不妙。 “诺菲勒说的没错，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机会匹配我的女人。”亚历克斯认真地凝视着莉莉丝，“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看风景吗？” 　　☆、第52章 相亲 现场一片诡异的寂静。 以诺菲勒为首的血族们个个欢欣鼓舞，一副立刻要把莉莉丝拉进礼堂准备婚礼的激动模样。打酱油的福格斯兴味盎然，明显在看热闹。当事人莉莉丝满脸震惊，心里一万头奥尔德温正狂奔而过。 亚历克斯耐心地看着她，大有就这么看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在表白吗？亚历克斯。”已经掉线两章的罗伊忽然开口了。 仿佛有一个无声的指令，所有人立刻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罗伊。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我想应该是的。”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回答。 “哦。”罗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我必须要指出一点了。” 是要宣示主权了吗！莉莉丝一阵激动。 黑发青年的声音严肃又平静：“‘你愿意和我一起看风景吗’这句话上个月才被《提弗周刊》评为年度最恶俗表白语第三名，所以我真诚地建议你换一句。”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眼神中，他目无表情地抓起莉莉丝的手：“睡觉的时间到了，走吧。” #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古堡在滚滚雷云间穿行而过，由于加持了特殊的魔法阵，谁都看不见这个庞然大物从空中飞掠远去。 莉莉丝坐在桌前，左手边是她的男票罗伊，右手边则是昨晚才向她表白过的亚历克斯。 这坑爹的座次顺序到底是谁安排的，压力好大啊岂可修。 “你昨晚是在开玩笑。”罗伊淡定地叉起盘子里的香煎小牛排。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亚历克斯微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 莉莉丝发现自己的脑袋有点跟不上这两人的对话了，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不对劲。 “万年不变的恶趣味。”罗伊从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嗤，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亚历克斯漫不经心地敲着手里的高脚杯：“我想看看你的反应呢，果然还是没有嫉妒的情绪吗？” “为什么要嫉妒呢？”罗伊一脸无辜，“就算你真的喜欢莉莉丝，她又不喜欢你。” 一击中的！直击红心！罗伊选手的直球十分漂亮！ 亚历克斯被噎住了，他双眼微微眯起：“是吗，但我记得某人在离开前特意说过引人误会的话呢。” 罗伊正在切牛排的手顿时一滞：“莉莉丝只是去给我念睡前故事。”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每晚。” 罗伊选手出现重大失误！果然是嫉妒吧，果然还是在意吧！ 亚历克斯的笑容明显比刚才要灿烂了几分：“只是讲故事，我以为……”他表情浮夸地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们不应该聊这个话题的。私下里问一句，是莉莉丝不愿意吧。” 亚历克斯选手的反击实在是太粗暴了，但也十分精准地戳到了罗伊选手的痛处！ 罗伊手里的叉子开始咯吱作响，他忍了又忍，终于刷一下站起来，大声朝莉莉丝道：“莉莉丝，今晚我们哔吧，你愿意和我哔的对不对！” 莉莉丝：“……滚！” # 结果这场莫名其妙的表白就以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亚历克斯笑意盈盈，就好像之前的表白根本没发生过。 虽然一头雾水，但这一页既然揭过去了，莉莉丝也还没二缺到非要扯着亚历克斯去追根究底的地步。 仔细想想，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亚历克斯会看上的优点嘛，难道理由真的是自己未来会成为唯一可以匹配他的人？ 呵呵，大名鼎鼎的灰堡公爵应该没那么无聊。 但是其他血族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诺菲勒第十次试图让莉莉丝和亚历克斯共进烛光晚餐后，莉莉丝终于怒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诺菲勒冷冷地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罗伊：“说不定哪天出了意外，就没有了。” 擦！你们是要做什么…… 她总算明白这帮血族对罗伊的敌意是来自哪里了，完全是出于对男神情敌的愤恨啊。 “不不不，应该是出于对自己的母亲和其他男人跑了的愤恨。”福格斯无情地吐槽。 “我不记得自己生过这么多老妖怪……” 对于亲王们把亚历克斯称为父亲这件事，莉莉丝感到很困惑。虽说诺菲勒他们是第三代血族，但并不是被亚历克斯初拥后诞生的，算不上亚历克斯的后代吧。 “作为仅存的二代血族，亚历克斯是所有血族的先祖，他被称为父亲，更多的是一种崇敬和亲密。”罗伊一本正经地解释，“血族是没办法无.性繁殖的，鉴于他几百万年来都是个处.男的事实，父亲这个称呼并非实指。” 几百万年的处.男，哔都锈掉了吧……而且，罗伊，你是怎么知道亚历克斯是处.男的。 “是他告诉我的。”罗伊一指不远处的诺菲勒，“原因是他坚持认为亚历克斯不肯和精灵女王相亲，都是我造成的，他觉得亚历克斯喜欢我。” “噗……”莉莉丝好险没把刚喝下去的红茶给喷出来。 那啥，两位，亚历克斯表白的对象不是我吗…… “难道亚历克斯大人的行为不值得人误会吗？”诺菲勒明显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整整三个月，他都在你那栋破破烂烂的魔法塔里过夜，他从来没在我的古堡留过宿！” 其实你的重点是这个吧，你就是嫉妒吧诺菲勒。 “事实上，亚历克斯之所以不愿意待在你的古堡里，是因为你总是对他逼婚。”罗伊淡定地指出这个事实，“你忘了吗，诺菲勒，亚历克斯在我的魔法塔暂住的那段时间，就是你们试图用迷.情魔药让他和人鱼公主上哔的时候。” 莉莉丝和福格斯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吧，这么劲爆。 “但是我们也没有成功啊。“诺菲勒现在的语气就像是街头的地痞流.氓，第一次见面时那闪瞎人眼的优雅和高贵全没了。 “好吧好吧，的确是误会你了，所以后来我们也没派人暗杀你了嘛。” 但是你们现在又打算暗杀他了吧，为你点蜡，罗伊。 “我有一个问题。”莉莉丝举手，“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执着于亚历克斯的终身大事？” 这是血族亲王该干的事吗，是黑暗联盟大佬每天的业务吗，你们不去毁灭个世界啥的，也别干居委会大妈的活计呀。 “唉……”诺菲勒长叹一口气，其他几个亲王围坐在他身边，现场开始弥漫一股八点档狗血苦情大戏的气氛。 “我们也很无奈。”诺菲勒先说话了。 “作为这片大陆上最高贵的种族，在选择伴侣的上，我们是很谨慎的。”托瑞多一开口就槽点满满，“无法找到匹配自己的爱人，有大半血族都选择单身。” “但亚历克斯大人是不一样的。”莫卡维一脸严肃，“他拥有仅存的于世的，最珍贵的血脉。而我们，绝不能让这条血脉就此断绝。” 搞了半天就是盼着亚历克斯传宗接代啊，莉莉丝很困惑：“但亚历克斯是永生的呀，他不会死亡，有能力让他陨落的就一个教皇，基本上不用担心血脉断绝的问题嘛。” 现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总之，为亚历克斯大人寻找伴侣刻不容缓。”诺菲勒神情激昂。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要当做那一幕没有存在啊喂！回答我的问题，根本没什么重要的原因是吧，你们其实就是闲的蛋疼所以要折腾亚历克斯是吧！ “可惜，配得上亚历克斯大人的女性实在太少了。”诺菲勒开始历数他们为亚历克斯物色的相亲对象。 “传奇占星师斐莫尔，出身太低，不行。” “传奇德鲁伊丽翁，长得太壮了，不合适。” “传奇弓箭手特菲娜，其他条件还凑合，可惜是棕发，看起来脏脏的。” “巨龙公主爱丽丝，吃货，没戏。” “人鱼公主碧娅，腿不符合我的审美。” 那啥，这不是给亚历克斯介绍的对象吗。 “唯一合适的只有月精灵女王格莱斯。“诺菲勒最后一锤定音。 “格莱斯是二婚，还有个一百多岁的女儿。”罗伊再次淡定地开口。 “没关系，亚历克斯大人的魅力足以迅速俘虏她。”诺菲勒信心十足，“至于她的女儿，初拥成血族就可以了。” 你们这群禽.兽！到底要对一个未成年精灵做什么！ “可惜教皇不是女人。”莉莉丝忽然冒出一个脑洞，“不然倒是符合你们的要求。” “确实，我们曾经撮合过亚历克斯大人和第六任教皇瓦兰汀。”诺菲勒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两人见面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变故，瓦兰汀不小心就陨落了。” 莉莉丝：“……”头一次见到相亲把命给相没了的，你们赢了。 “所以说，您的存在对亚历克斯大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诺菲勒又开始深情款款地望着莉莉丝，“接受他吧，既然你们两情相悦。” 我什么时候和亚历克斯两情相悦了…… 虽然说莉莉丝的老师是罗伊这个逗比，但一直以来承担这个责任的其实是亚历克斯。腹黑的阴谋家什么的，拿天下人做棋子什么的，莉莉丝hold不住啊。 还是和蛇精病人单纯地谈恋爱比较适合她。 当然了，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要学会矜持。 心里是这么打算的，莉莉丝嘴上还是说道：“嘛，也不是不能考虑。”她悄悄地瞥着一旁的罗伊，“如果有人对我不好的话……” “那你就要抛弃我吗？”罗伊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奇异。 “呃……” 可不可以不要用抛弃这种充满背叛意味的词语，那啥，男女朋友间感情淡薄了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莉莉丝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总觉得一旦被罗伊知道自己的想法，就会迎来攻略游戏的暗黑结局似的。 “哈哈，我开玩笑的。”莉莉丝果断认怂。 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缺乏安全感，之前被福格斯掳走的时候也是。一般人发现自己的同伴不见了，首先会担心同伴是不是出事了吧。 罗伊的脑洞竟然能偏离到莉莉丝抛弃他上面去，天地良心，莉莉丝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不对，你不是在开玩笑。”罗伊平静地盯着莉莉丝，不知道为什么，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竟像流淌着黑色的光芒，“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吧？如果不满意了就要抛弃我。” 不对啊我还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感觉自己变成了个渣女。 眼看莉莉丝纠结着不说话，罗伊的神色更冷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站起来：“果然，我没办法接受这种事……说好了热恋期至少要维持到384年之后的，既然你迟早要抛弃我……” “我考虑了很久，定位炼金环不保险。”他的眼神幽晦黯沉：“还是把你做成标本带在身上吧，这样你就永远在我身边五百米以内了。” 　　☆、第53章 永恒 男主黑化了，接下来的情节该如何发展？ 如果这是一篇萌妹纸和病娇的三观端正文，女主会尖叫着跑开并从此对男主一生黑。如果这是一篇软妹纸和蛇精病的暗黑报社文，女主会哭泣着被男主铐起来再开始日复一日的小黑屋哔暴play。如果这是一篇痴妹纸和忠犬的无节操女票文，那他们当然是一拍即合立刻共赴生命的大和谐。 可惜，本文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所以，在罗伊幽晦的目光中，莉莉丝用更冷酷的语气说道：“信不信我让你的哔再碎第二次。” 罗伊：“……” # 可以确定那个幼稚狂是生气了。 在第三十七次从角落里发现暗戳戳地盯着自己的罗伊后，莉莉丝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 福格斯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最近可要小心，罗伊不知道在实验室里捣鼓些什么，他昨天还来向我请教高级炼金傀儡的做法。” “高级炼金傀儡？” “一般的炼金傀儡是用没有生命的材料制造的，比如炼金魔像。但是高级炼金傀儡……”福格斯脸上的神情说是关心，其实根本是看好戏，“是用人体做的噢。” 那个白痴！莉莉丝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杯丢到罗伊脸上。 原本以为他是说气话，没想到居然来真的。自己和亚历克斯别说是暧.昧了，忙着给教廷添堵的灰堡公爵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出现在城堡里了。 这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果然蛇精病的思维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必须要好好谈一谈了。 在实验室里堵住了疑似闹别扭的罗伊，眼看门已经被莉莉丝锁死了，罗伊不能再像前几次跟踪莉莉丝被抓包后就偷偷溜走。只能光棍地把头一别，装作没看到就在眼前的少女。 啧，莉莉丝一把捏住罗伊的下颌：“看着我。” 不对，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像霸道总裁和倔强小白花。 小白花罗伊并没有倔强地挣扎，脑袋被莉莉丝扳正后，为了不和莉莉丝对视，他开始竭尽全力地朝天翻白眼。 靠！ 莉莉丝差点给跪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她握住罗伊的手--这应该是她少有的几次主动，放软了声音：“我有话和你说。” 罗伊果然没动静了，乖乖地被莉莉丝牵着，坐到了实验台旁的椅子上。 “唉……”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罗伊这副被主人抚慰后的炸毛忠犬模样，再大的火她也发不出来了。自己果然吃这套，还是好好解释解释吧。 “那句话，我是开玩笑的。”认命地剖析了一遍自己和亚历克斯的关系，这下罗伊总不会再担心自己抛下他，投奔亚历克斯的怀抱了吧。 “并不是亚历克斯。”罗伊认真地望着莉莉丝，“不管是亚历克斯，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如果有一天，你抛下我和别人在一起了，只是代表你不再爱我了。这是我的原因，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原因。” 在莉莉丝讶异又困惑的眼神中，他平静地述说着，指出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总有一天，你对我的爱消散了，会独自一人离开，或者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至于是哪一种结果，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是无法接受。” 男人的声音有一瞬间的低落，但很快就消失了，似乎那是莉莉丝的一个错觉。 他继续冷冷地说道：“所以，我对亚历克斯没有敌意，也不会阻挠他追求你。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不再爱我。”他认真地说，“我宁愿你死掉，也不能接受你离开我。” 莉莉丝心里五味杂陈，她有些艰涩地开口：“但，但也许有一天，你也会不爱我了。” “我不会。”罗伊干脆地回答，理所当然地就像在说一个世间至理，“我只爱过你，也只会爱你。” 莉莉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罗伊从不说谎。 在这一刻，罗伊既没有向爱人许下永恒诺言的激动，也流露不出一丁点内心濒临扭曲的狂热。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莉莉丝，仿佛一个凝固的深渊，冰冷又执着。 不，对罗伊来说，这根本不是扭曲吧。 这份专注又浓烈的爱，在此前的几百年生命里，他献给了死灵魔法。而在爱上莉莉丝的那一刻，就由这个少女背负了。 有什么奇怪的吗？在罗伊的观念里，这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莉莉丝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了，她既不是萌妹纸也不是软妹纸，更加不是痴妹纸。面对这平淡又沉重的剖白，她却生不出一点反感。 也许我会后悔吧，但在此时此刻，莉莉丝只是摸了摸男人的黑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永远爱你啦，但在我死之前，是不会爱上别人的。所以你别想把我做成标本，否则就碎了你的哔。” “是不是让你碎哔，你就不会反对变成标本了？” “滚蛋！” “那你死掉了就不会爱我了吗？”罗伊十分执着。 “我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把灵魂囚禁起来吗？” “这是好方法啊。”罗伊眼前一亮，“我可以把你的灵魂提炼出来，再把你的尸体做成标本，尸体不能贴身带着，灵魂可以。” “……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 “单身了几百年的家伙一旦开窍，果然很恐怖。”多萝西一边看着手里的罗曼小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感慨着。 “这没什么，死灵法师都是很固执的。”福格斯摆了摆手，“传奇死灵法师‘恶魔巫妖’，他的事情你们没听说过吗？” “什么事？”莉莉丝连忙竖起耳朵。 “恶魔巫妖的未婚妻在很久前就去世了，那家伙成为传奇后，就将自己的未婚妻同样转化成了巫妖，两人，呃，是两个巫妖还举办了婚礼，听说还有孩子呢。” 我擦，巫妖怎么生孩子，不仅是科学规律，连魔法规律都违背了好吗。 “谁知道呢。”福格斯耸肩，他余光一瞟，“罗伊，你在写什么？” 奋笔疾书中的罗伊头也不抬：“记下来，这是个好方法。可以把莉莉丝转化成巫妖，生孩子就免了。” 莉莉丝：“……” “咳咳。”赶在莉莉丝抓狂之前，福格斯连忙猛咳了几声，“还转化什么巫妖，灰堡公爵不是一心要把莉莉丝培养成神嘛，神明可是永生的。” 已经算是造神计划组成员的福格斯，完全弄清楚了亚历克斯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和莉莉丝一样，老矮人也觉得这个计划很扯淡。倒是莉莉丝的身体情况很有研究价值，所以他也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待了下来。 “反而是你，罗伊。”福格斯一脸幸灾乐祸，“传奇魔法师虽然可以活几千上万年，但毕竟不是永生，你可是会死在莉莉丝前面。”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在我死之前，莉莉丝没有抛弃我行了。”罗伊放下手里的笔，“不如说，这是一件好事。”他显得有点激动，“既然是永生，不就代表莉莉丝会永远爱我了？” 猛然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莉莉丝满头黑线：“我现在还只是魔导师……”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要让你成为神。”罗伊严肃地回答。 说起来，这家伙也和福格斯一样，对亚历克斯的成神计划兴趣缺缺。莉莉丝以为他是不相信这个计划会成功，为什么现在又一脸笃定。 “我不是不相信，是没兴趣。”罗伊很淡定，“这是神学与占星、幻形系的研究范畴，和死灵魔法没关系。” 好歹也是关乎大陆未来的大事，你能不能表现得热情一点。 显然，就算现在世界毁灭了，罗伊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既然这个计划关系到莉莉丝会不会永远爱他，传奇死灵法师冥界主宰阁下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活跃起来。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我曾经为这个计划做过一份评估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什么乐观的。” “你不是说压根就不知道亚历克斯的阴谋吗？” “我的确不知道。”罗伊满脸无辜，“亚历克斯拜托我做评估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他用来恐吓教廷的。” 你还真是好骗…… “那你打算怎么做？决定之前要和亚历克斯商量商量吧。” 亚历克斯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连带着那几个血族亲王。除了诺菲勒还留在古堡里，最近一段时间，就只有他们几个蹭吃蹭喝的家伙待在这里。 古堡的目的地是位于曼登平原的海登堡，血族并没有世代居住的国家。他们不是群聚的种族，而是散居在大陆的各个地方。包括诺多王国境内，都有血族的城堡，只不过一般人发现不了罢了。 所以，在如今的情况下，到盟友狼人的领地落脚，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诺菲勒已经因为亚历克斯这个决定而不爽好几天了，血族和狼人天生就不对付。两族间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偏偏都喜欢针锋相对。 “这就是相杀相爱啊。”多萝西一脸“然而乌鸦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 “嘁。”诺菲勒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亚历克斯大人的命令……” “诺菲勒，你们在谈论我什么？” “亚历克斯大人！”诺菲勒立刻飞快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热情洋溢又谦恭万分地迎了上去，和刚才愤愤不平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就是血族的血脉压制？”莉莉丝满头黑线。 “不，他只是在拍马屁。”罗伊淡定地回答。 “几位在这里住的还好吧。”亚历克斯礼貌地问候了几句，“发生了一件大事，事态紧急，我就直接说了。” “什么事？” “尤利西斯陨落，弥尔顿加冕成教皇的事都听说了吧。” 莉莉丝和福格斯都点了点头，这件事是诺菲勒告诉他们的。刚听说的时候，莉莉丝还有点不太相信。好歹也是类神，被亚历克斯暗算了一次就便当了？ “虽然早知道大陆会不太平，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亚历克斯的声音响起。 “就在今天，新任教皇弥尔顿……”银发的男人微笑着，眼底却涌动着冰冷的寒芒，“正式向黑暗联盟宣战。” 　　☆、第54章 阴谋 这片大陆承平已久。 最近的一场战争，还是光明历658年，欧西瑞安王国发生政变，由此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动乱。 五百多年过去了，战马的铁蹄落满了灰尘，而骑士的长枪也不再锋锐。东西大陆间的关系在连续三任温和派教皇主政下，早已缓和平稳。 在黑暗联盟没有任何挑衅行为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战争，实在是不智到了极点。 就连莉莉丝这个政.治白痴都看出了这一点：“新任教皇是脑子有坑吗？” “不是脑子有坑，他只不过是个狂信徒罢了。”亚历克斯轻描淡写地回答。 “哈？”莉莉丝惊诧莫名，“弥尔顿不是温和派的吗？他是尤利西斯的心腹吧，就算被你偷袭到了脑袋，尤利西斯也不会把位子传给一个激进派。” “游手好闲了几个月，你还没把我教的知识都忘掉嘛。”亚历克斯似笑非笑。 一上来就开嘲讽是闹哪样，我没得罪你吧。虽然很想如此反驳，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莉莉丝撇了撇嘴，懒得理会亚历克斯。 “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弥尔顿骗了教廷，也骗了所有人。”罗伊的声音冷淡依旧，“不过他应该是骗不到你，亚历克斯。” “你果然是了解我呢，弥尔顿虽然城府颇深，在我面前还是浅薄了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漫不经心，但亚历克斯眼里的得意可是掩都掩不住。 “亚历克斯大人英明。” “弥尔顿那个小年轻根本不够看。” 我说你们拍马屁敬业一点好不好，演技这么浮夸，好歹也是血族亲王。 但是亚历克斯明显很受用，估计这就是他屡次被逼相亲，不胜其烦之下还没把这堆后代弄死的原因。 莉莉丝早就看透了这家伙高冷外表下的装x性格，躲在幕后下黑手什么的，翻手为云覆手雨什么，如此高洋上的举动，必须要宣扬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亚历克斯的聪慧绝伦。 当然啦，这些都不是我主动要说的，而是大家盼着我说的。所以，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们这群愚民长长见识好了。 以上，都是莉莉丝替灰堡公爵加工后的内心戏，可以想象莉莉丝对他的怨念到底有多深。 可怜的亚历克斯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莉莉丝腹诽，他优雅地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这么久以来，弥尔顿一直能隐瞒自己真实的立场，倒要好好感谢奎利诺安。” “论起城府，弥尔顿远远及不上奎利诺安。如果不是他一直借和弥尔顿针锋相对的机会将他推到温和派那一边，尤利西斯也不会那么快就开始信任弥尔顿。” 这或许就是当初尤利西斯把奎利诺安调离加莱教区时，他并没有太过反弹的原因？莉莉丝想，假如继任的是货真价实的温和派，奎利诺安恐怕不会轻易回到伊林城。 而亚历克斯发现弥尔顿的激进派身份，是几十年前的事。闲着没事就喜欢偷.窥教廷大佬的灰堡公爵，渐渐从蛛丝马迹里看出了弥尔顿的真实立场。 这种能够加速教廷内部分裂的事，亚历克斯求之不得。所以，他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和奎利诺安一起，尽心尽力地在背后帮助弥尔顿往上爬。 可以说，弥尔顿只花了一百多年就成为枢机主教，亚历克斯和奎利诺安功不可没。 “弥尔顿恐怕已经摊牌了，如今的光明神教，总算是迎来了激进派掌权啊。” 八位枢机主教，去除加冕成教皇的弥尔顿和陨落的迪西斯，激进派仅仅只占两个。乍一看，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只要拥有教皇的支持，温和派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奎利诺安的意思是，先将马丁调离加莱教区，交由他或者威廉掌控。然后，再在加莱公国开展猎杀行动，先期清洗黑法师，再慢慢将亲西大陆的贵族拉下马。” “这个计划明显比直接开战要可行。”莉莉丝说。 众人纷纷点头。 “但是被弥尔顿驳回了。”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回答，他眼底的冷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似乎进门时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从未存在过，“弥尔顿选择直接开战，教廷已经向七大王国下达了出战书，并要求马丁关闭灰风峡的所有关卡，回伊林城述职。” “果然是脑子有坑。”莉莉丝吐槽。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弥尔顿做了这个决定，联盟都要想好该如何回应了。”亚历克斯站起来，“教廷还在争论不休，七大王国也没有对出战书做出回应。事情还没到最紧急的时候，但我们不能松懈。诺菲勒，去通知联盟的其他高层，下周，我要召开联席会。” 望着亚历克斯离开的背影，福格斯困扰地抓了抓头发：“看来你的成神计划要搁置了，战争这种东西我可没有兴趣，接下来的事和我也没太大关系。小丫头，我可能要告辞了。” “诶？”莉莉丝有些猝不及防，“这么快……” 她没有说挽留福格斯的话，身为岩矮人的福格斯是不可能去参加大陆间的战争的。否则，不是要他对昔日的同胞刀剑相向吗？ 之所以离开部落，是因为福格斯对死灵魔法的热爱，而不是仇恨、信仰之类狗血尖锐的东西，这也是老矮人不加入黑暗联盟的原因。 说起来，他和辛雷精灵一样，也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流浪者啊。 那我呢，莉莉丝有些茫然地想，我是属于哪一方的？ 在任何一个人看来，她都是黑暗联盟的核心势力。想一想，她不可能，也不会去偏向教廷。但就这样抱着西大陆必胜的信念看着两方人马厮杀？战争这种东西，果然是让人厌恶啊。 但莉莉丝不会再问“为什么要开战”这种傻问题了。 这正是亚历克斯乐于见到的吧，在局面已经僵化的时候，只有滚烫的鲜血，才能融化凝固的坚冰。 或许他并没有预料到动乱会波及西大陆，但杀戮已不可避免。 # “事态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 推开门，罗伊径直坐在了亚历克斯对面。 “我不记得有邀请你来我的房间聊天。”亚历克斯放下手里的书。 罗伊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让我困惑的是，在得知弥尔顿宣战后，你的情绪是愤怒的--因为这属于计划外的变故。” 他平淡地分析着，就像在宣读一份人物调查报告：“但很快，你的怒气就消失了。并不是因为你把怒火压了下去，而是你想到了利用这个变故，把局势推到有利于黑暗联盟的方向。” 与之相反的，亚历克斯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哦？你居然会对这些事感兴趣，可真是罕见。” “著名罗曼小说家皮尔斯坦曾经说过，‘爱情会驱使你为了爱人而改变自己’。” 亚历克斯笑了笑：“在一个十几天前向你的爱人表白过的男人面前说这种话恐怕不太好吧，严格说起来，我们应该是情敌才对。” “用情敌这个词不太准确，事实上我对你没有敌意。”罗伊认真地建议，“鉴于我和莉莉丝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而你刚刚才被她翻了白眼，用成功者和失败者这个词会更妥当。” “……你真的坚信自己对我没有敌意吗。” “坚信。” “……算了，我们还是来聊正事吧。”彻底被这家伙打败，亚历克斯决定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他们自己窝里斗，按照奎利诺安的想法，从加莱公国下手，必然要掀起贵族和百姓的巨大反弹。当然，他们不得不朝加莱公国下手，联盟对加莱的渗透，已经不是癣疥之患了。” “届时，联盟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把风波推动到其他六国，教廷自然会从内部溃散。” “你这么做，东大陆固然会元气大伤，也会损害到西大陆的利益。”罗伊简洁明了地指出，“尤其是和加莱公国联系紧密的人类联邦，大陆间的商业活动一旦中断，仅以提弗联邦来算，一年就会损失十万吨黄金的交易量。” 确切地说，除了一向不搀和这些的血族和巨人，西大陆的大部分势力都会受到影响。 “这和我有关系吗？”亚历克斯耸了耸肩，“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出，就指望获得厚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这和我也没有关系。”罗伊冷淡地回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所以你的计划会被联盟其他势力反对，百分之百。” “没错。”亚历克斯笑眯眯的，“我是打算用武力让他们闭嘴的，既然弥尔顿来了这么一出，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有愧我的名声。” “我明白了。”罗伊点了点头，“弥尔顿剑指黑暗联盟，但很明显，他的出征计划不会顺利。温和派、贵族、百姓都会反对，甚至连激进派都有所顾虑。这种混乱的局面和你的计划其实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不是你造成的，而是弥尔顿自己弄出来的。” “所以联盟无法反对我，反而由于弥尔顿气势汹汹的攻击，必须要旗帜鲜明的反击回去。”亚历克斯敲了敲桌面，显然很是骄傲，“撕破双方之间利益的面纱，势在必行。”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罗伊兜头给他来了一盆冷水。 “哦？”亚历克斯挑了挑眉。 “很明显，被你推上去的弥尔顿已经失去了控制。虽然这一次你可以因势利导，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对你来说，出现计划外的东西，不是最难以忍受的吗？” 亚历克斯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最能理解我的还是你。诺菲勒那个笨蛋，老是抱怨我和你走的太近，也去不好好想想到底是为什么。” “计划外的并不是只有弥尔顿一个呢。”银发的男人瞳色幽深。 “你是说莉莉丝？”罗伊面色一肃。 “谁知道呢。”亚历克斯又开始含糊不清。 熟知他性格的罗伊没有追问，而是自己推理了起来：“弥尔顿也和‘造神’计划有关吧。在冥神遗迹里的时候，我并没有拖住尤利西斯的投影，所以你是没有机会杀掉他的。” “又一个意外。”亚历克斯点了点头，“是弥尔顿杀的他。” “究竟为什么，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得到教皇的力量。要知道，受了重创的尤利西斯离陨落不远，弥尔顿完全可以不用节外生枝，给你留下这么一个把柄。”罗伊一层层地抽丝剥茧，“我猜，你一定会马上用这个把柄对付弥尔顿。” “你不加入联盟真是可惜了。”亚历克斯开始老话重提，“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联盟主席的位置我可以让给你。” “谢谢，我对躲在角落里筹划阴谋诡计没兴趣。” “无趣的家伙，看来你永远只对躲在角落里解剖尸体有兴趣。” “目前我的兴趣还有和莉莉丝牵手、接吻、做哔。” “……能不能考虑考虑我这个情敌的心情，谢谢。” “是失败者，不是情敌，谢谢。” 亚历克斯：“……” 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能不能好好地聊阴谋了！ 　　☆、第55章 信仰 就在东大陆因为新任教皇的命令而乱成一团的时候，一条流言开始在加莱公国的街头巷尾流传。 上一任教皇为什么会突然陨落呢？教廷的说法是遭到黑暗联盟的暗算。但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教皇是类神，大陆上根本没有可以杀死他的力量。 除非黑暗联盟集中所有传奇围攻，但这么大的动静，当时在光辉大圣堂的其他主教会察觉不到？ 更加可疑的是，这根本是现任教皇弥尔顿的一面之辞。他的说法含糊不清，谁知道当时在教皇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假如尤利西斯不陨落，弥尔顿还有一百多年才有加冕的机会。他刚一上任，就急不可耐地撕下了自己温和派的伪装。会不会，根本就是等不及了？ 会不会，根本就是他杀了尤利西斯？ 这流言乍一看荒谬绝伦，但细细推敲，竟然有许多吻合事实的地方。 稍微知道点内情的对号入座，不由地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内情的，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也忍不住不去注意这流言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等到加莱教区注意到这条流言的时候，种种言论已经甚嚣尘上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马丁愤怒地拍着桌子，“这些流言到底是谁散播的！给我查！一定要把主谋者查出来！” “是，马丁大人。”下首的牧师们噤若寒蝉。 “但是，马丁大人。”马丁最信任的主教莱尔说道，“流言扩散的范围已经很广了，就算现在再抓到主谋，也……于事无补。” “你也知道流言扩散得很广，你们也知道！”马丁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很少发这么大的火，“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采取措施遏制，为什么等到事态严重了才发现！” “马丁大人，这件事我们的确有错。但流言的扩散速度之快，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莱尔垂着头，“等到教廷注意到的时候……” 发了这一通火，马丁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弥……教皇冕下才发布了宣战令，加莱教区就出现了这种流言。背后之人，十有八.九是黑暗联盟的家伙。不，恐怕是里应外合。” 马丁深知弥尔顿的决定损害了贵族们的利益，尤其是加莱公国的贵族。有这么一个泼弥尔顿脏水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还有一个原因……”莱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百姓们之所以对流言津津乐道，甚至有不少相信流言的。恐怕，还是因为教皇冕下的声望……”在民间，已经跌到负值了吧。 虽然在场的都是马丁的心腹，但莱尔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哪怕他不说，大家也都心领神会。 “莱尔。”马丁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冕下的事，岂容你妄议。” 莱尔反而被马丁的态度激起了一点愤懑：“马丁大人，我的确没有资格议论冕下的事，但在场的诸位恐怕都心知肚明，咱们的这位新任教皇，做的哪件事是顺应民心的？” “上任不过几天，尤利西斯冕下的葬礼刚刚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对西大陆宣战。他之前可是温和派，这么直白的行为，不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一直在欺骗尤利西斯冕下，一直在欺骗温和派的其他主教。” “要我看，流言的内容说的也没错。定然是他野心勃勃，利用尤利西斯冕下的信任出手偷袭，才导致尤利西斯冕下陨落。” “住嘴！莱尔。”马丁一声暴喝，“你在说什么，你在告诉我上一任教皇是被现任教皇杀死的？别忘了，教皇是神谕选中的，你要违背神谕吗！” 莱尔悚然一惊，立刻跪了下去：“真神在上，是我妄议了，请您降下责罚。” “罢了……”马丁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会责罚你，只希望你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做祷告了。” 屋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马丁瘫坐在椅子上，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十字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潮水般的无力和苦闷中寻找到一点寄托。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 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马丁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银发赤眼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俊美得仿佛天上的银月。 “灰堡公爵？” 虽然没见过眼前的男人，但马丁很容易就从传言中断定了他的身份。 “幸会，马丁先生，叫我亚历克斯就可以了。” “呵。”马丁冷笑了一声，“我不记得我们有私下聊天的交情，亚历克斯先生。” “当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亚历克斯笑容满面，“事实上，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只是有一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在马丁狐疑的目光中，亚历克斯的笑容显得诚恳极了：“加莱公国流传的流言，是我派人放出去的。” “哼，我料到了。” “你似乎很不满，马丁先生，我以为自己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呢。” 面对亚历克斯的问题，马丁并没有回应。他倒要看看，这个向来擅长玩.弄阴谋诡计的血族都有哪些说辞。 “弥尔顿已经下了命令，要求你半个月内回伊林城述职。马丁先生，想必你不会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吧。” 马丁怎么会意识不到，他虽然很少搀和教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但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尤利西斯冕下在世时，最器重的就是自己和弥尔顿。冕下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心想着改革，继任他的人，不会是弥尔顿。 在这种局面下，自己对弥尔顿来说，就是最碍眼的那一根喉中刺。 成为加莱教区主教的这段时间以来，马丁已经在加莱公国聚集了大量的人望。他的倾向决定了他天然地和加莱公国的贵族们站在一起。弥尔顿想和黑暗联盟开战，第一个被拿来祭旗的，就是马丁。 “那又怎么样？”马丁的语气很强硬，“教廷内部的斗争，还轮不到你们黑暗联盟来操心。” “当然，当然。”亚历克斯耸了耸肩，“谁叫我们是天然的敌人呢，实话和你说吧，马丁先生，我的确不安好心。但你要清楚，我要对付的是弥尔顿，而不是你。” “这有什么区别吗，亚历克斯先生，你以为我是傻瓜不成。” “你是个聪明人，马丁先生。”亚历克斯索性在桌边坐了下来，“这里面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弥尔顿是激进派，是狂信徒。而你，马丁先生，你是温和派，是个宗教改革者。对西大陆来说，你这样的人做教廷的领导者，才是我们所期望的。” “难道我们能指望东西大陆回到黄昏之战以前的局面吗？这显然不可能。或者是黑暗联盟发动战争，和教廷重开战火？这也不是个好主意。” 亚历克斯微微一笑：“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个和尤利西斯一样的人来做教皇，大家相安无事。马丁先生，你就是这个人选。” 马丁面沉如水：“你是个优秀的说客，但你恐怕忘了，我虽然不是狂信徒，也是个虔诚的修士。教皇的任免来自神谕，真神既然选中了弥尔顿，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背叛他。” 亚历克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好吧，马丁先生。我问你，既然教皇是光明神选中的，祂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杀死上任教皇的人？” “又想拿你的那些流言来骗我？” “我可没有欺骗你啊。”亚历克斯右手一翻，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就出现在了他掌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水晶球中，正是亚历克斯和弥尔顿。 “教皇要我潜入西大陆，找到你的那个试验品。”弥尔顿的声音冷冰冰的，“这是你的机会。” “唔，的确是个好机会呢。”亚历克斯笑了笑，“就定在在冥神遗迹吧，我会偷袭尤利西斯，重伤他。” “哦，难道你不是要直接杀了他。”弥尔顿似乎完全不为亚历克斯说的话而惊诧。 “这对我可没什么好处，只要他受伤就够了。”亚历克斯挑眉，“倒是你，恐怕忍不住了吧。” “哼。”弥尔顿冷哼，显然，他不相信亚历克斯的说辞，但也并不打算深究，“没错，你早知道会这样了吧，告诉我那个方法的时候，就预料到我会面临现在的景况。” “我告诉过你的所有的风险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弥尔顿。” 弥尔顿深深地看了亚历克斯一眼，银发的男人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眼中，显得异常刺目：“我会杀了他的。”最后，弥尔顿冷冷地说，“提前感谢你为我创造机会，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 画面到这里就消失了，亚历克斯笑容依旧：“怎么样？马丁先生，我证明了自己的诚意。” 马丁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才让自己不至于瘫倒下去。 流言居然是真的，弥尔顿杀了尤利西斯冕下，什么神谕、神降，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马丁只觉得自己的信仰在摇摇欲坠：“怎么会……怎么会……” “神明早就已经陨落了。”亚历克斯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是黑暗神亲手所创，怎么会不清楚，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了。” “但是，马丁。”他不再带上那个虚假客气的“先生”，“你信仰的是什么？那个从没有现身过的神祇，还是这世间的光明和正义？” “我……”马丁茫然地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个优秀的信徒，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家伙，你的信仰再纯粹不过了。难道没有那个所谓的真神，你连自己的心都要放弃吗？” 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吧，教廷内部的不断腐坏，高层对教典的一再扭曲……马丁不是没想过，光明神真的还存在吗，真的存在过吗，否则，祂怎么会放任自己的信徒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直支撑着马丁的，是他自己的信念啊。他想改革，改变这个教派，改变这片土地。不过是因为，他信仰着来自心灵深处的光。 “你会慢慢想清楚的。”亚历克斯的柔和地说，“是把东大陆几千万百姓交给一个弑神的狂信徒，还是用自己的手去改变这个世界。” 　　☆、第56章 指标 “所以说你完美地忽悠到了马丁。” 罗伊坐在窗边，深秋的午后，太阳显得格外萧瑟。日光映照在他那张面瘫脸上，冰冷之中更带了几分肃杀。 “我的表现的确很完美。”亚历克斯拧着眉，“如果你是在赞美我的话，麻烦去掉忽悠那两个字。” “好吧，你完美地欺骗了马丁。” “……”我就不该和这个二缺计较，亚历克斯决定无视罗伊，他转而吩咐诺菲勒，“马丁那边的情况跟紧一点，我们派到威法里和欧西瑞安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在接触贵族们了。”诺菲勒恭谨地回答，“两个国家的上层都在为是否出兵争论不休，我们的人会大有作为的。散播流言的工作也在进行，一切都在控制中。” 亚历克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到达海登堡后，准备召开联席会。”他转头看向莉莉丝，“有兴趣参加吗？” “你是问我还是问罗伊？” “当然是你，至于罗伊，他已经拒绝了。” “我？”莉莉丝忍不住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以什么名义？难不成你准备公布‘造神’计划了？黑暗联盟的最高联席会，还轮不到一个魔导师参加吧。”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联席会主席特别邀请的女伴，我想其他成员应该不会反对。”亚历克斯朝莉莉丝眨了眨眼。 这么骚.包是闹哪样，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这家伙不是在对我献殷勤吧。 虽然觉得有点困扰，但心里这暗戳戳的爽感是肿么回事。作者总算亲妈了一回，打算让我享受享受玛丽苏的待遇吗。 “其实我对联席会还是有一点兴趣的。”罗伊平静地开口，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莉莉丝，“要我参加也可以，但我要求带女伴。” “没问题。”亚历克斯爽快地拍板，“既然如此，我就不带女伴了，联席会上见。” 莉莉丝：“……” 原来我不是玛丽苏，是炮灰。 眼看亚历克斯施施然地离开了，撇开自己乱七八糟的脑洞，莉莉丝忍不住问罗伊：“你真的要去参加联席会？” 黑暗联盟的最高联席会，是联盟内部的最高权力机构。由22位成员组成，每一位都代表着占据西大陆的强横势力。 当然了，如此酷炫吊炸天的机构，罗伊也没有一毛钱兴趣。被亚历克斯忽悠着答应了，莉莉丝以为他会出尔反尔，没想到罗伊竟然真准备去参加。 “既然答应了那就去吧，或许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还真不像你啊。” “爱情会使人改变。” 面无表情地说出以上甜言蜜语，虽然早知道这家伙坦率到逆天，莉莉丝还是情不自禁地脸上发烫。 妈蛋，他在自己面前露哔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害羞，为毛说了句情话就满脸通红了，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动物。 “你脸红了。”罗伊冷静地指出，“看来说情话果然会让目标好感度迅速上涨。”说完，他拿出一张纸，开始一板一眼地念，“是你让我变得更美好了，啊，亲爱的莉莉丝，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掌心中的飞鸟……” 我擦，为什么好好的情诗被罗伊这么一念，听起来像是悼词。你真的是在刷好感不是在奔丧吗，语气能不能稍微热烈一点。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果断制止了罗伊的抽风行径，莉莉丝无奈地道，“我们不是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吗？你还刷什么好感度。” “事实上，根据我的计算，目前，你对我的好感度在80到87之间浮动，还远远达不到满值的要求。”罗伊拿出他的好感值专用记录本，“而好感度到达93，我的求婚行为才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几率。” 求婚？！ 莉莉丝被震惊了：“那啥，我们还年轻。”恋爱还没谈上半年呢，就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你看。”罗伊一脸“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对求婚这个词产生了抵触，这一切都是好感度还没有达到要求的原因。” 罗伊的语气肯定又坚决，莉莉丝不由在心里犯嘀咕，难道真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喜欢罗伊？不对不对，不能被他洗脑了。 “结婚什么的，要是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啊。” “哦？”罗伊的双眼顿时被点亮了，他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这种神情十分罕有，“那我们现在就去chuang上！” “呃，我们是去结婚不是去上chuang。” “但是婚姻就意味着要发生哔行为。”罗伊一本正经地说着下流无耻的话，“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请求你和我做哔是应该放在求婚前还是求婚后？” “如果是求婚前的话，那在好感度达到90的时候我就可以洗干净在chuang上等你了。如果是求婚后，那要等到结婚当天吗？老实说我觉得时间太长了，长时间的哔兴奋可能会导致我肾虚。” “……那你还是肾虚好了，呵呵。” # 你这个蠢货！ 多萝西很想把手里的罗曼小说丢到眼前这张面瘫脸上，然后再狠狠地冲他喷出以上毒液。 很可惜，这个让他气得七荤八素的家伙是他契约相连的主人。即使这家伙的情商已经刷新了历史下限，多萝西还是只能陪着笑脸：“呵呵，没事，莉莉丝的气明天就会消了。” “但是她为什么会生气？”罗伊疑惑不解。 因为你这个白痴一直在对她哔骚.扰啊！ 多萝西早已经不再暗恋罗伊了，自从发现他是个神经不会拐弯的蠢货后。乌鸦先生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把自己愚蠢的主人推销出去，这样他才不会在又一次作死后来向多萝西请教如何挽回糟糕的局面。 多萝西快要被罗伊气哭了，多么好的机会啊。莉莉丝已经答应结婚了，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单膝跪地献上戒指不就好了吗，为毛要想着上chuang啊你这个精.虫上脑的变态！ 看来处.男做太久会让人脑子坏掉，暗自腹诽着，多萝西还要帮罗伊想主意：“结婚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莉莉丝消气。” “那做哔也不可以了吗？”罗伊满脸遗憾。 “……”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啊你这个流.氓！ “呵呵，我们先讨论怎么让莉莉丝消气。” 讨论的结果就是罗伊冲到莉莉丝面前，跪求原谅！ 然后，目瞪口呆的莉莉丝就看到罗伊闪电般冲进自己的房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多萝西的声音听起来阴测测的，“莉莉丝一定会吃惊地问你在干什么，你不要理会，就这么跪着，等到她想拉你起来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罗伊？”莉莉丝其实也没那么生气，罗伊的下限有多低，她早就知道了。洗完澡躺在chuang上看了会儿书，已经决定明天不黑脸给罗伊看了。 现在闹这一出，这家伙是在跪求原谅吗？ 真是个笨蛋，莉莉丝哭笑不得地想，肯定是多萝西出的主意。她伸出手，想把罗伊从地上拉起来。 然后，她的手刚触到罗伊的胳膊，就被男人一把拽到了怀里。 “等到她想拉你的时候，你就立刻把她拉到怀里。记住，一定要快准狠！然后再痛哭流涕。” “痛哭流涕？”罗伊一脸为难。 “好吧，痛哭流涕就算了。”多萝西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要吻住她！朝她狠狠地吻过去！力气一定要大！不管她做什么，吻过去就够了。” 狠狠的，力气一定要大……罗伊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他紧紧地圈住怀中不安分的少女，二话不说，就铺天盖地的吻了上去。 嗷！ 莉莉丝只觉得好痛，罗伊这个白痴学人家霸道总裁就算了，竟然会不小心磕到她的牙齿。 好在经过每日的接吻训练（？），罗伊的吻技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一开始的混乱后，他很快就投入了进去。拼命汲取着少女的芬芳，用双唇描摹着那两片柔软的云朵。 好甜，罗伊迷迷茫茫地想。不管是第几次，他都无法从这醉人心神的抚触中抽离出来。他追逐着莉莉丝灵活游走的舌，一步一步探索着，越来越深入…… 就这样沦陷把，靠在胸前的身体娇软又温暖。他死死地箍住，似乎要将这具躯体揉进血肉之中。 热烈的亲吻中，罗伊只听的到莉莉丝急促的喘.息声。少女刚洗过澡，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他睁开迷蒙的眼，闪烁的灯火下，是莉莉丝爬满红晕的精致脸颊，和那luo露在衣领外的大片雪腻。 “做哔这种事，讲究的是水到渠成。”多萝西耐心地解释着，“没有谁规定必须要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那我想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扑上去吗？”罗伊认真地发问。 扑上去是什么鬼，你到底有多饥.渴。多萝西扶额：“是气氛，气氛！” “气氛？” “总之，等到了可以做哔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气氛？ 罗伊努力转动着自己滞涩的脑袋，爱情果然是个恐怖的东西，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么不灵光过。 “罗伊。”他听到莉莉丝在亲吻的余裕中漏出一两声轻软的呼唤。 那声音就像一只小小的猫爪，恰到好处地挠到了罗伊心头的痒处。莉莉丝的手已经攀到了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滑过他整片紧绷的背脊。 罗伊只觉得浑身酥.麻，从第一节寰椎开始，到第七节隆椎，轻飘飘的感觉教他如坠云端。 这就是……气氛？ 就在他彻底沦陷之前，罗伊脑中灵光一闪。不对！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诶？”莉莉丝还半挂在罗伊身上，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接吻接得好好的吗…… “不对，不对，这个计划本身就出了问题。”罗伊懊恼地在原地打转。 “什，什么问题。”压下身体升腾而起的热度，莉莉丝有些紧张地问。 是造神计划？还是亚历克斯琢磨的对教廷的阴谋？ “我不能吻你。”罗伊的神情沉重又严肃，“每天的接吻指标是十分钟，我们刚刚超标了。” 莉莉丝：“……” 咕咚一声，门外传来重重的闷响。那是听壁脚的多萝西，拿头撞门板的声音。 　　☆、第57章 计划 东大陆的乱局有愈演愈烈之势。 新任教皇一意孤行，在加莱公国百名贵族联名上书反对开战后，依然决定维持自己的决定。 一道道饱含怒火的谕令奔向七大王国，弥尔顿已经不仅仅是在用世俗的权力制约贵族了。他动用了自己的那柄权杖，以神之代行者的身份，要求所有信徒执行他的命令。 “丧心病狂。”莉莉丝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对虔诚的信徒来说，他们无法违抗神的旨意。平静了几百年的东大陆终于再起波澜，这片辽阔的土地缓缓转动起来，仿佛一架古老的机器。在民众惶然的喧嚣中，咯吱作响。 而不虔诚的信徒，在这种时候，你能光明正大地宣称自己不相信光明神会降下惩罚吗？所以，即使知道这是教皇的一己之私，即使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很荒谬的事，人们还是不得不行动起来。 一切光明笼罩的地方，都布满了战前的狼烟。 甚至连深居在霍恩海姆的精灵，遨游在碧波海的人鱼，都在神谕下拿起了战争打响前的号角。 动荡似乎无可避免了，莉莉丝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玩笑，而是冰冷野蛮的现实。 “教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少女实在是不能理解弥尔顿的想法。 发动这么一场劳民伤财的战争，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荡平西大陆非一朝一夕之功。不夸张的说，教廷根本没有彻底打败黑暗联盟的方法。 好歹也拥有幅员千万里的土地和为数众多的子民，哪怕内部一向松散，西大陆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严格说起来，要论高端战力，西大陆的传奇其实要多过东大陆。诸如罗伊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搞研究的魔法师不算少，但是，再怎么不关心外物，敌人都打到你的魔法塔外了，还不会出手反击吗？ 所可虑者，就是拥有类神实力的教皇。 亚历克斯当初千方百计要把尤利西斯阴死，估计就是存了削弱教廷顶级实力的打算。 “但是……”莉莉丝皱着眉，“亚历克斯难道没有想过，死了一个尤利西斯，还会有一个弥尔顿？” 只要是教皇就有类神的力量，这个教皇，理论上可以是任何人。 “尤利西斯和弥尔顿当然有所不同。”罗伊平淡地回答。 “你是说弥尔顿更脑残？” “……这么说也没错。”罗伊罕见地愣了一下，“不过，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自己和亚历克斯对谈的那天。 “弥尔顿和‘造神’计划有关，这恐怕就是你要操纵他成为教皇的原因。”罗伊冷静地继续分析。 “更确切地说，弥尔顿不得不成为教皇，即使你没有暗算尤利西斯，弥尔顿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 “你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弥尔顿表现得太急躁了吧。”亚历克斯挑了挑眉。 “没错，弥尔顿不是蠢货，他很清楚贸然发动战争带来的后果。”虽然压根没见过弥尔顿几面，但罗伊完全可以从纷杂的线索中推测出弥尔顿的想法。 “不会有人支持弥尔顿的决定，一个真正的激进派，要想打击到黑法师，选择猎杀行动这种更温和的手段，才是最有效的。” 针对黑法师的清洗行为，竟然会被形容为更温和的手段，亚历克斯不由哭笑不得。 不过，罗伊说的没错，和战争比起来，猎杀行动无疑是更妥当的。一旦开战，以现在的局势，东西大陆就是不死不休了。 弥尔顿会想不到吗？显然不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可以通过战争得到更大的好处。”罗伊的语气十分笃定，“得到超乎想象的好处，根据目前的线索，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冷冷地注视着亚历克斯，“他可以通过这场战争，成为真正的神。” “你很在意这场战争的结果吗？”罗伊忽然问莉莉丝。 当然是在意的，莉莉丝想。要是西大陆战败，她这个和黑暗联盟高层关系密切的邪恶魔法师，会面临怎样悲惨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坦然期盼东大陆的失败。 身处黑暗联盟的核心阵营，即使认识过的黑法师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莉莉丝绝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黑法师都是遵纪守法、五讲四美的好公民。 除却那些以讹传讹的恐怖传说，剖尸、血祭，甚至是食人，也不是没有黑法师做过。传承自黄昏纪元的古老死灵魔法，有太多残忍血腥的手段。相对比较温和的幻形系和占星系，玩.弄人心和灵魂的方法也层出不穷。 即使是在黑暗联盟几次三番地大力整顿后，还是有魔法师在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事。 况且，一旦战败，就意味着东大陆的百姓全部沦为了亡国奴。哪怕新的统治者慈悲又善良，亡国奴就是亡国奴。 莉莉丝没有理所当然将自己定位为西大陆子民的情感，同样也没有顺理成章将东大陆划为敌人的觉悟。 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她真的真的很想问这个问题，不是圣母什么的，就是不理解。 如果是亚历克斯，一定会不屑地嘲笑莉莉丝的天真吧。没有为什么，有分歧就有斗争。 但问这个问题的是罗伊，所以莉莉丝果断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目前看来，战争爆发的导火索是弥尔顿。”罗伊竟然开始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弥尔顿控制东大陆的基础是神权，但最归根结底的原因，是矛盾。” 对，矛盾，只要解决了矛盾…… 似乎是看出了莉莉丝的想法，罗伊继续道：“矛盾的解决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这是几千年的历史原因造就的，但如果想平息这场战争，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莉莉丝顿时眼前一亮。 “第一，杀了弥尔顿。这个方法必须要快，因为一旦战前部署完毕，即使弥尔顿陨落，教廷也会在既成事实下继续推进战争。” 短期内想干掉弥尔顿不可行，虽然的确很想暴打那个脑抽风的教皇，但莉莉丝也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 “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黑暗联盟不对教廷的宣战做出回应，采取冷处理的态度。在东大陆内部动荡的情况下，时间拖延得越长，战争最终发动的几率越小。” “哦，这倒是个好方法。”莉莉丝点了点头。黑暗联盟这次基本上是躺着中枪，没谁愿意去打仗吧。 “这个方法有两个最大的漏洞。”罗伊伸出两根手指，“假若弥尔顿对局势掌控得力，他完全可以不在乎黑暗联盟的态度，直接开战。到时候，黑暗联盟被动迎敌，反而会陷入窘境。还有一个漏洞……” 他神色冰冷：“亚历克斯一定会应战的。” 莉莉丝立马萎了，亚历克斯大魔王说战，那就百分之百要战了。 “没有第三个办法了吗？”她始终不甘心，好歹也是穿越人士，头一次迫切想要完成的愿望虽然中二到没边，但莉莉丝，真的想努力一把。 她以为自己会听到否定的回答，还能怎么办呢？把亚历克斯杀了？ 真要这么干，她宁愿去试着杀弥尔顿。 “有。”罗伊肯定地回答，“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想阻止一件事发生，温和的手段行不通，那就用激烈一点的。” 不是，你刚刚都打算谋杀敌方主将了，这还叫温和…… 罗伊的神情很认真：“快速成为比弥尔顿和亚历克斯还要强大的存在，然后，在战争开始之前，强迫他们停下来。” “神。”莉莉丝恍然大悟，“只有成为神。”她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亚历克斯已经用这个理由给我洗过很多次脑了。成神了就可以随便虐他，想干嘛干嘛，随随便便就创造一个和谐社会。但是……”少女的笑容流露出一丝沮丧，“这很难啊。” 而且还要快，又不是技能速成班，从六阶魔导师飙升到神明，不是难为她吗。 “难度确实很大，根据我的计算，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十七，你要尝试吗？” 罗伊平静地问莉莉丝，事实上他的确是不带一丝主观情绪问这个问题的。 战争会不会爆发罗伊不关心，不管西大陆是战胜还是战败，罗伊都有把握保证自己和莉莉丝未来的生活。如果莉莉丝不想着让自己成神，就这么保持频率往上晋升，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莉莉丝很在意，所以罗伊详尽细致地研究了他可以掌握的所以情报，得出了全套计划。 只要是莉莉丝的决定，罗伊会拼尽一切力量配合。至于他自己的意愿，这个不重要。 要尝试吗？ 莉莉丝的思绪很混乱，她完全不必自寻烦恼，也没有必要把大陆人民的幸福这种听起来就很重的责任扛在肩上。 我果然是rpg勇者斗魔王的游戏打多了吧，竟然有一天会想着拯救世界。 “假若一个人的命运连我都无法看清，那他必然会成为震古烁今的人物。”亚历克斯曾经这么告诉莉莉丝。 在不知道那家伙的真实身份之前，莉莉丝一直觉得亚历克斯是在忽悠自己。但是，毕竟是亚历克斯的预言呐，那个全大陆年纪最大的神棍。 莉莉丝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命运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看到生灵涂炭，不甘心看到血流成河。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就是这么善良，在心里无耻地给自己点着赞，莉莉丝忍不住问罗伊：“你觉得我能够抓到那百分之十七的几率吗？” “情报太少了，我无法进行分析。”罗伊淡定地回答，“但是，如果没有抓到的话也没关系。我的半位面可以无限制移动，并自动模拟日升月落、四季变换，在里面与世隔绝地生活几百年完全没问题。” “噗。”少女噗嗤一笑，“这种时候你应该鼓励我，而不是告诉我失败了怎么逃跑。” “哦，明白了。”罗伊一本正经地点头，他的声音严肃沉重“你一定会成功的。” “……其实你觉得我一定会失败吧，罗伊。”这种宛如追悼会现场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第58章 土豪 如何快速成神？ 这个听起来荒谬绝伦的论题在罗伊眼里显得很简单：“第一步，大量吸收愿力。”然后，莉莉丝就被他领到了自己的魔法塔里。 说起来，这里可是莉莉丝穿越后第一个待的地方呢。要是她真成神了，说不定还能把魔法塔改造成“黑暗神故居”，用来收门票。 魔法塔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虽然主人和管家都不在，塔里的骷髅、僵尸们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一切就和莉莉丝离开前一样。僵尸汤姆领着他的下属们在塔里一丝不苟地巡逻，木乃伊杰瑞的标本似乎永远也做不完，拉布拉多照旧在到处找被它自己埋在土里的肋骨。偶尔有幽灵飘过来，看到莉莉丝马上要张嘴尖叫，立刻掉头就跑。 这副诡异又阴森的画面，在如今的莉莉丝看来，竟染上了浓郁的怀念之意。惨白的色调被回忆镀上暖光，连那只死相最为凄惨的吊死鬼，现在看来，也不是特别惨绝人寰。 难道是我现在对幽灵什么的都麻木了？还是离开好久了，所以才会对这里有一丢丢怀念。 “这座魔法塔虽然不是炼金生命，但也有自己的感知意识。”福格斯解释，“你之所以对它有亲近的感觉，肯定是因为你睡了它的主人，姑且也算是女主人了。” “我什么时候睡了罗伊。”莉莉丝扶额，“而且你和他不是宿敌吗，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宿敌的半位面，性命堪忧啊。” “嘁，如果不是那小子邀请，我才不会来呢。”福格斯原本以为上次分别后，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莉莉丝了。没想到没过几天，就收到了罗伊的邀约。 “还不是为了帮你成神，我这可是免费服务，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福格斯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们俩一边闲聊，一边跟在罗伊身后。走过一级一级台阶，从一楼到五楼。过了五楼，罗伊依旧在往前走。 “六，六楼！”多萝西心潮澎湃，“这可是禁忌的六楼，除了主人以外谁都不能上来。” 禁忌的六楼是什么鬼，想到下面两层里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收藏室，莉莉丝没蛋也觉得疼。总觉得六楼的房间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到了。”罗伊停在一扇巨大的门前。 “我需要先替你做一个测试。”黑发青年转过头，“这里的环境比较适宜，进去吧。”他推开门，“里面所有的愿力都归你了。” 墙上的火把砰一下亮了起来，一切都和莉莉丝曾经打扫过的那些房间一样。高高的架子，一路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但架子上摆的不是僵尸标本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卧槽。” 连福格斯都呆住了，他一点点扫过架子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从混沌纪元的石剑到黄昏之战时的水晶球，从月精灵的初始之心到泰坦巨人的萨满神像。 几百件魔法物品，无一例外，全都是世所罕见的顶级宝物。如果把这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卖掉，连一个国家都可以买下来。 “都，都给莉莉丝拿去吸？”福格斯的手抖啊抖啊，哆嗦着指向莉莉丝。 “没错。”罗伊干脆地点头。 “卧槽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罗伊满脸“你的问题很低能”，“事实上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无价之宝，无法用金钱衡量。”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顶级的藏品，我成就传奇的时间可比你长，也没收集到这么多。”福格斯两眼发直，确切的说是连罗伊的零头都没有。传奇魔法师虽然都很有钱，有钱到罗伊这种程度的，根本就不魔法。 “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收集的。”罗伊指着那摆满三面墙壁的稀世珍宝，“‘冥界主宰’是大陆上传承最完整的传奇职业，从黄昏纪元开始，一代代冥界主宰积攒下来，自然就有这么多了。” “原来是怎样。”福格斯觉得心里好受了点，但他很快又激动了起来，“你打算就这么把攒了几千年的家当，一口气全拿给莉莉丝用掉？” 吸收愿力最快的方法，就是从高阶魔法物品上掠夺魔力。这一屋子的宝贝拿去给莉莉丝吸取，至少可以让她短期内飙升到*师，堪称坐火箭一样的速度。 “啧啧，果真是为了美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福格斯斜睨着莉莉丝，“还不快进去花钱。” 莉莉丝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要不我们还是别管什么成神了，我舍不得这么多钱qaq……” 把自己穷酸的女盆友推进了屋子，罗伊和福格斯开始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说，这屋子里的都是黑暗系魔法物品吧，一次性让她吸收这么多黑暗愿力，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灵魂里的光明力量给吞噬掉。”虽然是疑问句，但福格斯的语气十分笃定。 罗伊罕见地叹了口气：“这是亚历克斯的要求，莉莉丝是成为光明神还是黑暗神，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但对黑暗联盟来说，差别可不小。我答应了亚历克斯，试着将莉莉丝体内的黑暗力量驱逐出来。相对的，他会尽力拖延开战的时间。” 他顿了顿：“不过，能不能成功无法确定。如果这次不行的话，看来就真的没办法了。” “嘿，依我看，灰堡公爵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福格斯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长。 “哦？”罗伊面露疑惑，“根据我的计算，排除掉第三种选择，莉莉丝成为黑暗神的几率依然大于光明神。” “所以说你还是太嫩了，通过情报分析出来的数据固然更精准，但是啊，罗伊，你要明白。”福格斯哼了一声，“人心，是无法用数据分析的。” “铭刻魔法阵的是灰堡公爵，指导莉莉丝吸收愿力的是你，但最终，要做出选择的，是莉莉丝。” 罗伊有些茫然，在认识莉莉丝后，他已经慢慢地从实验机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更多时候，青年还是无法理解感情这种东西。 他所做出的一切选择，都是凭借直觉和一步步地摸索。所以笨拙又直接，滑稽又坦率。 “没关系。”思索了一会儿，罗伊最终回答道。这依然是他凭借直觉做出的判断，涉及到莉莉丝，实验、数据、推论，似乎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只要支持就够了。 # “放开你的识海。” 花费了整整三天，莉莉丝彻底消化了那等同于一个国家的财富带给她的愿力。此时她已经晋级成八阶*师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晋升速度，流传到外界，必然会被奉为绝世天才。 但莉莉丝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空有位阶，一应的魔法研究、战斗经验，全都没有跟上来。说白了，还是个废柴。 不过这些在眼下也不重要，依言放开自己的识海，莉莉丝问罗伊：“你要做什么？” “查看魔法阵的情况。”罗伊言简意赅。 他将自己的意识探进莉莉丝的灵魂中，广阔的识海里，魔法阵缓缓转动，金银两色光芒交相辉映。银光虽然显得强盛，但依然无法彻底镇压金光。 果然是这样，自己和亚历克斯把事情从头到尾地分析了一遍。会出现这种情况，看来，十有八.九是那个原因了。 “怎么样？”莉莉丝问。 “……一切正常。”这是罗伊第一次对莉莉丝说谎，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猛咳了两声，“我们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就叫灵与肉的结合？” 莉莉丝：“……” 只是普普通通地让你进识海里看一下，为什么会被形容的这么猥.琐！ “为了平衡你体内的两种愿力，接下来，就要吸收光明系的魔力。” “难不成你还有一屋子的顶级光系宝物？”莉莉丝顿感压力山大，这样下去，罗伊不会被她吸破产吧。 “放心吧，他已经破产了。”福格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光系愿力就交给我，我正好认识一个教廷的家伙，我带你们去打劫他。” “那个倒霉鬼真的和你只是认识，而不是结仇？”莉莉丝满脸狐疑。 福格斯不满：“我可没那么卑鄙，哼。” 然后，在高尚的毁灭暴君的带领下，莉莉丝风卷残云般将那个可怜牧师的宝库席卷一空。经历了大土豪冥界主宰的魔力盛宴，这么几十个算不上顶级的魔法物品根本不够莉莉丝塞牙缝。 “没关系。”福格斯大手一挥，“我看看仇人名单上接下来是哪个白痴。” 我靠，果然是你的仇人吧，你的节操呢阁下。 老矮人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节操这个词，施施然带着莉莉丝和罗伊马不停蹄地打劫着他的仇敌们。 两个传奇死灵法师联手，一般人都是给跪的节奏。所以，接下来的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被盯上的倒霉魔法师在门外和罗伊、福格斯二人缠斗。 “看我的圣光轰击！” “吃我一记雷霆风暴！” “啊！居然是亡魂幽影，我的腿！” “呀！” “喝！” 间或还夹杂着多萝西扑啦啦洒毒雾的声音，好不热闹。 而门内，莉莉丝扶着腰气喘吁吁。已经连续吸了五天的光明愿力了，虽然总强度依然比不上罗伊的土豪一击，但连续大吃大喝五天不休息，铁人也挡不住啊。 “我不行了……”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吸收太多魔力而胀死的人即将诞生，默默地咽下涌到喉头的饱胀感，莉莉丝终于忍不住了。 “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吃下去的不是真正的食物。至少，不会长胖…… 　　☆、第59章 方法 “啧啧。”福格斯围着莉莉丝上下打量了一圈，“打劫了几十个高阶魔法师的效果果然不错，看你的样子，快要晋升九阶*师了吧。” 莉莉丝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大概吧。” 九阶*师之后是传奇魔法师，再然后，才能计划如何成神。短短的两段距离，绝没有字面意义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嗑药一样的晋升速度，已经让莉莉丝吃不消了。 吸收魔力带给她的饱胀感，并不是真的因为吃多了。而是莉莉丝的灵魂无法负荷，从而引导身体产生了排斥反应。 针对这个问题，罗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在亚历克斯的原计划里，假若莉莉丝真能够成神，那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一点一点地积累愿力，以莉莉丝不断被强化的灵魂，基本上不用担心会出现承受不住的情况。 “都是那个狗急跳墙的弥尔顿。”莉莉丝忍不住抱怨，“这家伙一副狼来了的样子，难不成也是急着成神。” 正在奋笔疾书的罗伊不由微微一顿，这句无心的话，恰恰好点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弥尔顿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要大啊。”就在罗伊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推论后，亚历克斯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 “在我看来，驱使他不顾一切的并不是野心，而是信仰。”罗伊认真地反驳，“宗.教拥有让人发疯的力量，而一个野心勃勃的现实主义者，在权衡利弊后，是不会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行为的。” “你认为弥尔顿是孤注一掷？”亚历克斯挑眉。 “很显然，他表现得如此不理智，除非弥尔顿是真疯了，只能说明他打算拼死一搏。” 顿了顿，罗伊继续道：“所以我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弥尔顿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告诉他的成神方法有什么隐患？” 黑发青年的语气笃定又平静，不需要问出口，他也能猜到弥尔顿现在面临的窘况是亚历克斯一手操作的。 “你想必也知道吧，在此之前，有很多蠢货想尝试由传奇晋升为神明。”亚历克斯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亚历克斯笑了笑，他不打算卖关子，而是直接回答道，“因为这片大陆上的生物，根本就不可能成神。” 这片大陆？ 罗伊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所以，来自异界的莉莉丝可以。” “是的，成神的方法并没有问题。吸取愿力、突破人神界限，再通过神格踏出最后一步。这是一个完整自洽的过程，但是很可惜。”亚历克斯耸了耸肩，“留下这个方法的家伙，没有告诉后人，只有异世界的灵魂才能成功。” “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呢？”罗伊疑惑不解。他很清楚，亚历克斯并没有尝试通过这个方法成神，这个骄傲的家伙也不屑于成神。 “这就要感谢你亲爱的老师了。”亚历克斯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长。 他们认识了好几百年，这是亚历克斯第一次在罗伊面前提到他的老师，上一代冥界主宰。 罗伊已经快记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了，他有太多的知识要掌握，实在没精力在自己的脑袋里为那家伙留一个位置。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啊。” 不，我很吃惊，只是你看不出来。 照旧摆着一张面瘫脸，听到亚历克斯的话时，罗伊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估计也只有微表情小能手莉莉丝，能读懂罗伊的面部语言。 “我的确对老师的陨落有过猜测，那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 上一任冥界主宰是在传奇巅峰的时候陨落的，并不是死于外敌之手，而是莫名其妙地就神魂俱灭。 罗伊当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是冥界主宰的学生。但冥界主宰有三十二个学生，罗伊只是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在他的师兄师姐把能拿走的遗产全部瓜分完毕后，罗伊一个人拖着仅剩的一具骷髅标本，在魔法塔外遇到了亚历克斯。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都没问过你。”亚历克斯脸上那微妙的笑容敛去了一些，“当时，我告诉你我是冥界主宰的朋友，你相信了吗？” “当然不信。”罗伊干脆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跟我走了？” 罗伊诚恳地看着亚历克斯：“因为你是死灵法师，我想学死灵魔法。” 亚历克斯：“……” 深感自己是不是捡了个失学儿童，但罗伊并没有说谎。他在老师手底下待了三个月，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杂打杂和打杂。 被亚历克斯领走后，神秘的血族男人却慷慨地给了他一屋子的魔法书籍和材料。罗伊高兴得笑了三天，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得。 所以，在发现这些书和笔记主人都是冥界主宰后，罗伊没有任何表示。事实上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只要能学习死灵魔法就可以了。 几百年的岁月流逝，罗伊从籍籍无名的小学徒变成了传奇魔法师。而他和亚历克斯，也已经熟稔到可以被称做朋友。 在遇见莉莉丝之前，亚历克斯一直是罗伊心中排名第一的活人——虽然他认识的活人不超过十个。 既然亚历克斯一直表示冥界主宰是他的朋友，他是出于照顾老友学生的原因才关照罗伊的，罗伊也就姑妄听之。事实是什么，他根本无所谓。 “我猜你应该料到了老师的陨落，但并没有出手阻止。” 事实上，亚历克斯不仅料到了冥界主宰的陨落。他甚至旁观了整个过程，将罗伊倒霉催的老师当做*实验研究了一番。 “我曾经警告过他，可惜他已经完全被欲.望蒙蔽了。”亚历克斯不由说道。 “没关系，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虽然称呼那个阴沉的男人为老师，但罗伊和他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师生情谊。 “但是……”罗伊忽然讶异地睁大眼睛，“你刚刚，是在愧疚吗？所以向我解释？” 他惊诧得连自己的面瘫脸都维持不住了，亚历克斯居然会感到愧疚？！ “不，我觉得你想多了。”亚历克斯冷冷地反驳，但怎么听都有一点心虚的味道。 他果断决定把话题拉回来：“总之，就是你的老师在一个遗迹里发现了黄昏纪元时遗留下来的成神方法，顺理成章地，他开始收集愿力，想以传奇的身份成为冥神。”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想法，拥有“冥界主宰”这个传奇职业的魔法师，在成为冥神的过程中，天然就拥有优势。 和罗伊不一样，冥界主宰并不避世。他是黑暗联盟的成员，虽然收集愿力的行动很隐秘，还是被偷.窥狂（？）亚历克斯察觉到了异样。 “我调查了很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与此同时，亚历克斯也发现了这个方法的隐患。 “过去，并不是只有你的老师马克尝试过以凡人之身成为神明，但他们都失败了。但是，蠢货的愚蠢之处就在于，他们总会期盼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收集到的愿力越来越多，反馈到自身上，实力也就越来越强。马克渐渐地成为传奇巅峰，甚至触摸到了人神界限。但他的力量，也开始失控。” 罗伊记得，在他做学徒的三个月里，他只见过冥界主宰一面。而据魔法塔里的其他学徒说，那是马克五年以来第一次露面。 失控的力量让马克甚至没办法出现在人前，他只能躲在魔法塔的深处，想尽一切办法将脱轨的事态拉回来。 “我想，老师不是不愿意听从你的劝告，而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是的，所以最后，他死掉了，无声无息。“亚历克斯凝视着杯中的红酒，“这就是觊觎神明的代价，妄念会让人受到惩罚。” “哦？”罗伊的语气平静无波，“那么现在，你又是在做什么呢？况且，我不认为这是什么神罚。实验失败了，就找出失败的原因，通过多次样本对照。下一次，自然不会犯错。” “呵呵，你啊……还真是典型的罗伊式发言呢。”亚历克斯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虽然我是神明亲手所造，但要我对祂们抱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我可做不到。” “所以呢，失败的原因是什么。”罗伊没搭理亚历克斯这难得一见的愁绪，直接问道。 “很简单，凡人的灵魂没办法承受神威。那帮教皇的下场，你看到了吧。”提到自己的老对手们，亚历克斯的语气很讽刺。 “教皇被称作‘类神’，在我看来，不是因为他们超凡的力量，而是他们正处于人神的临界点之间。拥有无数信徒的教派之主，每天的一次小小祈祷，凝聚到教皇身上的，就是庞大到骇人的愿力。” 所以，即使教皇压根没有成神的打算。从握住那根白金权杖开始，他们就不得不踏上这条路。 愿力反馈给他们的力量会慢慢失控，这就是历代教皇统统短命的原因。 “三百年，是教廷为教皇的生命计算出的一个下限。”亚历克斯解释道，“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迅速陨落的原因，但前车之鉴太多，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死之前退位，以免影响到教廷的士气。” “尤利西斯应该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了。”罗伊双眉微蹙，“所以他想抓莉莉丝。” “几代教皇的努力毕竟不是白费的，当然，我在他们的调查里做了点手脚，所以拖慢了他们的进度。” “我一点也不意外你会这么做。” “哦，谢谢。”亚历克斯毫不客气地把这句话当做夸奖收了起来。 然后，研究进度远远领先于教廷的灰堡公爵终于明白了该如何解决这个成神的悖论。 这个世界的灵魂负荷不了神威，换成异世界的灵魂不就得了。 听起来很简单的方法，但除他以外，估计没有人愿意花费大量精力去为他人做嫁衣。 “这就是眼光的问题。”显然，亚历克斯很为自己大公无私得意，“试想一下，假如有一个出自黑暗联盟的神明，利用得当的话，联盟可以得到的利益绝对是无可估量的。” 在教廷的最强力量只是类神的情况下，莉莉丝一旦成神，灭掉光明神教，就是分分钟的事。 “弥尔顿只是在苟延残喘。”亚历克斯漫不经心地说，“他没有办法成神的，因为他要对抗的，是世界初开时就定下的法则。” 亚历克斯实在是成功太多次了，强大的智谋和力量让他可以蔑视一切对手。 弥尔顿姑且不论，但他似乎忘了，莉莉丝，也不是会乖乖让他利用的人。 “但愿吧。”罗伊回答，他的声音，淡漠如冰。 　　☆、第60章 战争 就在罗伊带着莉莉丝到处打劫的时候，黑暗联盟最高联席会如期召开。 原本答应要来参加的罗伊自然没空，二十二个掌握着西大陆命脉的老怪物在席上密谈了一番，然后纷纷离开了海登堡。 教廷一方极为关注这次会议，奇怪的是，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联席会结束后，西大陆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新的光明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了，最为忠诚的诺多王国和多米尼克公国，正轰轰烈烈地调动着麾下万军。 欧西瑞安王国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教廷在他们国内的影响相当之大，由不得贵族们不有所动作。 安南王国和特兰西公国偏处一隅，调动起来虽然有困难，但只是时间问题。 最大的难题在加莱和威法里两国身上，奎利诺安思索着，弥尔顿已经向马丁下发了第五道谕令，那老家伙依然没有反应。 他不由心头一阵烦躁，弥尔顿这个愚蠢的狂信徒，激进派好不容易重掌权柄，大好的局面竟然被他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眼看着他再逼迫下去，马丁说不定就要反叛了。 马丁是个天真的蠢货，根本不足为惧。但加莱公国那些老奸巨猾的贵族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旦他们撕破脸，宣布独立，教廷就很难再将加莱公国重新夺回来了。 但弥尔顿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奎利诺安实在不想称呼这个被自己推上去的疯子为教皇，严令在外的三位枢机主教必须返回伊林城。 就在昨天，其他两个枢机主教已经赶回。整个光辉大圣堂，正聚集着五位枢机，战斗力可谓空前绝后。 要是五人联手起来，说不定能杀了弥尔顿。奎利诺安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朝教皇的书房的走去。 他敲了敲门：“冕下，我是奎利诺安。” “进来吧。”弥尔顿淡漠的声音传出来。 奎利诺安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弥尔顿了，加冕仪式过后，这位新任教皇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只有一道道命令源源不断地朝大陆的四面八方飞去。 幽微的灯火下，弥尔顿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他坐在窗边，将身体倚靠进宽大的椅中。除了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其他的一切，都好像隐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你来了。”弥尔顿的眼球微微动了一动。 “冕下，您召我来，是有事要吩咐吗？” “马丁还没有回来？” “是的。”虽然知道这个疯子不会听，但奎利诺安还是忍不住道，“冕下，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复杂，和西大陆开战的事……”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弥尔顿冷冷地打断奎利诺安，出乎意料的，他竟回应了这个一直避而不答的问题，“你过来，奎利诺安。” 奎利诺安心里一个咯噔，不得已的原因？什么原因？ 看样子，弥尔顿是打算松口了。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苦衷，男人冷笑着想。 他一面摆出恭谨的神色，一面躬身走到弥尔顿面前：“冕下，敢问您所说的原因是？” “呵，其实也不值一提。”弥尔顿微微勾起唇角，他眼中的光芒仿佛浮冰，在幽光中泛出刺目的冷意。 突然，他闪电般扣住奎利诺安的咽喉：“原因就是啊，我需要很多人的生命。” “冕……下……”奎利诺安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挣扎。 灵魂开始急速流失，他绝望又愤怒地望着弥尔顿，那张惨白的脸宛如一只厉鬼，透着教人心悸的狰狞。 “我需要很多很多生命，很多很多灵魂。” 弥尔顿喃喃低语：“强大的灵魂，越强大的灵魂越美味啊……”说罢，他陶醉地伸出舌头，舔舐着散逸在空气中的灵魂碎片。 “疯子……疯……子……” 奎利诺安明白了，为什么弥尔顿要不顾一切地把所有枢机主教调回伊林城。 “因为我饿了。”弥尔顿轻柔地笑着，“只有吃饱了，才能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神明……成为神明？ 奎利诺安迷茫地想，他在说什么？什么神明？ 但很快，他的意识就越来越迷糊。视野里只剩下弥尔顿餍足的微笑，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第三日，一直以来不曾现身人前的教皇走出了书房。 “五位枢机主教已经前往西大陆。”弥尔顿平静地开口，无形的威压却让在场的所有高层都说不出话来。 新教皇的力量，远比陨落的尤利西斯要强大。 “战争，是神的旨意。净化所有肮脏的黑暗种族，是神赋予我们的使命。”他高举起手中的白金权杖，“不要畏惧，不要害怕，我们将迎来新的曙光，我们的铁蹄势不可挡！” 光明历1244年，时任教皇弥尔顿一世正式向黑暗联盟宣战。 同一日，时任加莱教区主教马丁宣布脱离光明神教，创立新教，宗教改革拉开帷幕。 # “诺多联军和加莱公国开战了。”福格斯读着手里的情报，“东大陆现在一片混乱，这就是亚历克斯承诺的，拖延开战的时间？嘛，确实是拖延了呢。” 老矮人话里的讽刺味道罗伊不会听不出来，对亚历克斯来说，东大陆内乱，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自然是下黑手下的毫不留情。 真要说起来，也算是兑现了对罗伊的承诺。 罗伊没有理会福格斯的阴阳怪气，他平静地望着莉莉丝：“我的计划是，三个月之内让你晋升为传奇。如果加莱公国无法支撑三个月，东西大陆就要正式兵戎相见了。” “不能再快一点吗？”莉莉丝双眉紧蹙。 “不能，你的灵魂承受不了。”罗伊干脆地回答。 “但是……” 经过几天的修养，莉莉丝的灵魂基本恢复了正常。在这个问题上，连罗伊都拿不出什么解决的方法，只能放慢她吸取愿力的进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恢复得这么快，是那块石头在起作用。有这个神秘的东西在，再加快晋升速度也是没问题的。 但罗伊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莉莉丝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虽然不忍心看到东大陆生灵涂炭，也还没无私到冒着自己可能挂掉的风险去拯救世界。 “就没有既安全，又快速的获取愿力的方法吗？”莉莉丝忍不住嘀咕。 “直接吸收魔法师的灵魂，比从魔法物品上吸取愿力要来的简单哦。”福格斯挑眉。 因为生物的灵魂是具有高度凝聚性的，省去了将散乱的魔力规整起来的步骤，莉莉丝的灵魂所承受的压力会大大减少。 “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没关系嘛，你可以吸罗伊的灵魂，他一定很愿意的。” 罗伊思考了一会儿，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不会拒绝。仔细想想，我的灵魂被你吃掉了，那我们就从生命本源上合为一体了。” 卧槽，更丧心病狂了好吗，正常人都不会忍心吃掉自己男票的灵魂啊。当事人居然还有一点点兴奋，你是脑子有坑吗！ 眼看和莉莉丝灵魂合二为一似乎没戏，罗伊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门东方大陆的神秘魔法，或许会有用。” “什么魔法？” “双.修之法。”罗伊严肃地回答，“男女在交.合的时候施放这种魔法，可以让双方的魔力同时增加，灵魂之力也会不断增长。如果将这个魔法进行改造，就可以在我们做哔的时候将愿力通过哔输送给你。” “据说，魔法的施放者是处.男的话，魔法效果会好的惊人。恰好我是处.男，你觉得……” “没门。”莉莉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罗伊的话。 “你不满意这个方法吗？我觉得还是很可行的。”罗伊不解地看着她，“根据我的计算，只要我们每天的做哔次数超过十次，不出一周，你就可以得到一个传奇魔法师所拥有的全部愿力，远远高于吸收魔法物品的效率。” “咳咳。”福格斯干咳了几声，虽然他极力想摆出一副学究表情，但莉莉丝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猥.琐和幸灾乐祸，“罗伊啊，你这个方法虽好，但我觉得你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每天十次的话，你的身体受的住吗？”福格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罗伊的肩膀，“你毕竟不年轻了，罗伊，小心哔尽人亡。” “你多虑了，福格斯。”罗伊不仅没有像一般男人一样恼羞成怒，反而认真地解释道，“我对自己的身体有严密地观测和检验，虽然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哔行为，但哔能力绝对没问题。” “一天十次也可以？” “没错。” 眼看这两人似乎有就“论传奇魔法师哔能力的真实性和持久度”这一课题展开研究的趋势，莉莉丝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出声：“你们俩给我……” “那个，我也有一个问题。”多萝西举起翅膀。 “什么问题？”罗伊和福格斯不约而同地望向乌鸦先生。 “就是，这个……”多萝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一定是什么猥.琐的问题吧，我对这个弃疗的世界绝望了。 “我仔细想了想，要是莉莉丝真的通过做哔把主人您的魔力都吸走的话，一周过后，您不还是要死吗？既然结果一样，干嘛不一开始就直接一点，白白浪费一周的时间。” …… 一阵凝滞的沉默后，在莉莉丝犀利的目光下，罗伊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吧，被看出来了。其实我就是想在灵魂和你合二为一之前做哔，每天十次，连续一周，你能想象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吗？” 说完，他一脸无辜地望着莉莉丝，似乎在期待得到莉莉丝的赞同。 莉莉丝能说什么呢，早知道这家伙的下限已经跌破了全大陆最低值，从牙缝里挤出呵呵几声冷笑。迄今为止，莉莉丝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在一开始，出手阉了罗伊。 　　☆、第61章 瑞斯 “怎么样？” 感觉到罗伊将意识退出自己的灵魂后，莉莉丝出声问道。 “情况很稳定。”罗伊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这话也并没有说错，莉莉丝灵魂里的光暗双色已经渐趋静止了。随着少女吸收的愿力越来越多，她的灵魂已经构筑出了实质。 这和普通魔法师由魔力构筑出的不一样，即使是罗伊这样的传奇，将意识探入莉莉丝的脑中时，依然感到了强大的威压。 这就是神力吧，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莉莉丝已经有触摸人神界限的迹象了。如今，她虽然只是个九阶*师，灵魂的坚韧度却远超许多传奇。 获得如此成绩，罗伊心中却更感忧虑。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最关键的那一步，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这正是罗伊推测计划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七的原因，无法完成那一步，莉莉丝就永远只能被堵在传奇的位阶上。 “事实真如你所说的话，那这个计划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听亚历克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罗伊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先别急着说这种话。”亚历克斯摇了摇手指，“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吗，在发现莉莉丝身上出了岔子后，我就已经开始考虑了。” 银发青年将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我认为，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在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 “那位存在的事，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聊过了吧。你应该清楚，祂和光明神、黑暗神都不一样。莉莉丝身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变故？我不相信仅仅是意外。” 虽然亚历克斯的语气很笃定，但罗伊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缺乏既定事实的猜测，是无法被纳入他的计算体系里的。基于此，他也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莉莉丝。 “去瑞斯森林吧。”亚历克斯最后说，“传说中，祂就沉睡在那片土地里。” 瑞斯森林，位于提弗联邦东部的广袤林野，是月精灵的居所。从两千多年前迁居至此后，月精灵在这里繁衍生息，已经从外来的种族成为了西大陆不可小觑的一大势力。 和他们避世的东大陆同胞不一样，月精灵是世俗化程度很深的种族。由于先天体质，他们十分擅长黑暗系魔法，尤其是在占星和死灵系方面的成就，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这也是月精灵被霍恩海姆驱逐的原因。 “难以想象，教廷到底是凭着什么底气把精灵划为黑暗种族的。” 精灵是光明神的造物，这在大陆上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圣灵书》上说，月精灵辜负了真神的眷顾，自愿投身黑暗的怀抱。他们是堕.落的一族，没有资格享受神的荣光。”听到莉莉丝的问题，百科全书罗伊立刻贴心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莉莉丝无语。那帮白袍子这么瞎掰，也不怕他们的光明神一道圣光下来劈死他们。 说起来，莉莉丝有点疑惑：“那人类呢？人类是哪个神创造的？” 和精灵一样被划为光暗两大阵营的人类，起初到底是哪一方的？莉莉丝回想起来，她似乎从来没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人类最初诞生的记载。 “人类啊……”罗伊的神情有些微妙，“人类是混沌神创造的。” “混沌神？”完全没听说过啊，莉莉丝在自己贫乏的知识里扒拉了一番，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位人类之祖的名字。 “肯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次神啦，大陆上的神明千千万，你没听过实在太正常了。”福格斯不满地插话，“倒是现在，我们真的要去瑞斯森林？拜托，那地方阴森森的，无趣的很。” “诶，我可是听说瑞斯森林美丽又神秘，里面的格林精灵王国是个仙境般的国度啊。”莉莉丝故意拖长了调子。 “嘁，什么仙境般的国度，还不是那些尖耳朵自己吹嘘出来的。”福格斯朝天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真的要去，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莉莉丝这下真的有些吃惊了，知道矮人和精灵这两族一向不和，但没想到福格斯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看人家血族和狼人，虽然每天都吹胡子瞪眼的，不还是在做盟友吗。 她连忙拉住福格斯：“别啊，阁下，您难道不想看到我成神了？罗伊不是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吗。” 福格斯对造神计划的兴趣十分浓厚，莉莉丝是知道的。两个多月以来，老矮人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现在就这么走了，不是功亏一篑？ 闻言，福格斯果然露出犹豫的神色：“我也不是反对你们去瑞斯森林，但是……”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还是走吧。” “等等。”罗伊走到福格斯面前，冷冷地开口，“你是不是在瑞斯森林做了什么亏心事？” “哈？臭小子，你别血口喷人。” “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因为矮人和精灵不对付，就放弃研究莉莉丝成神。”罗伊不理会福格斯的横眉立目，淡定地继续道，“必然是因为你过去在瑞斯森林做过亏心事，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你知道，一旦踏入瑞斯森林，就会惹来巨大的麻烦，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我勒个去，我就说这家伙的种族觉悟怎么会突然这么高了。莉莉丝满头黑线，枉我还觉得有点对不起福格斯，真是一片冰心照沟渠。 她呵呵冷笑：“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眼看瞒不过去了，福格斯光棍地把头一扬：“不就是把精灵的生命树污染了吗，多大事啊。” “……你狠。” 莉莉丝快要给福格斯跪了，精灵的生命树啊亲，那可是相当于他们命根子一样的存在，而且不能像罗伊的哔一样可以重新长出来的好吗。 “污染生命树？这是个大工程，你怎么做到的？”罗伊立马来了兴趣。 “只是意外，意外。”大概是罗伊的态度感染了他，福格斯竟然有点嘚瑟起来，“我的一个实验需要生命树的精华，然后我取样的时候，不小心把一部分怨灵之力给混进生命树里了，所以就……” 以生命树超凡的力量，一点怨灵之力其实是污染不了它的。但据福格斯说，那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收集到的深渊地狱的怨灵，当时又是直接从生命树的根部混进去的。 所以，生命树就这么中了招。 “实验事故害死人啊。”福格斯大叹一声。 之后理所当然的，他就遭到了月精灵的疯狂追杀。以矮人和精灵的不和程度，精灵们之所以愿意让福格斯去生命树上取样，还是看在他传奇魔法师的面子上。出了这种变故，当然是立刻翻脸。 福格斯使出了诸般手段才逃出生天，之后就再也不敢迈进瑞斯森林一步了。 这虽然是几百年前的事，但精灵们寿命悠长，铁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十几年前，我也曾经去过瑞斯森林，精灵们的生命树可是好好的。”罗伊冷冷地看着福格斯。 “所以我就说是小事嘛，污染程度很轻，根本就影响不到生命树的正常生长。” “但确实被你污染了。”莉莉丝挑眉。 福格斯自知理亏：“好吧，这件事确实我是的错。但是要我主动去瑞斯森林找死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消除污染的方法。” “很简单。”罗伊干脆地一指莉莉丝，“让莉莉丝去吸干净。” 我擦，我是人不是吸尘器！ 然后，瑞斯森林的精灵们就看到了令精（？）震惊的一幕。 几百年前导致生命树被污染的罪魁祸首，万恶的矮人死灵法师毁灭暴君被一男一女两个人押解着，一路走进了精灵女王的宫殿。 半个小时后，精灵女王格莱斯带着那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三人径直去了生命树所在的绿园。 “出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是谁？” 精灵们窃窃私语着。 “哦，那个男人，我记起来了，不是以前来过森林的魔法师吗？他自称是来做田野调查的。” “那他们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耳中听着精灵们的议论，莉莉丝不由地佩服这些尖耳朵的美丽生灵记忆力实在是超群，十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还有印象，难怪看到福格斯后，他们都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狠戾模样。 毕竟，对精灵们来说，生命树是相当于母亲一样的存在，不容一丁点亵.渎。 “好了，两位，这就是生命树。”格莱斯停下脚步。 莉莉丝睁大眼睛，面前的大树足有六层楼那么高。它枝叶浓密、郁郁葱葱，仿佛一柄遮天蔽日的大伞，替精灵们阻挡着外界的风风雨雨。 再一眼望去，又似乎有无尽的光芒从枝桠间洒落而下，落在空气中、草地上、精灵们的吐息之间。 即使不是精灵，沐浴在这静谧的柔光里，也让莉莉丝感到身体充满了丰沛的生命之力。 这就是生命树啊，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地按在树干上，发动了灵魂中的魔法阵。 嗡的一声，她似乎听到，那颗一直安静不语的石头，开始了蓬勃的跳动。 　　☆、第62章 月色 变化就在一瞬间发生。 当莉莉丝将手按在生命树的树干上时，无形的空气如水波般泛起涟漪。明明没有任何不同，但在场的所有精灵都感觉到，生命树动了。 是的，这棵千年的古老珍宝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片片光斑洒落，犹如飞舞的蝴蝶，又似盘旋的尘埃。 站在一旁的精灵女王格莱斯清楚地看到，生命树的根部，那被福格斯污染的一点黑色迅速消失。但这还不够，从那归于洁净的虬须开始，新绿不断蔓延，一点一点，以正中的生命树为圆心，飞速朝外扩展。 一瞬间，枯黄的土地重焕新生。 在精灵们惊异的目光中，绿草初生，霜枝吐芽。鲜妍的花朵在暖阳中卓然绽放，精致的花骨朵中，香蕊分明，芬芳四溢。 “天啦，这……这是……” 正是初冬季节，即使是温暖的瑞斯森林，即使是生命树脚下的土地。也不可能在万物凋零的冬季，有这盛春时的美景。 这是神迹啊，所有人没有说出口的惊叹都哽在喉间。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黑发的少女，她站在生命树旁，如诗般宁静。 她是神吗？还是生命树赐予大地的精灵。 如果让莉莉丝知道精灵们的脑内小剧场，恐怕立刻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此时，她的内心和所有人一样，正有一万头骨龙狂奔而过。 搞毛啊，不是说好让我把老矮人弄出来的乱子吸干净就可以了吗，为啥会出现这种违反科学规律的事情。 虽然莉莉丝的目标是要做成为神的女人，但明显现在还不到破碎虚空、飞升宇宙的时候。 脑袋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莉莉丝发现自己黏在树干上的手可以动了，胸前的灼热感渐渐消失。她忙不迭地把手拿下来，总觉得惴惴不安。 此时，精灵们已经一窝蜂围上来了。一双双剔透又热情的眼睛，一张张美丽又陶醉的脸。 “这是生命的奇迹。”格莱斯的声音轻灵仿佛歌谣，“亲爱的莉莉丝，你得到了生命树的认可，将会是我们月精灵一族最尊贵的客人。” “等等，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们将会在今夜召开盛大的舞会，欢迎您的到来。”格莱斯微微欠身。 随着美丽的精灵女王抬起双臂，现场轰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精灵们没有给莉莉丝解释的机会，他们一涌而上，将莉莉丝簇拥起来，朝王庭前的广场涌去。 整座森林都沸腾了，格林王国已经有十年没有迎来过这样尊贵的客人。 精灵们大笑着、欢呼着，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他们高贵又安静，犹如天空中不可触及的白云。但很多人都忘了，精灵是自由又快活的种族，他们热爱舞蹈、热爱歌唱，热爱世间一切美丽的东西。 莉莉丝被这热烈的气氛彻底感染，人流裹挟着她，而她也心无旁骛地融入到了人流之中。所以，等到莉莉丝反应过来的时候，罗伊已经被她甩的没有影子了。 管他呢，反正罗伊能找到我。 不负责任地把罗伊抛在了脑后，莉莉丝果断投入到了快乐的人群中。 “我早就说过啦，活人啊，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福格斯悠闲地靠在长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剔透香甜的果子酒，眼睛则觑着一旁的罗伊。 依旧是冰冷淡漠的面瘫脸，罗伊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但福格斯清清楚楚地感觉的到，从旁边那个男人的身上，正散发出浓郁扭曲的黑气…… “我说，连你的实验标本被我抢走了，你也没这么生气吧。”福格斯啧啧嘴，“所以说干什么不好非要谈恋爱，女人变心就和换衣服一样快。” “不会的。” “啊？”福格斯一脸茫然。 “莉莉丝答应过我的。”罗伊一字一顿地回答，“在她死之前，都不会变心。” “那你干嘛还一副女朋友跟别人跑掉的悲愤模样。” “我……”罗伊愣住了，为什么我会生气？明明知道她承诺过，明明知道她不是会毁诺的人。 在推导过程中，如果有确切的证据做支撑，得出的结果将会清晰明确。根据莉莉丝的言行举止，罗伊可以很轻易地算出莉莉丝变心的几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二五。 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没有任何必要，摆出这么一张惨遭抛弃的苦脸。 可是在罗伊的视线里，只看到那个少女轻快地对着其他人微笑，飞扬的眉眼仿佛原野上盛开的花朵。她眼角扫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回以热情的笑容。 此刻，在罗伊看来，每一个人都那么碍眼。 更不用说，至始自终，莉莉丝的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这就是嫉妒吧，罗伊终于明白了，他也会拥有这种情绪。 嫉妒是徒劳无用的，甚或是说，还会给原本良好的局面带来不利影响。但他没有办法停止这种莫名其妙的愤怒。 “你总算开窍了啊，罗伊。”福格斯拍了拍罗伊的肩膀，“这就是人的感情，捉摸不透，又让你坐卧不安。” “去吧，狠狠抱住你心爱的姑娘。”老矮人朝他挤了挤眼，“告诉她，除了你，谁都不许对她笑。” 然后，罗伊就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冲进了人群之中。仿佛摩西分开红海，汹涌的人潮在他面前次第散开。精灵们惊异莫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冰冷锋利、锐不可当。 他大踏步走到那个黑发少女的面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少女拦腰抱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噢，天啦，他在干什么？” “出什么事了？” “安静！安静！”福格斯爬上高台，大声压下精灵们的嘈杂，“你们最尊贵的客人去享受她的夜晚啦，咱们得给那对恋人一些私人空间。要知道，春天快要到了呢。”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会意的哄笑，短暂的安静后，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同一时刻，被罗伊抱在怀里的莉莉丝差点没吐血。 卧槽那个老不修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叫春天快到了，把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好好清理一下行吗。 莉莉丝大概猜到罗伊是在抽什么风了，虽然理解不能，但吃醋也是一种生活情趣，身为男方（？）的我就好好包容他吧。 忽略了自己心里那满溢的暗爽，莉莉丝大度地表示：“好啦，不要生气了，我可以陪你看月亮哦。” 夜半时分，月华如水，流照天地。 这里是远离广场的一处庭院，蓊郁的枝桠间投下斑驳星屑。有风从远方来，拂动一地温柔月色。 罗伊抱着莉莉丝，在庭中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少女轻微地挣扎着，想从罗伊的怀里挣脱出来。罗伊不仅没有顺势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好吧，抱着就抱着吧，莉莉丝脸上发烫。说起来他们俩都在同一口棺材里睡过了，但像现在这样依偎在罗伊胸前，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在莉莉丝的*下，罗伊那个扯淡的恋爱计划并没有实施成功。每天拥抱十个小时正常人都做不到的，所以，除了接三次吻，其他要求都被莉莉丝废除了。 嘛，其实，偶尔拥抱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嘴巴里念叨的都是做哔、交哔这种依据法律法规不予显示的违禁词，但罗伊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恋爱白痴。 他根本就不知道恋人之间该如何相处，一直以来，两人间的互动，都是由莉莉丝引导的。 像这么主动的行为根本就没有过嘛，例行的三次接吻还都是亲脸颊这种小儿科。哼，一定又是被福格斯怂恿，这个怂货才会抓狂吧。 莉莉丝戳了戳罗伊劲瘦的胸膛：“福格斯让你接下来做什么？” 罗想了想，严肃地宣布：“除了我，谁都不许对你笑。” 噗……果然是福格斯的风格，莉莉丝有心逗弄罗伊：“那我对其他人笑呢？” “把你做成标本。” “其他人对我笑呢？” “杀了那个人。” “其他人对你笑呢？” “无视。” 呃……这才是罗伊的风格。 莉莉丝不满：“为什么只把我做成标本？” “只有我喜欢的人才有被做成标本的资格。”罗伊一脸认真。 “噗哈哈哈……”少女快活地笑了起来，她小小的脑袋埋在罗伊用臂膀筑成的坚围里，透过单薄的衣衫，是男人那颗蓬勃跳动的心。 “恭喜你，回答正确，作为奖励……”莉莉丝环住罗伊的脖子，她探身而起，在罗伊的嘴角上落下轻轻一吻，“我就给你一个吻吧。” 那稍纵即逝的温度教罗伊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在回味溜走的甜蜜，又似乎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爱抚中回过神。 “我们今天，已经接过三次吻了。” 果然，那个呆瓜满脸迷茫。 “这是临时加上去的。”莉莉丝一本正经地回答，“做实验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吧，样本不够了，或者是数据需要重新测算。” “所以。”她伸出一根手指，“这是计划外的决定。” “计划外的决定？”罗伊似乎被莉莉丝说服了，他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认真地望向莉莉丝，“我还想要一次，计划外的决定。” 然后，一片阴影朝莉莉丝的脸容覆盖而下，她被两瓣温柔又炙热的唇攫住了，就像这庭中的风，庭外的月。 远处的喧嚣与嘈杂听不分明了，在莉莉丝的耳中，只有罗伊激烈的心跳，那是这个笨蛋的喁喁爱语。 　　☆、第63章 神格 “你们昨天晚上一定又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吧。”福格斯一脸猥.琐的怪笑。 “不好意思，我觉得肮脏的是你的脑袋。” 果断无视了这个没节操的老不修，在精灵们热情的招呼下，莉莉丝坐在了树下的长桌旁。 这里是瑞斯森林王庭中最美丽的地方，绿树成荫、飞瀑流泉，精致的木栏下是云雾缭绕的崖壁，顺着飞鸟远去的足迹，还能看到精灵们修筑在树上的可爱小屋。 “真是个好天气啊。”莉莉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可口的蔬果，酒杯中溢出点点甜香。一大清早就能享受到如此美好的早餐，不能不说，精灵们实在是太周到了。 不过莉莉丝还没得意到忘记这些待遇是怎么来的，等到引领他们入座的精灵离开后，她一边咬着水果，一边问罗伊：“生命树的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当时莉莉丝就想到了，这种浓浓的即视感，十有八.九是亚历克斯的手笔。 “这只是我的一个试验。”罗伊一眼就看出了莉莉丝在想些什么，“并不是亚历克斯安排的。” “试验？” “生命树是创始之本，拥有光暗协调的力量。”罗伊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光暗协调？莉莉丝可没有忘记，当初亚历克斯想切割她的灵魂，就是因为莉莉丝的体内混进了两种愿力。罗伊带着她到处打劫，黑的白的几乎什么系的的魔力都吸收了一遍。 莉莉丝虽然神经大条，但她仔细算过，这两种魔力的总量，其实是差不多的。 她的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想：“罗伊。”莉莉丝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黑发男人，“你不会是想造一个新的神吧。” “……”愣了许久，罗伊才略带无奈地回答，“你想多了。”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想多，罗伊的表情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莉莉丝顿时急了：“咱们不是一开始说好了做黑暗神的吗？虽然的灵魂里有光明愿力，实在不行可以切掉嘛。要不做光明神？我保证，就算成了光明神，也不会替教廷站街的。” “我说小丫头……”福格斯扶额，“为什么在你的嘴里，成神和批发恶魔一样简单。” 批发恶魔其实也不简单吧……但这不是重点。 “总之。”莉莉丝下了最后结论，“盲目创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在新项目还没有开发完全前，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黑暗神和光明神中选择一个吧。” “但是我并没有说过要让你成为一个新的神明。”罗伊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机会，他一脸无辜，“你真的想多了。” “诶？”莉莉丝愣住了，“难道你的目标是像丰收神之类的派系不太分明的神？说起来这种类型的神还是挺多的，难度系数也比较低吧。” “事实上，我的计划是……” 罗伊的话还没说完，莉莉丝就看到行色匆匆的精灵女王朝这边走了过来：“几位，我恐怕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格莱斯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话音里却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焦灼。 莉莉丝心里一个咯噔，她已经预感到格莱斯要说什么了。 “教廷的大军攻到了灰风峡。” 仅仅两个多月，新的光明联军势如破竹，一路以锐不可当之势将加莱公国的军队彻底击溃。 黑暗联盟早已经料到加莱公国撑不了多久，因为教皇这次是赤膊上阵，以类神的实力亲上战场。 有了这种外挂一样的逆天存在，加莱公国的高阶战力几乎在头一个月就全部杯具。有陨落的，有被俘的，还有主动投降的。 而剩下的普通士兵，无非就是拼人数。在这一点上，拉来了六大王*力的光明联军，几乎是碾压一样地战胜了加莱军队。 所幸由于战场推进的太快，加莱公国大部分土地都没有受到战火荼毒。弥尔顿忙着攻打西大陆，暂时也没有功夫去大清洗。 马丁的新教在成立之初就陷入了风雨飘摇的窘境，他并没有留在白城和弥尔顿硬碰硬，而是选择一路朝威法里公国流浪而去。 这个时候，新教和西大陆的位置就发生了一个反转。一开始是西大陆借助新教吸引教廷的火力，现在则变成了弥尔顿专注于和黑暗联盟即将开始的战争，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马丁身上，总算是给了他可以喘.息的机会。 但是，虽然有所预料，黑暗联盟却不能算是准备充分。 原因还是出在联盟内部的争斗上，向来就是一盘散沙的西大陆，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没能团结起来。 巨人们本着“隔的远反正也不关我事”的态度隔岸观火，血族和人类矛盾重重，又整天和狼人吹胡子瞪眼，精灵矮人不合已久，人鱼则拒绝和陆地上的一切生物合作。 虽然东大陆的种族和国家之间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但至少在信仰的共同作用下，要将所有势力凑在一起，还是不太难的。 所以西大陆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敌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唯一起来的反抗的还只有刀口下的提弗联邦。一对六，怎么可能会有获胜的希望。 而格莱斯如此焦急，也是因为瑞斯森林就在提弗联邦西部，恐怕会成为教廷的下一个目标。 “终于，这片土地的和平就要消失了。”格莱斯的眉间笼满清愁，“我的子民们恐怕不日就要走上战场，几位，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莉莉丝看了罗伊一眼，“我们恐怕还需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您不用在意我们。”她安慰道，“形势虽然紧张，但还不到危急的时候呢。” “但愿吧。”格莱斯叹气，又寒暄了几句，她便离开了。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即使是莉莉丝这个被生命树认可的尊贵客人，也要被精灵女王放到第二位了。前一晚的欢乐气氛便如幻梦，在战争的铁蹄下被踏的粉碎。 庞大的精灵王国开始在阴云下缓缓运转，军需、战马、弓箭……马车上满载的，全是泛着冷光的钢铁利刃。 强烈的惶然在这一刻向莉莉丝袭来，她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得在事情无可挽回前竭尽全力。 “还需要多少愿力，我才能成为传奇？”冒着灵魂被灌爆的危险，莉莉丝也要拼一拼。 “最大的难题不是愿力。”罗伊摇了摇头，他神情凝重，“亚历克斯告诉过你吧，触摸到了人神界限后，最后一步，就是利用神格，成就真正的神明。” “那种东西，亚历克斯手里难道没有吗？” 不是莉莉丝对亚历克斯太有信心，实在是以他的性格，不把一切准备好，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亚历克斯手里的确有神格，一枚光明神的，一枚黑暗神的。” “我说，这年头，神格都和深渊恶魔一样，可以批发了吗。”福格斯被震惊了。 “其实他原本还可以得到第三枚神格的。”罗伊淡定地回答，“当年我的老师手里有一枚冥神的神格。可惜他陨落得太突然，亚历克斯没来得及把神格抢救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莉莉丝十分沮丧，难怪当初亚历克斯一直念叨着说什么计划失控了，她瘪了瘪嘴巴，“要不我们去那些神庙遗迹里挖一挖，说不定可以找到呢。” 罗伊没有说话，显然对莉莉丝的提议嗤之以鼻。 时间就在低落和失望中度过了，等到太阳从天际落下，天空归于黑暗，莉莉丝躺在chuang上，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早就抱着不成功就去隐居的不负责任想法，真要面对自己的失败，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窣声。莉莉丝叹了口气：“我心情不好，今晚的故事延后。” 原本这种时候，罗伊就会乖乖地走掉，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 “怎么了？”莉莉丝坐起来。以罗伊的性格，既然没有离开，那就是有事了。 “有些问题不太方便在福格斯面前问。”罗伊在chuang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神色严肃，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问题。 但莉莉丝的第一反应是： “不约。” “爱过。” “再说要做哔就阉了你。” “……”罗伊愣了半晌，那张面瘫脸上明显出现了措手不及的呆滞。好一会儿后，他才恢复了原本的步调，冷冷问道，“我想问的是，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颗石头是一枚神格吗？” “呵呵不觉得……等等！你说什么？！“莉莉丝差点没从chuang上蹦起来，她手忙脚乱地从领口扯出一颗吊坠，“你你你，你是说这块石头？！”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罗伊的语气平静依旧，但莉莉丝敢以人格担保，他现在一定在为噎到莉莉丝而得意。 但这些都不重要，莉莉丝抖抖索索地把那颗不起眼的石头捧在手里：“就这个东西？这是神格？” 她忽然顿悟了，这就是穿越大神赐给自己的金手指吧。要是一开始就发现这个外挂，说不定就不用被亚历克斯牵着鼻子走了。 苍天啊，求让我再穿越一次吧，我一定带着神格走上玛丽苏打脸制霸之路。 “你想多了哦，我以前只是块石头。” 清脆的陌生童音忽然在屋内响起。 “卧槽！”莉莉丝手一抖，吧嗒一声，那块灰扑扑的石头就掉在了地上，她一脸惊骇地指着地上那不起眼的小小一团—— 夭寿啊，神格说话啦！ 　　☆、第64章 混沌 如果这是一篇修真文，眼前的场景自然可以理解成石头成精什么的，可惜这是个科学（？）的世界。 而我们怕鬼的女主莉莉丝小姐正躲在罗伊背后，一边畏畏缩缩地把头探出来，一边牙关打战：“什，什么情况？是不是有鬼？幽灵附体？！” “幽灵附体个鬼啦，我是神格，神格！” 那个清亮的童音又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勒个去，居然真的是神格在说话。不对，重点是，这块破石头居然真的是神格！ “罗伊。”莉莉丝一脸激动地扯住罗伊的袖子，“我们发了。” “为什么是发了啊你这个穷鬼！难道你要把像我这样珍贵的东西卖掉吗。”自称为神格的声音又开始不甘寂寞地吐槽，“先别废话了，快点把我的身体翻过来，脸朝地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呼吸好困难。” 最后一句话瓮声瓮气，明显是被压在地上，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这东西原来还有正反面的吗…… 莉莉丝囧囧有神的把石头捡起来：“你的脸呢，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啊无礼的家伙！”神格小盆友恼羞成怒地喝道。 “呃，好吧。” 我姑且就当自己能在这灰扑扑的不规则凸面上看出一张脸好了。 “神格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这可真是……“罗伊想了想，说了一个他很少使用的词，“神迹。” “那当然，我可是独一无二的。”童音里满满的都是得意，如果这块石头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独一无二的神格小朋友，怎么称呼？”经过了最初的恐慌后，在发现这个突然冒出的家伙图样图森破后，莉莉丝立刻满血复活。 “嗯……我还没有名字。”那声音顿了顿，才志得意满地说道，“你们就叫我混沌神大人吧。” “混沌神？”莉莉丝还没有忘记这个陌生的神祇，“不是创造人类的那个神明吗？” “哦？现在居然还有人类记得我的神名，不错，有前途。”混沌神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我需要指出一个事实。”罗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只是混沌神的神格，而不是混沌神。” “有区别吗？”莉莉丝问。 “当然有区别，就好像你家养的看门狗，并不能自称是你一样。” “卧槽你说谁是看门狗！”混沌神，不对，混沌神的神格顿时怒了。 莉莉丝感到手心里的石头阵阵发烫，就像一个暴跳如雷的人。啧啧，还挺人性化的嘛。 “不用跟他废话，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神格，就照计划吸收愿力。时机成熟后，直接将神格融到你的灵魂里就可以了。”罗伊干脆利落地无视了那颗的石头。 闻言，石头里立刻传来一阵愤怒的大喊：“可恶的小贼！你们要干什么！” “诶，这样好吗，总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个人一样，好恶心。” “你居然说我恶心，岂有此理！”石头的愤怒已经快突破天际了，但在他中气十足的怒喝声中，却能听出一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这颗石头只是催生出了一点意识而已，是低等的生物。” 莉莉丝和罗伊开始旁若无人的讨论起如何方便卫生地将低等生物融入灵魂中，小石头在一旁叫嚣了一阵，发现那两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终于蔫了下来。 又不死心地哼唧了几声，想到自己一介神明，居然沦落到看人类脸色的地步，不由悲从中来，竟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小孩子就不要装大人嘛。”莉莉丝连忙安慰他。 一边在那颗石头上抹了几把，做出一副擦眼泪的样子，莉莉丝一边在心灵连线里称赞罗伊：“想不到你这么腹黑啊罗伊，几句话就降服了这嚣张的小家伙，这么快就让他老实了。” “你在说什么？”罗伊一脸无辜，“什么降服？” “呃，我们不是在做戏吗？故意装出轻蔑的样子，杀一杀这小家伙的锐气。”莉莉丝还很为自己的慧眼如炬得意呢，一眼就看出了罗伊的意图，两人的配合也天衣无缝。 “我说的都是实话。”罗伊果断否决了莉莉丝的脑补。 “……我勒个去，你是讲真吗？”莉莉丝当场震惊，“真的要吸了这个聒噪的家伙？” 罗伊认真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安慰莉莉丝，“虽然这个意识的具体成型过程我还没弄明白，不过他绝对不可能是混沌神，神格只是神明陨落后留下的核心力量，并不具备自主思考的能力。” 他皱眉想了想：“我猜测这个神格大概是变异了，但这不能改变他没有生命的事实。”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生命啦？”石头再次抓狂，“现在和你讲话的是什么你说！” 罗伊压根就不理会他：“出现这种异变，应该是由于混沌神特殊的属性造成的。” “说了这么多。”莉莉丝困惑地抓了抓脑袋，“混沌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是一个本来应该很厉害，但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的笨蛋神嘛。” ……这么吐槽你的老板真的好吗，神格先生。 “这么概括其实也没错。”罗伊破天荒地给了那块石头一点好脸色，“事实上，我对这位神明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是好几万年前的事了。” 要说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神明了解最多的，莫过于活了几百万年的老怪物亚历克斯。 在亚历克斯的印象里，混沌神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创造人类。以祂诞生的年代来说，是和光明神、黑暗神同等地位的主神。 可惜就像石头的吐槽一样，这位本应该牛气哄哄的神祇，实在是弱爆了。 不知道祂是出于什么目的，创造了人类这种既不美貌也不聪慧，更不长寿的种族。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超强的繁殖能力。 “不对，人类还有一个有优点喔。”莉莉丝忽然道，迎着罗伊疑惑的目光，她笑眯眯地回答，“那就是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和强烈的斗争欲啊。” 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不管多么悲惨的境地。人类这种渺小的生物，总能在泥泞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而魔法这种神奇的技艺，也不是那些被神所钟爱的聪慧种族所创。发明魔法的，恰恰是最弱小的人类。 这就是弱者的智慧了，在先天优势缺乏的情况下，只能凭借外物手段，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在所有种族都拥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能力时，还能将自己的足迹遍布大陆。除了生的多，大概就是人类活得更努力罢了。 这也是莉莉丝无法理解亚历克斯的原因，蜉蝣般转瞬即逝的生命中，她还有太多太多的快乐要去体会，实在没有闲工夫去做一个幕后推手。 “混沌神在创造人类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他们会取得如今的成就吧。” “谁知道呢。”石头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讽刺，“总之那个笨蛋神在创造了人类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建树了，既不去传播信仰，也没有争夺信徒。” 千年前那场改变大陆的黄昏之战，说白了，就是神明争夺信徒的斗争。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发展，人类之祖混沌神被遗忘在了悠长的岁月中。他的子民，反而是被其他的神祇瓜分殆尽。 混沌神真的是个弱爆了的可怜鬼吗？莉莉丝总觉得不是这样。 “人类是没有特殊属性的吧，比如说，一个人可以学习光系魔法，也可以学习死灵魔法。” 和被天生的精神属性束缚的其他种族不同，人类就像一张白纸，可以被涂抹上任何色彩。莉莉丝有一点理解了混沌神的意图，混沌，不就是既黑且白吗？ “啧，居然会有人理解那家伙。”石头发出撇嘴的声音，眼看莉莉丝露出果然如此的高兴神情，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大怒起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可以被涂上任何颜色的白纸，最后的结果就是永远都不属于自己。没有人会去信仰一个莫名其妙的神明，因为他没有自己的立场，只会念叨着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那个，在我们那里，信仰马克思的人还是挺多的。”莉莉丝忍不住吐槽。 “什么马克思？”石头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对混沌神的批判上，“你知道混沌神为什么会不为人知？大陆上三位主神之一，居然会沦落到没有任何人记得祂的名字。中立的态度是没有出路的！这种模糊的想法，只会让你被其他人抛弃！” “你说的我都明白。”莉莉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简而言之，就是骑墙派永远会受到左右两派的围攻嘛。” 这个道理很简单，在有争议的情况下，人们多半会选定一个立场进行对喷。这个时候，谁还会管什么理智客观、一分为二。 而宗教这种东西，更是被当作精神寄托存在的，信徒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供崇拜的东西罢了。 “所以说你就不要想着成为混沌神了。”石头重重地下了结论，“根本就不会有人去信仰这个乱七八糟的神明！” “我现在改向光明路线发展也来不及啦。”莉莉丝笑了笑，“而且，混沌神有什么不好，我很认可祂的想法啊。” 仔细想想，这个混沌神根本就和莉莉丝的观点不谋而合嘛。共建和谐大陆什么的，光暗两派不再对立什么的。 “蠢货！没有信徒，你只会快速陨落。” “快速是有多快？” 罗伊插话道：“按照亚历克斯的说法，混沌神诞生于天地初开，至少活了上亿年。” 莉莉丝：“……快！这块石头要怎么融合到我的灵魂里？我已经迫不及待要飞升了。” 卧槽，上亿年啊，寿命瞬间飙升无极限好吗。这种时候还管什么陨不陨落，反正活那么久也该腻味了。 石头君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缺乏上进心的人：“但，但是神明一般是不会陨落的。而且成为光明神或者黑暗神，不是可以活的更久吗？” “唉。”莉莉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石头，我问你，一个饿了几十天的人，你给他一块两寸的蛋糕，和一块两点五寸的蛋糕，他会先吃哪块？” “两点五寸的？” 莉莉丝诡秘一笑，她的回答铿锵有力：“当然是哪块离得近先吃哪块，都饿了那么久就别挑挑拣拣的了，有啥吃啥！” 　　☆、第65章 石头 “你，你这是诡辩！”石头里的童音气急败坏，他想到一旁那个貌似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家伙，连忙向罗伊求助，“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放着更好的选择不去做，而要成为这个孱弱的混沌神？” “我觉得挺好的。”罗伊真诚地回答，“在快饿死的情况下吃离自己最近的那块蛋糕，是个理智的选择。” 别说莉莉丝根本就没有资本挑挑拣拣，在如今的局面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了。 罗伊做了最坏的准备，亚历克斯不看好弥尔顿，认为他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但罗伊不这么想。 “你也这么没有追求？！”石头里传出来的声音悲愤极了。 莉莉丝皱着眉：“我说，你其实就是不想我成为混沌神吧。要是我改了主意，就不用吸取这块神格了，你也就安全了，是不是？” “我，我才没有！”声音听起来心虚的很。 “你的掩饰太假了。”莉莉丝毫不客气地拆穿他，“好歹也是神格里衍生出来的意识，演技能不能精湛些。” 大概是莉莉丝的吐槽戳到了石头的玻璃心，他支支吾吾了几声，竟然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打嗝，不停地指责莉莉丝欺负他。 莉莉丝大为头疼，这小子明显欺软怕硬啊。要说欺负他，难道不是罗伊欺负得更狠吗。 她只能无奈地干起哄孩子的活计：“别哭了啊，多大点事。你到底多大啦，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嘛。” “我，我本来就是小孩子。”那道清亮的童声抽抽噎噎的，听起来殊为可怜，“才出生半个月呢。” “哈？”莉莉丝这才想起来，貌似小家伙之前的确是说过。她不由地望向手心里灰扑扑的石头，半个月之前，这就是块最普通不过的石头？ “原来如此。”罗伊恍然大悟，“之前怀疑这块石头有异的时候，我并没有在上面感觉到神性，看来是那个时候它还没有成为神格。” 神格还是成长型生物？莉莉丝大为无语，她还以为原身是个身具主角命格的神选少女呢，随便捡块石头就是神格什么的。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块石头都有成为混沌神神格的机会。”童音解释道，“就像你说的那样，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任何事物都可以说是混沌的。祂无处不在，就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东西。” 说罢，那声音叹了口气：“这大概是那家伙唯一的优点了。” 何止是优点，根本就是逆天好吧。混沌神的弱鸡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以为这家伙只是个小透明，没想到还颇有最终boss的即视感。 “不过，为什么会是石头？” 无处不在的话不应该是任何物质都有演化成神格的机会吗？ 童音冷冷地回答：“因为爱好。” “……好吧，真是个任性的神。”莉莉丝举起手，“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演化成神格的是不是就只有你这一块石头？” “当然不是。”石头君凉凉地回答，“说不定就在这片森林里，就有哪块石头演化成功了呢。” 妈蛋，这种遍地都是宝的感觉是肿么回事，批发神格比批发恶魔还要简单啊。 “但是会产生意识的，绝对只有独一无二的我。”石头忍不住嘚瑟了一句，“就算有其他人捡到了神格，也是没有用的。因为神格不会对没有凝聚愿力的人产生共鸣。” “按照常理来说，一块普通的石头演化成功，至少也需要几万年。我寄居的这颗石头没有这么长的历史，但它被你所持有，从你凝聚愿力的那一刻起，神性就开始被催生了。也就是说，它是和你一起成长的。” 原来如此，莉莉丝总算明白了。 就在她不小心吸取了那个魔法烛台上的魔力的时候，石头第一次有了特殊的反应。而莉莉丝觉得石头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也不是错觉，而是事实如此。 更有甚者，在永夜城，那股冥冥中驱动着莉莉丝去触摸教廷圣物的力量，就是神格的意志吧。因为它是混沌，所以既需要暗，也需要光。 “而我之所以会生出来，是因为你是万年来第一个不受法则约束，有机会成神的人。” 简而言之，这块石头演化成神格只是偶然。但只要莉莉丝手里有一块石头，她就必然会得到混沌神的神格。 总算有自己是主角的感觉了，这种天命所归的即视感，穿越大神待我不薄啊。 虽然莉莉丝不觉得自己会闲着没事干捡块石头带在身上，但从原身将这颗石头吊坠珍而重之地戴在脖子上开始，从亚历克斯选中了这具身体作为实验对象开始，从莉莉丝的灵魂穿越过来开始，一系列的偶然造就了今天这奇迹般的结果。 冥冥中，自有一只手拨动着命运的棋盘。 莉莉丝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豪情，拯救世界什么的，果然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好好干！新纪元诞生的第一位神明！ “那你呢？”莉莉丝兴致勃勃地问，“身为独一无二的神格意识，你是不是有什么逆天的作用？” 一定有吧，一定是个吊炸天的金手指吧。 “呃……”一直侃侃而谈的石头君罕见地犹豫了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回答，“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作用。” “那，那……”莉莉丝也愣了。 “就是变异了嘛，变异啊，大自然的意外。” “……”眼前的黑发少女面上神情几经变幻，石头君咽了咽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听到莉莉丝冷酷地对罗伊说，“咱们还是趁早把这个喜欢废话的家伙吸了吧。” “不要啊！求放过！”石头君泪奔。 “呵呵。” “我还只是个孩子！” # 莉莉丝的话当然是开玩笑，事实上，她现在最头痛的，就是如何在不伤害这家伙的前提下，把神格给融到自己的灵魂中。 目前看来，连罗伊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抱着多一个人多份力量的态度，她决定去问福格斯。 “是这样的，福格斯，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莉莉丝指着手里的石头，“这是刚刚出生的石头，男孩，大概。” 是的，为了方便称呼，莉莉丝擅自给这个神格里蹦出的家伙取了个名字。风格和她随意的尿性十分匹配。 “什么？你和罗伊生了个男孩！”福格斯大惊失色。 “他不是我和莉莉丝生的，而且我比较喜欢女孩。”罗伊诚恳地回答。 “……”无视了这两个蛇精病，莉莉丝没好气地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福格斯禁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神格，神格里还生出了意识。”他那双小眼睛里精光乱闪，“把这个意识剥离出来后，就送给我做标本吧。” “嘤？”石头顿时一抖。 “不行，如果要做标本的话，当然是给我。”罗伊不满地反驳，“莉莉丝留下来的垃圾只有我才能捡。” 捡垃圾是什么鬼啦，察觉到掌中的石头抖得更频繁了，莉莉丝连忙安抚他：“放心吧，罗伊觉得你是低等生物，他不会把你做成标本的。”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这很难办啊。”福格斯皱着眉，“这家伙和神格是一体的，把他剥离出来不难，但不保证不会损伤到神格。” 其实真要想办法的话，罗伊和福格斯并不算是束手无策。但这无疑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研究，战争迫在眉睫，他们已经没有余裕了。 这种时候，莉莉丝不由想到了那个家伙，她叹了口气：“去找亚历克斯吧，他有办法。” 不是猜测，不是疑问，而是百分百的肯定。 人类总是这么矛盾的生物，莉莉丝无法接受亚历克斯的作为，却不得不依靠他的能力。 事情就这么定了，几个人决定启程去海登堡。 莉莉丝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矫情的家伙。把自己脑补成一个好不容易逃离了大魔王掌心的可怜少女？仔细想想，亚历克斯也算对的起她了。 大概是面对一个曾经掌控过自己生死的强大人物，会本能地感到压力山大吧。虽然嘴里叫嚷着成神什么的，莉莉丝的内心果然还是那个怂货。 “主人。”已经好几章没出场的多萝西扇扇翅膀，“莉莉丝看起来心情不好诶。” “嗯。”罗伊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然后呢？” 你特么不应该去安慰一下吗！好歹也是人家的男朋友。 多萝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因为这个情商低到发指的主人。但是他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只能干笑了两声：“您可以去安慰安慰她啊，这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于是，莉莉丝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端坐着的罗伊。 “我是来安慰你的。”没等莉莉丝发问，罗伊就主动说道。 少女不由心中熨帖，虽然很少有安慰人的主动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但罗伊嘛，好吧，他有这个意识莉莉丝就很高兴了。 被治愈了的莉莉丝走到罗伊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这是计划外的意外。”她强调。 “哦，我懂。”罗伊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学会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因为会被莉莉丝打。 然后呢，应该做什么？ 罗伊想了想，掏出多萝西硬塞给自己的《恋爱指南》，翻到第五章，如何哄女孩子开心。 “这是什么？“莉莉丝也来了兴趣，随着罗伊翻动书页的指尖，她默念着纸张上的文字。 第一点，你可以给她买她最喜欢的东西。， 但是我已经破产了，昔日的高富帅罗伊困扰地皱眉。 第二点，你可以给她一个甜蜜的吻。 于是罗伊乖乖地在莉莉丝脸上吧唧了一下。 第三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 啪的一声，莉莉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掩住罗伊的眼睛。 “第三点是什么？”罗伊执着地问，“我还没看完。” “呵呵，没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性’字，是不是要我们做……” “闭嘴，乖。” “哦。” 　　☆、第66章 孩子 就在莉莉丝一行人赶往海登堡的时候，两块大陆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瑞斯森林的精灵们一路急行军赶往灰风峡，关塔那联邦的大军源源不断朝西输送而去，连一向置身事外的曼登平原，都不再袖手旁观。作为战场的提弗联邦，更是狼烟熊熊而起。 可想而知，能够居中将这些势力联合起来的人，只有亚历克斯。 再见到那家伙时，他依旧是那副优雅的模样。银发如水般泄地，修长的右手轻执酒杯，剔透的红酒仿若一块上好的宝石。 “好久不见了。”亚历克斯微微一笑。 好像我们每次见面你都会说这句话啊，莉莉丝腹诽。 亚历克斯明显是很忙碌的样子，带着罗伊去房间里嘀咕了一阵后，就不见了让人影。莉莉丝就坐在大厅里和诺菲勒闲聊。 这位热衷于给亚历克斯做媒的血族亲王还是老样子，一见到莉莉丝就旧话重提：“莉莉丝小姐，您是来看亚历克斯大人吧。我就知道，您对亚历克斯大人……” “打住，打住。”莉莉丝连忙用手势制止诺菲勒继续说下去，她决定转移话题，“话说，我们在瑞斯森林见到精灵女王格莱斯了。” 第一次听到格莱斯的名字时，莉莉丝还觉得耳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亚历克斯的相亲对象之一嘛。 “哦？”诺菲勒显得兴趣缺缺，他忍不住向莉莉丝抱怨道，“亚历克斯大人对格莱斯的态度一般，假如您不愿意和亚历克斯大人在一起，他说不定就要孤独一生了。” 莉莉丝满头黑线：“就算我想和亚历克斯在一起，他也不喜欢我啊。” “他都已经向您表白过了。” “那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诺菲勒的笑容很微妙，“您真的这么认为？” “难，难道不是吗？”莉莉丝莫名地有些紧张。 诺菲勒盯着莉莉丝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叹了口气：“亚历克斯大人可真是有点……可怜啊……” 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莉莉丝一时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诺菲勒难得地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而是谈起了灰风峡的局势。 据他说，双方一直处于僵持的局面。教廷虽然人多势众，却士气低迷。教皇亲上战场，但也不去前线。 更重要的是，教廷的高阶势力一下子少了大半，五位枢机主教全部没有参战。只有三位传奇级的圣骑士团团长在前线指挥。 闻言，莉莉丝不由心里一个咯噔。罗伊告诉过她弥尔顿在图谋些什么，身处教皇这个位置。凝聚愿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但假若弥尔顿还想要更多呢？想让自己触摸人神界限的速度更快呢？ 在这么重大的战争面前，五位枢机主教却齐齐失踪。虽然不排除他们是在暗中实施什么计划，但莉莉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已经被弥尔顿吞噬到灵魂里了。 亚历克斯到底折腾出个什么样的疯子啊，虽然都说本世界的土著是不可能成神的，但弥尔顿这么有恃无恐，莉莉丝总觉得不妥。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的几场交锋都发生在灰风峡周围。提弗联邦的军队一直将光明联军抗拒在关隘之外。拉锯战也好，至少被战火波及的地方会少一点。就是坑苦了灰风峡附近的百姓。 “亚历克斯大人为了这些事，连续忙碌了好几个月。”诺菲勒的神情很是不满，“气色也变差了，心情似乎也不好。” 这种老妈子的浓浓即视感…… 莉莉丝还要做安慰状：“没事，你看亚历克斯皮肤还挺好的。” “噗嗤。”躺在莉莉丝口袋里的石头喷笑出声。 “谁？”诺菲勒一下子警惕地站了起来。 莉莉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石头的事告诉诺菲勒。于是她掏出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介绍一下，这是……” “我是她儿子，叫石头。”石头的声音听起来乖巧极了。 “什么？！”诺菲勒顿时惊呆了，他两眼发直地瞪着莉莉丝，“你你你，你的儿子？和亚历克斯大人的孩子？” 卧槽你的脑回路到底偏到哪里去了？我一个百分百纯种人类，怎么可能会生出一颗石头。而且就算要生，也是和罗伊生好吧。 “你和罗伊的孩子？！”诺菲勒更震惊了，那双赤色的眼睛中带着强烈的悲愤，“你竟然背叛亚历克斯大人！” 撂下这么一句狗血小言台词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只剩下百口莫辩的莉莉丝在风中凌乱。 更杯具的是，等到了晚餐时分，莉莉丝小姐和罗伊生了块石头的事已经在古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福格斯一脸幸灾乐祸：“熊孩子不好带啊。” 莉莉丝恨不得把那个胡言乱语的小家伙从石头里徒手揪出来：“你到底抽什么风？” “哼，你管我。”清亮的童音里傲娇满满。 不去理会外面正在抓狂的女人，小石头回想着那个黑头发的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到了海登堡，就当众宣布你是我和莉莉丝的儿子。” “为什么？”他想说自己才不是人类可以生出来的孩子呢，但是一看到罗伊那张面瘫脸，顿时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罗伊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说道：“照我的话做，就不把你做成标本，懂了吗？” 在那道仿佛端详实验材料的冰冷目光中，石头没骨气地怂了：“懂，懂了。” “嗯。”罗伊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没问题了，自从发现自己也会嫉妒后，罗伊开始正视亚历克斯这个疑似情敌的家伙。书上怎么说来着，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你对爱人的所有权，会让人知难而退。 可是这个“宣布所有权”到底应该怎么操作呢？他虚心地去请教了多萝西。 乌鸦先生神秘兮兮地回答：“生米煮成熟饭，要是还有了爱的结晶，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罗伊的思维到底在脑袋里拐了几个弯，总之，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连亚历克斯都知道了这事，还在餐桌上似笑非笑地问莉莉丝：“听说你和罗伊有了孩子？” 莉莉丝正襟危坐：“不传谣，不信谣，做守法公民，共建和谐社会。” “呵……”亚历克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忽然觉得身周的温度骤降。错觉，一定是错觉。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熊孩子石头的事，莉莉丝于是问道，：神格的事……”她视线先看向罗伊，再转到亚历克斯身上，“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很简单。”亚历克斯手心中忽的蓬起两团萤火，一团浓黯如墨，一团暖似艳阳，“给这个意识换一个寄居的神格就可以了。” “诶？”难道不是给石头造一个身体什么的吗，这和读者们期待的不一样啊。 “这是神明范畴内的事，如果要给他造身体，我这个非神可做不到。”说着这种话，但亚历克斯的语气里可听不出一点低落和挫败。 莉莉丝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折腾小石头。 果然，气呼呼的童音响了起来，“我才不要住进光明神的神格里，黑暗神的也不要！我是混沌神的人，只能待在混沌神的身体里！”大概是太气愤了，被莉莉丝放在桌子上的石头还发出砰砰的跳动声。 这充满歧义的抗议是闹哪样…… 莉莉丝还有些疑惑：“不是说把小石头剥离出来，会损伤到神格吗？” “这不能算是剥离，如果要用简单的话来形容，可以说是神格间的互相弥补。”亚历克斯解释，“发生在神格间的行为，可以保持它们的完整性。” 虽然懵懵懂懂，但既然罗伊没有反对，应该就没差了。 莉莉丝好言安慰小石头：“就是搬家啦，等我成了神，就造一个新的身体出来给你。” “不要！”欺软怕硬的石头君气焰嚣张，“我不要搬家！”他停了停，大声喊道，“你欺负我，妈妈！” “阿噗！” 莉莉丝刚放进嘴里的一口面包全喷了出来，桌子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被噎住的闷哼。 小石头再接再厉，脆生生地冲着罗伊喊：“爸爸你看，妈妈她欺负我！” 完了，这下未婚先孕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再看看喜当爹的罗伊，莉莉丝本来以为颇为讨厌小孩子的他会黑脸。没想到他唇角勾起浅浅一抹弧度：“嗯，乖。” 我勒个去，莉莉丝彻底傻眼。 “啊拉，你不是说这是谣言吗？莉莉丝。”一直沉默的亚历克斯施施然开腔，虽然他脸上挂着笑，但莉莉丝却不由自主地双腿发软。 “从遗传学上来说，这个肯定是谣言啊。”莉莉丝弱弱地解释。 “但是魔法可以让不可能变成现实。”罗伊长身而起，一把搂住莉莉丝的肩膀，语声铿锵有力，“祝福我们吧，亚历克斯。” 　　☆、第67章 晚安 深夜，光明联军的中军帐内。 三个披盔戴甲的男人围坐在一起，跳动的烛火映照在他们的面容之上。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满面忧愁。 这正是教廷的三位圣骑士团团长，联军的实际指挥将领。 “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左边的金发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疲倦。他虽然是虔诚的教徒，对教廷有永远不变的忠诚之心。但还是觉得，教皇开战的决定实在太草率了。 “谁知道呢。”坐在他身旁的灰发男人嗤笑了一声，“咱们这位冕下，在做教皇之前倒是正常的很，怎么一登上这个位子，就像疯了一样。” “克里斯！”金发男人诺森不满地喝道，“你太无礼了。” 克里斯斜睨了他一眼，正欲出言反驳，却被一直沉默的黑发男人制止了。 “好了，两位，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黑发的格里，是三位圣骑士团团长中实力最强的，他的面子，不管是桀骜的克里斯，还是古板的诺森，都要顾忌。 所以，互相忿忿地对视了一眼后，克里斯和诺森都不再说话。 “现在最重要的，还想办法应付眼下的局面。”格里皱着眉，“探子报来的消息，月精灵的军队明天就可以到达灰风峡。我们要对付两大人类联邦的军队，已经很吃力了，等到曼登平原的狼人也赶过来……” 光明联军虽然号称六国联合，但实际算起来，根本就是人心涣散。除了诺多和多米尼克两国，其他四个国家的军队，完全是在教皇的威慑下，才不情不愿地出征。 大军从伊林城开拔后，弥尔顿亲在前线。在教皇巨大的人望和威势的推动下，方才能势如破竹，一路杀到灰风城，让加莱公国的叛军丢盔弃甲。 维持这样的情势，也足够联军在黑暗联盟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冲进西大陆。可惜，大军驻扎进灰风城后，弥尔顿就又开始足不出户了。 加上五位枢机主教凭空失踪，虽然弥尔顿对外的说法是他们暗中潜进了西大陆。但几个月过去，西大陆也没有什么变故发生，由不得将领们不议论纷纷。 在这种主帅神隐，高阶力量齐齐消失的情况下，联军脆弱的士气自然是一点点溃散。 雪上加霜的是，逃往威法里公国的新教叛逆马丁重振旗鼓，竟然在威法里聚集了不小的势力。 带领国内大半精锐参战的威法里大公心急如焚，要是局面再这么僵持下去，他说不定就要直接回国平叛去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格里沉声说道，“一旦让黑暗联盟的全部势力集结起来，联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知道，一个传奇级的高手，可以轻易毁灭一座城市。光明联军虽然人数占优势，但在高阶力量上，他们比黑暗联盟要差的多。 按照两大联盟拥有的传奇数量来看，光明联盟的传奇要多于黑暗联盟，但那是算上了精灵、矮人和人鱼的情况下。 弥尔顿突然宣战，光是迫使六大人类王国参战就花费了不少精力，其他的势力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为了教廷冲上战场。 偏偏这种时候，他们又失去了五位传奇。 “格里。”克里斯的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五位枢机主教，是不是真的去了西大陆？” 在枢机主教齐齐失踪的当口，唯一能和教皇有接触的，就只剩下了实力最强的格里。 “我……”格里沉默了下来，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秘辛呢。 他知道克里斯在怀疑什么，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五位枢机主教到底是有秘密任务在身，还是失踪了，还是已经……陨落了？ 有传言说他们是在潜入西大陆的时候陨落的，也有说他们早就被黑暗联盟的人杀了，更有一个让人悚然心惊的流言--说他们是被教皇杀了。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弥尔顿杀枢机主教，无异于自断臂膀，他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但格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不敢询问弥尔顿五位枢机主教的下落。就在那天，弥尔顿自称为教皇后，第一次露面于人前的时候。格里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应该是说，他和上一任教皇尤利西斯也不一样。 他更强大了，那是一种振服格里的强大。虽然弥尔顿在人前出手时，表现出来的力量和尤利西斯不相上下。但格里就是相信，他远比尤利西斯，不，是远比历任教皇要强大。 他似乎已经不是类神了，而是比类神要更强的存在。 而他也不是教皇了。 格里的信仰比诺森还要虔诚，但他无法再在弥尔顿身上感到光明的力量。 希望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格里略带苦涩地笑了笑：“用不着担心。”他抚慰着克里斯和诺森，“黑暗联盟就算是出动所有传奇，又能怎么样？别忘了，我们有冕下在，他是类神。” “除了真正的神明，没有比他还要强大的存在。” # “你就要成为最强大的存在了。” 莉莉丝站在露台上发呆，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男声。 亚历克斯走到莉莉丝身边，清冷的夜风拂动他鬓边的长发，露出男人精致的侧脸。 莉莉丝笑了笑：“你好像，一直都对我挺有信心的。” 亚历克斯并不知道混沌神的神格是以这样一种形式存在的，在莉莉丝的灵魂里有了两种愿力后，他的计划应该是宣告失败了。但奇怪的是，亚历克斯却始终认为莉莉丝会成为真正的神明。 “大概是一种直觉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哑，“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你不会成功。但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不要放弃。” “直觉？”莉莉丝没想到亚历克斯也有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罗伊很像。罗伊只相信准确清晰的数据，而亚历克斯则依靠自己的精心布局。 他可以翻云覆雨的原因，在于他对人心的精准把控和情报的完美掌握。直觉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 亚历克斯似乎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转过话头：“罗伊呢？在照顾你们的孩子？”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左眉上挑，勾出微小弧度。 “都说了那是个玩笑。”莉莉丝有些气急败坏。 昨晚在饭桌上的那场闹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下来。 威逼利诱一番后，从石头的嘴里撬出了这都是罗伊折腾出来的。莉莉丝大怒，直到现在都没给罗伊好脸色看--一般来说，她对罗伊的怒气都只能持续一晚。 罗伊自知理亏，一整天都忙着和福格斯准备把石头移到另一个神格里的实验。 小石头哭闹了一晚上，发现这招不管用，只能乖乖面对现实。等着第二天实验正式开始，他就可以搬家了。 “你已经触摸到人神界限了吧？”亚历克斯笃定地看着莉莉丝。 “嗯。” 莉莉丝现在还只是九阶*师，尚没有成就传奇。但她可以感觉的到，自己已经碰到那条线了。 没有什么特异的表现，但莉莉丝就是知道，自己离脱离凡躯不远。 一旦把石头剥离出来，她就可以将混沌神的神格融进灵魂之中，成为诸神陨落后，重新诞生的第一位神明。 “唔，没办法成为黑暗神呢，你很失望吧。” “有一点。”亚历克斯坦然地承认了，“我是个讨厌事态脱离掌控的人，所有偏离计划外的变故，我都不喜欢。” “诶？”莉莉丝有些诧异。 亚历克斯从不会说这种话，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不会向任何人谈论自己。 “我想，是时候接受自己这个现实了。”他的瞳仁里流淌着柔和的光芒，“我并不是万能的。” “亚历克斯……”莉莉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觉得今晚的亚历克斯有点奇怪。他很温柔，甚至是，十分软弱。 是的，软弱。这种莉莉丝以为不会在亚历克斯身上出现的情绪。 他应该是永远高傲的亚历克斯啊，端坐在无尽的黑暗中，轻笑着拨动棋子。 “别为我担心，莉莉丝。”亚历克斯微笑着，“就像罗伊那个不开窍的家伙偶尔也会聪明一回，我毕竟也有感到疲惫的时候啊。” 示意莉莉丝不要开口，他继续说道：“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承认自己的错误。你一直很讨厌我的行为吧，擅自将你召唤过来，擅自为你选定这条路。” 要说莉莉丝从来没有过怨怼，当然是假话。但那些都过去了，不管是生命曾操于人手，还是莫名其妙地就得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莉莉丝是个从不沉湎于过去的姑娘，现在的自己，很幸福，也很快乐。 “不是哦，我要感谢你呢。”少女笑眯眯地回答，“穿越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现在这片土地，才是我感情寄托的地方啊。” 这里有多萝西、福格斯、奥尔德温……所有所有她在旅途上认识的人，都是些可爱的家伙。 “包括亚历克斯你，虽然我有一点点怕你啦，嗯。”莉莉丝皱了皱小小的鼻子，“但你是我的老师哦，货真价实的。” 说完，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月华如水，流淌在这娇柔的笑颜上，仿佛一个不会醒来的梦境。 “是啊，我是你的老师。”亚历克斯也笑了，他眉眼弯弯。那股软弱的情绪消失了，他重新又变成了优雅神秘的灰堡公爵。 “感谢老师您一路的教导啦。”莉莉丝冲他扮了个鬼脸，“我要去给罗伊念睡前故事了，晚安。” “晚安。”亚历克斯低声回答，但少女已经走远了，只余下他的声音回荡在夜风中，渐渐消失。 　　☆、第68章 重逢 “实验成功了。” 罗伊把一团金色的光团递给莉莉丝，这团奇异的物质无形无实，莉莉丝用手轻轻触摸，只觉得好像碰到了空气。但奇怪的是，她却没办法穿透这团“空气”。 “这就是神格？”她好奇地上下把玩。 混沌神那种随便一颗石头都能成为神格的是异数，一般的神明，神格就是以这种形态存在的。 “石头。”莉莉丝叫了一声，“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非常不好。”小石头恹恹的声音从光团中传了出来，“这里面到处都是光明神的味道，好奇怪。” 呃，你这充满歧义的抱怨是肿么回事…… 心里这么吐槽着，莉莉丝还是有点担心他：“石头没事吧，他毕竟是混沌神神格里催生出来的意识，寄居在其他神格里……” 罗伊二话不说，冷冷地问小石头，“我再问你一遍，感觉如何？” “嗯，挺好的。”石头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说他没事。”罗伊无辜地回望莉莉丝。 莉莉丝：“……” 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是莉莉丝成神计划的最后一步了。在这一点上，几个人产生了分歧。 莉莉丝认为现在就应该踏出最后一步，否则迟则生变，战局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化。 罗伊反对她这么做，因为莉莉丝现在还不是传奇，虽然她已经触摸到人神界限了，理论上可以踏出最后一步。但万一她的身体无法承受神威，就会酿成大祸。 出乎意料的，对战争最着紧的亚历克斯也赞同罗伊的看法，希望莉莉丝等到晋升传奇后再融合神格。 莉莉丝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有风险，但她已经没那么多时间了。从九阶*师到传奇，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需要的愿力非常多。 即使她现在就去大吸特吸，等到她晋升成功，说不定教廷已经攻入西大陆，黄花菜都凉了。 哪怕那个时候莉莉丝以神明之身降临战场，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把被毁掉的城池重新修建起来，也无法复活已经死去的人。 “所以说混沌神这么弱鸡的神，根本就没有用处啦。”小石头还在不遗余力地喷他的上一任房东。 莉莉丝没理会他，而是问在场唯一一个没发言的人：“阁下，您怎么看？” 福格斯左手边是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罗伊，右手边是笑容微带寒意的亚历克斯。正对着的，则是满脸希冀的莉莉丝。 都不好惹啊，老矮人在内心哀叹。 他挠了挠头：“我支持莉莉丝。” 话音刚落，罗伊湛蓝色的眸子就眯了起来，而亚历克斯的笑容显得更冷了。 莉莉丝笑逐颜开：“现在是二比二。”只要再找一个支持她的人，就没问题了。 福格斯给了罗伊和亚历克斯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虽然你们俩也不容小觑，但莉莉丝毕竟是未来的神明，她的大腿，老矮人我当然要抱牢。 亚历克斯冷哼一声：“诺菲勒还没有投票。” “他还需要投票吗，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这不公平。”莉莉丝一口否决了亚历克斯的建议，“必须得找一个立场公正的人。” “亚历克斯大人。”诺菲勒正巧在这时走了进来，“布兰特.纳尔森来了。” 布兰特？！ 随着诺菲勒侧过身体，一个亚麻色短发，黑色眼睛的小男孩露了出来，正是当初救过莉莉丝的狼人少爷布兰特.语死早。 布兰特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大踏步走到亚历克斯身前。干脆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上书“久违了，亚历克斯”。 这孩子的语死早已经严重到无法说话了吗…… 亚历克斯一脸见怪不怪，笑眯眯地回答：“的确是久违了呢，布兰特。还有几位你昔日的朋友在这里，不见一见吗？” 废话，我们就站在你后面好吗，只有瞎子才会看不见。 布兰特矜持地朝莉莉丝和罗伊颔了颔首，给了福格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在羊皮纸上刷刷几笔：“寒暄先放在后面吧，我有重要的事情。” 他的态度颇为不礼貌，但莉莉丝和罗伊都领教过他的脾性。罗伊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莉莉丝难道还会和一个傲娇的小盆友计较？至于福格斯，早就听说过这位狼人少主骄横，被如此对待实在是意料之中。 “什么事？” 布兰特又一次展开羊皮纸：“我手下的探子几个月前潜入了光明联军……” 狼人是天生的密探，他们精于潜行、隐匿，仿佛夜色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影。亚历克斯知道几大狼人氏族都派了探子潜进敌营，布兰特这是探听到了什么重大线索？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羊皮纸上赫然是五个大字：“教皇失踪了。” # 教皇失踪了。 格里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恐怖的事实，察觉到这位冕下不在营地后，他并没有在意。但是一个星期后，弥尔顿依然没有返回，格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匆忙找来了克里斯和诺森，已经三百多年没这样失态过了，但格里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惊骇和忧虑。 和西大陆的战事依然在僵持，双方昨天才遭遇了一场交锋。在新加入的月精灵大军的猛烈攻势下，光明联军损失不小。 威法里大公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拔营回国，五位枢机主教仍旧下落不明。而现在，连教皇都失踪了。 “会不会，是和枢机主教有关系？”诺森迟疑地问。 弥尔顿不可能是被杀了，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位类神。也不会是被胁迫，最大可能的，就是他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在这个节骨眼离开联军本部。 格里想了想，的确只有和五位枢机主教有关，这是这件事最合理的解释。 “冕下自有他的计划。”诺森的神情还算镇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绝不能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战事的指挥有我们，不会有太大乱子的。” 虽然他是虔诚的信徒，也不得不腹诽一句，冕下在不在营地又有多大区别，反正他也从不露面。 “威法里大公的事怎么办？”克里斯皱眉，他们三个在名义上的地位比不上大公，是不可能阻止大公归国的，除非弥尔顿出面。 “这……”格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慢慢稳住他了。”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灰风城里开始流行一种疫病。短短一周时间，全城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居民都染上了疫病。 这病并不会立刻致人死亡，而是慢慢地让人身体虚弱，日益衰败。等到病发第四日，却又突然发狂，状若疯癫，十分恐怖。 灰风城一时人人自危，原本这座处于战争最前线的城市就气氛紧张。现在出了这种事，更是有了混乱之相。 联军就驻扎在灰风城外十余里的地方，战争开始前，曾有人建议将灰风城的居民迁移到内地去。这些居民没有战斗力，又因为是加莱公国的子民，说不定有不臣之心，还不如送的远远的。 但建议遭到了弥尔顿的拒绝，他下令将灰风城封锁起来，只能进不能出。而负责看守灰风城的，正是叛变后又投降的加莱军队。 因此，疫病爆发后，不仅灰风城的百姓受到了波及，城外的加莱公*队也纷纷遭殃。 最离奇的却不是疫病本身。 城内出现的疫病的消息传到联军，有将领建议派人去调查控制，却被格里驳斥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拿出来关注灰风城了，僵持的天平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胜利倾倒给西大陆。 不仅不能派人去灰风城，还得将这座城市彻底封锁起来，不能让疫病流传到任何地方。 格里连夜派出大队牧师，打算布下结界，将灰风城隔离出来。谁知道，灰风城消失了。 说消失不准确，灰风城确确实实地就在那个地方。靠的近一点，还能听到城内传出的惨叫。但牧师们却无法接触到城市，即使是走到灰风城的城墙下，触摸到的，也是一片空气。 就好像这座城市正待在另一片时空。 这是黑法师的诡计！ 流言瞬间爆发开来，疫病、城市，一定都是黑法师搞的鬼。他们一面指挥大军在战场上攻打联军，另一面利用邪恶的魔法在后方制造混乱。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了。 # “这是弥尔顿的诡计。” 听完布兰特的文字解说，莉莉丝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 教廷不清楚黑暗联盟这边的计划，她可是知道的。有能力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有亚历克斯，但亚历克斯何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等着莉莉丝成神后大杀四方就可以了，明显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而失踪的弥尔顿，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联想到那个疯子一直想成神，莉莉丝悚然心惊：“他不会想利用这么多人的灵魂收集愿力吧？教皇这个位置带给他的愿力还不够多吗？” “不可能。”亚历克斯反驳，“弥尔顿的目标是成为光明神，疫病只会让灰风城内的居民充满痛苦，这种情绪下的收集到的愿力，负面力量要远多于光明力量，拿去给黑暗神还说的过去。” “那他是想干什么？” 亚历克斯陷入了沉思：“弥尔顿……呵……有点意思，我倒是看不清他了。” 布兰特不甘寂寞地咳嗽了几声，羊皮纸上又是几个大字：“消息我带到了，告辞。” “等等。”亚历克斯制止了他，“这样就走了？特意来我的城堡，只为了通知我一个情报，这不是你的做派啊，布兰特。” 你是想说畏你如蛇蝎的布兰特轻易不会主动来找你吗…… 布兰特哼了一声，举起羊皮纸：“管太多！” “让我猜猜，你是来看莉莉丝的吧。”亚历克斯似笑非笑，“还有罗伊，毕竟当时罗伯特重伤了他，你应该是感到愧疚了。” “那是你指示罗伯特做的，该感到愧疚的不应该是你吗？！”羊皮纸上的字迹潦草飞扬，透着浓浓的怒气，“而且，我才不会愧疚呢，哼！” 布兰特少爷啊，那个“哼”字，已经把你死鸭子嘴硬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我说他怎么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莉莉丝肚里暗笑，原来是害羞了。 莉莉丝忍不住摸了摸布兰特的脑袋：“我不怪你哦，你后来不是放我们走了吗？罗伊也没有生气，呐，是吧？” 罗伊完全无所谓，虽然觉得这个被莉莉丝摸着脑袋的家伙很碍眼，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要摸我的脑袋！”布兰特费力地把羊皮纸举到莉莉丝眼睛底下，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掀开莉莉丝的手。 “好的好的，不摸。”莉莉丝想了想，指着罗伊手的那团金光，“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布兰特。” 两个幼稚鬼在一起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 “这是石头，石头，这是布兰特。” 光团里的童音立刻脆生生地问道：“妈妈，他是我哥哥吗？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生了个狼人？” 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布兰特是我生的，而且你也不是我生的！ 布兰特已经惊呆了，他抖抖索索地指着莉莉丝，羊皮纸也不用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你你……你生了？！是是是，是一坨光？！” 一坨光是什么鬼啊！不过这孩子的语死早似乎好了？ 不会是受刺激太大就恢复了吧…… 　　☆、第69章 黑 事实证明莉莉丝想多了，布兰特的语死早是童年阴影造成的，估计只有等到亚历克斯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才有痊愈的可能。 莉莉丝咬牙切齿：“石！头！” “哼。”小石头冷哼，他才不怕这个色厉内荏的女人呢，必须得抱紧罗伊的大腿。 虽然罗伊在莉莉丝的威逼下严令自己不能再自称是他们的孩子，但石头何等聪明。罗伊明显不情愿嘛，所以，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弄清楚了事实后，虽然暗中舒了口气，但布兰特嘴上还是不耐烦地道：“我的，不关，事。” “啊，正好。”莉莉丝灵机一动，“布兰特你来的太巧了，我们需要你来投一票。” 把事情和布兰特说了，男孩的小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知道自己用嘴和其他人沟通会效率低下，他再次拿出羊皮纸：“教皇的情况很不对，迟则生变。” “那你是认为应该趁现在踏出最后一步喽？” 布兰特点了点头，大概是发现罗伊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轻嗤了一声，继续在羊皮纸上写到：“莉莉丝的情形你最清楚，她是不是真的触摸到了人神界限，你应该知道。” 罗伊无言以对，亚历克斯的态度也有些松动了。 正如布兰特的意思，并没有硬性要求成神之人必须是传奇之身，莉莉丝如今只差临门一脚，没有必要一味拖延下去。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莉莉丝要回到瑞斯森林。那里是传说中混沌神沉睡的地方，虽然对混沌的力量来说，在哪里踏出最后一步都没多大差别，但莉莉丝还是决定去往那片广袤的林海。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蓬勃的力量如同一颗茁壮的大树，在莉莉丝的灵魂之中生长。她似乎更亲近这个世界了，一草一木、一人一物，所有存在于这片土地的生灵，都和莉莉丝有一种息息相近的感觉。 这就是本源的力量，我本世界，世界本我。 唯一让莉莉丝忧虑的，就是罗伊又闹别扭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莉莉丝忍不住在心中哀叹，我还是真是男人的那一方啊。 虽然是这么想，看到那家伙满脸寒霜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偷瞄自己的傻样，莉莉丝不由暗自嘚瑟。看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安慰一下你好了。 “不要生气啦，罗伊。”莉莉丝用从未有过的甜嗲声音说道。 罗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莉莉丝？” 擦，不是我还能是谁！ 深感自己的女性魅力被怀疑了，虽然罗伊根本就不是因为脸才喜欢上自己的。莉莉丝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当然是我啦，不要生气了，大不了今晚的睡前故事增加一小时？” 罗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给你买今年的限量木乃伊手办？” 罗伊似乎有所松动，只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了一番后，还是别过了头。 “《夜色王》精装全集？” 罗伊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还是不够，莉莉丝明显感觉的到，他很不满。 连绝版多年的恐怖漫画都吸引不了他了，莉莉丝倒抽一口凉气，这家伙该不会想要那套可以进博物馆的雕版恐怖故事书吧。 不对，莉莉丝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她弯下腰，右手轻轻抚在了罗伊的下颌上。颌下的那一片肌肤光洁又柔软，莉莉丝忍不住捏了捏，罗伊顿时浑身一僵。 果然是需要这个吧，自己还是没反应过来，讲故事、买手办，都是没成为恋人前的方法。现在，他们的关系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此时，莉莉丝和罗伊间的距离只有两寸。他们鼻尖碰着鼻尖，少女黑色的瞳眸直直望向罗伊。 为了维持自己生气的情绪，罗伊竭力绷住脸。直到莉莉丝轻轻吻上了他，罗伊很快就软化了下来。 好甜。 “还生气吗？”少女将双唇移开，却并没有离罗伊很远。 下意识地就要摇头，但罗伊立刻停住了。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他把脸别向另一边：“哼。” 我去，这样也没用，难道必须要放大招了…… 莉莉丝轻咳了两声：“你要是不生气了，我就和你睡.觉。” 她话音刚落，罗伊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眼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如同一只拼命摇尾巴的大狗，欣喜又急切地注视着主人：“我不生气了，去你房间好不好？” 莉莉丝：“……” 呵呵，看来大招真的很管用呢。 然后，莉莉丝就拖着罗伊回了房间，洗澡、上chuang、盖被子、睡觉。 好半天之后，发现身旁躺着的少女完全没有下一步动作，罗伊终于忍不住发问：“不是说睡.觉吗？” “对啊。”莉莉丝肯定地点点头，“这个不就是睡.觉吗。” “……” 罗伊沉默地盯着莉莉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悲愤，就好像被主人忽悠的可怜小狗。就在莉莉丝觉得他说不定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神色骤然一冷，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拉起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糟糕，罗伊好像更生气了。 果然是无作死就不会死，以前那个只要亲脸蛋就会暗爽一整天的小天使呢，把过去的罗伊还给我…… 发现罗伊无论如何都不理会自己了，莉莉丝掏出口袋里的石头：“我要融合神格了哦。” 被子下凸起的人形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有回应。 “真的哦。” 罗伊还是不动。 莉莉丝彻底没招了，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石头粗糙的表面。和光明神那一看就非凡特别的神格比起来，混沌神的神格，就算是以一颗石头的标准来看，也丑兮兮的。 “我应该怎么把一颗石头，融入到自己的灵魂里？”莉莉丝觉得很棘手。 亚历克斯是这么回答她的：“呼唤他，和他共鸣。当他愿意回应你的时候，就是你将他接纳到灵魂之中的最佳机会。要记住，你们是一体的。神格就像是神明的心脏，你不能缺少他，他也不能离开你。” 这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让莉莉丝更糊涂了，不过她至少弄清楚了一点，这是意识上的交流。 “好好摸索，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亚历克斯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 微妙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坑了，这几天，莉莉丝一直在研究如何和一颗石头心灵沟通。反正罗伊也不理自己了，她有些赌气地想，还不如找这块石头交流感情呢。 “话说，我应该叫你什么？”莉莉丝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小石头的房东？混沌神？” 掌心里的石头一动不动，既没有像吸收愿力时发烫，也不会和小石头那样真的回应莉莉丝。 莉莉丝也不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石头闲聊。其实就是她的自言自语吧，从她对混沌的理解，到莉莉丝想要改变现状的心情。 仔细想想，她从没有和这块石头如此交流过。就像是她在对着混沌神说话，虽然祂已经陨落了，但祂的意志却从未消失。 这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神明吧，虽然祂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连自己的信徒都没有。但白纸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可以承载所有。 不知不觉中，灰扑扑的石头忽然放出了微弱的光华。莉莉丝又惊讶又激动，她尝试着在脑海里唤了一声：“混沌神？” 顷刻间，光芒大骤。 狂大的引力朝莉莉丝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推开惊起的罗伊。灵魂被剧烈撕扯着，莉莉丝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就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灰风城内，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城中还能活动的居民纷纷走上街头，他们惊骇地望着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灰色洞孔。 云层在洞外缓缓旋转，原本蔚蓝的晴空，刹那间黑云压顶。 “看，那里有人！”有眼尖的居民大喊。 就在漩涡的正下方，一个高大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手中的权杖不时发出金芒。 营地里的光明联军也发现了不妥，格里站在帐外，他是传奇弓箭手，超凡的目力让他可以看清白袍人的面容。 “冕下……”格里大惊失色，“是教皇冕下。” 格里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教皇挥动权杖，一股沛然莫敌的力量在灰风城中爆发开来，泛着黑气的浓雾蒸腾而起。 仿佛飓风卷过草原，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奔逃着，无力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被一点点收割。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弥尔顿梦呓般喃喃念道：“再痛苦一点，再恐惧一点，再让你们的心灵扭曲一点！” 这座被封锁的将死之城，在疫病的折磨下已经濒临崩溃了。 病人的恐惧和悲伤，病发时的狂躁和挣扎。没有染病的居民心中充满愤恨，在人为造就的困局中，他们就如同一只只饿兽，拼命攻击着自己的同胞。更不用说城外被连累的军队， 短短一周时候，这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好，好……”弥尔顿陶醉地闭上眼睛，“真是美味的痛苦啊，不枉我在这里投下了疫病的种子，格里也不负我所望，果然对这里不闻不问。” 黑雾丝丝缕缕，一点一点钻进他的灵魂中。弥尔顿狂喜地发现，那层一直阻隔着他的人神界限，终于开始松动了。 “太棒了，太棒了……” “不够，还不够！” 就在格里的视线中，教皇被黑雾包裹了起来。渐渐凝结出一个人形的黑茧，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邪恶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格里浑身僵冷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心里明白自己应该逃跑，却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是神才会拥有的强大力量，却没有神的光辉。 他看到那颗茧突地从中破开，弥尔顿缓缓睁开眼睛，疯狂又失控的神采在那个男人的瞳仁深处闪现。 “还不够。”弥尔顿冷冷地说。 然后，一张遮天蔽日的黑网，彻底笼罩了格里眼中的世界。 　　☆、第70章 成神 “邹莉莉，你起来回来一下这个问题。” 莉莉丝才沉睡中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如此熟悉。 又来？她不耐烦地想，这又是哪里的幻觉，这年头幻觉难道都是一样的？ “邹莉莉。”那道声音猛然拔高，“我让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你没听到吗？” “听到啦听到啦，唧唧歪歪什么，只是幻觉还那么嚣张。”莉莉丝下意识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那道声音果然生气了。 教室里顿时一片嘈杂，莉莉丝这才觉得不对劲，周围的人，怎么好像她都认识？ “莉莉。”身旁的少女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快回答李老师的问题啊，不然她要发火了。” 李老师？莉莉丝定睛一看，那张刻板的中年女人脸，不就是她高中的数学老师嘛。 我，我全都想起来了？ 直到放学的铃声敲响，莉莉丝还是浑浑噩噩的。她真的全部想起来了，自己是谁，住在哪里，亲朋好友都有哪些……原本因为实验意外消失的记忆，全部回到了莉莉丝的脑海里。 不，不对，不是莉莉丝，而是邹莉莉。 可是……她心里又觉得异样，那罗伊呢？罗伊去哪了？ 自己到底是穿越回来了，还是陷入了名为过去的梦境中。 “莉莉，你在想什么？”扎着马尾辫的大眼睛少女笑嘻嘻地问。 “小棠，你说，现在的场景，到底是真实还是梦？” “这我可说不清楚。”小棠眨了眨眼，“不过你倒是经常白日做梦。” 白日做梦吗？我可不是在白天睡着的。莉莉丝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呼唤了那颗石头，还没等到她体会到所谓与神格的灵魂融合，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是你搞的鬼吧。”她在心里笃定地问，“我该叫你，混沌神？” “我只是混沌神的神格。”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听在莉莉丝耳中，只觉得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正如他的名字，一片混沌。 “唔，还挺谦虚嘛。”莉莉丝的笑声带着讥嘲，“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做一个选择。”神格的声音平静冰冷，仿佛无机质的机器，在莉莉丝的脑海中回荡，“是恢复记忆回到你的家乡，还是失去记忆留在大陆。” “留在大陆。”莉莉丝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道声音奇怪地顿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我再问你一遍，是恢复……” “都说了我决定留在大陆。”莉莉丝不耐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你难道都不需要犹豫一下的吗？”话音依旧平静，但显然，神格先生已经有点招架不住莉莉丝的态度了。 “有什么好犹豫的。”莉莉丝一脸无辜。 神格气急败坏：“你不会舍不得你的家人吗？还有你的朋友？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啊。” “嗯，我的确挺舍不得家人的。”莉莉丝诚恳地点了点头，“但是啊，我又不是傻瓜。你让我选我就选，你是神吗？” “……我是混沌神。” “的神格。”莉莉丝毫不客气地补刀，“况且就算你是混沌神又能怎么样，穿越的业务归穿越大神管。” “穿越大神是谁？不对。”已经被绕糊涂的神格君猛地回过神，“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我觉得是你没有弄清楚重点。”莉莉丝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想知道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不是让我选东还是选西。” 神格君弱弱地回答：“但是，你要先选择……” “我已经选了。” “可是，可是，你选的是留下……” “说白了你就是想要我选回去吧？”莉莉丝挑眉，“果然是居心不良，说，你想干什么！” “不是这样的。”莉莉丝觉得神格好像要哭了，“我只是想考验你……” 虽然神格是不会感到委屈的，但那个声音里明显充满了哀怨。听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通，莉莉丝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作为大陆第一位陨落的神明，从混沌神开始，正式宣告第一代神明开始进入衰落期。早在陨落之前，混沌神就清楚，新的神明不会在本世界的造物中诞生。只有异界的灵魂，才能开启第二代神明的时代。 但异界的灵魂毕竟有另一个世界的羁绊，酷爱操心的混沌神就在神格中留下了这么一道印痕。一旦有灵魂开始融合祂的神格，就需要做出留下或回去的选择。 一旦选择留下，将永远无法回归，哪怕是以神明之躯。 “也就是说，为了防止异界的灵魂成神后还想着回老家，对大陆不闻不问，才需要他们做一个了断？” “是的。” 但是莉莉丝的选择和混沌神的剧本完全不一样。这原本应该是心灵的拷问，是百般挣扎后终于无法割舍血脉亲情，还是为了大陆的亿万生灵放下过去一切。像莉莉丝这么随便的选择，难怪神格先生无法认同。 “唉。”莉莉丝叹了口气，为什么感觉自己是在欺负人，“好吧，那我认真地回答一遍。”少女脸上的笑容坚定又轻柔，“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如果我就这么走掉，对不起的会有很多很多人吧，所以……” 所以我做了这样一个自私却又无私的决定。 她话音刚落，耀目的光芒闪烁而起。周围的场景如初雪般渐渐融化，一点一点，消弭在了莉莉丝的灵魂里。 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他投入到了莉莉丝的生命海洋之中。就像是缺失掉的那一块回来了，他们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然后，莉莉丝得到了她的心脏，混沌神得到了祂的神格。 # 光明历1245年，初春。 就在这一年，新纪元的第一位神明诞生，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同样的时间，统治了东大陆地全境几千年的光明神教，无可避免地迎来了它的崩毁。 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教廷第九位教皇，“失格者”弥尔顿。 弥尔顿于1244年接过教皇的白金权杖，仅仅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将教廷推向了无底深渊。他是个残忍的信徒，也是个杰出的疯子。 后世的史学家们都认为，如果当初混沌神没有成功诞生，弥尔顿将会毫无阻碍地实现他统治全大陆的理想，将光明神的信仰播洒到每一寸土地之上。 他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在灵魂被世界法则束缚的情况下，通过改造古早流传下来的成神方法，摸索出了以痛苦情绪打破人神界限的道路。 但也因此，死在他手中的生灵不计其数。 在吞噬了灰风城总计三万人口后，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将驻扎在十几里外的光明联军，全部吞噬殆尽。 这是东大陆历史上最大的笑话，聚集了六国精英的强大军队，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倒在了主将的手中。 这也是所有种族听闻过的最大惨剧，八万条生命，一息间尽告消亡。 在凝聚了无数痛苦、惊愕和愤怒后，“失格者”终于打破了人神界限，拥有了神明的力量。 但他并不是神。他的智慧，他的力量，都掩盖不了他已经疯狂的事实。 就在他的力量遮盖天地之时，人们一度以为，末日即将来临。 还好，历史没有如果。 那个少女在千里外的海登堡醒来，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去打败大陆历史上最大的恶魔。 # “罗伊？” 莉莉丝睁开眼，下意识地开口唤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窗帘被微风吹起一角，露出外面明亮的天光。 已经天亮了？莉莉丝揉了揉额角，打算起chuang穿衣服。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多萝西扑扇着翅膀飞了进来，一见到莉莉丝，他立刻惊喜地瞪大眼睛：“你醒了？！” “呃，是的……” “太好了，快！快跟我去看主人！” 罗伊怎么了？莉莉丝心里一个咯噔，连忙穿上鞋子，就准备跟着多萝西冲出去。 多萝西伸出翅膀来拉她，一碰之下，却忽然僵住了。缥缈难言的感觉在乌鸦先生的灵魂中弥漫而起，虽然不是一见之下就让人忍不住伏地跪拜的强大威压，但莉莉丝，不一样了…… “你……”多萝西的声音有点小抖，“你成神了？” “诶？”莉莉丝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是成神了。 看起来挺平常的啊，神明什么的，不说是步步生金莲，两旁飞仙鹤，走动的时候，天上至少要打个雷下个雨啥的吧，为什么我看起来这么普通。 默默腹诽着，莉莉丝还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呀，我现在是混沌神。” “卧，卧槽！！！！” 亚历克斯的古堡里响起一声惊嚎：“莉莉丝成神了！” “什么？莉莉丝成神了？”福格斯手里的放大镜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和罗伊那小子睡了一觉就成神了，难道成神的最后一步不是融合神格，而是做哔？” 亚历克斯放下手中的羊皮纸，他神色不变，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喜：“莉莉丝……你还是成功了啊，你果然……成功了啊。” 嚎了那一嗓子后，在莉莉丝的催促下，多萝西带着她朝罗伊所在的房间飞去。 “你睡了十天，除了还有体温和心跳，所有的生命活动都停止了。亚历克斯怀疑是融合神格的过程出了问题，这几天，大家都在想办法。”多萝西顿了顿，“主人他……” “他怎么了？”莉莉丝心中焦急，罗伊那个死脑筋，本来就反对自己融合神格。莉莉丝临时出了状况，他说不定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果不其然，罗伊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整整十天都没有出来。 与此同时，弥尔顿那个神经病也彻底疯了。他一夜之间屠尽了光明联军，现在，正残忍地在一座座城池中收割生命--黑暗联盟的大军撤离得太快，弥尔顿索性就近开始屠杀边境的普通百姓。 无论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他的眼中没有了敌友，只有杀戮。 那个可恶的家伙，莉莉丝不由地紧了紧拳头，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本明澈的眸子变的幽深凌厉，那是神明不自觉散发出的气息。 吱呀一声，莉莉丝推开实验室虚掩的门。似乎是冥冥中感觉到了她的来临，罗伊抬起头，看到了掩映在暖光中的少女。 “莉莉丝。” 他平静又肯定地唤道，青年的袍子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仿佛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在主人忽然出现后，他的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 “莉莉丝。”罗伊又唤了一遍，他执拗地望着莉莉丝，但是那坚定的眼神中，又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可怜和委屈。 “对不起。”少女的笑容歉疚又温柔，“我再不会离开你啦，只待在你周围一百米以内。” 她伸手抱住罗伊，青年僵硬的身体这才软化了下来。罗伊将头靠在莉莉丝的颈窝里，疲惫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不是因为十天不眠不休的研究，而是逼得他几乎要发疯的忧虑。 “好好休息吧。”莉莉丝轻抚着罗伊的背脊。 “不。”罗伊的声音闷闷的，“你会走掉的。” “我不会的。”莉莉丝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天际的云朵，“担心的话，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她轻轻勾住罗伊的手指，认真地凝视着青年的眼睛。 “我们结婚吧，罗伊。” 　　☆、第71章 终战 “我们结婚吧。”少女的声音轻柔又坚定。 埋在她颈窝的那颗毛栗子微微动了动，罗伊抬起头：“你是因为这次的事感到愧疚，所以要补偿我吗？” 这个笨蛋，总是在不该精明的时候精明，莉莉丝哭笑不得。上次表白也是，罗伊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是真心的。 她忍不住拽了拽罗伊头上的呆毛：“如果我说是的呢？你就不答应我的求婚了？” “不。”罗伊果决地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婚就行了。而且……”他认真地凝视着莉莉丝，“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就算你出.轨都不行。” 还没结婚就开始考虑离婚的事真的没问题吗，而且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专门给人戴绿帽子的寂寞人.妻吗…… “咳咳，两位。”身后忽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福格斯一脸猥.琐的表情站在门外，“我不想打断你们互诉衷肠的，但大陆就快要毁灭了，结婚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 “呃，对了……”莉莉丝这才想起来，还有*oss没打呢。她连忙急吼吼地放开罗伊，“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虐弥尔顿那个疯子。” “哎，等等。”福格斯拦住她，“你打算就这么直接冲过去？” “不然呢？”莉莉丝挑眉，“我好歹也是神了。” 虽然混沌神很弱鸡，但神就是神，整座古堡的所有魔法师加起来，也敌不过莉莉丝的一击，这里可是有四位传奇的。 福格斯叹气：“但是弥尔顿现在也不弱啊。” 吸收了几万人的痛苦情绪后，弥尔顿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邪神的怪物。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神明，却拥有堪比神的力量。 “仅以战斗技巧论，你就不是他的对手。” 莉莉丝顿时萎了，她原本的计划是直接用境界压全场，毕竟自己开了挂嘛。现在开挂的竟然不止她一个人，而且敌方还是老玩家，贸然凑上去就是找揍的节奏。 这种时候当然就只有找专家了。 于是，亚历克斯就看到了已经成为混沌神的莉莉丝。 “我以为你成神后的第一件事，是揍我一顿。”银发的男人笑意盈盈。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怪。”莉莉丝回以一个真诚的笑脸，“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到她这句话，亚历克斯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或许是莉莉丝的错觉，她总觉得亚历克斯似乎松了一口气。 “弥尔顿的事，是我过于自负了。”亚历克斯坦然说道，“虽然他是个疯子，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够聪明，竟然能在绝路中摸索出一个新的方法。” “那又怎么样呢。”莉莉丝叹了口气，“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真的统治了全大陆，有这种教皇，又有哪个民众会真心信仰光明神，这是本末倒置。” “可惜弥尔顿不明白。” 人总是会迷失在名为自我的迷雾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管是亚历克斯自负地没将弥尔顿放在眼里，还是弥尔顿被自己所谓的信仰和理想蒙蔽了眼睛。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干掉那个大魔王。 “不如我们群殴？”莉莉丝毫无高手风范地建议。 “这个办法不妥。”福格斯首先表示反对，“弥尔顿现在拥有了和神明同等级的力量，和普通的魔法师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了，除了你，我们其他人冲上去都是白搭。”他撇了撇嘴，“或许公爵阁下还可以帮上一点忙，至于我嘛，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我看你是怕死吧，莉莉丝默默腹诽。不过福格斯说的也是大实话，她又提议：“或者给他下毒？” 福格斯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能别添乱了吗？” “这或许是个好方法。”一直沉默地罗伊忽然说道。 “你在开玩笑吗，弥尔顿虽然无神名，但有神实，□□怎么可能对神躯有效果。” “我指的并不是□□。” “你是说……”亚历克斯面上流露出恍然的神色，“混沌的力量？” “没错。”罗伊肯定地点了点头。 发现莉莉丝和福格斯都一脸茫然，罗伊忙将自己的推测解释了一遍。 在莉莉丝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罗伊一直在研究有关混沌神的各种文献资料，他敏锐地发现了混沌神的一项特殊能力。 说是特殊能力，其实严格算起来，应该是混沌神唯一拿得出手的能力。由于缺乏明确的元素划分，混沌神连必须要依靠祂才能施放的魔法都没有，但这也让祂拥有了和所有神明都不同的地方。 祂可以吞噬所有魔力。不管是光明神的神恩，还是黑暗神的暗影降临，只要被混沌的力量包裹，立刻就会化为乌有。 简而言之，祂是一张可以被涂抹上任何色彩的白纸，也可以将所有颜色擦掉。 莉莉丝不由啧啧称奇：“混沌神这家伙，哪里弱鸡啦，这么开挂的能力。” 福格斯黑线：“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就是混沌神。” “看来这就是穿越大神赐给我的金手指了。”莉莉丝信心满满，“我现在就去虐弥尔顿那个渣。”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亚历克斯无奈地笑了笑，“混沌之力固然强大，但前提是你必须有机会吞噬弥尔顿的力量，弥尔顿可不是傻瓜，会站在那里等你打。” “所以还是得有人去帮莉莉丝吸引弥尔顿的正面攻击。”罗伊想了想，“给莉莉丝争取时间，让她有机会用混沌之力困住弥尔顿。” 众人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定下了群殴的计划。 亚历克斯摇了摇桌上的手铃：“事不宜迟，我马上让诺菲勒去联系其他传奇。” “诶？我们还要找别的帮手吗？” “当然。”亚历克斯的笑容很轻柔，“你现在是神明了，而且既不属于黑暗阵营，也不属于光明阵营。在这种时候，人们需要可以和弥尔顿抗衡的人物。相信你的声望，你会为我们带来很多助力的。” 好吧，看来又有人要被坑了。 亚历克斯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半天时间，海登堡里就多了十几个传奇级别的高手。有莉莉丝的老熟人罗伯特、格莱斯，更多的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东大陆的魔法师。 更多的还是各方势力派出的代表，关塔那联邦的领主、冰霜巨人部落的萨满、欧西瑞安王国的王太子……连新教首领马丁都来了。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两块大陆间持续千年的间隙，似乎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莉莉丝确信，亚历克斯很早之前就在为今天这一切做准备了。或许他没有考虑到弥尔顿会彻底发疯，但他绝对谋划过如何在莉莉丝成神后拉拢政.治力量。 莉莉丝被要求坐在椅子上，接受一个个大人物的朝见。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拥有了凌驾整片大陆的地位。 昔日小市民一夜之间成女王，虽然被按在了王座上，但莉莉丝的小市民心态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她一面百无聊赖地按照恶补的礼仪和贵族们寒暄，一面暗地里和罗伊商议：“你说，我们应该从欧西瑞安王国那里敲.诈多少钱？” “欧西瑞安受战争影响比较小。”罗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伸出五个手指，“这个数应该没问题。” “五百万金币！” “是五千万，而且这只是第一次进贡。后续的进贡我们可以制定一个标准，让他们按年缴纳。” “五五五，五千万！”以莉莉丝对金钱贫乏的想象力，她实在没办法在脑海里勾勒出五千万个金币的样子。 “诺多王国可以多收一点。”罗伊贴心地建议。 “发了……”莉莉丝激动地抓住罗伊的手，“我们发了！罗伊。”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不容易成神了每天就想着收保护费吗？”福格斯严肃地斥责，看到莉莉丝露出心虚的表情，他补充道，“不想我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就分我一点，三七开，怎么样？” 莉莉丝：“……” 就这么闹哄哄地过了三天，莉莉丝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传奇高手出发了。 在弥尔顿的肆虐下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百姓们就看到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虽然现场很有堂口新上任扛把子带着小弟挑人的即视感。 “呵……”弥尔顿冷笑，“想以人数取胜吗？可惜，在我眼里，你们和那些蝼蚁是一样的。” “那我呢？”亚历克斯越众而出。 “你？你是一只愚蠢的蝼蚁。”弥尔顿双眼微微眯起，大概是亚历克斯淡定的态度惹怒了他，他二话不说，闪电般朝银发男人扑去。 铺天盖地的蝙蝠腾空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在场的十三位血族亲王全部消失不见。天空中凝结出一个血色的魔法阵，刚才还晴朗无云的蓝天一瞬间狂风大作。 “就是现在！”格莱斯娇喝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把绿色的弓箭，嗖嗖嗖几箭朝弥尔顿疾射而去。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动了。 刹那间，这片山林附近充满了震荡的魔力波动。半空中飞舞着各色魔法，有狂暴的火球，有咆哮的冰巨人，还有鬼气森森的亡灵大军。 传奇们的出手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擅长远程攻击的魔法师负责正面对抗弥尔顿，近战优秀的剑士、刀手们则冷不丁地上前偷袭一下他。 但这些远远不够，亚历克斯的身形飘忽来去，想方设法地吸引着弥尔顿的注意力。 他果然已经疯了，莉莉丝感慨地想。弥尔顿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神，但他却一直在不停地屠杀。其中一个原因是他需要收集痛苦情绪来维持自身的力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精神极不稳定。 利用这一点，亚历克斯提出的这个一点都不精妙的战斗计划顺利地将他困住。弥尔顿压根就没想着逃跑，他只是要不断地杀戮。 当然，这些攻击对弥尔顿来说，也不是致命的，重要的手段还在之后。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天空中缓缓旋转的血色大阵终于彻底成型。十三个模糊的人影浮凸在魔法阵的节点上，仿佛出自深渊地狱的尖啸席卷而来。 罗伯特一个眼神，在场的五位传奇幻术师纷纷结起魔法手印。哪怕是身为混沌神的莉莉丝，都感到了一股难言的重压。 这就是对付弥尔顿的方法，他以痛苦情绪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这原本是衍生于幻术的一种方法。加上弥尔顿现在的精神极不稳定，用幻术来对付他，应该可以将他制住。 果然，弥尔顿发出一声狂暴的咆哮，宛如恶鬼哀嚎，刺得人双耳生疼。一直在众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的他总算被定住了身形，血色大阵放射出万道冷光，将弥尔顿笼罩在中央。 但他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即使是集合了十八位传奇之力的魔法阵，也只能困住他一瞬。 只要这一瞬就够了！ 莉莉丝左脚轻轻一踏，就像一只离弦的箭般朝弥尔顿冲去。她心无旁骛，不去看弥尔顿狰狞的面容，全力调动所有的混沌之力。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成神以来，她根本没在自己身上感觉到什么神力。但就在这一刻，意识和灵魂共鸣的这一瞬间，无形的力量包裹了她。 这力量温柔似水，热烈如火，却又寒冷如同冰雪。它是世间一切，它是万物本源。 强烈的危险感朝弥尔顿袭来，战斗了这么久，第一次，他感到了教他无法呼吸的灭顶力量。 “不……不……”就像每一个在临死前挣扎的反派一样，弥尔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绝望地看着那个黑发少女填满了他整个视野。 “希望你不要高呼一声‘我还会回来的’。”讲了个没人能听懂的冷笑话，莉莉丝微微一笑，混沌之力席卷过弥尔顿全身上下。 呼吸间，飞灰漫天。 　　☆、第72章 最后 光明历1244年3月，大陆间仅仅持续了两个月的战争结束。 “失格者”弥尔顿陨落，在他身死后，光明神教幸存的唯一一位传奇，塔罗教区主教勒什宣布褫夺他教皇的身份，将弥尔顿打入叛教者名单，勒什则继任教皇之位。 就在同一月，教廷正式承认了马丁创立的新教，允许他们信仰光明神，不再将新教徒视为“伪徒”。 很快，和教廷已经彻底撕破脸的加莱公国举国脱离了光明联盟，并将国教定为了新教。紧随其后的是威法里公国，摒卫着大陆西边境的两个势力，都不属于教廷了。 但贵族们并没有将政权交到新教手中，加莱和威法里不再是政教合一的国家。新教虽然是国教，却无法左右政局。 世俗的力量超越宗.教，对东大陆来说，这已经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 从这一事件开始，教廷的掌控力开始迅速衰弱。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和博弈后，七大人类王国，只剩下诺多、多米尼克、欧西瑞安这三国还保持着过去的局面，但教廷也越发感到力不从心。 更不用说原本就和教廷若即若离的精灵、矮人们，没有宣布脱离光明联盟，也只是因为黑暗联盟这个庞然大物还存在。 这样的状况是除了光明神教之外，任何一个势力都乐见的。 东西两块大陆间的鸿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历史由血与火铸就，大陆的分裂，以绵延千年的仇怨为基础，哪怕是莉莉丝这样的存在，也不能动一动嘴就说：大家从此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不过，身为存世的唯一一位神明，象征着新纪元开始的莉莉丝，其地位也毋庸置疑。 正是在莉莉丝的表态之下，黑暗联盟才没有对教廷穷追猛打。不然，高阶力量几乎全灭的教廷，有什么实力和黑暗联盟抗衡。 亚历克斯也不是傻瓜，如果他执意开战，要对付的恐怕就不只是教廷了。霍恩海姆的那群尖耳朵，安诺山的那帮长胡子，不会坐视黑暗联盟将触角伸进东大陆。 所以，在莉莉丝表示决不允许他开战后，他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莉莉丝惊讶过后不由感到心虚，尤其是在亚历克斯刻意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失落神色后，少女甚至都有点歉疚了。 真是个傻姑娘，亚历克斯心中暗笑，莉莉丝想必是以为自己完不成掌控东大陆的目标，心里不高兴吧。 其实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这个。 吞并东大陆？即使是以亚历克斯的实力，也认为这是在痴人说梦。 给他几百上千年，或许会实现，但仅凭一场战争，是达不到这个目的的，反而会把西大陆拖入泥潭。 他想做的只是打开一个缺口，从加莱公国开始，慢慢渗透、不断深入，让黑暗联盟能得到的利益更大。 至于世界大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所以，管他呢。 而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姑娘，亚历克斯想到她时，心底竟止不住地泛起一阵暖意。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了。 哪怕不想承认，但亚历克斯知道，罗伊和莉莉丝结识，正是他一手操纵的。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哦，因为他很想知道，罗伊这个永远一板一眼的实验机器，会不会有动感情的那一天。结果，他看到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亚历克斯苦笑。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会想一想，假如自己没有特意将失忆的罗伊丢到莉莉丝附近，事情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但这终归只是个假设，时光永远不会倒流，而灰堡公爵，也永远不会后悔。 所以……他微笑着朝不远处的罗伊举起手中的酒杯：“祝贺你。” 罗伊一开始面露茫然，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罗伊从不喝酒，所以，他只是虚虚一握，朝亚历克斯做一个举杯的手势。在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但真挚的笑容：“谢谢。” 这是罗伊的开始，也是亚历克斯的结束。 “哟嚯，罗伊你小子挺行啊。”这是黑暗联盟举行的庆功宴，喝得醉醺醺的福格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和莉莉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不简单……嗝……不简单，几百年不谈一次恋爱，初恋就傍上了混沌神。” 老矮人费力地睁了睁眼：“我……我好歹也算是介绍人，保护费记得分我一半。” “什么保护费？”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伊转过身，原来是罗伯特和布兰特。 福格斯一脸得意的笑容：“就是……就是东大陆那些白痴给莉莉丝的进贡嘛。哦，还有你们……你们狼人也要交，嗝……” “哼。”布兰特冷哼，“卑鄙！”——只有两个字的句子，他倒是说的挺顺溜。 “如此无耻的想法，一定是你怂恿莉莉丝小姐的。”诺菲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满脸义愤，“我早就说过，莉莉丝小姐和你在一起，必然会受到污染。只有在亚历克斯大人身边，她才能保持神明的高洁品性。” “这是莉莉丝的主意。”罗伊面无表情。 “……天啊，这是何等超凡的智慧。果然只有莉莉丝小姐这种具有商业头脑的人才配得上亚历克斯大人。” 罗伊：“……” 然后，在回房和莉莉丝商量婚礼细节的时候，罗伊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不请宾客，就我们两个人。” “诶？为什么？”莉莉丝倒是无所谓了，事实上因为罗伊破产的关系，她连婚礼都不想办。 那帮奸猾的贵族嘴上说的好听，一定会给混沌神大人献上最好的礼物啦，但无一例外都是要求莉莉丝去他们的领土坐镇，俨然把莉莉丝当做了看场子的镇山太岁。 要不是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早用神力糊他们一脸了好吗。 莉莉丝虽然是个政.治小白，但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得特别偏向哪一方势力。和亚历克斯他们的来往只能是私交，真为了钱跑到哪块地方去当保镖，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所以，以为自己会坐拥金山银山的混沌神大人，其实依旧是穷鬼一枚。 “这样也好。”莉莉丝拿着笔划拉了两下，显得十分高兴，“又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罗伊也很高兴，太好了，这样就可以不用看那群碍眼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晃悠了，不过他还没忘记多萝西对自己的千叮万嘱。 “婚礼一定要浪漫。”多萝西一脸亢奋，“别听女孩子嘴上说着要省钱啊，不在意啊，都是借口。”他热切地盯着罗伊的双眼，“浪漫，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罗伊牢牢地将这两个字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虽然他不太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但还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学习嘛。 综合了无数婚恋书籍和许多已婚人士的意见后，根据概率，罗伊得出了这么几个关键词——与众不同、有趣、你心中最好的。 他信心满满地在纸上列下了一整套完备详尽的计划，这个婚礼。一定是最好的。 # 婚礼定在了4月1日，这是莉莉丝的恶趣味。异世界当然没有愚人节，就当是莉莉丝纪念自己穿越前的生活吧。 按照罗伊的要求，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不需要证婚人，不需要礼宾。偷偷从海登堡溜走后，莉莉丝和罗伊回到了冥界主宰的半位面。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看起来只有两层的低矮石塔矗立在荒草从生的原野上，周围是一大片阴气森然的墓地。墓碑横七竖八地歪斜着，一只叼着肋骨的骷髅狗在墓碑间嗅来嗅去，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凄厉的嚎叫。 此情此景，一般人不说放声尖叫，至少也会变变脸色。但莉莉丝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兴奋地朝那只狗招招手：“拉布拉多，快过来！” 拉布拉多照旧给了莉莉丝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过身，大大的耻骨和莉莉丝的脸完美对接。 “一年多不见，你高冷依旧哈。” 多萝西催促她：“别在外面磨叽了，主人在塔里等你呢，快去参加婚礼。” “都说了不要什么婚礼啦，多麻烦啊。”莉莉丝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这是一条黑色的华贵长裙，充满了颓靡奢艳的哥特气息。精致的黑曜石从肩部延伸到裙摆，仿佛暗夜中的一串幽光，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定很贵吧。”莉莉丝一面心痛一面高兴，这么漂亮的裙子，谁不喜欢呢。虽然似乎和传统婚礼的风格不搭，但罗伊是死灵法师，与众不同是必然的。 “没错。”多萝西点头，这条裙子的确很贵，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花销，“主人为了买这条裙子，特意去给提弗联邦的一个贵族画魔法阵。”乌鸦先生眼含热泪，“他从来没有这么纡尊降贵过。” “罗伊……”莉莉丝满心感动。 “而且整个过程耗时三分钟。”多萝西接着补充道。 莉莉丝：“……” 不提这条花了三分钟得到的昂贵长裙，对于罗伊表示的最好的婚礼，莉莉丝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暗地里已经期待好几天了。 “婚礼什么的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她一面絮絮叨叨地向多萝西展露自己的淡定姿态，一面在心里畅想。 罗伊献给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红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卧室？满天飞舞的玫瑰花？整座魔法塔内部被装饰成一个古堡？ 可以想见，莉莉丝是一个品味多么恶俗的家伙。不过没办法嘛，女孩子的幻想不就那几样嘛。 她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雀跃地欢叫，止不住的甜蜜从灵魂深处漫溢而出。已经走到魔法塔的黑漆木门前了，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门。 最开始是一片漆黑，砰地一声，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仿佛一颗火星点亮整片荒原，一个个火把次第亮起，刹那间，整座塔楼光芒大盛。 莉莉丝的脚下是白骨铺就的长长“地毯”，就在两旁，身着黑袍的僵尸们排成整齐的两列。如同圣堂里训练有素的仪官，齐齐朝莉莉丝躬下.身。 一声嘹亮的尖啸划过莉莉丝耳际，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见一列木乃伊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们的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正在跳动的黑色心脏、被钉在盘子上不听尖叫的恶魔、风干的食人鱼头颅…… 让莉莉丝恍然觉得不是在自己的婚礼现场，而是在什么大陆怪奇生物展。 冲击还在继续，跟在木乃伊大队身后的是一列骷髅。 他们倒没有拿盘子，而是在右侧边的角落里坐下，默默地从身上各个部位拿下一根骨头。咔嚓几声，组成一件白骨做成的乐器后，就开始奏起了音乐。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 ……” 领头的骷髅汤姆开始引吭高歌。 莉莉丝知道，这是罗伊最喜欢的恐怖童谣《知更鸟之死》，莉莉丝曾经在他软磨硬泡下被迫唱过好几次。可是这和婚礼有一毛钱的关系啊！ 这个时候，罗伊终于出现了。 照例是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袍，莉莉丝凭着自己属于神明的敏锐目力，总算在袖口下看到了用银线绣着的小小“1”字。 懂了，这家伙最喜欢的长袍，做好后就没有穿过，原来是为了用在婚礼上吗…… 莉莉丝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汤姆刺耳的歌声还在继续，在几十个僵尸、骷髅阴测测的注视下，罗伊强忍着兴奋走到莉莉丝面前：“喜欢这个婚礼吗？” 他很少有如此情感外露的时候，即使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实验标本，莉莉丝也没在这张面瘫脸上，看到过这么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 罗伊双眼发亮，认真又期待地望着莉莉丝。噢，天啦……他真是个让人又恨又爱的男人。 莉莉丝心里的小人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没有哪个傻瓜会把婚礼布置成这样。她想到了罗伊神秘兮兮的保证：“那是我心中最好的东西。” 所以，全部拿出来给你。 他不是一个贴心的恋人，每个人的爱好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保证自己喜欢的，对方就一定会喜欢。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毫无保留、竭尽全力地，给了莉莉丝最好的一切。 “喜欢。” 少女绽放出一个轻柔甜蜜的微笑，她的眼中仿佛盛满了一整片天空的星光，璀璨得教罗伊移不开眼。 计划好的台词已经全部忘光了，罗伊聪慧的大脑里，从没有这样一刻是塞满了浆糊的。他晕晕乎乎地看着莉莉丝，随着少女的动作，下意识地和她交换了戒指。 汤姆猛地拔高一个音阶，骷髅乐队的演奏声更刺耳了。但这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除了面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女，他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我爱你，罗伊在心底轻声说。 恭喜你，莉莉丝小姐，你已荣升为“冥界主宰”好感排行榜第一位。排位永不下滑，永不变更。 　　☆、第73章 番外.实验 “光明历1244年4月1日，晚9点，气温18摄氏度，相对湿度27%，西北风4级。” 面带严肃地在羊皮纸上记下这一长串话，罗伊郑重地将笔搁在一旁。闭目目沉思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写到： “第385号实验记录，保密级别sss级，特许参阅人莉莉丝，实验名……” “你有还有完没完？”阴测测的声音在罗伊耳旁响起，莉莉丝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整张脸几乎有黑气溢出。 “稍等。”罗伊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必须要把实验开始前的准备工作做好。” 听到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赫赫有名的“冥界主宰”又打算开展一项新的研究了。但莉莉丝知道，这家伙的实验是什么奇葩的东西。 漂亮的花体字在古旧的纸面上画过，罗伊写下末尾的几个字： “实验名--关于新婚夫妻第一次xing行为技巧与愉悦度的研究。” “这项实验十分重要。”罗伊的面瘫脸上流露出一丝坚毅的神色，他就像个实验带头人一样，慷慨激昂地向助手传达着自己的理念。 “一个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俩都是没有任何xing经验的处子。如何在第一次做哔时得到愉悦感，对没有经验的夫妻来说，恐怕要多费一番心思。” “所以技巧，技巧是重要的。”罗伊认真地看着莉莉丝，“我强烈建议你阅读这方面的教导书籍。”他一指chuang边那堆厚厚的艳.情小说，“这关系到实验的成败。” “呵呵。”莉莉丝回应他的是两声冷笑。 建议没有被莉莉丝采纳，罗伊失望地叹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气馁：“必须要重视我们的第一次，莉莉丝。” “如果第一次的经历很糟糕，那么恐怕会影响到我们未来的xing生活。” 莉莉丝得承认，他这句话说的没错，重视两人的初哔也没什么问题，但…… “你的重视，指的就是在上chuang之前举行祭祀仪式吗？” 婚礼一结束，罗伊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把所有闲杂人等都赶出了魔法塔。他难得霸气地把莉莉丝横抱起来，目标直指卧室。 果然，是要那个了吧…… 莉莉丝羞怯地靠在罗伊怀中，脸颊上悄无声息地飞上两朵红霞。罗伊那家伙也憋了很久了，反正都是夫妻了。今天……今天就算是十次，也不是不可以…… 心里转着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莉莉丝又紧张又期待。 等到罗伊把她放到chuang上，她正准备应景地来一句“不要撕，那是我最喜欢的裙子”。罗伊刷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诶？ 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是罗伊饿虎扑羊，莉莉丝柔弱抵抗，然后终于沉溺在他疯狂热情的攻势中，两人嗯嗯啊啊到天亮吗？ 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莉莉丝想了半天，猛地一拍掌：“对了，啪啪啪之前要先洗澡啊！” 一般这种时候，还应该配上暧.昧的音乐，女主仅着轻纱，薄薄的遮掩下，露出让人血脉贲张的香.艳光景。 妈蛋，我没有买性.感内.衣。 不管了，兴冲冲地将自己洗刷了一番，莉莉丝随便裹了件罗伊的睡袍。虽然不是可以露出两条大长腿的白衬衣，但黑色的丝绸长袍下是光luo的白皙胴.体…… 为什么我好想流鼻血……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想象中，罗伊应该是衣衫半褪地躺在chuang上等待自己。莉莉丝强抑着激烈的心跳，定睛一看。 诶？ 罗伊人呢？ 呃，大概是他洗澡的速度比较慢。如此自我开解了一番，莉莉丝只能倚在枕头上等那家伙过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卧槽，那家伙是睡死在浴缸里了吗！” 莉莉丝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冲冲地爬起来，一路势如破竹地冲进浴室。砰一声巨响，门被莉莉丝大力推开。 满室蒸腾的雾气中，罗伊一身黑袍，满脸严肃地跪伏在地。他的面前摆着一座古旧的小型祭台，正中间是一颗的骷髅头。窗子没有关严实，有夜风从外面溜进来，吹动着骷髅旁的两点烛火。 一室幽诡。 “那个……你在干什么？”莉莉丝觉得自己的大脑严重不够用了。 罗伊微微侧了侧头：“祭祀。” 我知道你在祭祀啊，傻子才看不出来好吗！但是你为什么要在新婚夜祭祀啊！为什么要在哔之前干这种事啊！你不是期待好久了吗！告诉我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好吗！ 内心已经被吐槽弹幕刷屏的莉莉丝满头黑线，好半天后，她才忍住暴揍罗伊的冲动：“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没做？” “你是指做哔吧。”罗伊一脸平静，“这就是做哔前的准备。” 大概是发现莉莉丝的脸已经濒临扭曲了，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做哔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我必须要郑重。利用祭祀仪式洗涤自己的心灵，平复自己的情绪，才能保证我可以用最佳的状态来迎接做哔这件事。” 不，心灵纯洁无暇，感情平静无波的人是不会去做哔的，他们一般都xing冷淡。 早该料到的，这家伙的思维从来异于常人。莉莉丝无奈地揉了揉脸，干笑了两声：“那好吧，请问你的状态达到最佳了吗？” “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罗伊的回答诚恳极了。 莉莉丝：“……” 罗伊，我哔你哔哔！ 想想吧，当你满怀期待地躺在chuang上迎接你的新婚丈夫，内心充满了对美好xing爱的憧憬时，你发现他像个白痴一样躲在浴室里大搞迷信活动。 并且你为了这个白痴等待了两个小时，而他要求你再等一个半小时。即使他有比吴o祖还帅的脸和一夜十次的实力，你的热情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莉莉丝往chuang上一倒。决定再不去理会罗伊那个二缺，让他自己玩儿蛋去吧！ 闷闷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就在莉莉丝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 “！” 莉莉丝立刻竖起耳朵，是罗伊。那家伙的脚步依然平稳又规律，仿佛每一步都用尺子精准地丈量过，连提起脚尖的频率都是匀速的。 莉莉丝顿时更来气了，自己在这里怒到抓狂，那家伙倒是老神在在。到底是谁之前每天把做哔挂在嘴边的，罗伊就算不表现得饥.渴难耐，至少也得激动一点吧。 “莉莉丝。”罗伊开口了。 哼！莉莉丝决定装睡。 “我知道你醒着。”青年笃定的声音传来，被子下凸起的那团人形依然一动不动，罗伊也不着急。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羊皮纸，开始奋笔疾书。 快来扑.倒我啊！ 听到罗伊的声音后，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莉莉丝内心的呐喊已经快冲破天际了。她等了又等，一向没有耐心的少女沉不住气了。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发现了正伏案思考的罗伊。 卧槽，这又是在做什么？！ 即使没有看到莉莉丝脸上的表情，罗伊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做实验记录。” “实，实验记录？” “没错。”罗伊回过头，“关于新婚夫妻第一次xing行为技巧与愉悦度的研究，这是我们今晚的课题。” 莉莉丝：“……” 课题你妹啊！ 之后罗伊那一大通滔滔不绝的演讲，莉莉丝全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的心头正升腾着熊熊怒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在遭遇了新婚之夜被冷落，逗比老公又犯病的人间惨剧后，我们伟大的混沌神，莉莉丝阁下终于忍无可忍！ 她刷一下站起身，左手干脆利落地堵上罗伊的嘴巴，右手抓住罗伊的腰。一个漂亮的旋身，将罗伊甩在了chuang上。 然后，在罗伊惊异茫然的眼神中，嗤啦几声脆声，他身上的那件黑袍变成了几片可怜的布料。 “不要撕，这是我最喜欢的睡袍！” 可惜，已经迟了。 莉莉丝冷冷地注视着罗伊：“从现在起，闭嘴。” 罗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在莉莉丝的眼神之下，他总算表现出了处.男该有的拘谨。 随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滑过他的脖颈、胸膛、小腹……停留在了他身上仅剩的那片遮蔽物上。 嗤啦，好了，最后一片遮蔽物也没有了。 这是…… 被这个逗比一搅合，莉莉丝的羞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反正是自己先推.倒的罗伊，她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看向那个自己好奇已久的地方。 事实证明罗伊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客观正确的认知，但是，它的反应是不是和罗伊表现出来的淡定态度有点不一样？ 莉莉丝不由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个挺.立的大家伙：“你的反应是不是也太快了？” 罗伊闷哼了一声，他罕见地没有回答莉莉丝的问题，而是轻轻地将头别了别，露出黑发下通红的耳朵。 噢~~莉莉丝恍然大悟，看来不是罗伊太淡定，这家伙乱七八糟地折腾一通，根本就是紧张啊。 可怜的孩子，她眼带同情地望向那根比罗伊的耳朵要红上好几倍的东西，憋好久了吧，你的主人可真是个坏家伙。 面对这么一个青涩的男人，莉莉丝心中的邪恶念头疯狂滋生。她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在罗伊惶惑的眼神中，轻轻对着小罗伊呵了口气：“没关系，姐姐会疼你的。” 可怜的罗伊哪受的住这个，轰隆一声，他觉得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狂烈的心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像只溺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巴拼命呼吸。 但这只是大餐开始前的甜品，罗伊看着莉莉丝将手放在了那里，纤细如同春柳的手指轻轻一握。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火焰再次拔高，将罗伊彻底包裹了起来。 他强忍着喘.息，从喉中发出急剧的荷荷哼声。那双手仿佛慰抚着一件稀世珍宝，轻柔地摩挲着、挑弄着、揉捏着…… 莉莉丝有些奇怪，罗伊干嘛一副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她猛地反应了过来，这个笨蛋，让他闭嘴又不是指这个。 “呐，罗伊。”莉莉丝笑眯眯地说道，“我允许你说话了。” 话音刚落，她狠狠地在小罗伊的头顶上一掐。 罗伊的喉间顿时迸出野兽般的低吼，宛如火山喷发、大海潮涌，刹那间，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什么东西激.射.而出，但罗伊已经管不了了。思绪一片空白，只有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七分四十六秒。”莉莉丝捏了捏已经软下来的小罗伊，将还沉醉在余韵中的男人唤醒了过来。 “记下来吧，亲爱的。” “什么？”罗伊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里还带着没有平息的喘.息。 “你的实验记录。”莉莉丝面上的笑容仿佛恶魔，“记住哦，你还有九次机会，放心吧，你会得到完美的体验。”她的神情带着报复后的愉悦，“关于新婚夫妻第一次xing行为技巧与愉悦度的研究，这个实验需要更改课题。” 不知道为什么，奇异地紧张感向罗伊袭来。他不清楚莉莉丝要做什么，但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完蛋了。 此时，少女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右手无意识地在她纤秀的下巴上划过，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罗伊无法忽视的白色，她微微一笑： “就叫，如何利用技巧让新郎在新婚夜哔尽人亡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